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陆水天掉进无底洞后,连嫣、长弓和萧直等都认为他无法在生还。
后来,愚公独自离去了,他们回到萧直的家里,发现车雪玲和阿珍的尸体不见,其他一切如常,黄狗依然没精打采地卷伏在门口。
他们四处寻找,也没有见到尸体,更没见到任何异常?
谁拿走了尸体?
难不成干尸会自动消失?如果野兽丢走的,那么房门应该被打开,可连黄狗也反应如常,这是什么道理呢?
这古怪的事情,谁也想不明白。
他们回到镖局后,刚好传出长弓的妻子向笙出事的消息。
向笙年轻时在越洋一带还被称赞为女侠,可嫁了长弓后就经常发病,本身就有羊癫疯,加上她经常郁郁不乐,脾气怪异,心事重重,体质不好,更加容易生病。
这次出事并不是她身体不好,而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长弓见到妻子时,她已经奄奄一息,脸色死灰,正是中毒的迹象。
他点了她几处要穴,给她吃下解毒丸,才松了一口气。
肖诗已经惊恐的晕在连嫣的怀里,她见到母亲死灰的脸,以为母亲已经死了,伤心过度,居然晕了。
幸好这里是雄安镖局,连嫣身上带着上等的解毒药,所以才救回向笙的一条命。
其实,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服毒自杀,连长弓也想不通,因为她知道她一向爱惜自己,有时脾气暴躁,但是从来不伤害自己,行事总是比较小心,生怕自己发病晕倒而受损伤。可是她现在居然服毒自杀,难道她怪长弓去见车雪玲?
长弓守在床边,看着妻子那苍白的脸,心中一片混乱。
他知道她的苦,他遇见她时,她还是武夫人,那时她在山路上晕倒醒来,眼看一匹狼正要咬她,长弓的弓箭一响,狼就死了。
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个在慧剑山庄地位较低的男子,居然是她的救命恩人,比起自己的丈夫武夫子,长得更好看,更有精神,更有本事。
武夫子沉迷武学,急于求成,冷落了向笙。
向笙发现自己和长弓在一起,感觉更快乐,有总相见恨晚的感觉。
后来,武夫子走火入魔,一命呜呼,武家人自责向笙有克夫名,将她赶出武家。
长弓再次收留了她,并在慧剑山庄附近的村庄上买了一间房子给她住,然后两人真诚坦白,结成夫妇。
长弓为了萧小张的事情,活得低调,更是经常为了找不到车雪玲而闷闷不乐。跟他同床共枕的妻子,怎么会猜不到他的心事?
她是一个有过丈夫的女人,而且又深爱着长弓,因此只好假装不知道长弓的心事,一忍就是十几年,只盼能跟长弓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长弓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爱眼前这个女人,他只知道自己迷惘时,是这个女人给他安慰,给他温暖,他很感激,也很感动。
这十几年来,他借酒消愁,经常喝得烂醉,但不管怎样,这个女人从来不怪他,也从来不埋怨。
他知道她深爱自己,又是自己的妻子,不管她出了什么事,他都不会抛弃她。
向笙醒来时,已经泪流满面,她见到丈夫抓住自己的手,闭着双眼,靠在床边睡着了。
她的心里又是温暖又是难过,她以为他不会在回来找她了,因为她看见他去萧直的家,她知道丈夫找到了他一直深爱着的前妻,她感觉自己已经被他抛弃,所以就不想再活下去。
长弓被她的抽泣声吵醒,轻轻用手将她的泪水擦掉,一手将她扶起,将她搂在怀里。
他知道她内心的痛苦,这十几年来,他给她的温暖实在太少了,因为他自己一直迷惘着,经常躲在慧剑山庄里不想回家,因为他想到萧小张的死,想到车雪玲会在哪里,想到七十二勇士的主谋销声匿迹,心情就不好,激动和难过。
他害怕妻子问自己想着什么,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样他就不能为萧小张守住秘密了。他更怕妻子知道他是萧小张的替身,跟害怕她知道萧小张已经死了。
他一直以为,七十二勇士死了,十几年后一定又有新的七十二勇士,那时他就知道那个主谋是谁了。所以他一直简单的活着,低调的过隐士般的生活。
向笙轻轻地道:“我以为你见到了她,就再也不理我了,我……”
她说不下去,眼泪又开始流下。
长弓脸上有痛苦之色,声音很生涩:“你不应该做这种傻事的,如果你走了,那我怎么办?诗儿怎么办?”
