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阁第二日去寻仙君时, 发现诀音谷中她一丝一毫气息也没有存在,便似骤然蒸发一般。
他急急用密语寻了好几个时辰,从早时寻到晌午,毫无回应。
淮河悉氏的悉年也消失了.......
王修阁敏锐觉得事情远不止这般简单, 这十年以来, 仙君从未有不回他密语之时。
他急忙去济灵堂寻修养的乌青,扯他寻了一处无人之地,张口便问“仙君去哪?”
乌青狐疑, 反道“什么意思?”
王修阁立马知道完了,怎么一旦轮到他当家做主时, 便出现此等大事!
他一把锤在手上, 怒叹一声!
“唉!”
乌青拽过他胳膊, 急问“师姐到底怎么了?”
王修阁瞥了他一眼, 有些不确定“仙君消失了......”
乌青眉头紧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退后几步。
“消失......”
王修阁忽的左顾右盼, 确定无人之后,靠近乌青低语“我不知道......只是仙君大抵从昨日起便可能消失了。”
他恍然想起昨日熬药的悉年, 立马一副咬牙切齿“那淮河悉氏的悉年也没了踪影。”
恶狠狠啐了一口“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你大爷的,老子一上任,你就给我捅这么个幺蛾子,存心让他王修阁混不下去。
乌青转身立马要走,被王修阁挡住脚步。
“你作何?”
乌青一脸急虑,沉声推开王修阁“师姐消失, 我难道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王修阁拉住他,暗暗用密语传他“昨日,寻迹崖的公子胥送信来。”
乌青脚步滞住,转身见王修阁一脸严肃。
师姐之前便告诉他,若是有寻迹崖公子胥的消息便公布于众。
这消息果然来了.......
*
那红烛燃了一夜都未灭,她也想了一夜。
浑浑噩噩了几个时辰,脑子总算清醒了些许,清醒过来才意识到方才她极蠢,为何要激怒竹笙。
激他将本来的面目显现出来,他更加肆无忌惮,更加不会有何顾忌。
更加一意孤行。
她更难回无妄仙门。
三日,只有三日,她一定要赶在一切改变前,回去促使廖缶归谋反。
人还未进来,她便听见铜铃摇晃摩挲衣衫声响。
她阖眼,假意
熟睡。
铜铃越响越近,几乎在她耳边摇晃。
汤匙搅拌瓷碗,瓷与瓷拉扯触碰之声,很难受......
惹得她下意识蹙眉。
冰凉的指尖拂过她眉头,轻柔想将它抚平。
竹笙望着女子闭合的眼眸,一副宁静的模样,心中觉得安稳了许多,下一刻又想到她昨日的话。
“想来你也当唤我一声嫂嫂。”她话语中不留情面,她竟然想嫁给公子胥。
竟然.......
想嫁给他!
这世上她嫁给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比嫁给公子胥更让他心如死灰。
他抬起手,使坏捏过她耳垂。
一下接着一下,让她不住轻吟了一声,声音入他耳中,没有何比此更让他失控。
他作势凑近她,威胁道“你若再不睁眼,我可不保证会做些什么。”
耳后是最敏感之处,他并不用力揉捏,尽是轻轻挑逗,故意惹她出声,她猛然睁眼瞪他。
只说了一个字“滚!”
刚开口她又后悔了,她只要已对上竹笙这张脸,心中怨气一拥而上,几欲不受她控制。
有些话便当做随口的怒气说出,其实已经是藏在心底许久未曾问出的话。
昨日她一口气,说出的话,或许半残半假,却大抵是她在乎的。
他并不生气,或许是破罐子破摔,只将汤药置一旁的小几上。
伸出手将她拉起来,拉起来抱在怀中,二人就这样倚在床头。
什么话也不说,只等着小几上的汤药热气散去。
廖无眠觉得再这样下去,莫说三日,三年她也不一定回得去,因为没有看见竹笙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心中怒气压制一半。
突然开口“你给我喝的什么药?”
竹笙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理自己,只安静陪着她,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便是问药,眸子方亮起的柔光又暗下,眼睫垂了垂。
有些干涩,故意在她耳边吐气绕着答“是我的血。”话音刚落,她一脸凛然,血......
鲛人之血加上他的神修之血。
难怪将她灵力束缚。
竹笙见她没了下文,也不再逼她,端起小几上凉的差不多的汤药,便一把将她抱在腿上坐着,头倚在他肩上。
抱孩子喂药的方式......
廖无眠即使再故作冷漠也难以接受这样的喂药方式。
她咳了一声......
竹笙没有反应,她努力咳了好几声.......
总归是叹了一口气“你放开我。”
竹笙故作不明,依旧环着她,拿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颤些许洒落在她一袭白衫上溅出晕染。
廖无眠见衣衫染了汤药,脸色立马不好看了。
她很难受.......
