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世界

    等到秦父从私塾回来, 秦母也没有下定决心。

    “你说咱闺女说的可行吗?”秦母一贯听秦父的。

    秦父却不是个好忽悠的,”农家供个读书人不容易, 如今刚考中秀才,怎么就能盘算着分家呢?“

    秦母可不管他那一套,“你就说,张家女婿下一次能中举人吗?”

    秦父依旧慢悠悠的,“哪有能中不能中的, 我只是说他学识到了,中的希望比较大,到时候中不中, 得看考官。”

    秦母和自己这位搭伙过了半辈子, 再清楚不过自家这位的脾性了,要是没有把握,是万万不会说出这话的,顿时心中就是一喜。

    与厚道的秦夫子不同,秦母作为女人天然就更会从自己女儿的角度去考虑, 现在还只是中了秀才, 女婿一家人就能赖上女婿一房,要是两年后得中举人,那不是得粘一辈子嘛, 那可不行。

    更何况,自己女儿要是暂时帮着出点读书银子,等以后女婿中了,那也不能亏待自己女儿, 就是要损失一点嫁妆银子,但成了举人,那点嫁妆银子就不是事儿了啊。

    秦母的算盘打得响,秦夫子却是一点不知道,他是家中独子,当年被家里供着读书可没有这么多事,而且,他自考中秀才之后就不再赶考,而是开了一家小私塾,家里小日子过得颇为滋润,倒是一直没有过什么烦心事。

    在秦父面前没有表现出来,等去了小闺女屋里,秦母就把秦父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喜得秦知秋这样淡定的人也乐得笑开了眉眼。

    “娘,那我就放心了,我就盼着相公好呢。”秦知秋这么跟亲娘说道。

    “果真是女生外向,娘也只盼着你好呢,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和礼彬好好说,最好,能哄得他跟你最亲近,知道吗?”

    秦知秋点头,“娘,我知道的,我俩是夫妻,当然是最亲近的。”说着,秦知秋扭捏了一下,“娘,你说张家要是真的分家了,又该怎么分啊?”

    秦母这时候才想起这个问题来,当初她嫁进来,秦父是独子,可压根就不存在分家产的问题。

    这时候,分家都是祖宗家法定下来的规矩,一般长子嫡孙负责养老,故而能分得六成家产,其余子孙共分剩下来的四分家产,即使农家不那么严格遵守规矩,但也差不离。

    所以,张家三个儿子分家,大房能得六成,剩下的二房三房差不多各得二成,才是正经的分家法儿。

    听了秦母说的这些,秦知秋顿时皱紧了眉头,张家本就家产不丰,这二成家产才多点啊,那可不行,她不想干农活,夫君还要读书,都是费银子的。

    “娘,那可怎么办啊,二成家产那不得饿死人啊。”

    秦母也苦恼极了,不分家自家女儿女婿在张家享受的是最好的待遇,可是这要分家了,那就实在不够看了,也是她给女儿定亲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么多,真是失策。

    但是疼爱女儿的秦母可见不得女儿这么为难,脑袋瓜子转啊转,好半晌才想出了一个主意来,“秋儿,分家之后你可愿意和你公婆住在一起。”

    秦知秋疑惑了,住在一起,这还是分家嘛?

    秦母给呆女儿解答疑惑,“女婿是个读书人,现在又有秀才功名,又是你公婆最看重的儿子,想必你公婆定是愿意的,那样的话,你们给公婆养老,也能多分几分家产。”

    秦知秋有点迟疑,要是可以她肯定不愿意和公婆一起的。

    但凡女人,谁不想当家做主啊,可是再一想到张家的家产,心里又摇摆不定起来,而且,农家的活,她是真干不习惯,和公婆在一起也能省去这些事儿,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娘,那下次礼彬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

    秦母笑着应和,“嗯,凡事你们小夫妻多商量着点。”

    秦知秋在娘家呆了大半天,到半下午方才带着秦母给收拾的包裹回了张家,这一回,她可是有了定心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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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过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张家人都忙着春种,家里安安静静的,再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但就如被架在火上的一锅水一般,总有沸腾的时候,而张礼彬再次回来,张家的战争才算是正式拉开序幕。

    就在张母再次和两个儿媳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起来的时候,张礼彬开口了。

    “彬儿,你说什么?”张母觉得自己听错了。

    “娘,我想要分家,你和爹跟我们一起住。”张礼彬不怕一直疼爱自己的张母。

    张母就不明白了,“家里不缺你吃、不缺你喝,爹娘对你们最好,你们闹着要分什么家啊?”要说大房二房想要分家,她还勉强能理解,偏偏一直以来占便宜的小儿子一家老是惦记分家。

