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的希望又要寄托在哪里呢?”】
“……今晚是圆月呢。”
鼬推开暗部更衣室的门,正好听到有前辈在感叹。他在关门前,看过去一眼,在感叹的人是天藏前辈。
对方的年纪当然要比鼬年长很多,但相对他们的小队长卡卡西同志,又要小上一些,因为留着长发,在像现在这样没有工作的时间段里摘掉面具,看起来稍稍有些女气。
不过要是因此而小瞧他,绝对会吃大亏。
有人说他起先不完全算是暗部的成员,而是另属一个存在于暗部中,比暗部还要“暗”的组织,只是“弃暗投明”得早,性格不错人品好,如今在暗部混得着实可以。
这说法是否属实,鼬没有去查证。他加入暗部后的交接任务都是这位前辈负责的,别的不说,天藏前辈很好相处这点绝对是真的。
这位前辈继续说着:“……圆月的时间放烟花是最好看的,估计到时候会去很多人围观吧。”
“唉,人多,也就意味着又要加班,真是让人头秃。”卡卡西跟上一句感叹。
鼬进门前,更衣室里只有背对着门,翘腿坐在换衣凳上聊天的天藏和卡卡西。他轻手关门,轻脚走向自己的衣柜,全程没有一点多余的声响,但在聊天的那两位前辈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鼬脸上的面具还没摘,神情恭谨地向两位前辈鞠躬问好:“前辈辛苦了。”
“是你啊,”天藏笑着抬手挥了挥,“哪里辛苦了,都习惯了。倒是你,今天做的不错呢。”
他指的是今天在街上巡逻时遇到的下忍打架斗殴事件。鼬是距离案发地最近的暗部,等天藏赶过去的时候,鼬已经完美解决了争端,正准备把伤员送去医院。
鼬倒觉得这没什么。他不过是靠实力轻轻松松“劝”得两位当事下忍不敢还手,乖乖听话而已。这跟哄劝雫不要冲动上头、不要跟止水打架比起来,简单太多太多。
不过他还是很感谢天藏想要表达的鼓励和友善。
被选入暗部,鼬并不是完全出于自愿,但他适应得颇为不错。
就算是在暗部这种荟聚精英与天才的地方,他也年轻得过分,更何况他还是在木叶与宇智波关系紧张这个特殊时间段里加入的,自然更加惹眼。
有人觉得这是宇智波对木叶的妥协,也有人认为这正好相反,是木叶为了一时的和顺向宇智波低了头,还有人坚持这是双方高层各自退后一步,表态求和。想这想那的人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觉得鼬小小年纪就能加入暗部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背后挂着这么多猜想,鼬在这里的工作感受自然不会很好。不过从小到大一路拔尖,鼬早就习惯了被人背后甚至当面议论纷纷。与其纠结气愤这些,他还不如花点时间,好好感谢感谢另外那些对他投之以友好的前辈呢。
所以鼬真心实意地向天藏道谢:“谢谢前辈,还好有前辈做了示范,我也只是有样学样,在前辈赶到之前把事情做完了。”
“欸,你这小子真会说话……”先夸奖人的前辈挠起了头。
鼬继续走向自己的衣柜。
有新加入的后辈,自然也就有刚退休的前辈。鼬的衣柜就是继承自刚退休回家结婚生孩子去了的前辈。
这位前辈应该很爱美,衣柜里落了一瓶指甲油,一面小镜子,估计还曾打翻一瓶香水,每次鼬打开衣柜都有残留下来的淡淡桂花香。
这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每次开衣柜都成了享受。
他先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拿在手里看着白底上绘着的红色花纹。他本想要一个猫脸面具,发制服的人不计较,就给他换了一个。哪知面具到手还不到三秒,就被卡卡西给拍板换成了狗脸。
他是故意。
当时鼬看着前辈的死鱼眼,这样想到。
这位死鱼眼前辈恰好在此刻问了他一声:“你这是干嘛去了?”
鼬回答道:“有几位前辈赐教,我去活动了一下手脚。”
对此,小队长只是点点头:“哦,知道了。别闹出人命就行。”
鼬也跟着点点头:“嗯,我有分寸。”
天藏:“……???前辈?队长?你在纵容些什么啊???”
