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虽然齐书丰和西北铁骑的事情还没有妥善处置,但是两湖两广的旱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宰相单海通在朝堂上长跪不起,就差死谏了。
老皇帝这才当庭下旨,立即抗旱。并派了九王爷为此次救灾的总指挥。
管月本来还想这跟九王爷商量怎么对付杨如今,这下倒好。
“王爷,这次抗旱要去多久。”
褚宇朗正在查看地图,盘算救灾的事情。
“这不好说,这几处的旱情也只是听上报的奏折所说,具体的得本王实地走一遭才知道。”
“王爷,您有没有想过,这个时候派您离京,那京中的事,还有里州的事情,您都顾不上了?朝中那么多人,为什么一定要派您?”管月越想越不对劲。
褚宇朗抬起头来,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意味深深的看着她。
“皇后倒了,接下来就是褚宇谦的去留。本王此时离京,专注抗旱,那么褚宇谦要是出事,即使是我做的,也不是我做的。”
“可是?”
“至于里州,有影子,而京中,有你。”
管月抬起头,瞬间觉得自己肩膀的担子重了。
“小月一定不负王爷重托。”
褚宇朗松了一口气。
“本王虽然走了。影子也在里州,你的身边除了慕晚,我还会给几个暗卫保护你。”
“王爷,这次三叔也跟着你一起去吗?”
“嗯。”褚宇朗点头,“只有把三叔带走了,父皇和其他人才能放心。”
管月明白了,“王爷,我想知道,您对四王爷的底线是什么。是让他消失吗?”
褚宇朗眉峰挑了起来,“倒也不必,他已经不能再去争什么了,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里州那边情况还不明朗。”
“我知道了。”
褚宇朗思忖片刻,“如果,老四有什么越矩的行为,当杀则杀。”
最后四个字还是震住了管月,“是。”
当杀则杀。
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里,从来都死你死我活。
管月转身去把书房的门关上。
“王爷,我还有件大不敬的事情要跟您说。”
褚宇朗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什么事。”
管月牙齿有些打颤,“王爷,陛,陛下他。”还是难以启齿。
褚宇朗不知怎地一口气松下来,“父皇如何?你但说便是。”
管月抬头看看他,察觉不到危险便开口。
“王爷,陛下和杨如今的关系只怕不一般。”
褚宇朗嘴唇抽了抽。他猜到了这个不一般指的是什么。
“你是说父皇他。”
管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点头。
“如何得知。”
管月便将几次去见陛下,在那里见到杨如今的情形,以及高公公和整个金殿的人都在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这些都只是猜测,直到最后那一次,连褚宇尧都察觉出了不对。
管月又悄悄问了,陛下已经很久没有找后宫你娘娘了,倒是找杨如今“下棋”比较多。
褚宇朗心里盘盘算,“这么看的话,我此时离京又不是一个好时机了。”
可圣旨以下,已经容不得他反悔。
“王爷,你放心去救灾。杨如今的事情,还有十二王爷在盯着呢。”
“那你对这个杨如今如何看?”
管月之前就已经想过,“就当不知道,就和以前一样个,见着一声,就叫一声杨大人。目前,要紧的两件事,盯好里州,还有从关押的齐家人里能审点什么出来。我有预感,齐家的嘴是一个突破口,能把他们的嘴撬开,或许乞儿案,还有杨如今,以及幕后的那只黑手,都会顺着这可口子暴露出来。”
“嗯。”褚宇朗思索一番,点点头。“阿尤在宫里的花房当差,玉贵妃喜欢花,阿尤几乎可以每天都去玉春宫。很多消息,可以从她哪里知道。”
“阿尤去了花房?”还以为她会出宫呢,但是一想想还是自己疏忽了,阿尤一个在坤安宫伺候的,是不可能出宫的,出宫就是死亡。
“怎么了?你想阿尤去哪里?”
“哦,不,没有。阿尤的事肯定是王爷安排,无论在哪里,得能帮上忙。”
褚宇朗嘴角一勾,“我果然没看错人。”
做事岂能妇人之仁,既然入了局,功业未成,就不能想着全身而退。
褚宇朗叮嘱道:“这样,明日本王离京之后,会启动府中黑雁。”
“黑雁?”
