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已经死在我的掌下!”
何归来知道对手已经没有还手的机会,所以并不着急再进攻。
此时他已经参透了更高的武学境界,而且这种境界已经不是普通人所参透的,两个庄阁濡也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他不急着制服对手。
庄阁濡的脸色死灰,声音已经嘶哑:“没错,大家都说是你杀了我!”
何归来哈哈一笑,怒道:“为什么?”
庄阁濡苦笑,道:“云公子本来以为你会回佛林派请罪,从此离开江湖。可惜,可惜……”
他没有在说下去,连续咳了几声。
“那个死的庄阁濡是谁?”
“那只是替身而已!”他目光如电,又道:“如果我用的是长枪,你未必能赢我!”
何归来哈哈大笑,冷冷的道:“反正你是死在我手里的,早点晚点死都没关系!”
庄阁濡脸色大变,大喝一声,将手里的双枪抛向何归来,飞起一脚,一层泥土飞散。
他的脚在地上一点,人已窜上屋脊,人影瞬间消失。他这一手轻功,绝不在任何一个幻影人之下,他去得很突然,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何归来回身,冲入人群,一掌拍出,正好击中一个人的腰,那人惨叫一声,远远摔出。
这一掌之威猛,震动了傍边的幻影人,周慧颖见机出击,一剑刺入一个人的咽喉。
阮丽清也在这时候砍断了一个人的大腿。
围攻章部金的七人见势不妙,纷纷闪开空间,以防何归来出手袭击他们。
章部金大喝一声,又一招横扫千斤,途中长棒点地,人影凌空飞起,转动铁棒,在空中移动半圈,飞出一脚踢开铁棒,人影向下冲刺,一掌拍在一个幻影人的头顶上,人就翻出一丈多远。
他这一招虽奇特迅速,但后劲不够,在空中变招不快,被侧面的一刀劈中,左手从中断开,腰间衣服被划破,顿时鲜血飞溅,惊呼了一声。
但他这一招杀了一人,飞出的铁棒撞伤了一人,可付出的代价是一只手。
何归来连出四掌,退两个人,击伤一个人。
十二个幻影人很快又少了五个,进攻又变成了防守,可他们知道已经守不住,只好死撑着。
安倍麻大郎退到墙角,大叫一声,全力劈出一刀,正是桑赢刀法里“惊天一劈”,然后人就以旱地拔葱的轻功身法,飞上屋顶,他瞟眼见到何归来出手如风,威风凛凛,皱起眉头,吹了个口哨,飞身而去。
章林思避开那一招,稳住身体,跃上屋顶,怒望着安倍麻大郎的身影,咬着牙,恨不得追上去砍几刀。他已经是一个老人,而且身上有伤,又打了很久,身体已虚,没力气追。
剩下七人听到离开的信号,四面飞身窜逃,却只逃脱五人,一人被章部金抓住,拧断右手,一拳击在后脑,闷声倒地。
另一人被何归来在背后击一掌,冲出两丈,摔倒在地。
章部金没有追敌,从怀里掏出又黑又粘的伤药,涂在左手的断开住,大吼一声,脸色铁青而扭曲,然后用力撕裂躺在地上的人的衣裳,迅速将伤口包住。
他向倒地上的族人望了一眼,额头开始冒汗,眼睛已布满血丝。
此时,上林堡的十三太保,死了五个,重伤四个,两个轻伤。他拿起地上的桑赢刀,将倒在地上没有死的幻影人都杀了,砍下头颅。
阮丽清见状,也将身边两个幻影人的头砍下。
很快,二十三颗头颅全部被砍下,排成两排,场面残忍,触目惊心。只有出离了愤怒,才使他们做出这样残忍的行为。
有些恨,并不是流血死亡就能解脱,就算砍下头来不能解脱,砍下仇人的头颅来祭拜死者,也许才能让活着的人有些安慰。
面对这场景,周慧颖不忍看下去,跑到外边看着野外。
她觉得,人已经死了,所谓人死债清,还被砍下头颅来,当成猪牛羊的头颅排成一排,实在过于残忍。
她望着一朵朵旋转落下的木棉花,心情忽然感觉很悲凉,终于又流下眼泪。
一个人站在她身后的一丈远处,声音很轻,好像来了一个鬼影。
她急忙擦干眼睛,轻轻地道:“他们虽然是坏人,但是人都死了,也用不着砍头,太残忍了,这样子真叫人……”
她没说下去,她也不想在说下去,美丽的眼睛里包含着痛苦和悲伤。
“既然人已经死了,怎么对付死人都没有关系了!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获得安慰!”
