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顶离开小院,弄堂外泊着的黑色迈巴赫上走下一个青年男子,穿着黑色修身西服,冲她礼貌一笑:“请问是江小姐吗?”
“你是……”
她裹了下外套。
“我叫金纬,是高先生留下来负责您人身安全以及日常出行的安保队长,现在送您去别墅取行李吗?”
他果然都已经安排好了。
江雪顶轻叹口气,这么大阵仗,在他看来她果然值得被“投资”吗?
坐上车,一路行至春漓别墅。
“附近已经被清查过一遍,暂时不会有记者靠近,江小姐需要我帮忙取行李吗?”金纬温声道。
“不用了,谢谢。”江雪顶冲他微微一笑,“给我点时间,我很快出来。”
房间里还维持着混乱过后的模样,玄关处散落了一地的拖鞋、帽子和衣饰,一条米白色的羊毛围巾半拖在墙边地板上,还残留着不知道是谁的鞋印。
她弯腰把东西捡起来顺手放好,旋即走进卧室。
拉开衣柜,露出里面早已收拾好的红蓝相间大行李箱,拉杆处挂着的一只哆啦A梦卡通铃铛发出脆响,她的身子微微一顿。
洁白指尖不觉屈起,轻轻弹了它一下。
叮铃当啷的脆响,仿佛还和从前一样。
*
“……铃铛?”她怔怔道。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不是你在评论区里回复读者,说什么比起HelloKitty,更喜欢哆啦A梦?!”
周开叼着烟,长腿翘在办公桌上,一脸懒怠。
江雪顶噎了噎。
她是这样说过没错,可只是两者之间相对而言,事实上她对这些充满少女心的可爱小东西并没有多大兴趣。
当然,现阶段比起铃铛,她更好奇的是——
“你又悄悄翻了读者留言?”
周开眼眸闪烁了一下,摸摸鼻子:“哦。”
江雪顶偏了偏头看他,好似有些不解:“不是你说的,要我不用过分在意那些言论,执笔的是我自己,旁观者的言词多少都会干扰到我的思路和写作状态。”
她记得倒是清楚……周开碎碎念了句,索性耸了耸肩:“好的评论还是要看一下的嘛,就当做给自己充电?”
他摊开手,将铃铛抛向半空中又接住,来回重复了几次,笑眯眯道:“真的不好看吗?我蹲在娃娃机旁边夹了好久才弄到的,喏——”
他把铃铛抛了过来。
江雪顶微微别开脸,张手接住:
蓝白相间的铃铛清脆动听,旁边是掌心大小的哆啦A梦挂件,被银环锁住,拎起天蓝色的皮质编绳,一串繁复的小东西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看起来别有趣致。
“送你啊,做钥匙挂件。”
周开侧头点了根烟,低笑一声。
埋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他指尖挟着一串钥匙,走到她面前晃了晃,咧嘴一笑:“喏,这个也归你了。”
是地理位置很不错的一栋公寓钥匙,比她现在住的地方好上太多。
江雪顶眼眸如水,扬起头看他:“你又跟安总闹了?”
“嘁,怕什么?这是你应得的!”周开弯腰一把捞起她手中的钥匙环,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叼着烟懒洋洋道,“不提你现在在频道的影响力,就你这种发展趋势,有我帮你简直如虎添翼,他松松手指就能让你舒服点的事儿,凭什么不乐意?”
钥匙穿了进去,他拿起来晃晃,眯起眼满意的笑了:“走着瞧,他那个位置,早晚也是我的……”
他抓过她的手腕,把钥匙串塞进她手心里,两根手指夹着烟蒂,幽幽吐了口烟:“清苑公寓算个屁,总有一天,老子弄套别墅给你,你信吗?”
他浑身痞气,脸上笑眯眯的,眼神里却充满野性。
江雪顶平静的点了点头,声音温吞:“信,你把烟掐了。”
周开:“……”
操,这女人忒不解风情,这种时候难道不该笑着说“加油”,或者用那种娇羞又充满信任的眼光看他吗?
