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道君, 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少年求饶叫嚷。
急切磕头，在地面砸出”咚咚咚！”响彻声！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少年想为自己开脱，翻来覆去只说得出这一句话。
李敖不知为何，自己分明要去膳房, 莫名其妙站在厅外。
莫名其妙听见厅内, 城主与神修的对话.......
李敖确实是听见方才厅内谈论的话，他磕得越使劲，心中担忧越多一分。
传说中的鬼城就......就在天山城下.......不过月余便要现世。
他一个仆人之子, 自然没有胆魄面对鬼城现世，只想赶紧留有一条命, 去找自己的父亲李沥。
让全家赶紧离开天山城, 还可以在鬼城现世之前活命。
沈茗之被帷帽遮住神情, 握住剑柄的手杀意却没有迟疑。
眼看就要抬手朝跪在地面的磕头求饶的李敖脖颈拭去。
血从剑刃上滴落, 落在地面溅起渍花，温热感触落在李敖手上, 他惊叫一声。
猛然抬头, 只见那剑刃戛然而止。
血是从司马玉手中落下的。
剑刃被司马玉牢牢的攥在手心，锋利划破了秀气女子娇柔白皙的肌肤。
“道友, 我以命担，他不会说出去的。”司马玉清秀的眉眼中满是倔强，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在五个哥哥去世之后，独自承担天山城，靠的便是爱民如子的善举。
她不忍任何一个城中百姓在鬼城未显之前便亡。
手心的疼裂之感并没有让司马玉退缩, 司马玉反而朝前走了一步，望着帷帽下容貌不辨的沈茗之道。
“亡魂不该是百姓。”
在司马玉说完这句话之后，握住剑刃的手心感受到被沈茗之握住手柄一滞。
沈茗之松开那把剑，转身。
回到自己原本坐的位置，显然不想再答一句话。
司马玉不晓得这句话对于沈茗之来说，有多么刺耳。
可廖无眠晓得。
她十五岁站在昆仑仙山下时。
妖魔纵横追到昆仑仙山下时。
沈茗之还不是昆仑仙山的大师姐，她只是修真君的关门弟子，是一个受万千宠爱的小师妹。
尸横遍野的昆仑山脚下，沈茗之活了下来。
一夕之间，
性情大变。
待三月之后传出的传言便是，沈茗之一人一笛闯入妖魔汇集之地，想要屠杀一营部的妖魔。
用的是反噬的阵法，以神魂索命，以自身神魂俱损的代价启动阵法。
将妖魔皆屠尽。
修真君发现之后，及时在阵法被启动前将沈茗之带回。
可阵法被截止之时，万千本要用于绞杀妖魔的丝线就一道一道割裂沈茗之的肌肤，一条一条留下灼烧的滚烫。
这便是沈茗之戴帷帽和面纱，也是她作为一个修道者，煞气极重的缘故。
沈茗之的师兄姐，皆是因为昆仑山下逃难而来凡世人愚蠢串通妖魔，才丧命在昆仑山下。
所以，当司马玉说，亡魂不该是百姓时。
便彻彻底底触及沈茗之的逆鳞。
如若沈之茗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师妹，也确实有一颗善念的心。
但现在的沈茗之，痛恨这些凡世人的束缚。
用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望向修仙者，用凡世的俗见束缚他们施以援救，用他们的理所当然血淋淋的杀死修仙者可笑的“善意”。
“城.......城主......”李敖踌躇望着司马玉，不知所措。
他想活下去，他想让家人也活下去。
司马玉呆呆握着剑刃，李敖的声音让她反应过掌心的疼痛。
“哐当！”
司马玉松开剑刃。
掌心的血顺着手腕流淌侵染衣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显然这少年是杀不成。
“我可以不杀他。”廖无眠开口，眸光中蓄着默意。
蹲下身，望着跪在地面的李敖。
只见灰衣袍衫的少年一脸狼狈，手背还沾着司马玉滴落的血。
她眉微蹙，伸出食指。
极快划破指尖，血渗出.......
李敖眨眼间，只觉眉心滚烫且沾着血腥的湿润。
平凡的面容额心布满朱红血咒。
廖无眠指尖一滞，眼底浮起一丝诧异。
敛起神情，收符。
站起身，对司马玉道“将他关押，事成之前，不能出现在城中百姓面前。”
*
司马玉将他们六人安顿在司马府，问了问公子胥有何需要准备，得到一句“无需。”
便去自家的水榭台听戏曲了。
祭镜、扶桓、沈茗之并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于是各自回房。
只剩下廖无眠与公子胥
在厅堂。
公子胥手持茶杯却不喝，一双丹狐眼秉着如沐的温意，却在抬眸时敛露一丝贪噬之念。
“为何？”
廖无眠面对公子胥的问话，想了想才应“李敖身上有妖气，方才我用血试......”