章林思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洪亮,甚至已经有些沙哑和悲壯。
她吃了一惊,全身突然颤动,被章林思吓了一跳。
他以为来的人是何归来,却没想到是章林思。
她低着头,看自己的手,一双白嫩的纤纤细手,陷入了沉思。
章林思又道:“只有砍掉敌人的头,拜祭死者的亡魂,他们才能死得瞑目,活着的人才得到一点安慰。”
他走到她的面前,神色慈祥,好像父亲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感觉眼前这老人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老夫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你是好孩子,有什么事能让老夫帮忙的,老夫尽力帮助。”
章林思的声音变得温和很多,他身上的鲜血还没凝固,但他还笔直的站在她的面前。
他虽然已经是个老人,但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老人。
她终于抬头,望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
“你现在不该一个人出来的,也许他们还会回来!”
她眼睛一亮,人忽然惊醒很多,问道:“他们呢?还在忙吗?”
他说的他们是只何归来跟阮丽清。
章林思望着远处,脸色凝重,淡淡地道:“他们都去死亡谷了!”
她惊叫道:“啊!他们怎么没叫上我!”
章林思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何公子说你不必去了,所以他们没来找你。”
他的声音变得温和:“你是个善良的姑娘,那个地方不是你该去的!”
她见到几十个死人就难过,忍受不了,如果见到几百人或者几千人死亡,那会痛苦成什么样子?有战场就会有人死,而且死的不会是几个或者几十个,在那些铺满尸体的地上,会让人感觉到世界的末日。
上林堡的辉煌在这一战中消失,六个家奴,十二个佣人,二十三个弟子,在加上二公子章部宝和他的堂弟章部理,四十三人中,死掉三十一人,十二人重伤。
后院排着二十九具尸体,有的人鲜血还在流着。
屋子大厅上是章部宝和章部理的尸体,章部宝的妻子已经晕死三次,章部理的母亲在家里魂不守舍,痴痴呆呆望着屋檐,悲伤已经将她的精神击垮。
生命如此脆弱,却有很多人视生命如草芥,贪婪、残忍、好杀。
有时候,最残忍恶毒的,不是那些为了生存而杀戮的毒蛇猛兽,而是生命之灵的人类!诚然,人类也有善良慈悲的。
章林思站在院子里,望着东边不远处的山角,苍老的脸色有一种说不尽的惆怅。
他已经将近七旬,对待生命也看得开。他的武功也许不在他的儿子们之下,但是这一战中,他居然没有杀掉一个人,是不是因为他的心过于慈悲?
他的手里拿着女巫送给他的慈悲福,上面雕刻着一只飞翔的燕子和一个仰望的童子。
他是布洛经的传人,是带有神秘力量的女巫的弟子,他相信巫术,诚于巫术,他认为女巫有高常人一等的法术,能知道过去和未来,能跟死去的人联系。
巫术有几种,有戒杀生,有戒吃狗牛羊,有不吃荤。
他推崇第一种,戒杀生,所以他有一颗慈悲的心。
他是不出世的江湖人,所以上林堡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望。
但是,有人牵挂着那部给土人力量的,带有神秘能量的布洛经,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神,有自己的信仰。
庄阁濡是常通人,常通文化里有很多大神,常通人有很多门派和很多高明的武功。
佛林、武道、峨山和晴诚等等大门派,加上很多个派教的分支,数不胜数,它们任何一大派的武功都不比布洛经里的武功弱,却还是有人为这经书而大开杀戒。
这件事不得不让他感到奇怪,使他想得更多更远。
“难道是他的阴谋?还是阿落在南疆的疆南真的得罪了很多江湖人?还是因为阿落的武功震惊很多江湖人才引起?
或者是有人想拿经书来控制土人?还是庄阁濡本来就是跟平南王勾结,想摧毁我们的信念,拿经书来要挟控制我们?”
他想到这些,感觉也不怎么有足够的理由,因为他知道,只有精通土话,熟悉大土司邦地区的土人生活习惯,才能理解布洛经的很多意思。
布洛经不像常通人的经书那样,用文字记录,它是用很多自然的图画来表达内容,几个图画连在一起来表达一种意思,而武功和巫医方面,大多数需要口传,不然很难看明白,更难学会。
章林思的房里,墙上的很多图画,就是布洛经的一些内容,很多人都看过,却很少人知道。所以,他想不通这本经书对一个外族人有什么作用,他感觉很困惑,他只有叹息。
土人崇拜的神跟常通人不同,有布洛神、自然神、神巫和被认为已经升天成仙的祖先。
很多的信仰都是一代传一代,而且都是口传,很多有意义的内容也都是口传,所以很多人知道有布洛神和布洛经,却不知道那本经书的一些东西已经被他们熟悉和传颂。
章林思对庄阁濡说过,经书就在他的心里,这句话并不是胡说,只是不理解的人不明白而已。
这里的事情已经平息,可是死亡谷上的战场呢?
那边的死亡是不是已经降临?
那些杀人如麻的军汉和那些为了家乡而出战的勇士,是不是在死亡的边上徘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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