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往西,全速奔驰。
冼星彩现在是彻底赖上了周浩然,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在假装,手臂紧紧将他抱住,双手相交,在背后锁死,头埋在周浩然的怀中,一动也不动。
没想到的是,这女人看似柔弱,手却像巨石一般,无论怎么挣脱,都无法撼动分毫,最终周浩然选择了妥协。
心想:“我一个大男人,你一个小女子,谁占谁便宜还不好说呢。”恼怒之下,手狠狠的拍在女方臀上,发泄自己的不满。
车行许久,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想起丫鬟之前的话,周浩然再次询问缘由。
自家小姐的行为使这个陪伴了她近十年的丫鬟刮目相看,曾经那么矜持的一位大小姐,如今就跟个壁虎一般趴在刚认识几天的男人身上。
还有那男人,毛手毛脚的,小姐竟然一点也不反抗,这彻底超出了她理解的下陷,胆颤心惊。
周浩然问话时,她如实回答。
他家少爷,也就是冼星彩的哥哥冼夕明,他是个读书人,可对功名利禄啥的一点都不敢兴趣。却对诗书一理倾尽所有,曾游历过宇国各地,写下诗篇千首。
不过天赋有限,少有绝句出口。但过这丝毫不影响他追求诗书文章的步法,作为一个文人骚客,每到秋季,红叶烂漫之际。
冼夕明便跟往常一样,入住到渡源湖西边的湖园山庄去了。那里枫竹无数,风景甚佳,是个激发灵感的好地方。
可几天前,冼夕明在自家后院的竹林中饮酒写生之时,突然倒地,昏迷不醒。
其父听闻以后,火速赶到,并将整个沣州城中有名的大夫全都请了去,为他诊治病情。
十几位名医联手,别说是医治,就连病因都未曾找到。他们的口风一致,说公子的身体平稳,并无任何不妥的迹象。
老爷子听闻,差点抽出刀来将这些人一并斩了。不妥?人都躺了几天了,不言也不语,跟死了没两样,你们竟还说平稳。
城中的一位老大夫,有圣手神医的美名,他浸淫医道半辈子。按他的话讲,没什么病是一针治不好的,如果不行,那就两针。
可怜冼夕明的一副好身体,硬是被这老大夫扎成了刺猬,人没醒来不说,却又有了发烧的迹象。逃走之前,老大夫以肯定的语气说道:“我看冼公子这是中了邪了。”
老爷子乱棍将其赶了出去,便又四处寻医问药,也听信了老大夫的话,去道佛两门寻一个能驱邪的能人。
普济寺里跟冼星彩相遇时,她正是去佛前为兄长祈祷的。
“这么邪乎?”周浩然不敢相信,思索许久,抬眉道:“不是招了妖怪吧!”
丫鬟却只是摇头,“老爷花大价钱从周边请了些降妖除魔的大师,又是做法又是服用丹药,可公子不但未曾见好,身体每况愈下,刚才老爷带话说:公子吐血不止,眼看就要不行了……”
周浩然对此一窍不通,除了感慨和同情,并无多少办法。
半个时辰之后,车马停下,周浩然和丫鬟反复呼喊这醉鬼小姐,终在某一个时刻,她娇躯一震,醒了过来。
瞧见自己身在周浩然怀中,脸红的发紫,急忙抽手,逃似的下了车。
周浩然心中嘀咕:“刚才还抱得挺起劲的,这会儿怎么还害羞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拔那什么无情?”
周浩然本想就此下山,远离这个麻烦。可冼星彩听闻以后,折返回来,死活要他留下。马夫也说,马跑了这么长时间,需要休息一下,他无奈只能跟着进去。
登上十米多高的石阶,湖园山庄呈现在眼前。看多了湖水清流,如今望见山川密林,不由心旷神怡。
“小姐,你终于来了,老爷都快急死了。”
山庄的管家早已等候多时,冼星彩点点头,火速往房内赶,走时吩咐管家,一定要好生招待周浩然。
管家不敢懈怠,请周浩然进庄。
“李管家,你家公子到底是怎么了?”