“嗯,就是暗中传送消息。这条线就连父皇也查不出。”
管月想起来了,“之前王爷暗中跟着去陶大人去金国那次,是不是也启动了黑雁。”
“嗯。”
从书房出来,走在偌大的院中,耳边传来虫鸣的声音。
这声音听上去甚是悦耳,心神放松。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去寻那虫鸣的出处。
夏夜凉爽,小风吹在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惬意。
管月拨开草丛,去寻那虫子。
她也不知,自己今晚怎么会有如此雅兴。就跟一个虫子感兴趣。
草上的露水沾湿了裤腿,也不在意,有蚊虫叮咬手背,也不觉得。
她一心寻找那虫子,却不知王府的重檐屋顶有个黑衣人在望着她。
月儿高挂,头上心上都是月亮。
这应该也是人生最好的时刻。
他本只是来看看九王府的动静,但是见她在那专心的抓虫子,倒忍不住想下去陪她了。
或许是有种心灵感应。
管月总觉得高处有双眼睛注视自己,她猛然抬头就看见明月皓皓,一黑衣人站在屋脊上,风掀起一摆,防毒乘月而来。
是他。
不用辨别,好像是本能一样,就知道是他。
就像那晚在坤安宫捞起他一样。
四目相对,他却转身飞走。
这时,一片云彩过来遮住了月亮。
第二日,清晨。
管月跟着大部队给九王爷送行。
小欢他们也跟着。
慕晚笑了,“小月姐,还记得那次,我带你混进九王爷去打哥哥的队伍里。”
“是啊,也就是那次认识了你哥哥。”
人生的因缘际会,真是神秘难测。
就好像自己不知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结果阴差阳错一时回不去。
现在她不是不想回去,而是觉得自己有使命,暂时不能回去。
“小月姐,小月姐?”慕晚见她子发呆就扯扯她袖子。
“嗯。”管月抬起头,也不知自己怎么又走神了。
这时。褚宇朗骑在马上已经走远了。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或许这个场合,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褚宇朗就这么走,也是好事。
“咱们回府。”管月觉得无事。
“小月姐,这么早就回去吗?”慕晚以为九王爷走了,她们可以尽情的吃喝玩乐了。
“对啊,姐姐,咱们这么快就回去吗?这么早,正好去吃早点啊。”小欢也是憋屈好久了。
管月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要不,你们俩吃,然后再给我带点回去就行了。我有点累。”
知道小欢会拉着她去,便特地加上了后面一句。
果然,小欢看了她脸色确实不好,也只得“哦”了一声。
回到府里,门房对她异常的尊敬。
以前是很客气,现在有些怕她。
褚宇朗临走之前,一定是传下命令。
府里上下惟她一人之为听。
无形中,压力又多了几分。
她进宫,日头已经很高了。
褚宇尧出来看她时,发现她又是之前那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不禁心里叹了口气。
“月儿,现在日头太毒辣了,你先进来。”
管月便走了过去,“王爷,皇后头衔已经剥夺,齐家该进入正常审问的程序了。”
“月儿。比我还急啊。”
管月打趣道,“哦?十二王爷不急?”也不等他回答,继续道:“那十二王爷应该急急了,你在这件事情上急,说不定就能快点找到那些可怜的孩子。这件事总比你老是夜探九王府有价值多了。”
褚宇尧噗嗤笑了出来,“我就去了昨晚那么一次,就看了你在草丛里扒拉着什么,其他也没做什么事,怎么就变成老去了呢?”其实,他去还不是因为她在?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褚宇尧却是不能保证以后不去,也不辩解了。
“王爷,今日咱们能不能进刑部,如果能的胡啊,就把罗真言也一起叫来。”
褚宇尧按着她肩膀坐下,“你别急,今日即使不来,我也会着人请你进宫的。”
听这么说。是有戏了。
“至于真言,他这会应该已经在刑部了。”
罗真言和管月一样记挂着乞儿这事,皇后坐实罪名被废之后,他就立即找陶大人,让陶大人想办法参与道这个案子中来。
“那咱们赶紧去刑部。”
现在正式刑部审问的时候,褚宇尧带他从刑部的偏门的进去。
后院人的见到他们很是惊讶,刚想起来要行礼问安,就被褚宇尧制止了。
管月跟着来到二楼一个靠角落的房间,此处正好看见刑部大堂。
他们也看见罗真言在一侧坐着。
“王爷,咱们在这看着也没意思,您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去见见皇后。”
褚宇尧皱眉,“你要做什么?”
管月笑着拍拍他肩膀,“王爷,你放松点,我能做什么,无非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从皇后那里问出点什么。”
刑部大牢不是第一次来,只是这次一来到这里又想到华旋的死,至今还是个悬案。
她来到了皇后所在的牢房。
虽然沦为阶下囚,但是皇后还是衣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唯我独尊的派头。
狱卒搬了两把椅子放在外面,褚宇尧坐在后面一把上。
管月虽然知道有点越剧,但是在这里也不推三阻四了,就坐在前面的那把椅子上。
皇后睨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
“齐家拐带乞儿的事情,娘娘应该知道的。”
皇后瞳孔微微放大。随即又翻了个白眼。
“本宫曾经也是皇后,即使要审问也得有皇上的御旨,你一个下贱的丫头,凭什么这么来问我。”
管月料到她回事这样的态度。
“我的确是个丫头,跟曾经的您比起来的确不值一提,但是跟‘现在’的您比起来,我还是有点地位的。”管月用脚尖碰了碰牢门,提醒她。
皇后立即火冒三丈,但转而又压了下去。
“没有陛下的御旨。本宫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管月不急也不恼,让狱卒泡一壶茶过来,神态很是悠闲。
“我们王爷今天已经南下去救灾了,昨晚临走之前,我特地问了王爷,到底该如何对待四王爷,是该杀吗?”
