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插曲很快就过去,气氛恢复了平常。陆皓亭从客厅回来,手里拿了两瓶精致的红酒。
看着了酒,薛易这才觉得有点虚,一边接酒杯一边笑着:“其实吧,火锅配啤酒更地道。”
“那我去外面给你买……”
“哥哥,你别喝啤酒,啤酒毁身材。”
“宸宸,吃饭。”陆皓亭做了个要揪他耳朵的动作。
小家伙抽搭了一下,凑到薛易跟前,小声地说:“我没骗你,这是舅舅说的,他天天去健身,教练说不能喝啤酒。”
“是吗,那我也不喝了。”薛易笑笑,拿起开瓶器,动作熟练地打开了红酒。
两个人轻轻碰了下杯,陆子宸也举起小杯子,有模有样的,和他们碰了碰自己的橙汁。下午六点半,晚餐正式开始了。
薛易卷起袖子,端起一盘肉,一半下在菌汤里,一半丢进了红油锅里,汤底平静了片刻,便又翻滚起来,火红火红的,掀起几颗圆润饱满的桂圆。
陆皓亭去拿锅盖,被薛易拦下了。
“这样就能吃了?”陆皓亭疑惑地望着已经抄起筷子的薛易。
“嗯,这样味道鲜。涮锅涮锅,就是夹着肉往里涮,我吃的话,筷子都不松开,这么在锅里滑一圈,就好了。”
薛易撸起袖子,展示了一下。陆皓亭看着,一双眼睛满是好奇,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生肉,在锅里滑了一圈,嘴里一尝,“嗯,味道是不错。”
不过只尝了一口,陆皓亭白净的额头上就冒出了一层薄汗,嘴唇也红了起来。
“辣吧。”薛易笑了,拿起一个空碗,拆开了外卖的酱料包,“怕辣的话,可以沾点醋。”
“好。”
“给你,小心锅。”
“谢谢小易。”陆皓亭的笑容斯文端庄,嘴唇的色号却诱人,白白的皮肤在水雾里头,惹的薛易一颗心里头滚来滚去的,和桌上那火锅就差几个桂圆了。
“我也要!”陆子宸嚷嚷。
薛易摇摇头:“你不行,你等三分钟,肉熟透再吃。”
“喂,小易哥哥你偏心。”
“对,我就是偏心,你打我呀。”薛易最喜欢逗孩子,转过来朝他吐舌头,笑的欠嗖嗖的。
“你以为我不敢呢,不要低估小孩子的力气好不好!”
陆子宸平常都是和舅舅一起吃饭的,规矩礼数太多,好不容易来了个人,兴奋的不行,说着说着就站在椅子上了。
陆皓亭皱皱眉:“陆子宸,下来坐好!”
“我不,又没闹你。”
“也不许闹哥哥。”
“我就不,小易哥哥才没你那么凶,我以后只和小易哥哥好了。”陆子宸的胆子越来越大,搂住薛易的脖子说:“我小易哥哥从楼上跳下去都没事,舅舅你能吗,你能吗?”
薛易闻言,吓了一跳,抬头看陆皓亭,果然,刚好起来的脸色又沉下去了。
小祖宗呦,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子宸,我再说最后一遍,下来坐好。”
“就不要。”
“陆子宸!”陆皓亭放下筷子,小家伙一个激灵,立马坐下了。
“哥哥哥哥,舅舅生气啦。”陆子宸小声对薛易告密。
“先生,其实刚刚……”
陆皓亭打断了他的话,双手交叠,落在桌子上。
他说:“小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个高度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对吧。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年轻,好斗,喜欢刺激,但是那样太危险了,你没有考虑关心你的人的感受。”
“先生,我……”
“还有早上的事。我也总和宸宸这么说,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如果打架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么今天我打你一顿,明天你叫上兄弟来还我一顿,这样的你来我往,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今天早上,你应该知道他们手里拿的棍子是什么。那叫管刺,里面能抽出刀片来,如果我不开车拦住,你能保证接下来的打斗里,他们不意气用事,或者你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吗?”
薛易闷头听他说话,胸口有点发热。
他知道,刚刚那一跳平安无事,陆皓亭就已经看出来端倪了。
他是长了个乖巧的模样,但从来都不是躺在那儿任人宰割的小肥羊,被谁欺负了,就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不管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
可是今天,把人家门牙打掉还可怜巴巴地求安慰,怕是丢人丢到家了。
“其实这些话不该说。实在抱歉,这次请你来是为了感谢你的,不是和家长一样对你说教,可你到底还是个孩子,又是三中的学生……”
“对不起,是我错了。”薛易打断了他。
他低下头,鼻子一阵一阵地发酸。没人知道,陆皓亭这套家长式讲道理,在别的孩子耳朵里不过是无谓的唠叨,但对薛易来说,却是期待已久的关怀。
爸爸原来是军人,思想正直又古板,后来经商,没有时间陪薛易长大,只会在儿子出现问题之后大发脾气。妈妈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只一心向着自由的鸟,注定不会有笼子能束缚住她,哪怕是亲儿子也不行。
长期被忽视的小孩儿,甚至会时不时地打碎花瓶,剪破衣裳,把白球鞋踩脏,来换父母皱一皱眉,骂上两句,刷刷那稀薄的存在感。
“那,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知道了,我保证。”薛易攥了攥拳头。
“你们在说什么啊。”陆子宸有点摸不着头脑,扒了扒薛易的肩膀,“哥哥,你这是在替我道歉吗?舅舅啊,你看看你,总那么凶,又把别人家的小孩儿吓着了吧!”
