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妄想
“如果说喰种的赫包是引擎,那么,人类的血肉就是让引擎发挥威力的绝佳燃料。”
月山习张开手臂,一改从开始到现在留给少年的温柔形象,拥入怀中的动作强势而霸道。
“不妨说我们只吃人类这一种生物,反而更显得专一且节制不是吗?”
“若是为此心怀罪恶,岂不是既多余又愚蠢。”
贴附在耳边的声音是那样得婉转好听。
吐露出来的言辞却是残忍到极致的陌生。
月山先生……
这是月山先生……?
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当前让他尴尬的姿势,而是因为这段字里行间里掩饰不住的俯瞰与傲慢。
这甚至无关社会阶层,只是单纯得猎人对猎物的天然藐视。
尖锐残酷地让少年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那些冰冷似锥的话语真的是出自给予他温暖的华丽青年之口吗?
也或许……这才是月山先生真实的一面。
仔细想来,能够在喰种餐厅里呼风唤雨的角色,又怎么可能会游离在群体之外。
是他太愚蠢了。
“我也不过是月山先生口中的……”
猎物……
金木研无言地低下头来,沉默了会儿。
“……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吃了我?”
金木研从来没有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类似想法,也不认为会存在被特殊对待的信服理由。
将人类的生命视如草芥,这样一个喰种却愿意花费心思与一名普通大学生虚与委蛇这么长时间。
一定,是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东西吧。
可是人类之于喰种,除了血肉之外又有什么别的价值呢……
你的存在,就是价值本身。
遗憾的是少年此刻的所思所想并不能被怀抱他的人所洞察知晓,因此也失去了接收这份信念的可能性。
也许是感同身受的影响,又或者是记忆融合的结果。
梦境结束之后尽管知晓其与现实存在着重大差距,但紫发喰种终究也无法再视这个世界的脆弱人类作为简单的食物而等闲对待;等意识到幻想里的所有憧憬在人类身上竟然统统化为现实之后,更是使得他痴迷到癫狂的地步。
然而,以上种种再冠冕堂皇也无法掩饰最初的目的。
——渴望将少年摆上餐厅,与同类分而食之。
但是如今能照实说吗?
显然不能。
所以在月山习看来,这分明是一道送命题。
“即使是喜欢鸡鸭鱼肉的人类,见到受伤的幼鸟也会产生想要救助的同理心不是么?”无论怀里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己是信了。“况且谁让金木君太可爱了害我都舍不得吃掉,每天能闻闻就很满足……”
收敛刀叉的美食家委屈地装着小可怜,下巴靠在少年消瘦的肩膀上期期艾艾。
“我明白,金木君是在生气我刻意隐瞒,能不能……原谅我这一回?”
这话说得,好像是月山先生特地欺骗他一样。
但是金木研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别说从头到尾没有展露恶意,即便是真的对他下了手,又怎么能以被背叛者的心态去怪罪本就将他视为猎物的月山先生?
付出信任的是自己,承担后果的当然也只能是自己。
说到底,付出与收获从来就不存在必然的联系,对方并没有回报他期待的义务。
“我哪里有资格说原谅……”他才该对着月山先生表示道谢,“我与你结成朋友是因为我自己想要这么做,和你又没有关系……”
“怎么会无关!”
无视那双黑色眸子里映射出的惊慌失措,某种难以名状的哀伤爬上眉梢,让月山习的情绪刹那间失去了控制。
“到这样的地步也要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月……月山先生?”
「月山先生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活下去就好。」
雪夜的高楼上,少年微笑地说着诀别的话。
「我认识的美食家啊……最爱的人就是自己……」躺在病床的青年,慢慢阖上双眼。
「我也最喜欢这样的你了……」
消失的遗音在那之后凝结成无孔不入的绝望。
幸好,他现在还有一丝希望可以紧紧抓牢。
“金木君,你又想要一个人背负全部吗?!”
在金木研骤然惊觉的时候,环绕身侧的两只臂膀已经宛如大钳一样将躯体死死困住,他试着挣脱却发现挪不开哪怕一丝一毫。
不时有热气在颈项附近吹拂。
距离,太近了!
“……拜托,请不要做这些奇怪的事情……!”
如果改变主意想要立刻吃掉他,又何必惺惺作态以至于最后都开始出现哭腔。
没有必要再掩饰了啊?
更何况……
“我不知道我与那个人是有多么相似,才会让月山先生说出这些我听不懂的话。”
“但既然有想要吐露的真心,比起代替品还是应该对着本人倾诉更有意义吧?我是这么以为的,月……!”
“没有别人!”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获得那段记忆?
