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不是不能回答, 而是冉佳怡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
她和翟阳文的关系只能说没有大矛盾,却也没有多么亲密,尽管他们已经是夫妻, 就原主而言上辈子对翟阳文掏心掏肺,可这辈子, 等原主回来了不得跟对待仇人一样。
所以最后, 冉佳怡用严谨的措辞回答:“还行。”
那副生怕被人看出来什么的小模样, 让罗母沉重的心情略微缓解了些,想开点, 其实只要女儿不犯大错,翟家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女儿这一摊子事她以后不劝了, 倒是要多看着些,这翟家不是个好的,指不定以后会出什么歪主意呢。
“行了, 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 代你爹说一下店里的事情,如今两件事都办完了,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冉佳怡方才还有点小心虚, 这会儿就完全是舍不得了。
“娘, 你这么快就走了, 我还想跟你说说话呢。”
在这偌大的翟府,她没有一个可以说贴心话的人,翟家人就不说了,就连自己的下人, 因为要做一个让他们信服的主子,冉佳怡也得保持距离。
她每日里身边围绕着不少下人,可惜一个能倾诉的都没有,也就对着原主的父母,她才能真正放松。
因为只有原主父母对她是不求任何回报、只求她能自己把日子过好的,剩下的翟家人和下人们心思都算不上多么纯粹。
“今天确实有点晚了,翟家我呆久了亲家也会嫌弃的,改明儿我再来看你就是了。”
得了罗母再来的承诺,冉佳怡才松开了揽住罗母的双手,委屈巴巴:“那娘,我可等着你了。”
罗母见状好笑:“好,有了今天这一遭,想必下回来也不会阻拦才是。”
冉佳怡嗤笑,还真是,对自己完全没妨碍、却能狠狠赚罗家一笔,这只赚不赔的好买卖,翟母定然不会拒绝。
冉佳怡依依不舍的送罗母出了偏远,前去跟翟父翟母作别。
这个时候,翟母已经欣赏完了新到手的首饰,小心翼翼收进首饰匣子里,到了外面便又是一副大家夫人的端庄模样。
倒是翟父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翟母也不奇怪,自两人搬到这处宅子后,她自己是非有事不外出,翟父却不同,每日里出去与人闲聊、下棋,她劝过几句,劝不动也就算了。
“亲家母,今日真是叨扰了。”罗母客气寒暄。
翟母的热情溢于言表:“亲家这么快就回去了,不和明月多说会儿话?”
冉佳怡低着头悄悄甩了个白眼,来的时候可没见这么欢迎人。
罗母看破不说破,同样笑呵呵回应:“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我也该回去了,家里一堆事呢,明月要是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你就只管教训。”
冉佳怡黑线,假装自己没听到,说不得翟母就会把这样的客气话当真呢。
好在翟母也没那么没眼色,当着亲家的面,还是知道客气的:“哪里,明月这孩子懂事着呢,一点不需要人操心。”
两人互相恭维了几句,今日的拜访就到此为止。
冉佳怡和翟母一路送到了门口,带着翟母准备的一份礼物,罗母就此离开,
身后,冉佳怡抬起脚就要回去,却见翟母依旧看着门口的方向,目光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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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罗母口中听到了新店开张的成绩不错,冉佳怡也终于放松了点,之前到底有些担心,怕亏了钱、怕半途出了什么事情、怕出了什么意外,可好在结果是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就十分平静了,每隔几天就有店里的人来通报一下店里的情况,无一例外都是好消息,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好的,那就是货物的量还不够。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冉佳怡和罗父商量的就是这一套销路,虽然量少可架不住价格高,赚的钱也不少。
