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明帝听后神色一凝, 摩擦着手中的玉佩,“你想要从谁下手?”
“安恪表姐。”乔微道:“据儿臣所知安恪是昌国公府的掌中宝,她出了事, 整个昌国公府和清河长公主府都会方寸大乱, 不计尊卑,到时恐怕为了安恪在朝中搏命都有可能。”
昌国公府的其他人到底在朝中多年,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 她若是下套,也只有从女主下手, 比起其他人,女主是最容易上钩的。
“你想要在何事上做文章?”
“安恪表姐的及笄礼听说就在这两日。”其他的,乔微就不再多说了。
“就按照你的意思办。”隆明帝同意了女儿的做法, “注意些分寸, 让着名声传得更广些才好。”
“儿臣明白。”乔微对着隆明帝一礼, 起身道:“您放心, 在文会开始前儿臣定会让安恪与昌国公府不敬皇族,不知尊卑的名声在京中传开, 必不会误了父皇的大事。”
之后,乔微就起身告退, 走出了临安宫。
走在回去的路上,乔微对着旁边的画春道:“去打听一下,今日安恪县主可有进宫。”画春应是。
很快,就有人来禀报,“启禀殿下,今日安恪县主没有入宫,不过听凤仪宫的人说皇后娘娘宣了安恪县主明日入宫。”
“哦?可是说有什么事?”
“据说是皇后娘娘吩咐内廷司的人新为安恪县主制了衣裳首饰,据说是及笄礼之用的礼服, 特地来让安恪县主试穿,也好改动。”画春回答道。
“叫内廷司的人到宫中,本宫有事询问。”乔微眼中闪过一道暗光,说道。
“对了,安恪表姐及笄礼这样的大事,本宫怎能不备贺礼呢?”乔微对着画春道:“你去备一份礼单,明日本宫去给母后请安,也好带上恭祝安恪表姐。”
女主比她也只大上一岁,今年正好是及笄之年,在大盛女子过了及笄礼一般就要定婚,所以这些日子昌国公府和皇后才会对隆明帝逼得如此厉害,昌国公甚至不惜以自己不出战为由,让隆明帝妥协。
如今的时节,从昌国公府到皇后甚至到依附的党派之人都认为,这是能让隆明帝妥协在女主及笄礼上赐婚的最好时机,男女主完婚后,只待昌国公大胜而归,到时男主就会被册封太子,女主也会被册封太子妃,储君之位已定,昌国公府行事就会再无顾忌。
可同样,对于筹谋多年的隆明帝和乔微来说,这又何尝不是扳倒昌国公府的最好时机。最后胜败,只看谁棋高一着罢了。
“是,奴婢遵命。”
回到林妃宫中,乔微先是去给林妃请了安,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宫殿,看着候在一旁的内廷司花主司,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内廷司最近给本宫新做了凤钗?”
花主司连忙陪笑道:“正是呢,知道殿下素来不喜金饰,只是这凤钗到底和旁的不同,奴婢们用了血玉作配,辅以内廷司的各种工艺,必不会让公主觉得失了风雅。”宫人都知道华阳公主的差事是宫中最要紧最需要用心的差事,从工艺到用料那就到要最好才行,他们也从不敢在华阳公主的事情上敷衍。
“内廷司的手艺本宫是信得过的。”乔微没有再说这些,而是转换了话题,“只是不知道安恪县主及笄礼所用的金钗可都准备好了吗?”
“都备好了。”花主司答道:“皇后娘娘让奴婢们一早就准备了,这及笄礼当日所用的金钗是一对五凤钗,当然这用料和做功自然比不上公主所用的七凤钗。”他也听闻了一些华阳公主和安恪县主不和的传闻,自是以为乔微想要在这方面攀比,所以语气甚是谄媚。
“五凤钗?”乔微皱了皱眉,“按照礼制,公主用七凤,郡主五凤,县主三凤,你们内廷司如今连礼制都弄混了吗?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这内廷司也不知道混乱成什么样!”
被斥责的花主司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请罪,“公主息怒,这凤钗之事乃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了尊卑啊。”
“按照花主司的意思是,此事是母后对安恪县主的恩赏?”乔微漫不经心地问道:“可是旨意何在呢?内廷司可有明确记录?若是没了旨意又无记录档案,此事岂不是花主司的过错。来日父皇若是问起,花主司又要怎么回禀父皇,本宫觉得皇后娘娘应当不会替你认了此事。”
花主司被这话惊地一身冷汗,皇后没有明发懿旨特加恩赏更没有和内廷司明说过,也就是说来日出了事,顶罪的一定是他。皇后这是将他当作随时牺牲的替罪羊啊!