皇后再镇定,这会也坐不住了。
“你们敢,他是四皇子。是陛下的儿子,你们岂敢动他。”
管月淡淡一笑,“我是不敢,我们家王爷也不忍心,毕竟亲兄弟。但是这天灾人祸可是谁也无法控制的。”
“你,你个贱人。”皇后奔了过来,眼睛瞪的和铜铃一样大,“敢动我儿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管月突然放肆的笑了起来,身后一直看戏的褚宇尧也有些看不懂。
“娘娘,您说这话不觉得好笑吗?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一定也都说过这话,可有哪个冤魂来找过你。”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那些可怜的孩子们是死是活,现在哪里?”
皇后不相信她,“那群孩子都是些没人要的乞丐,你为什么如此执着。”
“他们虽然是流落街头的孩子,他们一样是生命。佛家有云,众生平等。”
“你们这些人玩弄权计,颠倒黑白,也配说佛。”
管月不想这样和她下去,“昨晚我又问了王爷,当真不懂四王爷吗?最后我又得到了四个字,您要猜猜是哪四个字?”
皇后还是不相信,“你不敢。”
管月嘴角勾起,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我一个丫头,命不值钱,要是能换一条王爷的命,也算值了。”
皇后的开始慌了,她现在后悔当初没把这个丫头除掉。
她稳稳气息,脑子开始盘算现在的局势。
“对于那些乞儿。”皇后终究还是妥协了,“是曾经关在齐家的后院里,由专门的哑人照顾,但是具体做什么我不知道。”
“您都说了,还在乎多一句少一句吗?我要知道那些乞儿仙子是否活着,是,在哪里,否。埋在哪里。”
现在的情形,仿佛管月是皇后一样。
“他们在哪,本宫也不清楚,他们是一波实验品,已经给别人买走了。”
实验品?买走?
这个万恶的,不把人当人看的时代,真是让人恶心。
“卖给谁了?”
皇后瘫坐下来,“这我是真不知道,本来他们说好了交货方式,谁知那晚买家突然改变主意,他们提前将乞儿带走,也就是那晚,开节遇害。”说道这时,眼睛看特意看向她还有后面的褚宇尧。
“买家是谁?”
皇后摇头,“这个本宫也不知道,有些事情,我不需要知道那么详细。”
这点管月倒是知道的,皇后和四皇子是最后坐享其成的。一些细节,他们确实不必要知道。
“那那个买家,您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这事,别说本宫了,整个齐家知道的人也不多。”
管月盯着她,在判断她说的有几分真。
皇后看着他俩这个坐的位置,“月姑娘,你名为九王府的人,却与十二王爷过从甚密。本宫可真是怀疑你的立场了。”
管月瞥了一眼身后的褚宇尧,“娘娘与其操心这个,不如多想点有用的信息,为四王爷的命多加点保障。”
皇后瘪瘪嘴,“剩下的本宫确实不知。”
“我不知娘娘还存有什么幻想,如今整个齐家都沦为阶下囚。难道你还指望齐书丰在里州夺回西北铁骑,然后举兵造反,再回来拥立四王爷。”她冷笑一声,“别忘了,为了撇清关系,可是您亲自去陛下哪里告发的。”
皇后颓了下去,“从去年开始,从张克维开始的一系列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管月还是微笑着,“这个时候,虽然胜负未定,但是你们的失败已经注定了,不知娘娘要查究这些做什么。”
“本宫乃至整个齐家一直把十二作为最大的对手,没想到最终毁在你手里。”
“娘娘过奖了,其实要没有十二王爷和顾家,我也早就死在你们齐家的手里了。”
一直在后面默不作声的褚宇尧终于忍不住笑了,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把他摆在前面。
皇后看着他们俩,又对管月道:“月姑娘,本宫今儿就把话摆在这了,日后的大位必定是你身后的这位,而你的九王爷要想改变结局,也只有造反那一条路。”
管月攥紧拳头,“谁登大位,自有陛下说了算。不过话又说回来,日后不管谁登大位,都与娘娘还有四王爷,无关了。”
管月回到府上,已经过了午时,门房见到她,赶紧迎了上来。
“月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管月脚步一滞,“怎么了?”
门房道:“有里州来的消息。”
管月赶紧去往密室,机关开启,里面的蜡烛便亮起来了。
“姑娘。”有人过来将消息奉上。
管月拿过那纸条,黑纸金字,却十分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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