与此同时,他们的生产基地放在了罗父名下一处郊外庄子里,人不多,可都是忠心的,自成一个封闭空间的庄子也避免了方子泄露的可能。
京城的脂粉市场确实十分大,都说京城随便掉块砖头下来就是个当官,虽然有些夸张,可要是放在京城东边这一片儿,却也不差了。
京城有钱的是真有钱,能进那家店铺的肯定都不差钱,除去产品看起来新颖有趣外吸引人的就是店铺上档次了。
产品短时间用来效果还不显,现在上门的都是被店铺设计和店里新颖东西吸引的,而时间长了,回头客就多了,到时候店里打出名声也就不愁了。
当然,冉佳怡也没有忘记忘记仿冒伪劣的可恶,不管是店铺还是卖出产品的包装盒,都有着店铺特有的标识,“罗家小铺”,就是冉佳怡给这家店取的名字。
之所以用罗,是因为翟姓实在不多,若是以后叫翟家人觉得这是她的嫁妆,麻烦就多了。
店刚开张,又是吸金的行业,罗父不放心,一开始都是去店里看着,怕出什么事来不及反应,有了罗父的坐镇,店里即使有些小麻烦,也被罗父妥协解决。
等传到冉佳怡这里时,下人们也就当个乐子说给她听,冉佳怡每每听了,都为罗父的智慧感到惊叹。
哪怕她自认是新时代的人,有很多新奇的点子和想法,但与在古代商场沉浮几十年的罗父比,她那些最多也就是纸上谈兵罢了。
店里的生意一天天走上正轨,对于被禁锢在内院里的冉佳怡来说,唯一的差别就是下人们每天的汇报,店里今天生意怎么样,又有哪个大户人家派下人过来了,事无巨细,足以让冉佳怡了解到店里的真实情况,可冉佳怡还是很遗憾不能亲眼去店里看看。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冉佳怡第一次拿到店里的分红。
说是分红,其实店里的收益也就冉佳怡和罗父一起分。
罗父本是不想要这份钱的,亲女儿的店他帮忙看一下就是了,哪里好意思要女儿的钱。
可冉佳怡不是这么看的。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亲父女在面对钱的时候也要分的清楚,免得将来双方互有什么埋怨,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将事情说清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最终,在冉佳怡的坚持下,以冉佳怡六、罗父四的比例分配,女儿的孝敬罗父笑呵呵的收下,冉佳怡也很满意。
这次送来的就是第一个月的分红,冉佳怡细数了数,足足几百两的银票,算是很大一笔进账了。
冉佳怡收下银子也不乱用,记下账就将银票放到自己专门收钱的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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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不大的木箱子,外表看着小巧精致,像是艺术品似的,但上面却足足附了三把小铜锁,是冉佳怡穿过来之后特意配上的,可见对其重视程度。
原因无他,这小箱子里别看不大,但装的可是原主身上几近所有的身家,里面有原主的嫁妆银子,足足几万两的银票呢。
冉佳怡刚穿过来的时候,这小箱子可就这么直接摆在两人的新房里,直让人感叹原主心大。
好在这小箱子直到冉佳怡过来,也没有人动过,究其原因,她觉得还是因为原主实在够大方。
那时翟父翟母还没有搬过来一起住,一起住的翟阳文用钱直接跟原主要,原主就没有不给的,如此翟阳文完全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毕竟偷媳妇嫁妆好说不好听。
等到冉佳怡过来,她可是丝毫不放心翟家人的,理清嫁妆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自己的东西该收拾的收拾、该锁的锁。
除了这个小箱子外,她的首饰盒,装奴契地契房契等的盒子同样也是三把锁,一层扣一层,少了哪一把都开不了,而这钥匙冉佳怡随时随地都带在身上的。
除了她谁也不能打开这几个箱子,对此冉佳怡很是满意。
这箱子一直放在新房里,一开始的变化翟阳文还没有注意到,后来有一天看到还很诧异,只是被冉佳怡忽悠过去了。
其实翟阳文也未必没有猜到是为什么,可他只觉得是妻子多想了,他们翟家是缺钱,可也不至于就到了偷妻子嫁妆的地步。
只是没钱到底就短了几分心气,翟阳文想要责怪妻子都觉得没底气,因为他也知道,这里面的钱早晚有一天自己会用到。
双方默认下,上锁就成了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冉佳怡大大方方的,翟阳文看不惯也不能说什么。
