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无眠等了好久,那轮光映于冰面的辉色,被一口狂拧的乌云撕裂,天地间雷电带着撕鸣而来。
墙边小窗外一阵阵血腥肆惮钻入阴冷潮湿的水牢,冰面的寒气与之交织,又缠绵。
这一夜,牢房外刚沉寂的哀鸣又一遍遍被剑啸唤起。
牢房中的人纷纷逃离,无人帮她解去牢房的禁置。
她就坐在地上感受窗边淅淅沥沥飘入的冰凉,闭眼,细鸣。
“魔族乱攻上蓬莱仙岛了!”白须老者一袭锦袍站在大殿,这一句话深深刻入在场人的恐惧的心中。
扶恒手持拂尘,站在一旁冷眼瞧着眼前面面相觑的弟子们,眼底丝丝寒意。
无人敢应战。
“只怕此次攻打,魔族是有备而来。”扶桓朝那白须老者望去。
白须老者拂拂须发,压低声音补了一步“关键,他们手里还有人质。”此话一出,众人方想起,上一瞬还在铸仙台赏月,下一瞬圆月便被吞噬。
浊气扑面而来,铸仙台上灵力低若的弟子皆死了。
一场厮杀后,本也不是战不过,可魔族送来一袭沾满血渍的粉衫,说是抓了廖麒麒为质,逼廖缶归将沧澜海珠交出。
廖缶归只见那粉衫一眼,顿时跪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竟气急攻心,神魂弥散。
如今被关入铸灵台,重聚神魂。
公子胥未醒,廖缶归散魂,季凌棠外出未归。
一时之间,无妄仙门竟然无人为主心骨,这头白须老者算是仙门中上了年岁的老者,虽有心,却无力。
眼看着铸仙台门外抵抗的弟子快支撑不住,祭镜手中拾起一段佛珠,步履稳健,踏于中殿,眼神平和却又掠过一丝焦急。
“阿弥托佛,不如听我一言。”
白须老者连忙道“修者请说。”
“如此商议下,只怕会有更多的弟子白白牺牲,不如请廖道友出来坐镇无妄仙门。”
祭镜口中廖道友一出,大殿恍如无人,一瞬竟呼吸也了然。
白须老者面露难色。
祭镜眉间那点红,既渡众生又忌众生,他不愿自己带来蓬莱仙岛的弟子死在此,不得不将需要为此负责人的人推出来。
虽心悸却无
悔,只是有些辜负手中的佛珠和道心。
此时,只有无妄仙门的人站出来带领这一战才可。
王修阁瞧着外头的雨水都要变成血水了,额间一阵阵往外冒冷汗,急忙跑至白须老者面前。
“仙师!还考虑什么?廖麒麒被抓了,是救还是打,需得有人做主,如今姓廖的,可只有牢里那位了。”
他愈说愈激动,袖中笔段落了也没捡,瞧见白须老者踌躇间,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
一脸疑惑放大音调“难道仙者想让更多弟子的血,染遍铸仙台吗!”
白须老者手中一抖,长叹了一口气“唉~”
这声中包含惭愧和无奈,廖无眠被抓入牢中时,他们没有站出来在为她辩白一句。
如今,战争来了,需要厮杀的时候居然想着恬不知耻的求她出来。
真是可悲.....
这!
竟修得是什么仙呐!
廖无眠闭眼便听见牢外的锁链的节节相碰的环声,有陈缓迟疑的心思,他们竟不敢进来。
其实她早已准备好,这一场战争需得由她上。
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比她更合适了。
比她更合适背黑锅,比她更合适承担廖麒麒无法归来后廖缶归的雷霆之怒。
书里,这一场战,廖无眠确实作为将领上场了。
廖麒麒原本是因为和廖缶归大吵一架才下山被魔族的人抓。
如今看起来,突然凭空出现的公子胥,却又在战争的前夕被毒害,这其中还关系到了廖麒麒。
那她这次还是由于原来的原因才下山被抓的吗?
或是......有别的原因.....
这毒究竟是谁下的?
让一切还是回到原有发展的轨道。
“无眠,如今无妄仙门有难,只有你姓廖了.....”
白须老者,越说越小声,几乎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
他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作为廖无眠曾经的老师,叫他如何低下头去让她接这个烂摊子。
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廖无眠的若是胜了与他们而言,也不会有威胁。
若是死了,于他们更没有干系。
叫他为人师表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嗯,我知道了。”
白须老者抬起头,一脸惊诧,女子的神情冷淡又安静。
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已知晓。
只见她手轻
轻与空中轻轻一砍,牢房原本坚不可摧的牢柱,顺着她掺着白绸的手划出的弧度。
一分为末,散落一地。
这牢狱其实根本困不住她。
廖无眠跨出门槛,消失在阴暗的牢房中。
白须老者许久未动,只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凝望。
廖无眠长大了,很强,大义却很重,重到会将她压得不堪一击。
廖无眠一袭沾血的白衫还来不及换,便赶至铸仙台,一路上的草木皆被魔族的魇火烧尽。
远处上空,无休止传来怒嚎和狂兽的呼唤。
乌青手中的剑握不稳,他在此已经打了半夜,额间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顺着脸颊流入眼中。
一剑收回,方捅出对面魔兽一截模糊肠子,赶紧用衣袖一抹眼角浸入。
那魔兽宛如发狂,被砍的内脏都出来,还没有停止攻击。
张着大口叫嚣,一阵怒吼带起的气息,将几个未站稳的弟子连吹出好几十米,使劲砸在石柱上。
那魔兽识得乌青手中的剑的气息,暴躁朝后刨了刨,带着一地内脏朝乌青而去,满嘴尖锐的牙齿带着许多弟子的血,朝着乌青而来。
这!