管家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刚来的头半个月还好好的,可突然之间就病倒了。大夫找了无数,都无济于事。老爷破釜沉舟,从山下请来了个小道士,说要为公子驱邪。可谁知道,那道士掐诀念咒,又喂公子吃下了丹药。可没过多长时间,公子便血流不止,唉!”
俩人一路前行,到了左侧的院子,正交谈,就听到呼喊声。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们公子是中了剧毒,倘若不把妖精抓住的话,他定活不过今晚……”
声音是从后方的柴房里传出来的,周浩然瞧了一眼管家,问道:“这怎么回事?”
管家咬牙切齿,冷笑道:“就是这小道士,他喂公子吃下那丹药以后,公子呕血不止,老爷怀疑他是旁人派来的杀手,故将其羁押在此,等候处置。”
柴房里传来不同的意见。
“我不是杀手,明明是你们请我来的,我帮你们公子排出淤毒,你们非但不感恩,反倒以怨报之,我可警告你们,要是你们公子死了,可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疯子一个,我们别理他。”
管家白了房门一眼,拉周浩然进了屋,吩咐人看了茶,互相闲聊几句,仆人便来找他,周浩然摆摆手,要他尽管去便是,自己可以随便逛逛。
品茶的功夫,院外的叫喊声不止,周浩然好奇心起,来到柴房门外。
“我可告诉你们,要是误了时辰,你们公子的命可就不保了。奉劝你们还是赶快放我出来,待我收了那蜘蛛精,一切大吉……”
周浩然试探的问道:“你这翻来覆去的老一套,我都腻了,你不知道累嘛?”
屋内传来警惕的声音:“你是谁?”
还没等周浩然回答,那人惊呼出声,“妖气,你是妖怪。”
周浩然一脚踹在门上,怒骂道:“你才是妖怪,你们全家都是妖怪!”
对方冷哼道:“你骗不了我,我这鼻子灵得很,你身上的妖气虽淡,可我闻得出来,阁下是哪个山头的,报上名来。”
“你就烂死在这里吧!”
本想跟里面的道士聊聊,却碰了一鼻子的灰,转身要走。
对方竟迟疑起来,“你真不是妖精?”
“你有见过这么帅的妖精?”
“帅?我师父说了,越是吹捧自己面容的人就越是丑陋,你肯定是个丑八怪!”
“你-妈的!”周浩然那个气,回身疯狂的踹门,“丑八怪,我看你才是丑八怪,你们全家都是……”
屋内平静下来,尖声尖气道:“急了,急了。”
“我……”
“你是谁?”
周浩然心神一动,扯谎道:“我是冼老爷请来的高人,专门来给你擦屁股,收拾这烂摊子的。”
“原来是同道中人,后山的妖气你也感知到了吧,快把我给放出来,咱们一起联手,将那妖精收服,将公子救醒。”
“妖气?我怎么没感觉到妖气……诶?不对,有妖气,就是你,你就是那蜘蛛精吧!等我赶快去禀告了主家,请他来将你碎尸万段,公子身上的诅咒定可以解除。”
对方冷静了一下,陪笑道:“道友,咱可别玩笑。我怎么会是妖怪呢,我乃飞龙山玉玄道人的弟子,刚才是我不对,这事可不能乱说。我真要是被主家杀了,这可就是两条人命,天理不容。”
“知道开玩笑不好了?”
“是是,我这鼻子毛病比较大,容易出错,你就看在我赔礼道歉的份上,放我一马吧!”
“那你详细跟我说说,那妖精是怎么回事。”
屋内的道士估计也没多想,当即把一切全盘托出。
他是奉师命来参加这次的重阳会,在客栈吃饭时,就碰到冼家来的人,听对方前后一说。他便知道事情并不简单,毛遂自荐,跟到山庄来。
当时冼公子已然病入膏肓,如果不早点医治,命不久矣,他这才取了清毒丹药出来,喂他服下。期间又施展寻源追踪的秘法,终是锁定了妖怪的位置。
正打算出手擒拿,丹药见效,冼夕明呕血不止,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家主大怒,这才将他关押起来。
他还说,那蜘蛛精手段通天,凭他的力量不足以清除所有的毒素,只有抓到原主,才可救下冼夕明一命。今夜子时,毒将发作,到时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周浩然发现漏洞,问道:“你说那蜘蛛精修为高强,就凭你怎么会是她的对手?你不是骗我吧?”