将银票放进了箱子里,冉佳怡没忍住又数了一遍箱子里的钱,顿时觉得人生圆满了。
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的,那就数钱,如果还不高兴,那绝对是钱还不够。
数完了钱,冉佳怡果然接下来几天心情都很好,连翟母偶尔忍不住怼她几句,她也不像之前一样不软不硬的顶回去,惹得翟母暗地里和翟父嘀咕好几次,儿媳怎么脾气变好了。
脂粉铺子的事情,冉佳怡一开始是准备瞒着翟家的,为的就是少些麻烦,可一直瞒下去显然不可能。
那间店面是她的嫁妆铺子,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现在还没闹出来,等上门的多了,肯定有人能扒出来这家店的背后是她。
如此,瞒着翟家就没有太大必要,只是想通了的冉佳怡也没有全盘托出,而是半真半假说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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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冉佳怡这一天特意吩咐下面人去买了些好酒好菜,等到一家人聚齐,就当给大家加个餐。
她的好心情显而易见,连一向看这个儿媳不怎么顺眼的翟母都有些好奇,却拉不下面子问。
“明月,可是有什么喜事?”最后还是翟阳文开口。
话问出口,在场的三人都竖起耳朵里听,他们都好奇咧。
冉佳怡本就打算说,此时也没有半遮半掩,而是大大方方说开:“确实有喜事。”
对上三张好奇的脸,冉佳怡心头哽了一下,缓缓开口:“我不是有几家嫁妆铺子吗,平常就赚点小钱,供我吃喝够了,大钱却是没有的。”
翟母重重点头,儿媳的嫁妆单子在人嫁进来之前,她就仔细研究过好几遍了,至今记忆犹新,因为实在太过丰厚了。
除去那以万两为单位的压箱底银子外,最值钱的就是京城的这四间铺子了,那可是能源源不断生钱的好店铺。
另外,还有郊外的几处千亩的大庄子,十几套全套的头面首饰、几十匹绸缎,另上好的家具、被子若干。
不说银票和店面,就是随意一个庄子,都是能碾压他们翟家家底的存在。
为此,就是再不高兴儿子要娶一个商户女,她也还是同意了,甚至内心还有点窃喜,儿媳嫁进来了,管它是嫁妆还是别的什么,不都是他翟家的了。
可惜,翟母一开始的美好幻想并没有成真。
一开始两人新婚她忍住没有过来烦扰儿子儿媳,等到搬过来,她的小算盘就打开了,只是不等她发作,儿子就来劝自己安分点。
说实话,翟母是有点委屈的,过去那么多年在乡下她不也过过来了,现在这不是想要为儿子多弄点钱吗。
据儿子说虽然之前儿媳对他很大方,但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话里还有隐隐的委屈。
听到儿媳敢克扣儿子的钱,翟母十分愤怒,可按照儿子的说法,他们现在是当官人家,可不兴跟以前住村里一样,跟谁惹了矛盾吵一架、打一架也就过去了。
京城当官里面有一个官叫御史,就是专门参奏犯错的官员的,这种错还不止公事,就连家里的私事也在他们督查的范围内,说是什么修身齐家。
翟母不懂那些大道理,可也知道了,要是不想儿子被那烦人的御史参上一笔,他们做事就得小心点,不能有一点不好的名声传出去,这抢夺儿媳嫁妆自然也是不好事情中的一件。
为了儿子的前途,翟母只能认了,哪怕她期待中的大鱼大肉日子没有了,除了住的地方换了、不用自己做活了,比以前在乡下好不了多少。
现在见到儿媳说起嫁妆,翟母眼睛就是一亮,难道儿媳终于想开了,准备将嫁妆的收益放到公中一起用。
嫁妆她是不敢想的,也想不来,可在这个儿媳的眼里,收益不过小钱,翟母觉得这么多钱儿媳一个人用简直暴殄天物,合该他们一大家子人一起。
可翟母这么想的时候,却是丝毫没有想到,女子嫁进来就是夫家的人,但在翟家,冉佳怡用的都是原主的嫁妆。
这样翟母还不满意,也不想想,所谓翟家公中的钱才有多少,连翟阳文的花销都不够。
这一个月里,翟阳文已经好几次话里话外跟冉佳怡要过钱了,只是冉佳怡都当没听懂,只要不说开,她就能一直装傻,可也明显能看出,翟阳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也是她将店铺事情说开的原因之一,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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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难耐下,翟母忍不住催促,“然后呢,喜事是什么?”
