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燕山偌大盛宗, 当真所有能战之士,全都被派往前线了么?”
狂风呼啸,血海浪涌, 风中一道车影若隐若现,那神鹿放蹄跑得正欢, 车中气氛却十分凝重, 秦凤羽气息要比阮慈强盛得多,也向车中输入灵力,助天录跑得更快,全力感应气势场中的变动,一面分心询问阮慈别后际遇,同时还将乾坤囊中所有丹『药』取出, 阮慈拣选了一味感应中对自己有效验的灵『药』,囫囵吞下,一边闭目炼化, 一边和秦凤羽神念交流, 她在此处左右也不可能臻入物我两忘之境,能补充一些灵炁已是意外之喜。
因秦凤羽担忧此事,她便道,“燕山弟子一向好战,金丹一辈只怕胆大的都去前线和我们上清弟子搦战, 胆小的此时便是收到消息,也不敢出面。至于元婴老魔, 暗中观望的应该也有许多,不过我功法有克制天魔之处,就看他们是否要出手了。倘若真的以大欺小对我下手,或许恩师会借此显化, 那上清门和燕山之间便誓要分出生死,这一战恐怕会打破洲陆,我看燕山也未必有这样的胆子,最多再幻化一些金丹化身前来,你我联手,想要拿下这些对头也不是不能,只是不能让他们把我们耗死在这里,此前要寻个出路。”
她对王真人是否能凭借九霄同心佩显化,其实也没有太大把握,只是倘若有元婴魔修全心全意要取她『性』命,阮慈等几人再无幸理,推测转机可能应在王真人身上而已,但只看魔主对付她都只是幻化金丹化身,想来其余元婴真人也不愿以真身出面,那么阮慈和秦凤羽在同阶修士之中也的确难逢对手。秦凤羽道,“如此倒有些微指望。”
她乍然被擒,身陷绝境却依旧若无其事,还对燕山风景十分好奇,阮慈为她描摹了几句,略提自己和魔主会面之事,又问起秦凤羽别后如何,秦凤羽回说自己醒来便被吊在苦海之上,太史宜遣了庄姬来告知那生死痴怨之气的厉害,也并未收走乾坤囊,不过在那时就不见了董双成,也不知是当时已经沉没,还是被她夫婿楚九郎讨走了。
此时情况紧迫,两人自不好议论旁人家事,不过秦凤羽对庄姬十分耿耿于怀,道,“若是无人里应外合,这一局如何能成?便是成了也不关他的事,也不知他在和我夸耀什么,这人我必要杀他。”
原来秦凤羽被挂上铁链时,怕也是挨了庄姬几句打趣,阮慈笑道,“这人叫胡惠通,你记住他的名字,日后是寻仇还是如何,也有个说法。”
她被送到燕山,的确是太史宜门下弟子所为,但能从魔主手中逃脱,也有太史宜师徒多番婉转暗示之功,其中恩仇委实难以分说,秦凤羽多少也能揣摩到一些,叹口气说道,“也不知良国那魔巢,回到门中又该如何分说。纯阳演正天为了徐师姐能突破元婴,实在疯了。但此事必不是徐师姐出面,不知最后是如何了局。只怕还要看门内和燕山这一战是谁立功最高。我们紫虚天如今没有入室弟子,战功上只能仰仗七星小筑一脉,实在吃亏。”
阮慈也知纯阳演正天不可能安排得简单粗陋,就叫徐少微出面安顿魔巢,此事人人心知肚明却难以抓到把柄,王真人也不好出面,若不是吕黄宁找徐少微麻烦,便只能等她晋升元婴再来讨账。她道,“先回去再说,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咦!”
这一声却是因来处数千里方向,陡然爆发一股极强气势,如日中天,将那血海方圆数千里的灵韵夺于一身,刹那间接连收放九次,每次反复之后,气势都比之前更盛,便是飞车已经遁逃近万里,仍然受到影响,仿佛见到血海中升起一条五爪金龙,虽然鳞翻角折,却仍是气势非凡,那滚滚龙吼之声,更是仿佛有形音波,令血海掀起巨浪。阮慈、秦凤羽二人都是一惊,阮慈叫道,“这气机……这是我放出来的苦海囚徒么?”
秦凤羽也回眸凝望,皱眉道,“能在苦海中久久坚持而不沉沦的,定然都有一番本事,也不知这是哪个宗门的强人……燕山修士出手了!”
