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到跟前，双眸含笑温和道。
“抱歉让你久等了。”
戚时清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规规矩矩的坐在轮椅上，乖巧得像个小学生，说道：“没有没有，我们这些四处溜达的闲人，可比不得沈先生这样的大忙人，有正经的事情要做。”
沈晏之唇边的笑容深邃了些，视线不动声色的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偏了偏头示意道。
“那戚小姐，我们走？”
“嗯嗯。”戚时清点点头，这才小心翼翼的去看助理的脸色，生怕对方不同意。
可是一转头，却发现李助理的表情不太和善，他怔怔的盯着沈晏之看了半响，直到两人提出要走了，才一把抓住了戚时清的轮椅。
“……太太！您认识这个人吗？！”
他失声说道，本来想要小声询问的，却奈何出口的声音还是太大，甚至于差点儿破了音。
沈晏之眯了眯眼睛，没说什么。
戚时清也一阵无语，疑惑的问道：“我当然认识啊，不然干什么和他一起出去？”
她转头看着放在扶手上抓得骨节发青的手，“放手呀，你拽得这么紧干什么？”
一听她这话，便知道戚时清是根本不了解其中的恩恩怨怨。
李助理的一颗心仿佛放在崖边试探，烈火上灼烧，好半响才哭丧着脸缓过神来，说道。
“太太，您确定要跟他出去吗？您都不事先告诉江总一声吗？不如我们先上去问问江总的意见好吗？您舍得看着我这么年轻就惨遭毒手吗？！”
他一连几个哀求的句子，炮弹似的轰炸着，问出口来的话甚至有些叫人感到哭笑不得。
戚时清拍开他的手，狠声问道：“告诉他干什么？你都知道自己会小命难保，难道我还能逃得过吗？”
李助理试探的问道：“那……那我们，就不去了？”
戚时清优雅的冲他翻了个白眼，说道：“这怎么可能呢？既然一个也是死，两个也是死，不如我拉着你一起下水。小李子，既然这么不放心的话，想要跟我一起去吗？省得我自己动手吃饭了。”
李助理闻言，慢慢的抬眼去看站在戚时清身前的男人。
沈晏之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度数并不大的样子，偶尔一丝窗外的光线滑过，在他的镜片上投下熠熠的光芒。
他唇畔挂着温和的笑意，可是李助理却从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看出了锐利和森然。
他不由得脖子一凉，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他虽然很想要立即抓着那个毫无所察的女人，告诉她关于沈晏之的二三事，可是当着人家正主的面，实在说不出口。
李助理：不，不是害怕被报复：）
麻麻，这么吓人的存在真的很好吗？！
“沈少爷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他梗着脖子，一脸装模作样的怒意，强自伪装起来消灭自己的恐惧。
沈晏之的视线在他脸上一过，视线越发漫不经心了，只是嘴里的话语却温和得不像样。
“嗯？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沈晏之的语调有些委屈巴巴，他抚了抚高挺的鼻梁上的眼镜，“不好意思，我见你看向我，所以才跟着看你呢，如果吓到你了，那我向你道歉。”
“你！”李助理瞪大眼睛，龇牙咧嘴。
这话，听在助理的耳中，叫做心机。
叫人恨不得拽着他的脸到镜子前，让沈晏之好好看清楚，那个眼神可怕得叫人背后发寒的男人究竟是谁。
可是听在戚时清的耳中，却成了李助理恶人先告状，沈晏之委屈隐忍、低三下四……
“李助理？”
她拧着眉头看向男人，说道。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若是没有了那我们可就走了。”
她也不管李助理什么表情，对着沈晏之歉意的说道：“抱歉耽搁沈先生时间了，我们走？麻烦您推我一把了。”
沈晏之笑了笑：“能为戚小姐效力是我的荣幸。”
他说完，又看向了一副凶狠的盯着他的李助理，“小李不必担心，我们就在公司附近的餐厅，等吃完饭后，我保证把戚小姐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看到对方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却又奈何不了他什么的模样，沈晏之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
他轻描淡写的拨开了李助理紧握着扶手的手，推着戚时清一边说话，一边离开了。
李助理怔怔的盯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后，才终于醒过神来似的，猛地打了个寒噤。
他想起来刚才那一幕，戚时清或许没有看见，可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眼中堆着满满的笑，可那些情绪写满了恶意，深邃的眼眸中迸发出森冷的目光，像是暗夜中嗜血的兽。
李助理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再追上去，而是赶紧坐了电梯往楼上跑。
……
戚时清坐在轮椅上被推出公司，感受到肆无忌惮照射在身上的阳光，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公司前有一大片空地，沈晏之原本还想要躲着阳光走，可看见戚时清惬意的模样，到底是没有拂了她的兴。
“这么舒服？戚小姐很喜欢晒太阳吗？”沈晏之轻声问道。
“当然了。”
戚时清头也不回的回答，她闭着眼睛，感受着腿上、肩上，脸上，乃至于一根头发丝，都沐浴在日光中。
她说：“这是自由的气息。”
语气说得平平淡淡的，甚至还有些像是要拔剑拯救世界的中二少女，算不上是什么感慨，可在听者耳中，却仿佛从她身上，真切感受到了那种奇异的情绪。
被困在牢笼中，禁锢着双羽，只剩下一身为了挣脱束缚的斑驳伤痕，沉重得可怕，也无力得可怕。
沈晏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垂了垂眼睫，压下眸中翻涌的情绪。
“自由吗？”他喃喃似的反问着，“仅仅只是感受到阳光，就算是自由了吗？”
戚时清回头看他，沈晏之措不及防的对上她的视线。
男人的面容在日光下温和的发着亮，可她却在对方的笑意里，捕捉到一丝来不及掩去的嘲讽。
是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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