冉佳怡轻轻瞄了她一眼,并不如何锐利,却叫翟母如芒在背,只得缩了缩头。
“也没什么,那几间铺子里不是有一间布庄嘛,不怎么赚钱,我上次回家跟爹娘说了,我爹就说帮我改一门生意。”
翟母眼睛又是一亮,就跟看见了老鼠的猫一般,满是觊觎。
罗父赚钱的技能她是丝毫不怀疑的,只看罗家那偌大的身家依然能稳中有升就知道了。
“亲家这么帮忙啊,改做什么了?”迫不及待开问。
冉佳怡蓦的就生出了几分吊着他们玩的心思,便轻飘飘道:“也没什么,就是一间胭脂铺子,比以前赚的是多了点。”
闻言翟父都坐不住了,“哦,可是西街那间胭脂铺子,我当时听说就有点熟悉。”
没想到翟父竟然知道铺子的事情,不过翟父向来是一个稳妥的性子,没有十分把握便没有给家里说。
冉佳怡不由得庆幸自己说的快,自己说可比他们自己发现主动权要高。
“嗯,没想到爹也知道了,之前店刚开我就没说,这不,一个月了,我爹给我送分红来,我就想着好歹要庆祝下。”
要说在场三人中,对这件事情关注度最高的无疑是翟母,听到分红二字她就已经乐得见眉不见眼了。
可最谨慎的却是翟阳文,这会儿他微皱了皱眉头,问:“什么分红?”
冉佳怡理所应当回答,“我爹帮我看顾店里,赚了钱给我分红啊。”
翟母听出不对劲来,连忙追问:“这店不是你的吗,怎么只能拿分红。”
冉佳怡似是没有看出他们的急切来,摊摊手不在意道:“店是我的,可在我手上一个月也赚不到百两,我爹给我的可不止这个数。”
这下,翟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罗家不厚道,可明明有赚钱的门路,却还愿意提拔女儿,要说厚道,帮忙也不帮到底。
不管怎么看,都是他们占了便宜,可这便宜占的有点不上不下,怪膈应人。
见他们这幅表现,冉佳怡暗道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禁添油加火:“我们亲父女名算账,每个月店里赚了多少钱都有记账。”
这账自然是假的,冉佳怡也没打算把赚的钱全部拿出来,只每个月拿几十两糊弄下翟家,也堵了外人的嘴。
这下把翟母最后一丝幻想也打破了,这钱是儿媳店里赚的,可也是罗父支援自己女儿的,就跟时不时的给点零花钱一样,还有他们什么事。
京城生意好的铺子能赚多少,翟母不知道,可一般的铺子,一个月最多也就赚个几十两,说不得儿媳其他三间铺子都比不得这一间呢。
这钱看不到、摸不着,赚的再多除了眼馋点,也没有其他用处,翟母看着饭桌上难得的加餐都有点提不起胃口了。
可儿媳就跟戏耍他们一样,在他们失落的时候又来了一个惊雷:“对了,我爹说,叫我把店里赚的钱一半来做家里的花用。”
不轻不重的,却丝毫不亚于晴天霹雳,将其他三人炸了个外焦里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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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母小算盘哗啦啦算开了,若一个月能赚一百多两,一半起码也是五十两往上,这可是他们地里一年都赚不到的·。
再现实点,他们老两口的存款,也没有几个五十两啊,这以后都是他们的了。
冉佳怡加下来的话证实了他们的想法:“爹说,家里困难我作为家里的一份子,也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力。”
在翟家人眼里,这无疑是罗家赤.裸.裸的炫富,翟父翟母和翟阳文都难免被膈应到,可看到儿媳那阳光、毫无阴霾的笑脸,似乎也不带有任何看不起,不觉疑惑。
于是翟家三人都沉默了,翟阳文只得安慰自己,这是老丈人有意投资自己呢,而且选的法子还比较温和,说起来是妻子自己做生意赚的,比起罗家之前给钱要好听了不少。
翟阳文在官场混了几个月,私底下多少也听说了同朝官僚的一些私事。
类似这个家里有母老虎,那个靠媳妇娘家起家,又或者哪家宠妾灭妻,只要不是特别私密的事,一向很快就会传的人尽皆知,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管于公于私,翟阳文不希望未来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对了,春荷,去把我的那个匣子拿过来。”
冉佳怡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今天铺子里给我送分成来了,以后就给娘做家里的花用。”
双手接过匣子,翟母乐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有什么比真金白银还要喜人呢。
有了魅力大的银子,翟母也不在意儿媳的态度了,这年头有钱的是大爷。
“明月啊,我们阳文娶你真是娶对了,看看现在,多亏了你。”
冉佳怡假做娇羞道:“娘,你说哪里的话,我嫁进来才是嫁对了呢。”
好话冉佳怡随口就来,反正两方互相吹捧,彼此都没一句真话。
翟阳文本来听了母亲的话就要生气,此时听了妻子的话,怒气不见反而多了几分自得,现在他屈居人下,但早晚他能爬上去,罗家要不是看好他怎会这么帮衬。
若冉佳怡知道他的想法,绝对会嗤笑一声。