他一怔,刹那间回过神,以剑为抵,于这高出他几十倍大的魔兽,宛若螳螂挡车。
不堪一击。
被冲击一连退好几步。
乌青清秀的面容沾满魔兽口中的涎液,眉头微皱,额间寸寸青脉暴涨!
他抵不住了......有了这念头,被一撞,扑倒在地,手中的剑也被甩出去。
那魔兽喘着粗气,靠近乌青。
他手中蜷了蜷,发现剑不见了!他的剑!
抬眼便是血盆大口!
“嗷!”
那狰狞的大眼忽的一顿,口中发出狂吠惨烈的声音,口撑得更大想快速吞噬口下的乌青。
一只包着白绸的手握着匕首扎在它眼中,另一只手徒手将它口一撕两半。
整个魔兽!
瞬时被冻结,碎成了渣!
乌青杀红的眼眸中映出一个白衫孤傲的女子,淡然的神情,传过身对他说
“拾起你的剑。”
“师姐!”乌青一瞬见呼喊出声,激动的声音传透雨夜,传入每一个暗夜打斗弟子耳中。
众人纷纷一愣,瞧见雨中那缕白衫,宛若找到了支撑。
“师姐来了!”
“师姐!师姐来了!”
“太好了!师姐来了!”
廖无眠有些恍惚。
她竟有些享受着种被需要的感觉,一时间被雨水迷了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带有叮铃清脆声打破此时短暂的温馨,一袭红裙,撑一把银铃黑伞于空中赤炎鸟而落。
赤足踏在鸟儿柔软的羽毛上,少女抿着唇,笑吟吟瞧着铸仙台上站着的廖无眠。
“廖......无眠?”少女特地将尾音拉长,含着俏皮的眼神,略带挑衅。
廖无眠伸手幻化出神弓,一把凝出羽箭射向少女脚下的赤炎鸟,速度飞快,赤炎鸟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灭得无影无踪。
少女侧身一转,手中的黑伞叮当碰撞。
赤足落在血地中。
“你要与我说话,便平视,我从不仰视比我弱的人。”说罢手中神弓一幻化收入锦囊。
“果然孤傲呢~”少女拂一拂耳畔的须发,又道“怎么这个时候才推你出来呢?”
“我啊~可等你好久了!”
说完以手捂住口,眼眸一转“喔,不对”少女摇摇头。
“她才等了你许久呢~”指尖一捻,幻化出廖麒麒被绑得结结实实,一脸泪水的模样。
你大爷的!
总是拿女主来威胁女配,她又不是男主!
真想翻个白眼!
廖无眠接着保持自己高冷的态度“你想要什么?”
“爽快呀~那我就直说了。”
“我要无妄仙门的沧澜寒珠!”
沧澜寒珠?是什么?
廖无眠扭过头望向乌青,乌青也是一脸懵,连忙摇头。
“什么是沧澜寒珠?”廖无眠认认真真又问了一遍,天晓得,她确实是不知道。
那少女一怔,手里的伞抖了抖,带着疑惑表情就像瞧个傻子般望着廖无眠“你不知?”
廖无眠老老实实点了个头,哪知对面女子皱眉总觉得是自己被骗了,“咻!”扔过一支上好碧翠的簪子。
那簪子落地,“啪嗒”混着血水碎成两半。
少女语气低沉“好好瞧着,若是不交出沧澜寒珠,她与你无妄仙门的弟子就如此!”
哪知面前的白衫女子没有任何动静,反而似笑非笑“莫说是她一人,便是三万廖麒麒,你瞧瞧能不能威胁我。”
少女化一缕黑烟,留下一句
话。
“可是能威胁你哥哥啊~看看你哥哥会不会为了她一人颠覆你无妄仙门三千弟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红衣少女化身离开后,席卷而来的魔修也跟着退离铸仙台。
“师姐.....”乌青跑至廖无眠身后,见她神情凝重,轻轻唤了一句。
廖无眠转过头,瞧见拿着剑有些手足无措的乌青,难得温和对他笑了笑。
“师姐.....你笑了.....”
她愣住,伸出沾满血渍的指尖摸了摸微微上扬的唇角。
她笑了!
她居然可以笑了!
她面瘫治好了!
刚想再咧嘴大笑,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唇角的弧度。
好,她还是个半面瘫。
“其他门派的弟子现在在何处?”如今她只是从书里知道有那么一个大战,却不晓得具体操作如何,还是需要细细谋划,万一哪一步错了,不知道会不会像公子胥出现一样,重新回到原有的轨迹。
“他们都聚集在世蕴殿,因为.....因为大师兄神魂散了,所以.....其他派的弟子不敢贸然出手。”
乌青不敢说廖缶归是因为看见廖麒麒被魔族当做人质气的,一边小心翼翼说一遍打量面前廖无眠的神情。
见她没有异样才道“师姐.....你真的要做这次战争的首领吗?”
他不想廖无眠担起这个责任,不只是他明白,所有弟子都知道,无论是胜还是败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个好兆头。
“首领?”廖无眠扭过头瞧见乌青清秀的小脸皱在一起。
伸出手轻轻敲敲他额头“你是凡世的话本子看多了。”
随后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一场打斗罢了。”
最多,不过一死。
只是这句话她未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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