“你就是那狗屁阎王爷?”
阎王爷下马赔笑,见到大和尚以后,到近前施礼,“对,我就是那狗屁阎王爷!两位大师怎么有空到酆都来啊,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这要是唐突了二位,那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这所谓的阎王爷还挺谦卑,完全没有想象中该有的威严和架子。
怎奈何如今的周浩然癫又狂,记打不记恩,对方越是做出谦虚的样子,他嚣张的气焰就愈是高涨。
“废话嘛!没事谁到你这鬼地方来,今个老子有事要跟你说道说道!”
阎王爷心想自己都这种态度了,对方还不给面子,准是天上来的大人物,必有大才能,可不能怠慢了。
当下鞠躬,“学生听着呢,还请大师教诲!”
“我来问你,这孟婆在那奈何桥做工有多少年月了?”
阎王爷思忖片刻,回答道:“大旬初立,三分天地,距今已有两万年,而在奈何桥上设关也就在那时,算起来,少说也有一万八千多年了!”
“那这孟婆,月俸多少啊!”
这话倒把阎王爷给难住了,月俸?酆都幽冥还有这等事?
“回大师的的话,阴间当值乃天恩,莫大的荣耀,可免轮回苦。所以,她不曾有月俸。”
“那可有月假年假?”
“不曾有过。天上人间,每日亡者无数,能煮那忘情水者惟她一人而已……”
周浩然冷笑起来,“如此说来,她为你酆都做工一万八千多年,不曾得过一点银两,也不曾休息片刻?”
“正是如此!”
周浩然问了一大堆,阎王爷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年轻人肚子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孟婆,一个不起眼的人而已,这人怎么对她这般关心?
不懂,当真是不懂。
“那拉磨的骡子,每夜还能歇息俩时辰,主子心情好了也会多给点草料,可你,连个畜生都不如啊!”
周浩然不无怜悯的看着孟婆,字字珠玑。
“你……”孟婆气的发疯,可又不敢反驳挣扎,毕竟自己的命就在对方手中,可不敢放肆。
可听到周浩然的话,又想起自己这一万八千多年的经历,悲从心起,哭却无泪。
可紧接着她就恢复了正常。
这一万八千年她也算知晓了轮回苦,那些人死了一次又一次,三生石前观前生,奈何桥上饮汤水。
比起死亡,忘却才是最痛苦的吧!
话说,一万五千年前,我又是谁来着?
阎王爷直起身子,察觉到不对,问道:“大师这话何意?”
“我的意思是,看在这孟婆,以及那些阴兵罪首为你酆都任劳任怨两万年的份上,每月给他们些银子,放他们几天假休息一下,也不枉他们的这份辛劳。”
“呵呵——”
阎王爷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够了,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狗闹耗子,多管闲事!你不去修你的佛法,到我酆都撒野来了?放他们假,给他们薪,我疯了?他们要是歇了,这阴间的事你来做?规矩你来守?”
“哈哈——”
周浩然也大笑起来,浑身不停痉挛,好似得了羊癫疯一般,旁人看后心惊胆战。
某时,笑声戛然而止,“和尚,这公道吗?”
大和尚一声叹息,漠声道:“天有天的规矩,人有人的纲领,酆都当然也有他的规章。周施主为何要以人之心,断阴间之事呢?”
“好一个人不断阴间事,我没你那份觉悟。我只知道,这世道要是没了公平公道,那就跟你口中的地狱无异!”
“你俩不是一伙的呀?”
阎王爷听着俩人的谈话,看出了端倪,再看周浩然时,眼中那份尊敬烟消云散,逐渐锐利到残忍。
“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了。扰乱阴间秩序,打伤我阴间兵卒,劫掠我阴间官差,你可知罪?”
“额……”
周浩然后退一步,发现事情不妙。
“来人,给我将这逆贼拿下,押到公堂处置,区区一个凡人而已,也敢对酆都指手画脚,还月俸,笑掉人的大牙。”
话落,四周阴风阵阵,罪首刀上蓝火旺,牛头马面目狰狞,周浩然背靠忘川河,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子,你是乖乖的跟我走回去呢,还是被他们大卸八块给捡回去呢?”
周浩然临危不惧,高声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郎朗乾坤大,总有人得为公道做点事不是?”
大和尚看着周浩然,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此时的周浩然,竟跟灵山上那尊受万人膜拜的佛祖一般无二。
灰暗的四野在他眼中,有万道佛光。
只可惜那些罪首和阴兵却没长有他那么一双糊涂眼睛,步步逼前。
“好小子,这都多少年了,竟然又出了你这么个邪魔厉鬼,今儿个我是不会重蹈覆辙了,定要你受尽地狱之苦不可,给我剁了他,剁成肉酱!”