果然燕山并非无人在内镇守,只是基于种种考量,未有对阮慈等人出手。这金龙一起,气势场中顿时风起云涌、血海翻浪,刹那间便有三道强横至极的气息显化而出,其中之一便堵在阮慈等人前路之上,举手喝道,“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说着微一搓手,顿时发出一道魔光,向那金龙照去,只是首先便要照到这清风之上,天录仰首一声鹿鸣,四足飞踏,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这道魔光,传音叫道,“慈小姐,这是大自在令主,那五爪金龙恐怕是玄魄门大太子,他被擒已有五千年之久,原来竟还没死!”
阮慈心中一动,也不知这金龙是否是生机所系,但不论如何,就此刻来说,己身于他有恩,却因他之故,令元婴令主找到出手机会,算是被他带累。心中有些不忿,冷哼道,“天录,你先进来,凤羽你驱车,我来对付他!”
大自在令主一道魔光未能奏效,闷哼一声,顿时使出神通,法天像地一般,犹如一个巨人坐在血海之中,幻出三头六臂之身,各自观照四面八方,虽然未曾直接对阮慈等人出手,但想越过他的阻碍,却也不能。
此时天录的速度已经无用,落入车内,秦凤羽驾驭飞车,在那巨人举手投足之间险之又险地躲避了起来,她此时不能断了逃离之势,一旦往回飞遁,卷入五名元婴的战场之中,只怕轻易便会被搅和得粉身碎骨,元婴大战,有时已牵扯到法则之力,在战场中心,哪怕是金丹也承受不了。便是此时,在元婴身侧,力场似乎也被拉扯倾倒,想要逃离,难上加难,但若是要往大自在令主身边飞遁,速度却要更快上许多。天录道,“这便是大自在天魔令的威能,可以『操』纵力场,我们这样迟早要被抓住!”
阮慈道,“你们二人为我护法!只需争取一瞬!”
此时虽然仍非合适时机,但倘若不能拔剑,也难以了局,而阮慈服用丹『药』以后,玉池灵『液』也恢复近半,有了一搏斗之力。当下再不犹豫,将玉镯褪下,微微一振化作长剑,心中念道,“青君青君,你莫生我的气!”
第一次炼化东华剑时,她对道韵运使几乎一无所知,此时却已非吴下阿蒙,先从要义阐发:太初大道和生之大道关系极为亲密,甚而太初道种便是从东华剑之中取出,虽说此剑之后洗练道韵,但因果仍在,这是其一,其二太初大道也正是生之大道创世之时,诞生的先天五太之一,其余大道则是由先天五太繁衍生发,因此掌握太初道韵的阮慈,炼化东华剑要比其余大道更加容易!
先想到因果仍在,道种也从东华剑取出,剑身微震,太初道韵渗入剑身便没有那样艰难,再想到太初道韵炼化东华剑要更加容易,阮慈脑际轰然一响,眼前仿佛现出无穷妙景,正是生之大道在东华剑内残留道韵,对大道的种种阐述和理解。她那初初渗入的一点太初道韵,相比起来就要粗陋单一得多,往生之道韵所化大海之中落去,仿似一滴水一般,很快便消融不见。
若按这般来看,别说一瞬,只怕是数千年都难以将这宽广难以估量的生之道韵压过,但阮慈经过和魔主、道奴的道韵博弈,已知道韵攻伐,绝非如此简单粗暴,心道,“太初乃人之初,生发出无数情、欲、念大道,这些大道法则,无不是生灵独有,生之大道和太初大道实则缠缠绵绵,互为补益,并非是敌对关系,太初大道生发其余大道,亦有一个生字,而生之大道繁衍出的无数生灵,其人『性』也由太初生发。相辅相成,互相包容,谁说生之道韵之中,便没有我能够汲取参考的东西?若非如此,道祖证了一道,也无从去证第二道,正因为三千大道可以互相转化,才能证就第二、第三道,最终成就永恒道主。我乃琅嬛周天唯一剑使,想要汲取生之道韵,襄助太初道韵精纯兴旺,也并不为过罢!”