上一辈子,这翟阳文确实靠着原主的钱走上了高位,可如今冉佳怡来了,绝不会让他如此轻松。
钱在没有对上权势的时候,是万能的,可要是对上了权势,那就是一文不值。
为了不让自己手里的银钱贬值,冉佳怡不仅不会帮翟阳文往上走,反而会使劲在后面拽他后腿,这一点翟阳文以后一定能体会到。
至于面前的这些小钱,就当是提前支付的利息,毕竟以后自己要拿走的,肯定比这要多的多。
因为这一笔银子,翟家的三口人都很高兴,翟母甚至难得大手一挥,让明天继续加餐。
冉佳怡知道,他们不是为了这一时的钱,而是为了以后源源不断的银钱,但已经决定的事情,她也懒得计较,有的吃她也乐得吃。
一顿饭吃的大家都很高兴,饭后,一家四口还在厅里唠了会儿嗑,比起翟母往日里的针锋相对,今天的态度不要太和煦,就连一向冷淡的翟阳文,也有了几分鲜活气儿。
冉佳怡口中附和着翟母的话,心内却不由得感慨,钱真是个好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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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翟母果然如前一天所言,给一大家子加了个餐,原本四口人也就吃七八道菜,这一天的饭桌足足有十二道,铺满了整整一桌子,可谓十分丰盛。
冉佳怡吃的欢乐,翟家伙食好也省去了她自己花钱开小灶的麻烦。
这份大方也就持续了一天,等到了第三天,翟家的伙食又恢复了之前的水平。
若是一直这样也就罢了,可刚刚享受过一天,强烈的比较下翟阳文心态失衡了。
在爹娘来之前,他每天吃的可比昨天的还好,可爹娘来了后,这水平就直线下降,念着是自己亲娘,家里也确实没有多少钱,他体谅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现在,家里明明有钱了,而且这钱说好了是给家用的,结果生活没见一点儿改善,不用想都知道翟母是想把这份钱存起来。
翟阳文就受不了这一点,明明他们家跟以往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出头了,可偏偏翟父和翟母还是这一副模样,骨子里就带出来一股小家子气,叫人看不起。
以往翟阳文埋怨这些,也多半是劝自己忍了,可这次,不甚愉悦的用餐体验让翟阳文下定决心,找自己的爹娘谈一下,他们家必须要改变了。
于是晚饭后,翟父在院子里乘凉,翟母则盯着下人们收拾厨房,她一向这样,即使家里的下人们也不放心,干些什么活都要在一旁看着,生怕被摸走了一针一线。
可实际上呢,翟阳文看看这处宅子,其实压根就没有多么值钱珍贵的东西,这偌大京城哪个不比他们家富裕呢。
看着母亲在墙角隐藏的身形,翟阳文深呼吸一口气,走到翟母身后,咳嗽两声提醒。
翟母本就做贼心虚,一下被吓住,缓缓转过身,看见是儿子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点尴尬。
“咳咳,阳文,是你啊,我就在这逛逛,闲逛,嘿嘿。”
看着翟母那极力掩饰的心虚,翟阳文深深皱了皱眉:“娘,我跟你说过的,下人们干活你不用一直盯着,他们都是有身契的,不敢做坏事。”
翟母一开始还想要打个圆场,见儿子直接点明,不满的嘟囔出来:“阳文啊,你人好,不知道这些下人干活最会偷奸耍滑、手脚也不大干净,娘要是不盯着,保准不被他们偷走什么。”
“娘,你想多了,有了身契,要是他们真的敢做什么,我们可以直接卖掉,他们不敢的。”
“人为财死,儿子你不知道的,这些娘盯着就行,你不用管。”
跟翟母讲道理是完全讲不通的,翟阳文确认了这一点,也不去管这事儿了,自家的事情不宣扬也不会传出去。
“你找娘是有什么事吗?”翟母狐疑的看着儿子,他们母子俩其实很少单独相处,主要还是翟阳文自小就是个冷清的性子,对他们这对父母也就比对外人稍微亲近一点罢了。
翟母平时也有点怕这个儿子,儿子出息她高兴不假,可儿子就像那天上的月亮,是他们只可仰望而不可亵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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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翟母的记忆里,这个儿子打小就有主意,能做自己的主。
本来翟家的儿孙到了八岁上下都要送进学堂上几天学,只是大多也就识个字,读书科举是不敢想的。
但这个儿子不同,自从六岁在村里的私塾听了两节课后,就闹着要去读书,他们想着早晚都是要去,就同意了。
结果,这儿子竟然就这么一路考了上来,到如今,已经是他们老两口的骄傲了。
所以向来,翟母对这个儿子喜爱中又带着畏惧,总觉得他将一切看的太清楚,理智多了、情感就淡了。
翟阳文见母亲那副样子,也有点心烦,他自认对双亲还算恭顺,可每每翟母的态度总像是面对什么坏人似的,久而久之,翟阳文也只能保持距离了。
“娘,我来是想跟你说,既然家里现在有了银子,您手头就略松一松,这伙食起码要好一点。”
涉及到钱,翟母就丝毫不怕了,“阳文,可是你那好媳妇儿说了什么?”