这道士估计是整天在山上学艺,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当即得意道:“师尊派我下山时早料到会有此劫,故而赐下降妖玉钵,只要有此钵在,任那妖精通天,还不是束手待擒。”
“不是我不信你,是我想开开眼界。这天底下真有妖怪?”
“那是当然,人在明,妖在暗,这是圣人定下的规矩。你们难以察觉正是因为这规矩所在,庇佑了凡人。那玉钵乃师父的法宝,不可给外人看到,要是起了歹意,祸害了人间,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周浩然假装不屑,轻蔑一笑:“骗谁呢?你说你是从哪来的?”
“江北须臾山。”
“没听过。”
“你一介凡人,没听过实属正常,山有山规,不可在凡间露相。”
那道士还说,须臾山乃道教分支,有通天之能,专精降妖除魔。
“你可拉倒吧,须臾不是佛教用语吗,怎么成了道教分支了。还有,你们须臾山要真有能耐,你能被困在这房中?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三岁孩子,你骗不了我!”
“我……”那人哑口无言,想要争辩,可周浩然说的不无道理。怪就怪他学艺不精,整天琢磨降妖之术,而忽略了力量之能。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周浩然微微一笑,“给我看看那玉钵。”
“这……”对方有些为难。
“我就知道你在吹牛,依我看啊,你草菅人命,等回头山下的官兵来了,定要将你押到午门斩首。”
周浩然脚踏地面,做出要走的声音。
“等等,我可以让你看那玉钵,不过你可不能动什么歪心思。”
“那是当然。”
“你把门开开。”
周浩然留了个心眼,将门闩打开后自个钻了进去,背死死抵着门,也算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对方二十四五岁的模样,或许是因为常年修炼,皮肤如女人般白嫩,他身穿浅紫色的道袍,头戴冠,倒有几分道家之人的风采。
“行了,让我见识一下吧!”
道士点点头,手伸进衣袖,袖口不过一个手掌的空隙,他却掏出了个两拳之大的玉碗出来。
周浩然看后,大为惊奇。
芥子纳须弥?
他夺过玉钵,反复查看,只见碗底四个大字:“天元圣机。”
“就普通的玉碗嘛,有什么神气之处?”
“阁下非我道门之人,有所不知,只要喊出天……”他意识不对,尴尬一笑:“只要说出咒语,妖怪便会现行,被这玉钵降服。”
周浩然听对方的言语,不像是撒谎,再看这道士,憨憨的,不由动了坏心思,声厉色疾。
“你惹祸了,惹了大祸了!”
对方一个激灵,怯懦的问道:“怎……怎么了。”
“你刚刚惊动了那妖怪,她现在化为人形,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你的身上,说你才是罪魁祸首,正联合本家来杀你呢!”
“这……您刚才怎么不说!”
“我是被派来试探你的,可我看你不像是她嘴中的坏人,这才提醒你。倘若要是被那妖怪解了毒,他们就要来杀你了。”
正如周浩然所料,这人竟真信了他的鬼话,焦急不安。
“请阁下一定要救我呀!”
周浩然摇头叹息,“我怎么救你,我说的话他们肯定不听。可我又不是那妖精的对手,无法叫她在众人面前现出原形。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周浩然假装要走。
对方沉吟片刻,急忙将玉钵呈上,“您可以用这玉钵使那妖精现出原形,而后还我清白!”
“这不好吧!你忘记你师父的教诲了?”
对方摇头,却又点头。
“师尊还说,山下危险,要以安危为重,便宜行事。如今能救我还我清白的也只有阁下了。”
周浩然咬紧牙关,像是下了个艰难的决定,“好吧,我就帮你一把!”
对方抓住他的手,在其手心划划点点,一枚古朴金字呈现在掌心之中。
“你可以先用玉钵使她现行,然后用这符篆,定要她神魂俱灭。”他嘴贴近周浩然的耳朵,说出了控制玉钵的咒语。
“阁下去吧,我就全仰仗您了!”
周浩然面色凝重,出了门,重新上了栓,无声大笑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对方疑惑的问道。
“我是想问阁下的大名,到时候说给那妖精听听。”
“须臾山,赵灵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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