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不在东宫,冉慕彤的日子一点也不无聊,荣华没走一会,就有大臣送来厚厚的税册,需要她尽快看完。
荣仲恢复商贸,漕运走上正轨,赋税按各地实情均有不同程度的减少或增收。
她不太懂赋税的事,但手上这本税册陈词简白,条理清晰,先概述各处府城的现状,再分析最适宜的赋税增减幅度,她一页一页认真看就都能看明白。
有些费时间,她看了三天才看完,但一点也不费脑子。
珑旖珊接荣恩下朝,这会儿还没到时间,珑旖珊来东宫坐坐,冉慕彤把税册拿给珑旖珊看,珑旖珊翻了几页就看出玄机来。
税册分明就是特意整理成这样的,生怕看的人看不懂,但是换成熟手来看,简直就是看小儿书。
珑旖珊暗暗肯定,税册是专门给太子妃打发时间的,太子哥哥人不在东宫,却把太子妃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不让太子妃有时间胡思乱想。
由此可证,太子哥哥不是陪母后去看荣长乐那么简单。
;冉姐姐,珑旖珊故意问,;送姐姐的水晶镯子,姐姐有一直戴着吗?
;有啊。
冉慕彤卷起袖子,露出水晶镯子给珑旖珊检查。
珑旖珊说:;这类玩意儿需要养着,就要经常戴,越戴越通透。
;我有想过取下来放好,可这镯子就跟认了主似的,不太好取下来。
;哪有认主这么玄乎,是镯子的大小正好合适,轻意就能取下来,说明镯子太大了。戴着就戴着吧,真的很好看。
;夸我还是夸镯子?
;都夸。
;我要是也有拿得出手的宝贝疙瘩送你就好了。
;不用不用,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但是我送东西给冉姐姐,冉姐姐就要赶紧回赠我什么,也显得太客套了,多生疏呀。
;那就留在东宫吃了午饭再回府。
;好!
舒云去接来荣恩,吃完午饭多坐了一会,珑旖珊有些犯困了才出宫回府。
车马里,珑旖珊拧着荣恩的耳朵说:;记住了,太子哥哥回来了,你就要马上告诉我。
;是是是,松手松手,疼,疼……
;不准忘了。
;我不敢我不敢。
珑旖珊这才松开荣恩的耳朵,荣恩原本要发火,看见珑旖珊的大肚子又一脸笑得像开了花。
荣华第五天的时候回来的,脸色依旧苍白,没有一点点好转。
季之轩跟着荣华一起回来,但鬼洞老爷子不见了。
没人知道老爷子去了哪里,荣华也只一张老爷子留给他的字条,后会无期。
季之轩犹豫一路,快到宫门口才跟荣华说:;师兄其实已是大限将至,这次没能为殿下解毒,以后也就没会再解。依着师兄的性子,不希望被殿下看见他驾鹤西去时的样子,所以才去云游的,殿下自己也是半只脚踩在鬼门关里,就让师兄自己走完这辈子的最后一程吧。
;嗯。
宫门到了,没有多余的时间给荣华难过,荣华整理好沉重的表情,扶顾庄宁换乘步辇回宫。
顾庄宁什么都没有问,只对荣华说:;不用送我,华儿,你快回东宫去,慕彤几天没见你,知道你今天回来,肯定一早就在盼着。
;是。
;你没有告诉母后的事,母后全都不知道,也没看见。
;都是儿臣不好。
;这样的话母后不想听,你若有事要忙,不方便陪着慕彤,就让慕彤常来母后宫里走动。
;是,儿臣恭送母后。
婢子放下顾庄宁步辇的垂帘,线视隔绝,顾庄宁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复又飞快拭去,不留下任何痕迹。
冉慕彤在书房等着,脑子里细细整理这些天她都在国事上做了哪些主,等荣华回来就说给他听,如果有不妥当的地方,荣华好及时处理。
可是逐风跑着来告诉她,太子殿下直接回了寝殿,有些疲累,就不来书房了。
她往寝殿去,接过舒云备来的茶水送给荣华,荣华又躺在榻上,鞋子都没有脱,趴在榻上就要睡。
;怎么了呀?在瑶园偷食累着了?她半开玩笑说。
;没有。
;你怎么累成这样?