“没大没小的说谁呢。”
“说你呢呗,老陆。”
陆皓亭被逗笑了。
薛易赶紧接话,“先生快吃吧,您看,肉都不嫩了。”
“好。”
薛易在与人交往上的节奏一向掌握的很好,加上陆子宸的助攻,尽管意外颇多,但晚饭还是愉快地完成了。
最后收拾桌子的时候,陆皓亭手边还剩了一盘豆腐。
薛易帮着一块收拾,端起豆腐问道:“这个没动过呢,放冰箱里吗?”
“你还饿吗?”
“我吃饱了。”薛易挺了挺肚子。
“那就放在这儿吧,我们一会儿吃。”
陆子宸也在旁边,正帮着把椅子复位,闻言大声道:“舅舅大骗子,你不爱吃豆腐,你一会儿就把它扔掉了!”
养了个专门拆台的小外甥,啧。
陆皓亭笑了,不好意思地跟薛易解释:“我们家好像都不太爱吃豆腐,味道有点怪,所以……”
“我把它烧一下吧。”
“嗯?”
“扔掉怪可惜的,只是吃不惯豆腐的味道而已,等会儿我烧一下,你们尝尝看好不好吃?”
薛易借着酒劲儿,不等陆皓亭开口,一把抓起了刀。
“你、小心点。”
别看他人晃悠,那刀功还真没得说,刀刃走了一遍又一遍,豆腐还是完完整整的,看不出半点切痕来。
“好厉害。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饭。”
这孩子的手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一点也不像拿刀的人。
“你们过去坐,不用管我,我马上弄好。”
“那你一定小心点,千万别切着手。”
“好嘞。”
薛易从冰箱里拿了盒新的豆瓣酱,抽出水果刀,往上一挑,盖子叭的一声就开了。
这边一开火,油进锅,那边香味马上就飘了出来。
“舅舅,我是不是记错了,豆腐是这个味儿的吗?”
“怎么了。”
“太香了,像是在炖肉。”
“是有点,舅舅都闻饿了。”
“舅舅,我们幼儿园的老师说,吃饱了还叫饿,这样是很没出息的,你是不是个没出息的舅舅啊。”
“陆子宸,再贫把你那小嘴缝上。”
食材的味道相互衬托,取长补短后变幻出新的花样,陆皓亭在客厅沙发坐着,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厨房里头的身影。
这孩子虽然看上去瘦,但拿刀的手臂上却有漂亮的肌肉线型,随着下刀的动作,线条有力地紧绷,年轻人的青涩与劲力和谐地流露出来。感受到远处的目光,薛易转过头,一眼就瞧见了正‘偷看’自己的陆皓亭,手下刀一偏,差点没剁了手指。
“我的乖乖啊,长的这么一副斯文样儿还盯着别人看,让不让人活了。”薛大厨怀着忐忑的心,弄好了他的烧豆腐。
对于这菜,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当年秦朗就不爱吃这玩意,说什么腥气,难闻,薛易一下刀,立马给他馋哭了。
他把豆瓣酱放回冰箱,正要喊人来尝尝,突然发现冷藏室摆着六个新鲜的橙子,还有一个装蜂蜜的小罐儿。
蜂蜜只剩下个底儿,用勺子恐怕挖不出来了。
薛易灵机一动,点兵点将似得,挑了两个橙子,顺便把蜂蜜罐儿也拎出来,温水煨了下。蜂蜜立马化了,橙子削皮,切片,撒上一层薄薄的白糖,裹进蜂蜜里头,最后合上盖子,把罐儿放回了冰箱。
酸甜口儿的,清凉去火,就留作惊喜吧,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嗡的一声,手机响了,薛易拿起来一看,是秦朗的短信。
–不回去了,同学家住
语气不太对劲,薛易皱了皱眉,回复他。
–哪个同学。
等了半分钟,那边还是没回复,薛易打了过去,对面立马接了,一个女人沙哑的烟嗓隔着金属片传了过来。
薛易指尖倏地冰凉,屏气凝神地抓着手机。
“这不就是个帮手吗,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叫他来救你呀,怎么着,瞪我那么狠做什么,难不成对面这个,是你的妞?”
女人话音一落,紧接着是哗啦一声巨响,和硬物挤压地板传来的吱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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