不带翟阳文摇头否认,翟母就继续叨叨开了:“好啊,我就知道,她怎么那么好心给我钱呢,原来在这等着呢。
当初说了归到公中,这钱就是老娘我来管,吃什么、穿什么,要她插个什么嘴。”
眼看再说下去,翟母就该吐出些污言秽语了,翟阳文肝火大盛,一股怨气止不住的倾泻而出:“够了,娘,不是明月,是我,我不想吃这样的伙食了。”
一向温文尔雅的儿子露出这幅恼怒模样,翟母害怕,也没了刚才那副猖狂样儿,讨好的道:“阳文啊,娘不是那个意思。”
这回却是翟阳文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以为明月稀罕咱们家这点吃食吗?你没看自从你来了后,家里的饭菜她都不怎么吃了吗?
那是因为人家有钱,每天都在开小灶,她怎么会让我来说这些?”
一连串的问句砸了翟母一个头晕眼花,唯一抓住的重点就是:“什么,她竟然敢开小灶。”
翟阳文额头突突发疼,实在忍不住翟母这幅愚蠢又贪婪的样子:“娘,明月用的是她的嫁妆,从她嫁进来,除了住这处院子外,可以说一分钱都没有用我们家的。”
翟母理不直气也壮:“她既然嫁进来了,那就是我们翟家的人,还分什么你我。”
翟阳文反问:“娘,那你的嫁妆也是翟家的?”
“那怎么一样?”
翟母毫不迟疑回绝,面对儿子质疑的眼神,讪讪笑了下,只是那笑僵硬难看,翟阳文看了无端生厌。
“娘,你都这样想,明月肯定也是这样想的,你应该能理解啊。”翟阳文近乎是叹息着说了这句。
翟母知道刚才的条件反射暴露了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可她的嫁妆也是要誓死维护的,虽说只有少少的十两,可她在翟家存下再多钱,也只有这十两是她自己的,其他再多都是翟家的。
嫁妆的事先不提,翟母怀疑的眼神瞄了眼自己儿子:“最近的伙食不挺好的吗,昨天才加餐了呢。”
翟阳文直白辩驳:“娘,这伙食哪里好了,跟以前在村里一样还差不多,我吃不惯,还是改改的好。
而且罗家愿意给钱,看的不还是明月的面子,要是明月回去一说,家里伙食还是原来那样,那罗家还愿意给这个钱吗?”
以己度人,翟母肯定回答:“肯定不愿意啊。”
话一出口可就尴尬了,翟母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其实一想就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有钱在前面吊着,她懒得去想别的罢了。
“行了行了,娘知道了,你要是来就为了说这个,那娘知道了,明天就办,一个个都是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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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阳文见母亲松口,也纾了一口气,从袖中掏了掏,掏出两张银票来,大棒之后就该上胡萝卜了。
“娘,你也别生气,以后儿子会孝敬你们的,伙食好些你和爹也吃的好,你们吃了这么多年苦,现在儿子也该让你们享受享受了。”
翟母本来还觉得甚是憋屈,见到银票那股憋闷一扫而空,双手夺过那银票,只有薄薄两张,却是足足两百两。
“儿子,这是哪来的,你别是做什么坏事了?”