“殿下恕罪!殿下饶命!”花主司叩拜在乔微的裙边,哀求道:“还请殿下救奴婢一命,奴婢日后一定为殿下马首是瞻。”
乔微看了眼在地上吓得不停叩头的花主司,不为所动,“你可以现在去向皇后娘娘要旨意,又或是选一对三凤钗贡上皇后娘娘也寻不到你的错。”
其实乔微不是不知道花主司这些人怎么想的,内廷司的人最是耳聪目明,精明地紧,也是最会揣摩人心的地方。
后宫中人有什么话也都不会挑明了说,很多事全靠内廷司的人揣摩上意小心地去办,谁揣摩地好谁就能高升,相反谁要是揣摩错了或是犯了忌讳,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最后被问责的也只有办事的人,如皇后这般的主子可是不会担半点责任,反而会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这就是宫人的生存之道。
这次的事,多半是皇后递下了意思,却并没有明说,花主司和内廷司也不过是揣摩皇后的意思行事。
皇后做事向来谨慎,不会留下把柄,真到了被隆明帝问责的时候,皇后定然会将全部责任推给内廷司,到时候身为主事的花主司就是死路一条。
“如此一来,奴婢是没了错,可奴婢也必然会见罪于皇后娘娘。”花主司颤抖着道,他没有办好事,得罪的不只是皇后,还有清河长公主、安恪县主和昌国公府,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人,得罪了这么多贵人,哪里还有活路。
如今能庇护他的也就只有华阳公主了。
“请公主庇护!”花主司将头叩在了地上,声音都带着颤音。
“庇护也不是不行。”乔微笑道:“只是看你肯不肯为本宫办事了。”
“但请殿下吩咐。”花主司见此事有转机,连忙表忠心。
“本宫要你将原本给本宫准备的七凤钗,还有近些日子内廷司给本宫新做的那身织金云凤纹的礼服也一并呈送给皇后娘娘和安恪县主。”乔微说道。
花主司吃惊又迟疑,这和他原本预料的不同,他还以为华阳公主是要压一压安恪县主的风头,却不想是这个结果。
“这是公主的礼制……是不是不太合适?”无论是五凤钗还是织金云凤纹都是公主或是亲王妃才有的礼制,本来郡主的规制都让他们差点丧命,这要是再提一个规格他都觉得是疯了。
“你只管送过去就是,用还是不用都是皇后娘娘和安恪县主的事儿。”乔微笑道:“你放心,出了事自有本宫帮你,绝不会让你为此丧命。”
看着花主司犹豫,乔微冷声道:“可要想清楚了,若是你不愿,出了事可没人愿意帮你。”
“奴婢谨遵殿下吩咐。”花主司闭了闭眼道。
第二日,乔微到凤仪宫的时候,魏宝珠和花主司都已经到了,和皇后见了礼。
“你怎么想起来到本宫这里来了?”皇后看着乔微觉得奇怪,平日里乔微除了问安基本上不会踏入她的凤仪宫。
“听说安恪表姐来了。”乔微将礼单递上,“安恪表姐及笄礼马上就到,我特地前来奉上贺礼。”
魏宝珠和皇后更加诧异,不过却也不敢愣着,魏宝珠赶紧上前接过礼单道:“多谢公主,让公主费心了。”
乔微听后笑道:“不过是姐妹间的情谊,哪里用个谢字,安恪表姐这么说倒是见外了。”
皇后和魏宝珠自是不敢将乔微的话当真,特别是魏宝珠,自从当初被乔微“赏”过,她就知道自己在华阳公主心中算不得姐妹。
两人一时间有些拿捏不住乔微的心思,正当皇后打算试探的时候,乔微却笑着指了指面前的首饰和礼服,笑道:“这七凤钗和云凤纹礼服倒是不错,是表姐及笄礼要用的。”
“只是有些不合礼制呢。”乔微看了眼皇后,笑吟吟地道。
皇后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乔微的心思,不知道乔微今日过来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还是想要在这礼服的礼制上下文章。
不过就算华阳想要拿这个做文章她也不惧,这些事往内廷司身上推就好。若是其真有此想,她不介意让对方长长教训。
不过出乎皇后意料的是乔微接下来话锋一转,“昌国公战功赫赫,劳苦功高,安恪表姐又和五皇兄情投意合,说不定我过几日就要改口,早些用这些也不算什么。”
“昌国公为国事操劳,最挂心的就是安恪表姐,表姐尊容些,想来昌国公也高兴,心中挂念地就少些。为了昌国公能够出战北齐,我也要对安恪表姐好些,让安恪表姐更尊贵些不是吗?”
听着这话,皇后明白了些什么,这是对北齐的战事隆明帝还要依赖昌国公领兵,所以即便是乔微也要让步。
今日乔微过来,说这番话,皇后自然不会认为是乔微自己的意思,她觉得乔微是受了皇帝的授意,想要通过魏宝珠的及笄礼示好。
这是昌国公的威胁起了效,隆明帝低头了。
若是隆明帝默认魏宝珠用公主与亲王妃礼制,那不就是默认了魏宝珠和五皇子的婚事?这个认知让她不胜欢喜,连带着看乔微都有了些好脸色。
“怨不得你父皇喜欢你,还是你懂事,这话说得就让人欢喜。”皇后露出了笑容。
乔微做戏做全套,接下来的几日中,乔微路遇魏宝珠,会避开,让魏宝珠先行,似乎很是避让,一时间魏宝珠风头无两。
很快,京中便传出了魏宝珠在宫中飞扬跋扈的名声,身为臣女却要公主避让,为了及笄礼,嫌弃原本的五凤钗不够华贵,僭越使用亲王妃和公主才可用的七凤钗和云凤纹,宫中新到的蜀锦除了皇后最先挑选的就是魏宝珠,一应待遇排到了所有的公主皇子妃亲王妃和宫妃之前。
一时间魏宝珠出尽了风头,特别是那场盛大的及笄礼,便邀京中所有勋贵世家前来观礼,人人以能收到安恪县主及笄礼的请帖为荣。
和魏宝珠圣宠一起传出的,还有魏宝珠各种僭越和不知尊卑的名声。人人都说魏宝珠如此,可见昌国公府的教养,子弟心中对皇室并无敬重。昌国公以国事逼迫,让隆明帝妥协私事,可谓是大不敬。
相反,隆明帝处处忍让,君王仁慈,是社稷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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