向笙流泪道:“你不是找到她了吗?为什么还回来找我,这么多年来,你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你想她,想要找到她……”
“你误会了,我找她,不是因为我们曾经是爱侣……”
“我嫁给你半年后,就知道一些事情了,但我想你虽然不能忘掉她,甚至有可能要找到她,然后跟她一起过,可是心里总想,只要你心里有我,对我好,就算你再娶两个,我也不干涉你,毕竟……毕竟我本来就配不上你……”
长弓道:“十七年来,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发脾气也是因为我不能好好待你……
可是你永远不知道我内心的痛苦,但你应该知道,不管怎样,我永远不会抛弃你,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往事不可追,从此,我不会让你再误会的!”
他不想解释,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亏待她很多,他也知道她应该了解他的寂寞和痛苦。
每个人都有秘密,夫妻之间,为什么不能有秘密?只要彼此宽恕和了解,只要还爱着,再多的秘密又算什么?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故事,很多很多伤心的事和很多你忘不了的人,还有很多你想要做的事,只是你在等待时期。
那时别人都笑话我嫁了一个不争气的丈夫,可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你本来不是那样子的,自从见到你出手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我曾暗中跟踪你,但都无法了解你,也不知道你有多大的本事,我想你宁愿隐居在山庄,一定有你的理由。
嫁给你时,我感觉自己很幸福,可是我哪里想到,你还是忘不了旧人,忘不了过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生气,发脾气,就是为了要你注意我,让你在乎我,我怕……
我怕有一天你不辞而别,我害怕失去你,害怕你走了不再要我了,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我宁愿一个人呆在房里,也不喜欢要女儿来陪,那是因为我想要你多爱惜女儿,这样你就不会遗忘我,你也就不会抛下我们母女而去找她了。
在慧剑山庄,我经常偷偷去看你打猎,远远看你的背影,心里就甜丝丝的,我因为嫁给你而感到幸福,却因为害怕失去你而痛苦。
有时候,我在想,我配不上你,害怕自己在你面前发病晕倒,怕你嫌弃我……”
长弓紧紧抱住她,轻轻亲吻她,柔声道:“我知道自己亏欠你太多,但在我心里,你是我最关心的人……
有些事情,我不能跟你说,我只好喝闷酒,借酒消愁……”
他脸上有兴奋和怜爱之色,就像他第一次抱住她,亲吻她时的样子,目光温柔,呼吸温柔,又道:“我们的女儿都这般大了,你还怕我抛弃你?难道我舍得离开你们母女吗?”
她温柔如水,脸上散发青春般的光芒,仿佛在这瞬间又回到年轻时的样子。她吹气如兰,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静静听着他心跳声,柔声道:“只要你不嫌弃我,你要做什么,我都跟着你,支持你,就算……就算你去陪她,我……我也愿意跟着。”
他深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我陪你,我只陪你,我找她,并非你想象那样子的。我跟她,就像好朋友,亲兄妹般的关系,她也不是我的旧情人。我之所以一定要找她,那是因为我受人之托,我必须要她知道一些事情。”
她已经不再年轻,但比年轻时更加温柔,更加有韵味,柔情似水,仿佛是在春暖花开里做个美丽的梦。
他情浓如火,尽情释放他的热量,尽力满足她,也满足自己。
他们释放了十几年来的压抑,在激情的梦里沉醉。他们仿佛回到新婚时的那甜蜜的日子里。
爱情是什么?不就是那一次次难忘的温情和这一生真诚相守的结合吗?
很久后,她坐起来,看着他,问道:“你去找她,那么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吗?”
长弓摇头,黯然道:“我不能告诉她,也许,以后才能告诉她。”
“为什么?”
“我本来是要保护她,现在似乎伤害她,我不能那么做。也许,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反而好一些,至少她还有希望,至少她不会感到绝望。”
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好一些,至少不会让人绝望。
车雪玲是不是已经绝望?她等待了十八年多,等到的却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已经去世的消息,那是怎样的痛苦和无奈?
曾经他们是多么的幸福,远离江湖,过着平凡简单快乐的生活,那是永生难忘的,可后来就变了,一切都变了。
他是至高无上的强者,傲视武林,十八年前却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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