说着说着,月山习都有点哽咽了。
“一直都是你……”
听到这声回答,金木研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月山先生的意思是,根本不存在他所臆想出的爱恋对象,他自己就是月山先生一直以来放在心上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
金木研坚信那天之前从来没有与月山先生有过哪怕一次的见面之缘。
不存在幼年情谊的前提。
这也是月山先生在学校时表白的时候,他只能当成是伤心到绝境而破罐子破摔的原因。
但如果真是想的那样,又怎么解释此时的月山先生竟然会带着悲痛与哀伤的眼神凝视他。
似乎是对他的「一无所知」悲苦万分。
“金木君,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月山习决定将梦境中的一切和盘托出。
他已经无法忍受了!
娓娓道来的过程中也不忘将其中的坏米残渣采摘干净,力求在还原故事情节的前提下,把黑历史的一面疯狂魔改。
当然,鉴于太过完美反而会有被识破的风险。
他不得不怀着痛惜的心情,挑挑拣拣地在初次见面的场合里显露出一丝丝食欲。
“当我看见角落中翻阅书本的你时,仿佛是闻到了一丝奶油的香醇,还有淡淡的酸甜味……就像是一块点缀着草莓樱桃的慕斯蛋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青年激动地言语在腔调的变动之下宛若一首华丽的歌剧表演,浑然一种眉飞色舞的感觉。
“啊!金木君!”
“你就是那隐藏深渊的潘多拉魔盒!就是那引诱夏娃堕入人间的奇异珍果!就是……!”
金木研几乎是以震惊的目光凝视着眼前掩藏不住肆意挥发出的亢奋狂热,他以为自己已经明白月山先生并非如想象中的温柔儒雅,却没想到几分钟前流露的些许本性只是冰山一角!
到了这里,心目中华丽贵公子的形象已经轰然倒塌。
思绪中的黑洞飘出了数千个词组在脑海里浮动盘旋,其中有两个逐渐变大变亮最终脱颖而出。
「痴汉」「变态」
不不不!
他怎么能这么形容月山先生!
“但是……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啊……”
金木研振作起来,尽量忽视掉这股强烈的违和感。
“我因为这场梦境而受益匪浅,这么说可能不合适。”
“但是你看,如果没有梦境的存在的话,我恐怕已经被你吃进了肚子,这是否说明另一个时空里的事物不一定会发生在这个世界?”
“换句话来讲,我与梦境中的我,你与梦境中的你,分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为什么要把自己禁锢在一段根本不存在的关系里?”
话到最后,金木研苦笑道。
“月山先生……那真的只是一场梦……”
更难以置信的是他竟是因为这个荒诞的原因,捡回了一条命。
相较于金木研的平淡态度,月山习却是大不满意。
“实现的事情怎么能叫梦呢?”
他连声强调。
“梦境中的金木君经由手术转变为独眼喰种,对应到现实,现在的金木君不也一样从人类变成了独眼喰种吗?”
“但是我们之间并没有那段相濡以沫的相处经历……既然如此的话,这份异变对执着于此的月山先生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金木研尽可能以轻快的语调说着,因为眼前的凝重气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况且,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手术也没有住过医院。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就……对吧?我相信我只是生了病才会这样……以后还是会变回人……”
“时间不早,金木君还是早些休息。”
蓦地,身体突然一轻。
后知后觉中,金木研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被打横抱起。
当他想要婉拒时已经躺在了温暖的床垫上。
附属迷你酒吧的莹莹微光零零碎碎地穿过来。
——正是数天之前受到招待的房间。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恐怕是月山先生的卧室。
证据就是把他安排好之后紫发青年居然扯松起了脖子上的赤色领带!
刷——
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月山习姣好的手指移向西装衣领的纽扣处,几声轻响布料分开,露出里面白皙的胸膛。
“鉴于金木君是第一次在这边过夜,我认为……”
咣当——!
耀眼的鳞赫如闪电般暴射而出!
“月山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金木君自己好好休息我先离开……”
边退边躲,月山习几乎是狼狈地溃逃出自己的卧室。
“啪嗒。”
关上房门,他摸了摸鼻子。
总觉得金木君的赫子们活泼得过分啊。
时间挑的也那么好……
嘛,算了。
还是抓紧时间去打造一座华丽的金丝囚笼。
——为了他最珍爱的独眼喰种。
没错,所有的劝说都是借口。
月山习从开始就没有打算再让金木君重新回到原有的人际轨道中。
当一名视美食为毕生追求的美食家,遇到绝世珍馐之后该怎么做呢?
吃又舍不得吃,啃也舍不得啃。
只能放在眼前每天舔一舔闻一闻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
所以……
“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的哟~金木君~”
美食家轻轻地说着,那双神秘的紫色眸子写满了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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