    张礼彬道:“娘,两个嫂子天天和你吵,我看着实在难受,分家了你也清净点,秋儿她是个好的,以后定会好好孝顺爹娘的。”

    张母顿时被儿子的孝心给抚慰到了:“还是我的彬儿懂事。”只是到底没有应下分家的话,她当惯了家,知道日子不好过,这还是一大家子供一个读书人,要是分家了,小儿子只有更难的。

    张礼彬却不知道张母的操心,他也自信满满呢,而且,哥哥嫂嫂们的话,虽然是事实,但是到底叫人不那么开心,心里几分小憋屈。

    “娘,分家了你和爹跟我们过。”

    张母闻言心里一动,虽说跟着大儿子过才是常态,但是,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而且还是秀才公,跟着小儿子那才有面儿呢。

    张母当晚就跟张父提了,看对方那默不作声的样子也就知道跟自己一个想法。

    于是,张父张母又是召集了一干小辈儿,当场就宣布了这个大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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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老二,我和你们爹商量了,既然你们要分家,那就分。”

    李红英听了这话可就不干了,”娘,分家可是你们提的,要真说起来,还是三弟提的呢,真真是......“

    没等这话说完,就被张父打断了:”分家是我和你娘定下来的,跟你们没有关系。“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你们小弟还小、又还在读书,我们放心不下,决定分家以后和你们小弟过了。”

    安静的室内又喧哗一片,冉佳仪直至关键点,“那爹娘,这分家该怎么分呢?”

    张父敲敲烟杆子:“既然我们跟你们小弟一起住,那以后分家也不要你们养了,家产也就不照规矩分了。”

    张父不疾不徐的说着,边说边打眼看几个儿子儿媳的脸色。

    只见,老三夫妻面上俱是喜色,大房夫妻俩一副沉思状,二房夫妻却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不由微微一叹,也不知道这决定是对还是错,但是为了他们老张家的未来,都得去赌一次。

    “老家、老大家的,你们有意见吗?”张父投过来的视线颇有压力。

    张大柱紧张地看向自家媳妇儿,冉佳仪却是毫不在意,“爹娘,你们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小弟以后有能力孝顺你们,我和大柱就放心了。”

    张二柱和李红英也连忙表态:“爹娘,你们愿意就好。”

    张礼彬和秦知秋这对占了便宜的却是没有说话。

    张父满意颔首,“那就这么分了。大柱,你去喊你村长伯伯和几个族老过来,今天就把事情定下来。”

    张大柱应声就跑了出去,张家在这村子里扎根了好几代,有着完整的族规,如今没有按规矩分家,还是要去跟长辈们看看的。

    须臾,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便颤巍着身子走了过来,“这是咋地了?听大柱说,你们家要分家啊?”

    张父起身给长辈们让位置,“是的,三老太爷,这不是人大分家嘛,几个小子都打了,也应该自己出去挣吃食了。”

    人前,三老太爷也得给张父几分面子,“说,这是想怎么分?“

    张父遂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

    张家最值钱的家产就是那几十亩的上等田,那可是供着张礼彬读书的摇钱树,分家了也不能分出去的,这不,按照张父的分法,张礼彬一个人就能得六成。

    这事儿,说不合规矩也不合规矩,但要说情有可原也能理解,故而,三老太爷没有再问张父,而是转头问张大柱:“大柱,你得这么分你可愿意?”

    张大柱连忙点头,没有说话,冉佳仪就给他描补:“三老太爷,爹娘本该我们大房给养老的,但是小弟学业要紧,我们有孝顺的心、也不能阻了兄弟的前程不是。”

    三老太爷又去问张礼彬:“老四,你可以愿意以后奉养父母?”

    张礼彬和秦知秋自是连连点头,“爹娘养育之恩,自当结草衔环相报。”

    三老太爷这才确定下来,“那就这样分,老四,你来写分家文书。”

    秦知秋去了屋里取出纸笔,张礼彬将一切记下,大头都没有争,其他的东西大房和二房也都不放在心上了。

    分家文书拟好之后,分给在座诸人一一看过,冉佳仪特意关注了一下养老那一块,确认写了由四房养老这才放心。

    文书既无问题,张礼彬又誊写了几份,各自签字画押,三房人、张父张母兼几个族老,一人一份,以便以后有个什么纠纷处理起来好有个出处。

    张家的分家也就这么过去了。

    春种刚过,离秋收还早,粮食各房分了一点儿,家伙事儿也一一分了,张家这家也就算是正式分了,只是暂时没有自己的房子,还在一处住着。

    等着起了房子,搬出去,这家也就真的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竹里人家:这逻辑差点没圆回来,我真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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