“就你事儿多。”他嘟囔着,却还是伸长了手臂,把烟头摁灭在了面前的玻璃烟灰缸中。
*
思绪像袅袅烟丝,逐渐消散开来。
江雪顶回过神,自失一笑。
他说会取代安总坐上“风铃”一把手的位置;
他做到了。
他说会弄一套别墅给她;
他也做到了。
而现在,他要毁了她。
她屈指勾住钥匙串,微微摇晃了两下。
铃铛再次发出悦耳的脆响,一切似乎还跟从前一样,事实却是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一条巨堑横亘在过去与未来之间,彻彻底底的,斩断了他们的一切关联。
她拖着行李箱走回客厅,最后看了眼这里的一切。
三年多时间,早已熟悉了这里的简洁与安宁,如今终于是时候离开。
她弯了弯唇角,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金纬早已等候多时,见她出来,立刻弯腰接过了她的行李箱,又拉开车门,送她坐上后排。
车子一路驶进东安区的五星级酒店Bran see,金纬安置好行李后将房卡递给她,嘱托道:“高先生亲自去了西流市处理问题,大约明天上午,最迟晚上就会回来。”
江雪顶眼波微动:“他需要我做什么?”
金纬笑了笑:“高先生希望您可以暂时的‘失踪’两天,等媒体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也就可以尽快解决这件事。”
这是要她……宅两天?
江雪顶微微松了口气,别的不好说,宅,她最擅长了。
曾经因为《埋骨》大结局收尾而整整憋了两周没出门,要整理所有线索理清楚思路,又要斟酌把握结尾的尺度,最后还是周开找上门,扯了条围裙给她做了快一星期的饭才算完。
……外卖?
不存在的,那段时间闹禽流感,周开是疯了才会给她点外卖。
“明白了。”她柔声道。
既然答应了要合作,无论如何也不能掉链子就是了。
高攻玉正竭力展示给她看他的诚意,而她既然决定了借助他的力量一举解决这件事,也要展示给他看,有关她的能力与价值。
*
西流市。
此刻,高攻玉正坐在沿恭街附近的一间西餐厅里,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上的资料夹:“打架、斗殴、偷窃、还聚众赌博?”
他笑了笑:“挺能耐啊。”
桌子对面,言江的父亲言东海和母亲蒋美不安的对视了一眼,竭力压下心中忐忑。
“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嘛!”言东海握紧了桌上的杯子,因为用力,骨节暴突显得有些狰狞。
高攻玉懒懒翻了两下资料,抬眼看了看他,似乎是在对比资料夹上的少年,末了淡淡道:“长的还挺像。”
言东海:“……”
这不废话吗?是他亲生儿子,怎么可能长得不像他!
他握紧杯子,忍不住仰头灌了口水,沉下脸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嘛?把我们俩弄到这儿一坐一上午,连个屁都不放,你——”
“哗”,一杯清水泼在他脸上。
言东海懵了一下,只见站在高攻玉身边,西装笔挺的青年面无表情从旁边桌子上薅了两张纸巾,慢吞吞擦了擦手。
言东海脸色铁青:“你——”
“叶清。”薄唇启合,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脑后秃了一大块的中年男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僵住。
他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两下,旋即抬眼,恶狠狠地盯住对方道:“我他妈听不懂你说什么!”
“听不懂吗?”高攻玉微微呻笑,眼中带着点促狭,“跟你们家有过这样深的羁绊,你竟然还能忘得一干二净?”
“你胡、胡说什么!?”
言东海霍的站起身,紧张地看向四周。
西餐厅里分外安静,确切的说,只有他们这里发出声音。
高攻玉包下了整间餐厅用来料理这对铁齿铜牙的夫妇,本以为他们有钢筋铁骨,可资料挖出来送到手边一看,也不过是万千龌龊之徒里最叫人恶心的那一种。
战斗力谈不上,纯粹是社会渣滓罢了。
就像他们的儿子一样。
“是胡说还是事实,你比我清楚。”高攻玉伸了伸左手,侧眸看了眼腕表,平静道,“我给你五秒钟考虑时间,是自觉说出我想听的话,还是我用我的方法让你们吐口,你自己选。”
“你到底想干嘛?!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5。”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4。”
“我儿子到底哪里惹到你了?现在哪个学校都不要他……”
“3。”
“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啊!我儿子跟那小|婊|子没有半点关系,你敢胡说我就——”
“2。”
“你到底……我、我……”
“1。”
高攻玉屈指弹了弹袖角并不存在的灰尘,微微一笑:“很遗憾,回答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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