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有小半夜而过, 这掩埋在地底的棺材,寂寥的便似无人发现一般。
独独有棺材小孔缝透过的湿泥腥味.......
环绕在二人周围。
馆中狭小拥挤,二人肩膀不得不挨着,身旁有的人但凡少了一丝呼吸的意味, 她便有些莫名的难受, 睁眼便是无尽的暗板,长时间这样平躺着让人生出绝望的感觉........
廖无眠有些受不住,她即便再坚定, 再狠绝,也仅仅修了三年的道。
纵然天赋异禀, 在此之前不过是一个村庄中的顺天由命的少女。
浑身包裹的甲壳, 有些坍塌.......
她下意识抓紧腰间的铜铃, 铜铃上凹凸不平的符咒略微给了些平静........
小荡却晃着发出了响声。
公子胥侧目望了一眼身旁的少女, 额上浮起细密的冷汗,面色苍白, 却咬紧牙关不支一声。
眼眸紧阖, 眸下的墨痣宛若暗夜中的那滴血魂,映在他眼中, 悄然绽放.......
“你怕了?”
本寂静的棺木中响起少年清冷声音,却格外缓和。
不知不觉加了一句“本座陪你死,有何惧?”
他说罢,微微一愣,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关切的意味,微微收拢了袖中的指........
少女睁开眼, 棺木中早已习惯的黑沉入目,她握住铜铃的指有些颤抖.......小荡在棺木中发出清脆滚动的铃响........
“其实,我并不是很怕死。”廖无眠半夜未开口,此时说出的话带着低缓的喑哑。
瞳孔微微一骤,又缓缓舒展开........
她转过身,盯着少年,眼神晦暗不明“只是怕一个人死。”
说罢,像是想到什么,苍白唇角微勾,自嘲一般“如今,世间唯一的神修陪我死.......”
眼尾泛红带着些苍凉“死在这棺木中大抵也没什么了。”
棺木中独一的微光从二人衣衫下透出一引,映在少年的下颚.......褐眸静如沉水,毫无波澜。
廖无眠顺着光抬眸,寻到光的末点,是少年光滑流畅的下颚。
皎润的眉,淡蕴丹狐眼,垂顺的发尾.......
她恍惚想到一个词“勾魂”。
或是一时见色起意,或是被勾了魂。
她都觉得,他即便不动在那处确实称得上滔铸诓骗那些女弟子的“翩翩公子”。
鼻尖嗅到淡淡竹香混着血腥的之
味,触在铜铃上的指一顿,衣袖皱褶间,她已然俯身。
凑近少年唇角。
吮了一口.......
唇瓣感受到有些甘甜的腥味,下意识触及......覆上略带些柔软的唇瓣。
少年整个身子全然僵住,拢在袖中的手蜷紧身旁的衣摆.......
脑中一片空白,却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一下子推开廖无眠。
“砰!”廖无眠脊背砰到身后的棺木。
有些迷茫,眼底还有些未曾褪去的红潮......
“放肆!你对本座做什么?”褐眸少年耳后渐渐浮起的晕染被那微光引得在棺木中瞧的一清二楚。
她也伸手拂了拂背脊,实在酸疼,破罐子破摔,抬起脸眼眸一挑,清冷的脸带着几分邪气的玩味“做什么?神修看不出吗?”
“当然是做了所有女道友皆想做的事。”
她承认自己怕是疯了,才看着这一张脸入了迷,或是嗅到那股淡淡的竹香,登徒子一般去亲人家。
这一撞,实则将她撞得清醒了些,却又一次提醒她,她可能要死了。
干脆硬气些,一把扯下腰间的铜铃递到一脸怒气少年面前“既然你我二人将死,不若结契合籍,做一桩冥婚。”
她不想死后,依旧做一个孤鬼。
“冥婚.......”少年略微有些红润的唇角吐出这两个字,面上却没有方才的怒气。
他以为,廖无眠想用自己的血探他,是否为妖。
俯身朝少女移了一寸,一方棺木中,二人眼神皆冷,却又可不一置拨动紧挑的心弦。
年少的情素格外别扭,何时的变数皆算不得,唯独喜欢这一件事戊戌缘由。
或是惊鸿一瞥,或是生死交织。
褐眸的暗光映着铜铃小镂中少女的面容,脑中想起那个磅礴雨下,浑身湿透,眉眼无措,带着一丝期许望着他。
“可不可以,不要杀我........”少女的命是一颗致命的罂粟,没有将她铲除,任由其在恶果上生长。
她原仅仅是怕自己一个人死。
她于他果真是着世间最契合的命.........最恶的果........
修长的指触在铜铃上,凹凸的五经道纹的触感晃着小荡,他有些喜欢这个铜铃,清脆的铃响一次一次激起他的欲念又悄无声息让他平复。
“你可知结契合籍意味什么?”少年语气柔和下来,指尖挑拨着
铜铃中的小荡,丹狐眼带着意味挑动。
“铛.......铛......铛铛......”铜铃频频而动,带着急促的绵延。
少女没有答话,瞧着面前的少年。
脑中仅有一个念头。
在山下时便是一人,上山后还是一人。
手中沾染许多业障.......死了以后还是一人,不若有个人与她命格纠缠。
永不会被弃,不会被忘却.......
