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阁站在洞邸外与子沥解释半天, 子沥果然还是有些不悦。
毕竟从一开始寻迹崖来蓬莱仙岛,无妄仙门的门主便没有出现过,日后与寻迹崖的主人结为道侣,也该给他们这些寻迹崖的弟子几分薄面。
子沥便是一根死脑筋, 认定了无妄仙门不守礼节。
王修阁越解释, 他便越认为,子沥上前一步“王道友,容我说一句, 不知锁灵仙君对我寻迹崖可是有成见?”
王修阁见情势不妙,急忙摆手“没有, 没有, 怎么可能。”
子沥又道“明日我寻迹崖的喜轿便要来了, 仙君却迟迟不肯露面与我等商议, 究竟是否真心?”
语气略微生硬了些,但也可以理解。
毕竟要联姻了, 当家说话的, 从始至终并未露面,简直就是将两家仙门之间的联姻轻视.......
王修阁自认为倒是个能说的, 此刻却哑口无言。
子沥叹了口气,将袖中的卷轴拿出,展开指着上面尾端赫然印着锁灵仙君的魂印。
“王道友,我寻迹崖是得了锁灵仙君的提议才来成婚商议的,日子算了又算,公子总算出了个大吉的日子, 这才吩咐我等来蓬莱仙岛。为何锁灵仙君却不见踪影?”
他说着,将卷轴一收,手袖一拂。
“如此看来,我需得禀告公子,此等婚事还需再商议。”
子沥虽不能违背公子胥的嘱咐,但他也不愿寻迹崖名声受损。
“商议何事?”
王修阁正待拉住子沥的衣袖,容他再分辨两句,未曾想仙君陡然出现在子沥身前,面色依旧清冷,细凝颔首。
子沥见状作揖行礼,依礼节道“锁灵仙君。”
王修阁大喘一口气,天可怜他,仙君总算出现了。
廖无眠“嗯。”了一声,便算是应了他的礼,垂眸望着这个一身白衣锦袍的少年,盯得久了些。
王修阁小声催促“仙君......仙君......”
廖无眠回过神,伸手开手心将子沥收拢袖中的卷轴抢过。
子沥小声惊呼,指尖下意识伸出,却见女子腾空坦然揭开卷轴,凝眸上下眺望卷轴的笔墨。
半晌才不咸不淡说了句“这卷轴的保管的不错。”
等她一拂,卷轴便自己回到子沥衣袖中。
子沥有些看不透锁灵仙君究竟要做什么,想起方才的话,确实是有些急躁,微微垂下头,避开廖无眠望过来的眼神。
“方才......方才子沥唐突了,还望仙君能不计较。”
廖无眠面上神情淡然“你说要见我,究竟有何重要之事?”
子沥这才想起重要之事,先是将袖中的卷轴收好,又扯出一张聘礼单子双手乘上“仙君,这是聘礼,还望过目。”
廖无眠见这大红纸张外贴的帖子,便想起她与竹笙印上神魂的螺祖娘娘的红纸婚书。
一时有些怔住,觉得喉中干涩。
“嗯,交给王修阁便好。”
子沥见仙君并无其他要求,才道“仙君,明日寻迹崖的神兽将在申时至蓬莱仙岛接仙君。”
她又“嗯”了一声。
并不在意,明日上喜轿的人是廖麒麒,不是她。
这聘礼给的也是廖麒麒,亦不是她。
况且.......明日........
她或许再也无法离开无妄仙门........
子沥见到了廖无眠,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下,挑拣了几句重要的礼仪商讨一二,便主动退下。
王修阁见子沥走远,急忙靠近仙君,有些焦急“仙君,你这几日究竟去了何处?”
倒是叫他好找。
廖无眠有些恍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她望了望一脸急色的王修阁,便有个念头钻入脑中,转过身背对他,慢条斯理道“我去淮河悉氏了。”
王修阁惊不可遏“什么!”
也顾不得其他,干脆绕到她面前又重复一句“仙君!你疯了吗?”
廖无眠对他莫名激动很疑惑,挑眉望他。
王修阁狠狠怕掌,跺了一脚!
“仙君!”
圆润的眼珠都要从他眼眶中瞪出来,叹了好长一口气,才从齿缝中挤出“唯一一个摆脱廖氏身份的机会。”
后面几乎怒吼“为什么不珍惜!”
王修阁的暴怒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一个日日嬉笑的墙头草,这时在意的却是她能否摆脱廖氏的机会.......
王修阁推后两步,摇摇头“仙君,你.......终归是斗不过白羽的.......”
他什么都晓得,也不愿露出晓得。
拂袖便走了。
廖无眠望着王修阁不算高的身影,趔趔趄趄。
他......什么意思?