他拍拍他身边的位置,;过来挨着我躺下,我就告诉你。
她依言,侧身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等他回答。
他说:;想你想累了。
;呵呵,回宫前往你唇上抹了蜜,甜言蜜语哄我开心是不是?
;有没有抹蜜,你尝过不就知道了?
;不想尝,我就当你是在瑶园偷。腥,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回宫只想睡觉。
;冤枉我?
他躺平了任由她品尝,她装模作样,看似不屑一顾又突然扑过来,小别胜新婚,她比他还要急着将他全部霸占。
毒已入骨,他没有以前那么好的精力跟她缠缠。绵绵,但又不能让她怀疑,他便想出这个办法,躺榻上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听凭她处置。
夜里,等她睡沉了,他才起身悄悄服药,师父留给他的药比国师炼的药要好,但还是只能缓解毒性,并不能彻底根除。
他已经想好了,无论毒性发作起来有多痛苦,只要他一次又一次撑下来,不被活活痛死,他就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不需要解药,也不做丹阳阁的傀儡。
只是师父他老人家……
再见无期。
;荣华?冉慕彤醒了,看见荣华站在窗边,披着外袍,不知他是刚起来还是正准备要睡。
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她时,眼里有没来及收起的湿润。
;又出什么事了?
她睡意全消,去窗边问他,他点了点头,;老爷子又去云游了,再无归期。
;老爷子找到好玩的地方,打算长住?
;不是。
泪滑落他眼角,冉慕彤这才往坏的方面想。
只有阴阳相隔的人才会再无归期。
;又巧了。
;又巧?
;荣华,我们都没有师父了。
他心里一痛,如若毒性发作,抱住她在她看不见的视线里,无声落下更多的泪。
她比他坚定,;没师父,但我们还有彼此。
这一。夜,漫长。
她取琴弹响了那首叫《徒伤》的曲,是告别是追忆,天空又如期明亮,洒下温暖晨光,带来新的希望。他与她都还有漫漫人生路要走,还能相依相伴便是所有悲伤的最好慰藉。
珑旖珊又打着接荣恩的晃子来东宫,中午时分见到荣华,珑旖珊只看了一眼,便已验证心下所有猜测。
国事的确繁忙,但不至于把荣华累成这个样子,双眼凹陷,脸色苍白,双唇还泛着乌紫。
;冉姐姐,我又想吃了午膳才回去。
;想吃什么?
;冉姐姐做的烧肉。
;行,我去给你做。
珑旖珊支开冉慕彤,然后让荣恩去帮着打打下手,单独跟荣华说几句。
荣华与珑旖珊精明的目光一接,便知瞒不住珑旖珊了。
;说吧,我能帮太子哥哥什么?
;隐瞒。
;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辈子。
;父皇的病这几日略有好转,等父皇再好些,本宫便好好休养,该说的都会告诉慕彤。
;我也不瞒太子哥哥,荣恩可以为太子哥哥辅政,但别想把荣国丢给荣恩一个人扛,我要享清福,荣恩就不能日里万机,要不哪有足够的时间陪我。就还是太子哥哥自己来吧,不要偷懒。
;你的意思本宫明白。
珑旖珊不想看见他一命呜呼,所以故意这么说。
珑旖珊还说:;我不主张再瞒着冉姐姐,等冉姐姐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你让冉姐姐怎么办?
;慕彤不是遇事只知道哭的弱女子。
;正是这个原因,冉姐姐知道真相知道晚了,为了太子殿哥,一定会做出太子哥哥不愿意看到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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