见母亲喜爱钱财,却还是最看重自己,翟阳文眼神一暖:“娘,你放心,这都是底下人孝敬的,同僚们都有,不碍事的。”
翟母顿时放心下来,拿着两张银票傻乐,哎呀,最近是什么好运气,先是儿媳给了银子,又是儿子给,发财了、真是发财了。
“阳文啊,你这钱娘给你收起来,指不定以后要用呢。”
翟阳文拒绝:“娘,这是儿子孝敬你和爹的,你就收着,给自己买点衣服首饰。”
花儿媳的钱,翟母尚且舍不得,花儿子的翟母就更加不舍了:“这可不行,我得给你收存起来。”
见儿子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银票,似乎有要拿回去的意思,翟母连忙改口:“好了,知道了,这银子我给买点东西,至于明月的那份,我就挂到公中账上去,行了,娘跟你保证,明天的伙食一定很好的。”
到底心疼儿子跟他们这过了一辈子粗活的老两口不同。
翟阳文得到满意的回答,这才施施然回了自己的房间。
剩下翟母看着眼前的银票,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忧愁,欢喜的是这钱可都是自己的,忧愁的是竟然还有人催着自己花钱的。
不过这么多钱,她总能再攒下点私房钱的,还要给老头子再买点小玩意儿,上次谁家送过来的烟丝就很不错,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怀揣着大笔钱财,翟母也没了盯梢的心思,小心护着回了屋。
屋里,翟父已经在了,看见她这模样有些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翟母关好门,才小心拿出银票,炫耀般挥舞了两下:“看,这是咱儿子孝敬咱们的。”
翟父比前几天儿媳给钱还要诧异,“阳文哪来的钱,不会做了什么坏事。”
翟父还是典型的老百姓思维,儿子当了官,他一开始是高兴的,可等住到一起了解的多了才知道,若是以为当官就是有钱那就大错特错。
其实官员的俸禄很低,底层官员的日子并不好过,而那些有钱的官员真正来钱的还是收受贿赂。
在自家儿子当官前,翟父看见那些大腹便便的官员都要在心底暗骂一声贪官,可现在,莫不是自己儿子也是个贪官,翟父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翟母不乐意自己宝贝儿子被误会:“瞎说啥呢,阳文说了,这是日常孝敬,可不是做坏事。”
翟父将信将疑:“真的?”
翟母对儿子的话坚信不疑:“当然是真的,亏儿子好心让我给你买点东西呢,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给我自己买。”
在钱面前,翟父也顾不得那么多,讨好道:“我哪里不愿意了,这不还是担心阳文走错路,以后不说了。”
翟母这才满意,只是两人的心中都有了疑惑,原来官员收了下面孝敬,不叫收受贿赂啊,那贪官得是做了什么?
只是,这些疑惑都被压在了心底,也许只有等他们见到了更多,这个问题才能得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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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四天,冉佳怡已经对翟家的伙食不抱希望,一大早就吩咐了下人去外面买些好饭菜回来,方才怏怏不乐上了翟家的饭桌。
即使有小灶,可这翟家开饭她还是要上桌多少吃两口,真是麻烦。
惊喜就发生在这会儿,冉佳怡看见饭桌上的十个菜,又数了一遍,才相信这是真的。
她不由得呢喃出声:“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想着她还回想了下,家里四个人的生辰都已经过了,也不是什么节日,所以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翟母脑子出问题了。
翟母没好气看了她一眼,依旧觉得都是她惹的麻烦,可翟母也不想想,要是没有罗家的钱,想要这麻烦还没有呢。
“不都是你,怂恿阳文嫌弃饭菜不好,依我看哪里不好了。”
翟母的嘀咕没被冉佳怡放在心上,但还是情不自禁怼了回去;“我可没有跟阳文受什么,而且娘,我以后每个月都给家用银子,这样的饭菜,一天照三天的量都有的多。”
翟母见儿媳拿钱说事,生怕她压在儿子头上,“你交钱是你应该的,我儿子不也交钱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冉佳怡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翟阳文往家里交钱了,可他每个月的俸禄都是交给自己,由自己交到公中的,所以,是翟阳文偷偷给翟母钱了?
冉佳怡突然就对翟阳文的来钱渠道产生了点好奇,并且,翟阳文偷偷给翟母钱,就意味着翟母肯定不会把这笔钱算到公中。
这翟家还真是好笑,一边嫌弃原主的钱,一边又理所当然用原主的钱养家,而他们自己有了钱却会偷偷藏起来,还真是双标啊。
看着满桌的饭菜,冉佳怡也没了吃饭的兴致,更没了和翟母较真的劲儿,怏怏吃了几口饭就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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