*
“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女子扯住他们,杏眼朦胧一面朝着被捆束的廖缶归望去,一面试图阻止他们的动作。
乌青扯出一张术符,朝被捆灵锁遏制住的廖缶归丢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子瞬间浑身便似被毒液侵蚀,反噬骨脊,痛不欲生。
木呷听见廖缶归惨痛之声有些面露难色,这符咒是处刑堂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修为颇深的精怪,很少用在人的身上。
便是隔着那些牢狱也能听见精怪的惨叫,更何况此刻被抽掉一般灵根的廖缶归。
廖麒麒挣扎开这些人的束缚,急着朝面目扭曲的廖缶归扑去。
她哭嚷着一声声惨烈唤着“哥哥!哥哥!”
她唤得多凄惨,乌青心中便多顺畅。
“不自量力。”
指尖一捻,便正备将她一击。
骤然不晓得哪里来的力道将他术法弹回,他戒备拿起剑刃,眸中暗沉下来。
“乌青。”
他手中剑刃一滞,急忙转身,见廖无眠站在他身后。
心中那丝不悦一扫而过,按捺喜悦,急急唤了一声。
“师姐!”
未等他多说。
木呷也凑到身旁,拍拍廖无眠肩膀“无眠,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可等你好久,这不正打算帮你找个待嫁新娘子。”
木呷手一指,瞧见一旁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廖麒麒。
廖无眠拂开木呷手,并没有答他们二人的话,手一指廖麒麒便够勾到她面前,被她虎口钳制住脖颈。
杏眼泛红,不可置信摇摇头。
口中呜呜咽咽......
她仔细望了一眼面前的女子,生的温顺小巧,眼角眉梢皆有福相,大抵便是.......那话本子里说的女角相。
与她的面带凉薄,果然不是一类。
乌青和木呷皆大吃一惊,这是个怎么情况.......
“放.......开........放开......放开她........”廖缶归指节狰狞攥着捆在身上的束缚,贴在他身上的术符伴着他的挣扎,更加放肆腐蚀他的骨髓。
廖无眠眼眸一瞥,眸下那颗墨痣与廖缶归一抹一样挑起。
不过,此刻任人宰割的鱼肉并不是她廖无眠!
望着廖缶归挣扎的模样,她手中的骨节触碰在廖麒麒白皙脖颈上细细跳动的脉搏,脉搏带动一层更加孱弱的跳动。
她眼眸微眯,瞧着廖麒麒手紧紧护着腹部。
一切都解释通了。
廖缶归为何不顾一切与做白羽的棋子,想除掉她。
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她开口,却一字一句盯着廖缶归“你若是明日乖乖上喜轿,我便留你一条贱命。”
廖缶归果然暴怒,却瞧不出意外。
他果真早就晓得。
晓得她要将廖麒麒当做联姻的筹码,怕是为的她腹中的孩子,不敢此刻就暴露自己灵力恢复大半。
她只肖轻轻一扭,这瞧着微弱的小白兔便要死在她手中。
可惜.......
“咳咳......咳咳咳.......”廖麒麒捂住肚子缓缓蹲下,一个劲咳嗽。
木呷有些疑惑,既然都掐了,干嘛不掐死算了。
廖无眠蹲下,挑起廖麒麒的脸,让她望着自己,加深她的印象。
“我是谁?”
廖麒麒身体一粟,额间的冷汗滴落,眼神躲避,诺喏应了一声“廖无眠。”
瞧见廖无眠依旧盯着她,廖麒麒有些恐慌,想后退。
但想起哥哥的话。
“麒麒,忍一忍,过了明日,这世上再无可以伤害你的人了。”
她覆在腹部的手被廖无眠一把扯开,只见面前的女子唇角微勾,瞧着难以捉摸。
“那你是谁?”
廖麒麒被她攥着的手不肖片刻便红肿起来,她疼得杏眸蓄泪,结结巴巴说“我是......我是廖.....麒麒.......”
“很好!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
廖无眠站起身,垂眸望她,语气冷冽“明日便作为廖氏女与寻迹崖联姻。”
她虽已经晓得廖无眠要说些什么,可话被亲耳听见,还是让她害怕。
哥哥要是不成功,她与腹中的孩儿怎么办.......
想到这里,廖麒麒手又不自觉拂在腹上,杏眸微光波动澜漪,下意识抬头盯着高高在上的女子。
廖无眠......
她总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她最讨厌她这个模样,便想她抢了她的东西一样。
从前是身世.......后来是哥哥.......竹笙.......门主之位.......
一副不想要,又抓得比谁都紧的样子。
廖无眠见廖麒麒敢抬头与她对视,不觉讥笑。
小白兔也要反击来咬她了吗?
“我要杀你,不过是覆手间的事。”警告小白兔最好不要,也不要妄想打乱她的赌局。
廖麒麒闻言脸色苍白,垂眸,不再妄图显露自己挑衅的表情。
“廖.......无眠.......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
廖缶归话音未落,乌青眉头一皱,将术符上的灵力又施压几分,将他口中狂妄之言堵住。
廖无眠与廖缶归不过只差十步。
从前她进入无妄仙门时,那个少年也与他差十步。
须臾十步,须臾的姓氏,须臾的血脉。
抵不过她的命。
抵不过他亲生哥哥一辈子都不喜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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