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未眠思索片刻，没等他说出想要的东西，便主动提道：“江词，待解决了灭妖师的事之后，我们一起去云游四方。”
“你不想留下来照看闻春苑吗？”江词问。
闻未眠摇摇头：“此间事了，我们带闻春苑剩下的人一同离开京城，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开一家酒楼或者茶店，交给他们经营。我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完全摆脱过去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
“嗯，行。”江词举起双手赞同，“你想明白就行。宴秋楼这边我也会尽快安排好的。”
他和闻未眠都是不缺银子的人，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但他们都希望安顿好自己走后的事宜。
“那我的奖励呢？”江词心急地看着她，“不许转移话题。”
闻未眠笑了一声，用力在江词唇上撞了一下。
“嘶——闻未眠！”江词捂着嘴要从闻未眠身上下来，却被闻未眠按在原处。
她颇有些恶趣味地挑眉看他，表情还温温柔柔的：“现在知道你平时啃我的时候有多疼了？我还只是撞了一下。”
江词脸一红，刻意跳过这个话题：“这不是奖励！你欺负我是不是？”
“没有。”闻未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就是奖励啊，我在给你示范错误的亲吻方式，下次你就知道改了。”
“哼！”江词扭过头去不理她。
闻未眠弯了弯眼，歪着头看他：“真生气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气大伤身，别气了。”
“哼。”江词语气缓和了些，带着点撒娇意味瞪她一眼，“你再欺负我，我就咬你了。”
“好。”闻未眠摸摸他的头。
这里也没别人，江词便放心地露出耳朵，轻轻抖了两下：“你摸摸。”
闻未眠依言摸摸它们，江词的猫耳朵很软，薄薄的，绒毛细软，透着点粉色，顶着这对猫耳朵的他显得格外乖巧可爱。
闻未眠忍不住又摸了两下。
撸猫的人和被撸的猫都很满意，江词还在闻未眠手底下蹭了蹭，明明是人形，却跟原形似的粘人。
……
那天之后，闻未眠和江词都忙碌了起来。
江词要安置好宴秋楼，毕竟是自己一手开起来的，他希望它即使没有自己在也要好好地开下去，另一边他还要盯着捣乱的鬼婴。
鬼婴似乎很讨厌他，总是跟他对着干，而江词也不遑多让，次次都能收拾它一顿，一人一鬼斗智斗勇不亦乐乎。
而闻未眠这边，她要照顾闻春苑的人，注意着枫林与百灵的关系，时不时加把火，另一边还要去看望珠迎太女。
珠迎太女已经老了，她看着珠迎太女跪在佛像下，有时诚惶诚恐地念经赎罪，有时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蒲团上，衣衫邋遢，毫无形象。
闻未眠上前去，将她的衣裳理好，用梳子将她变得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用一根发簪盘好。
珠迎唯一的饰品便是这根银制的发簪了。
闻未眠记得，那是当年的澜儿送给珠迎的。
在闻未眠做事时，珠迎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直到她弄完，站到她对面，才指了指房间里的凳子。
“坐，别站着。”珠迎看了看她瘦弱的身影，“身子不好，便不必跑来看我了。”
闻未眠点点头，端了张凳子坐下。
她坐姿端正，腰背挺得很直，受她影响，珠迎也下意识地尽力挺直腰背，但她佝偻了大半辈子，背早就驼了，打不直了。
她便没有再勉强。
珠迎的猫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们，一双大大的猫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不说话。
也不明白，明明交流这么少，为什么闻未眠还每日前来此处。
珠迎率先打破了平静：“你恨我吗？”
“不恨。”闻未眠没有犹豫。
“如果我是你，我会恨的。”珠迎想，如果她费尽心思为他人谋划，那人却不领情，她一定会转投他处，再不看那目盲之人一眼。
闻未眠没有接话。她活了这么多世，对爱恨早已没有那么执着，她只在意自己亲近之人。
她不怕死，就算一条道走到黑也没关系，大不了人生重新开始。
但她知道，对其他人而言，这样的人生只有一次。
所以她认定了目标就会继续下去，得她认可之人，她会照顾到最后。
闻未眠看向屋中安静如鸡的小猫，又转头看着珠迎：“你为何让它在院中布置那样的幻境？”
“我从前想知道真相，所以让它查了。后来我疯了，时常做梦，梦到那些场景，它只是反应了出来。”珠迎说话的时候毫无起伏，就连说自己“疯了”的时候也一片平静。
她自嘲道：“我命真大，疯了这么多年，还没死。”
“灭妖师功法，会增强身体的恢复能力。”闻未眠淡淡地解释道。
“这样啊。”珠迎仰头看看屋顶，又低头看看地面，“这样啊……”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小和，你恨我。我心里好受点。”
“我没有怪过你。”闻未眠并不意外珠迎看出她的身份，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隐瞒，“杨和璟都没有恨你，闻未眠更不会。你不必抱着回忆痛苦终生，与我疏远是一个皇女的选择，但我知道不是姐姐的选择。”
“知道流言蜚语时你没有对我下手，帮你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很好，没必要愧疚。”
“其实当时的情况，我也可以选择助你逼宫，推你上皇位，但母皇对我很好，我不想这么做。”闻未眠叹了口气，“我原本想着，给你留下的功法，足够你离开京城了。无论是找个地方平凡度过下一生，亦或是仗剑天涯无拘无束，都还不错，但你依旧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是啊，我总是选错。”珠迎道，“小和，如果你当初能再投生到我府上便好了。”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闻未眠没有与珠迎解释自己的事，即使珠迎猜出她的身份，她也不打算解释。
珠迎点点头：“我知道，就是妄想一下……你若是投胎到我府上，我一定会离开京城，寻一处山灵水秀之处，与澜儿一起将你抚养长大。而不是……”
“而不是让澜哥哥一个人远走他乡，孤苦无依。”闻未眠垂下眼睑，“所以我说，你依旧做了错误的选择。你觉得亏欠了我，便以赎罪的姿态留在这里，可你对澜哥哥又如何呢？”
珠迎沉默地没有接话。
闻未眠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珠迎又抬起头来：“你去阻止他。我希望他能做个普通人，好好活着，不要像我一样……”
珠迎顿了顿，接着说：“澜儿走的时候，已经有身孕了，那个孩子很聪明，我不想他毁在我手里。”
“他叫什么名字？”闻未眠问。
珠迎没有明说：“你还记得澜儿姓什么吗？”
闻未眠微微愣了一下。
珠迎对闻未眠笑了笑：“小和，以后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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