“砰！”茶杯被修长的指捏碎。
碎片扎入血肉中，带着暗红的血一丝丝布满白皙苍透的手。
她话语一顿，眸中满是疑惑，眼下墨痣微曲蜷延。
下一瞬，一影青衫急速移至她面前。
她的划破画符的指被一收缩攥住！
“滋......滋.......滋.......”暗红血落在她指尖上余下血渍上发出炙烤的滚烫声。
皮肉间的犹若在油板上煎烤......
“你是在试我。”男子低沉喑垣声音落在她耳边。
他很不悦，暴虐的妖丹接触到廖氏一族的血简直水火不容。
他被瓷片划破的掌心将她的指包裹的很紧，一点点缓缓吞噬，慢慢覆盖......
褐眸微阖，不去瞧她的表情。
却觉得那一处很酸苦。
他坦然将自己的是半妖的这一层简陋的窗户纸捅破。
暴露于危险之下。
唇角却含着苦笑。
这血肉沾染的炙烤声让廖无眠眉头紧皱，试图将指抽出，却引来男子的近一步的侵略。
他一手勾过女子的腰。
不过几寸间的鼻息。
混着温热和危险的气息。
公子胥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若是比喻，当真如他自称的天山上的咬准了便不松口的王八。
她用血试李敖，在他眼中不过是多此一举。
以至于敏感的“王八”会想到，她用试探李敖来试探自己。
熟悉的淡淡竹香一点点侵蚀她的嗅觉，是元琅笙的气味。
可这样的熟悉，只会让她脑中浮起元朗笙苍白僵冷的面容，灭国的大火映在尸臭的乱葬岗........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却让握住她指尖的公子胥心间一凉。
在她开口要说话时，用柔软的唇齿堵住了她的话，掠夺交融，只想将他不想听见的话销声匿迹。
热息交融，让他有了一种在未回寻迹崖前才有的卑微想法。
若是能得到些许的怜惜，也比冷漠的疏离要好些。
他最后勾挑轻啄，留下了记号。
睁开褐眸，只与她对视。
“我当真了........”薄唇一张一合间的颤音，眼底红
欲的撩拨带着额前微落的青丝。
“你说，陪我死。”
固执的语气，像个没有安全感的稚子利用己的纯真在求取可怜。
“所以，即便我是.....”他说道此处，却还是不知该如何与一个捉妖修仙的人说。
他是半妖。
蜷缩手，只能用掌心的炙烫来提醒她，他是......妖。
他垂着眼眸，眼睫混着屋外的光，湿润分明，多了些从未有过的难以启齿。
他甚至厌恶这样的血。
“你是谁，我很清楚。”廖无眠伸出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拂过他的垂下的青丝。
“我为你而来，只为你.......”她一字一句说到哽咽之处，只觉干哑。
她来的很晚，晚到没有在他一出生的时候便护着他，没有他在南风馆暗沼中处心积虑存活时便拉他出来，没有在他对这凡世如此厌恶时，便教他.......
教他，学会去相信。
“子胥........”她只能微不足道学着从前元琅笙的语气唤他。
“你信我。”
她冰凉的指拭过他的眉眼，停留在眼尾。
轻轻摩挲。
公子胥感受到摩挲的亲昵，心中渐渐有了些安全感。
即便承受着廖氏血的蚀骨之疼，也全然不在意。
“阿眠。”他拉起她的手，拂在左侧胸膛之上。
那颗沉缓跳跃的脉搏，接连传递到她手中........
“阿眠......”男子难以抑制又唤了一遍。
一句接着一句绵延不绝。
并不是为了得到回应，只是想一遍遍唤这两个字。
自己对廖无眠的感觉，一次又一次打破他的禁锢，一次又一次的情不自禁靠近，让他彻底怀疑，他究竟......是谁。
阴市下的乐勋国中，元琅笙的一幕幕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却决绝否认推拒这个看似成立的事实。
元琅笙用灵寿补了国运而亡，便是没了魂魄。
从未有凡世人失了魂魄之后，能够转世。
既然不存在，那他究竟在惧怕什么。
惧怕.......她是诺娩？惧怕.......她为元琅笙而来？
惧怕.......他不是元琅笙.......
“束妖铃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将它给你，你当懂我心意。”
她的这句话本是想安抚公子胥的疑虑，却没想到公子胥全然记得元琅笙的一切。
这句话便若那沉石。
重重敲击本就波澜的水面。
他松开攥住她的手，转而摩挲铜铃的凹凸的表面。
抬眸认真问道“这是我们结契合籍的灵器，对吗？”
不是想要答案。
只是想要肯定。
女子的一怔，全然落在他眸中，他握住铜铃的手微不可显收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6 20:59:22~2020-05-28 21:4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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