周浩然低头看了眼孟婆,打从刚才起,她就有点不对劲。
“看到了吧,再过两万年,你还是这种生活,这么下去是没有前途的,你好自为之。”
孟婆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给他放了。
人质已经被释放,罪首再无惧色,刀到近前,蓝光万道。
“我佛如来,那邪魔究竟是为何物?”
咚——!
岸边响起钟声阵阵,声波如飓风,肆虐整片河岸。
忘川河中,银光涌动。
“大师你这又是何意?他既非你的朋友亲眷,为何要帮他?”
阴兵罪首全被钟声震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贫僧并非帮他,乃问我自己,佛法无边,可究竟哪里的佛,才是正道?”
阎王爷厉声道:“灵山伽罗佛主,便是佛道正统。”
“或许吧!”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评价灵山上那人。
“我看你也入魔了,牛头马面,随我杀将上去,斩了那邪魔,擒了这妖僧,酆都管的还是太松了,什么人都敢在这造次……”
牛头马面长啸,身躯变化。
马面变成一匹青色骏马,三头九眼,恐怖非凡。
牛头躯高十倍,顶天立地,牛头人身,手掌巨斧,有力劈山岳之姿。
阎王爷也非寻常之人,修为高深莫测,左手附后,拔地而起。
右手抬起,下落时扩张数倍,仿若穹顶压地,退无可退。
“阿弥陀——佛!”
佛字尽时,手掌已经重重的落下。
可眨眼之间,阎王爷面色大变,收了掌,徐徐后退。
一尊大佛在岸,身型不逊色牛头,佛光比之从前,强盛了不下百倍。
“周施主,你可懂佛法?”
周浩然打了个哈欠,眼前的战斗好似事不关己,淡然回答:“半点不懂!”
“哈哈哈哈!”
金佛怒目,眼纯白。
“待我清退了这些敌人,你我聊聊如何?”
“只要不让我下地狱,什么都成。话说,你打得过他们吗?”
方才面对一个罪首就已经力竭不支,现在对抗牛头马面,怎是对手?
不行,得赶紧想个出路逃走!
大和尚笑答:“在我佛如来面前,一切无惧。”
拳登天,空中青马坠落。
脚回地,牛头跪地不言。
弥陀佛,酆都阎王避三舍。
阎王爷捂着胸口,面现青白两色,厉声道:“你,入了魔了!”
“魔佛之分,还需商榷!”
“好,今天我便代伽罗佛主诛了你!魇,还不将此人肃清!”
地面涌动,好似浪潮翻滚,吼声响彻,亡魂颤抖。
地面黑物上升,凝成一独眼大头巨兽,有口吞山河之势,朝大和尚而去。
周浩然却回身盯着水面看个不停,心中疑惑。
“那银闪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怎么在此地不散!”
波纹不止,大地震颤。
初次交锋,大和尚与魇魔平分秋色。
“打从刚才我便没有搞懂,人既已身死,是转生还是下狱,该由酆都审判,你是什么东西,敢随便灭人魂魄?”
“这酆都,需要公道,需要肃清!”
大和尚全身的佛光竟燃烧起来,再战魇魔。
周浩然想这局势还不够乱,回身道,“对啊,对他使用炎拳,让业火烧尽这酆都,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我……正有此意!”
佛光化火,乃世间最为精纯之火,不烧尽其物,永不熄灭。
业火,也是净化之火。
魇魔凄厉的呼喊声不绝于耳,业火在周身不停燃烧,存世数不清岁月的魇魔,此时竟只想着逃走。
“疯了,全都疯了,快去禀报大帝,拦住他,千万别让他进到酆都!”
阎王爷虽活了无数的岁月,经历过无数风雨,此时竟怕了,听到周浩然撺掇的话,怒从心起。
“你,都是因为你,我非杀了你不可!”
说罢,挺身而来。
“你敢!”
火佛怒吼一声,要回身相助,可地面的罪首全都起了身来,不要命的拦住其去路。
牛头马面也恢复正常,虽心有惧意,可还是一往无前。
周浩然挺胸昂头,目视前方,丝毫不惧,大笑道:“大和尚,我死事小,可只要有人在,不论是在天上还是在阴间,就一定要给他们个公道!”
说罢,周浩然便闭上了眼,朝后倒去,整个人没入忘川河中,再无声息。
业火燎原,无论是阴差还是魇魔,是土地还是大佛,全都沐浴在火焰之中,接受着净化,接受着洗礼。
天上不时有流星划过,那是一个个即将转世投胎之人。他们无喜无悲,不知前世,也不记今生,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轮回不停。
总该有人死去,有人重生,人生如此,不是吗?
星空之下,苍穹之上,一白衫男子不停拍打自己的手掌,像是又一个发了癔症的神经病。
“星色,这趟没白来呀!好家伙,真有你的,老子决定了,先由你做这主角,不但如此,我还得帮你一把,这酆都黑了几万年,也该有点亮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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