暗处少女像是做好决定一般。
一手划破掌心,覆在铜铃上,又极快划破少年的掌心。
与之贴合!
二人以血为契,尽数被铜铃吞噬。
哪晓得铜铃霎时嗡嗡而响,小荡疯癫一般撞击铃壁.......
鲜血融合之处,赫然发出炙焰之光!
却全然被铃壁上五道经文束缚!
廖无眠握住红缨绳的手一怔,心中慌乱得极其,瞳孔映出这铜铃激烈反应,眉微蹙,眼下墨痣被照出异样的邪念。
“怎么.......”话音未落,全然被裹入腹中。
“铛!铛铛......”
二人握住铜铃的手猛地被少年举起,他极快将她口中的话止住,带着侵略性的攻驰。
本只想浅尝辄止,却本能撬开柔软的贝齿,挑逗一般越发深入交缠,却还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
他唇边的血腥,一点点软化,混入交衔银丝中。
混入骨髓中.......
拽住铜铃的手,渐渐十指相扣,不留一丝一毫缝隙。
那铜铃越烫,他握得越紧,宛若骨子里便有这样的抗争一般.......
“滋~”皆有烫伤皮肉的响声清晰落入二人耳中。
她未松,他亦未松。
他想,
她想。
纵然一死,终归不是一人孤零零死。
棺木腐朽沉寂却悄然勃发了一丝新的生机,那株反世的恶果上悄然落下一滴二人的结契之血。
*
季凌棠站在无妄仙门的洞邸前,手中的箩筐置满瓜果,随意拿起一个喂给面前的仙鹤。
却未曾喂准,仙鹤见主人有些心不在焉,也不计较自己转了个脑袋,慢条斯理啃噬起来。
“二师兄!”季凌棠转头望见一袭粉衫的少女,簪了灵簪,杏眸水韵灵动,下意识皱了皱眉。
却被少女收入眼底,有些失落,却还是举了举手中的食盒,乖巧答道“这是饭堂的药膳,我带来给无眠尝一尝。”
季凌棠没有再去看少女,只是弯腰又
拿起一根玉米,递到仙鹤面前,淡淡道了一句“她还没醒。”
廖麒麒秀气的眉眼有些迟疑,小声问道“大鸾鹰寺回来之后已然有五个月了.......”
那时在大鸾鹰寺,廖无眠与公子胥从同一棺木中被救出,已然让她吃惊了。
却没想到,据那挖出棺木的弟子说,二人十指扣得紧,费了好些力气也分不开,最后还是等了三天三夜,连夜从寻迹崖请医修谢芝夫人前来,才将二人分开。
廖无眠自始至终紧扣着一个铜铃,实在是松不开,便由她一人握着,带回了无妄仙门。
她一听闻,便来瞧了廖无眠手中的铜铃,总觉得眼熟。
回去想了好几日,才想起来,这铜铃的来由。
廖麒麒鼓起勇气小心问季凌棠“二师兄,你可记得娘亲在世的时,可有一法器为束妖的铜铃?”
季凌棠不可一置,却也细细沉思起来。
那铜铃廖无眠握得紧,他却是一眼便瞧出来,是她常束在腰间的铜铃平时侵染无数妖魔的血,铜铃中的小荡已然暗淡。
可.......此时她手中的铜铃小荡炙红一般,仿佛被什么洗脱了。
“那时,你们兄妹二人谁也不要这束妖魔的铜铃,说它邪气,这才有机会到了廖无眠手中。”季凌棠抬眸,眉峰一挑。
“难道你与廖缶归都不记得?”面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
廖麒麒闻言脸上一红,杏眼委屈下沉“我......我.......”
面对季凌棠的咄咄逼人,她从小便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二师兄,此时没有哥哥给他依靠,她觉得委屈的要哭出声。
“要哭便回去你哥哥那处哭,我可不是廖缶归。”
季凌棠一手拎起篮子,利落留下背影。
仙鹤见到嘴的吃的跑了,气愤振开翅膀,嫌弃朝廖麒麒扇了两下,委屈巴巴展翅下山去觅食。
廖麒麒被这仙鹤吓得,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决堤一般,抽泣起来.......
季凌棠环手抱臂,倚在床边,低头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了廖无眠,想起这几日白羽仙师时常寻人来问廖无眠是否醒。
虽不晓得究竟有何要紧之事,却隐约透着些急切.......
不由望向桌上的无间令牌。
一个劲的震动,简直有什么天大之事将捅破天一般。
无非是些杜撰......
季凌棠不耐烦走近无间令牌,挑开第一条。
便赫然印着。
【汕达佛尊化身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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