又重复提了句“放开我,我自己喝。”
竹笙固执不动,拿起汤匙依旧以这样怪异的姿势喂药,见她闭口不喝,唇上沾染的药汁顺着下颚滚落脖颈。
她在他怀中颤栗,很难受......
忽然脖颈一阵湿热,他伸出舌尖轻轻在她脖颈吸吮起来,既缓又昂长。
她简直要疯了,她便是个掌中雀。
肆意被他困住。
“住口......”她经过斗争还是十分艰难开口,她不喜欢这样日夜缠绵,她不想二人都困在塌上。
若要长久,并不只是当下的不管不顾。
可她又要如何说,他们不过是话本子的人,被人用笔絮絮叨叨写出来供别人光环而生的配角。
竹笙抬头,青丝拂过如画的眉眼,动情之时唇红齿白的稚儿懵懂让她险些要陷进去。
他不明“阿眠不舒服吗?”
她决定转开话茬,直直看着他保持冷静“药都要凉了。”
他将药置于小几上,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面潮红晕,蹭在她额发,低喘着尾音“阿眠,我难受。”
说罢环着的手不规矩开始钻入她裙摆,她能感受到方才还冰凉的指尖,现下如火般炙热。
“出去。”她朝后退了退,却没有挣扎他环抱的力气,只移了一寸,却离他越近。
她只觉的昨日之后他越发放肆,一张脸上就差写着欲望两个字。
“不......”他喃喃摇头,朝着她耳垂咬去。
她觉得自己是疯了,在他装作悉年时去勾他,她就是疯了,才不管不顾与他纠缠。
她狠狠心,沉声呵斥“你太脏,离我远些。”
他果然停住了,或者说是不可置信。
“我脏?”
她瞥过脸,不去看他神情,硬着头皮说下去“谁知道你有没有和廖麒麒......”
“呜......”他猛然堵住她接下来的话,疯了一般在她口中汲取,故意逼她,逼她唤出声。
直到她要喘不上气,才松口。
唇角讥笑“我脏?”
“阿眠,你与我一般脏了,谁也
别想抛下谁!”
总算有个结尾,竹笙没有再一步往下,只是端起汤药,一口一口渡给她,就像是在赌气她刚才说他脏。
一碗药喝了半个时辰,药已经凉透。
她口中全是血腥味,她几乎怀疑喝的一整碗都是他的血。
竹笙将她放下,拿出罗帕一点点擦拭她唇角的药汁。
罗帕一角是歪歪扭扭的刺绣,青绿的绣色已经被洗得褪了不少颜色,几乎难以分辨刺绣上绣的是何物。
不过她却清醒记得,这是她在无妄仙门要与廖缶归决斗时,以真身去见他,绣了一夜的罗帕。
罗帕上.......绣了一把竹笙。
为的便是应他的名字,她本来以为这样扭曲的刺绣他定然看不出来,想起在鹿蜀之梦时,他说的话。
“笙之悦冕,鼓瑟鸣鸣。”
他还留着这一方罗帕,他.......
可当初无妄仙门时,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竹笙细心为她擦干净,拉起被褥盖在她身上。
竭力不去看她的表情,宛若无事,顿了顿才道“明日,我再来见你。”
他转过身,衣袖被扯住。
心中一阵波澜,身后塌上的女子话传入他耳中,褐眸微闪,眼睫下垂掩住神情。
她说“当初,你是故意的吗?”
她黑化无数次,可总归最主要原因便是因为廖麒麒,她永远都饶不开这三个字,想来他不过是在无妄仙门太在意廖麒麒。
不过是在乎将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人,这个人恰好是廖麒麒.......
如果当初......如果她抱着那匣夜明珠.......能快些,再快些......
带他回家的是自己,
他是不是便不会为了廖麒麒杀她。
他会不会也因她而笑,守在院门只等着她........
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他竟然笑了,笑得阴郁,几欲要将肺腑笑出。
又缓缓蹲下,背对她,倚在塌边。
他乌黑如绸的发散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始终没有转身,倚着榻半晌才开口。
“阿眠,对不起。”
他轻颤眼睫,手心的划开的伤口由于蜷缩又崩裂,语气柔和悠长“我错了。”
她手渐渐松开他的衣袖,这三个字犹如巨石一般死死压在胸口。
两个注定对立的人,从被笔墨带过时便不会相交。
他语气平淡话接着说下去。“廖麒麒对我伸出手,她说要带我回家。”
“我动心了,我对这句话动心了!”他眼眸蓦然一沉,只觉得厌恶至极。
“我便跟她走了!”
没有廖麒麒,他一样能走出那个南风馆。
可他.......总觉得廖麒麒与他很像,很像,他们都说要带他回家。
廖无眠渐渐平静下来“所以,谁都可以对吗?”
这话便似点燃南风馆火油的最后一点星火,骤然点燃,他猛然起身,眸中透着骨子里的阴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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