在道韵层面,你怎样看待一件事,实在是再重要不过,若你觉得自己不能,那便是不能,若你觉得自己可以,且又的确切中了宇宙真实,那么转眼间便会攻守逆转,尤其东华剑和阮慈相依为命,此剑虽然已无剑灵,但灵『性』犹存,对阮慈一向是照拂有加。阮慈一言既出,东华剑汲取太初道韵的速度骤然加快,几乎是贪婪地从阮慈内景天地之中抽取道韵,原本只是丝丝飘落的道韵之花,此时如海落下,汇成洪流,往生之道韵之中落去。阮慈在虚数中汲取了几乎是无量的太初道韵精粹,但转瞬间便被抽得几乎干涸——若非如此,那些许太初道韵,好似几滴水汇入汪洋,便是生之道韵不排斥又如何,如此海量,甚么时候能回馈繁衍,达到能和生之道韵争锋的强度?
但这转瞬之间,体内原本道韵几乎已经全数汇入,阮慈又该到哪里去找更多太初道韵?
她心念一动,叫了声‘你们小心,守好心灵!’,当下便将那一粒粒生死痴怨之气所化念珠掷出窗外,只听得‘蓬’地一声,那生死痴怨之气顿时化为薄雾,将大自在天魔主耳鼻之处包裹,饶是他乃元婴修士,也不由得惊呼一声,立即运起魔功,不令痴怨之气沾染真灵,用那大自在天魔令之能,将立场倒转,将痴怨之气、阮慈和飞车三者一道,往战场中心飞速掷去。
阮慈人在空中,气机却和痴怨之气相连,将其中的太初道韵疯狂炼化,以供东华剑汲取,深知此时便和当日第一次炼化东华剑一样,绝不能随意中断道韵供给,否则东华剑反噬,自己恐怕要被吸得道韵动摇。好在那痴怨之气,本身便是心念之中最为精粹的幽怨之情,太初道韵极是丰沛,她运起那无名功法,刹那间便有无数道韵纷纷落入内景天地,稍加精粹,又被东华剑汲走。
此时那战场中央,金龙怒吼连连,和另外三大令主战在一处,竟是旗鼓相当、不『露』败相,战场中央已是法则之丝处处纵横,便连空间裂缝也是随处可见,此处空间本就不太稳定,虚实屏障比别处薄弱,上清门又在洲前敲响风波起钟,战场上空便是一个个散发着五彩光芒的裂缝、洞隙,见到阮慈和飞车一同飞来,四人都是一愣,原本激烈的攻伐竟暂缓了一刻。金龙大吼一声,似要将二者赶走,但另一位燕山魔修却是摇身一变,也幻出法天像地之态,将手抓来,笑道,“我却不怕这痴怨之气!”
阮慈心中一动,暗道,“他们都不敢和我魔气攻伐,是惧怕我的神通么?哼,太初大道,的确克制天魔功法,这魔气对我说不定反是补益。”
她叫了声‘来得好!’,将身躯一转,竟是在不可能的角度避开了那探来大手,只是如此一来,其身便不可避免地往空间裂缝中落去,众人面上都是大急,但正当此时,阮慈往手上喷上一层黑气,正是那痴怨之气,探手往空间裂缝中只是一伸!
天魔本就可以在虚实之间转化遁行,这痴怨之气,也是魔气的一种,阮慈之身,更是未来道祖法体,在这虚实屏障本就薄弱的燕山,又在空间裂缝这薄弱中的薄弱点,她这只手果然伸入虚数,但其身却还在实数之中,同时处于虚实之间!
阮慈心中大定,娇叱一声,运起功法,那虚数中亘古以来沉淀的太初道韵精粹,顿时源源不绝,透过这只手臂汇入体内,刹那之间便被她炼化,又往东华剑中输送而去,尚且还有残余外溢而出,将己身与那飞车一道裹住,往四周冲刷而去,顺着因果气运,首先扑向刚才对她出手的令主,又往远处蔓延,网住了尚且未从痴怨之气中缓过劲儿的大自在令主!
不论是四名令主还是金龙,都对这太初道韵极是畏惧,返身做出遁逃之态,但道韵神通,岂容躲避?因果交缠,刹那间便将这五名元婴一同网住,在惨嚎声中,缓缓炼化其周身泛起的道韵微光,只待其各自所持的道韵烧尽,便要探入内景天地之中,将其彻底炼化!
血海上空,片刻前还是风起云涌,此时却陡然间静谧到了极致,只有五名雕像,环绕空中一位半身没入空间裂缝的白衣少女,这情景竟怪异到了十二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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