两位前辈改变了之前的话题,就此理论起来——更正,是天藏单方面“教育”卡卡西不该纵容这种事情发生。话题引发人却背对他们整理起了衣柜。
除了特制的面具,在加入暗部后,还会分发统一的制服和佩刀。鼬新得到的佩刀用着还挺顺手,他也就每天带着自己的刀来,然后放进衣柜,等工作结束时再带走。因为长时间放在衣柜里,现在刀身上都沾染了一股淡淡甜甜的桂花香。
很多事,只有加入了暗部才会知道。比如说暗部里,居然还有轮班监视宇智波驻地动向的工作。他加入进来后,卡卡西一点不把他当外人,这样的工作也照样把他排进值班表里,要他按时上班换班,都不过问他对此有何感想。
还比如,在暗部内部成员自己排列的最不受欢迎人士名单上,雫的大名高高挂于榜首。
据排出此名单的不知名人士抱怨,雫一进火影楼最爱干的事,就是四处寻找正在暗处值班的暗部人员的位置。
她不需要四处跑一圈,只需要走进楼里闻一闻,就能掌握当时楼里所有值班暗部的具体位置。然后她从值班暗部蹲守的暗处附近经过时,总要若无其事看过去一眼,来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你暴露了哟”的视线交汇。被她搞崩心态的暗部一批又一批。
不过在另一个最受欢迎人士的名单上,她依然高居榜首。据排这表的不知名人士表示:“哎呀,小雫真乖真可爱啊,有次还特意跑过来跟我说‘姐姐你的新香水是桂花味的吧,真好闻’呢——蠢直男再闻十年也闻不出区别。”
鼬对这两个名单不发表任何评论。不过呢,觉得她很烦的暗部前辈们大多头疼的是被她发现踪迹,可鼬蛮喜欢每一个她寻着味儿,遥遥看过来一眼的时刻。
对常年任劳任怨做跟班、以至于有变成她肚中蛔虫趋势的鼬来说,她想告诉他什么,看过来的那一眼就足够表达了。
就像刚刚巡逻结束,鼬随队返回这里,经过火影楼后面,结果碰上了雫。她会出现在那儿,绝对不是巧合。她肯定是感知到他的动向,特意绕到楼后见他的。
她当时心情不好,鼬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这会儿值班结束,回来整理衣柜,他动作很快。
鼬收拾完东西,提上刀准备走。离开前,他还记得跟卡卡西说:“前辈,晚上有加班安排的话,请通知我一声。”
卡卡西在暗部任职这么多年,这是头一回见到值班结束后,还主动要求加班的下属。他颇为惊奇地瞧了鼬几眼,确定这小子不是嘴上说说,客套客套,而是真的这么想的:“你这么认真努力地工作,会让混吃等死的前辈们很有压力的。”
鼬笑了笑:“真的吗?”
卡卡西用手肘一捅天藏:“对,起码你的天藏前辈已经开始慌了。”
天藏:“……???根本没有好不好!我只觉得有这样充满干劲的后辈真是不错,比天天喊着‘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又迷失在人生旅途’的前辈你靠谱多了。”
卡卡西:“放肆。今天晚上临时加班的人选就决定是你了。”
“……???”
鼬眼看着天藏前辈脑袋上越来越多的问号,也不多说什么,默默给他点个蜡,跟两位前辈道了个别,转身要走。
就听卡卡西喊住他。
“要是今天晚上有加班,也没你的事,”卡卡西说道,“你该休息了就要老老实实休息,不然某个蠢货又要翻我家窗户,跟我理论‘不要欺负鼬’这种无聊的话题了。”
鼬忍不住笑了笑,点了头没说话,推门离开。
翻窗找卡卡西理论,这的确是雫可能干出来的事。
按理说加入暗部这事,当事人是需要对外严格保密的,不过鉴于某人明明没有加入暗部,却已经把暗部成员都有谁闻了个一清二楚,鼬干脆就没瞒着雫。
当所有人都在揣测他在这个时间段加入暗部是否是动机不纯时,只有她忧心忡忡地跑来问出问题:“你自己一个人在暗部里混,会不会受欺负啊?”
她甚至因此也想去申请加入暗部,结果这个想法刚来到卡卡西那里就被打了回去。于是她又忧心忡忡地跑来找鼬:“怎么办?我可不想你孤单一人。”
这话比她说过的所有哄他、讨好他的话都让人舒服。
当然啦,鼬自然不会把实情说与她听,让她徒增烦恼。
“我好得很呢,暗部的前辈们都是群妙人。”鼬简简单单,一笔带过他在暗部的体验,然后抓着刀,送到她面前,“你闻闻。”
雫真就凑上去闻了一通,露出意外惊喜的笑容:“咦?是桂花味的!”
“嗯,我记得今年木叶西边河岸边有种桂花,明年秋天开花之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呀好呀。”
轻轻松松,就把她的注意力转移走了。
*** ***
目送团藏甩袖子走人,三代目守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抓起烟杆“叭嗒叭嗒”抽了几口。
没多久,办公室里便“仙气缭缭”。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出来吧。”
“……”
默默围观了木叶高层鹰鸽两派代表在吵架边缘摩擦的对话全过程,止水默默出现在办公桌前,低头半跪,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他倒是很清楚,就算刚刚在角落里旁听时屏息凝神,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那位多年不显山不露水的“根”首领也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说吧,”三代目拿烟杆在桌沿磕了磕,半耷着眼皮,皱纹堆在眼角,“有什么想法?”
止水苦笑了一下:“团藏大人……还真是铁了心要搞个大的啊。”
“也不能说是他铁了心,”三代目说道,“其实他也只是在遵从我们的老师、二代目大人那时的抉择,又因为时代不同了,做出了他认为最适合眼下的选择。”
二代目大人那时的抉择啊……
虽然没有生在那个时候,止水仍对此有所耳闻。
跟信任宇智波、一直想让宇智波彻底融入木叶的大哥初代目不同,二代目火影在处理宇智波的时候显得很是冷酷。其实他的很多想法和决断——最典型的就是搞起了颇有几分杀手组织性质的暗部——比起其他几位火影来,都显得很冷酷。
但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战争年代的背景摆在那儿,二代目老人家要面临的来自内外部的压力是现在的人无法想象的,他已经做出了那时最有利的选择。
作为他的学生之一,团藏继承下他的抉择并不奇怪。不过同样是二代目学生之一的三代目,在态度跟选择上居然更偏向初代目,这比较让人意外。
刚刚结束的谈话中,态度决绝的团藏,与其说是在与三代目争论眼下处理宇智波的态度,不如说他就是借此机会告诉止水:“你们已无药可救。”
因为早就对团藏这份心思心知肚明,止水不怎么在意。倒是团藏的另一番言论让止水难以忘怀。
“放弃吧猿飞,放弃你那软弱的想法,”团藏这样说,“你说得没错,长夜的确已经到来,所以你期待着天明。但是被你看做是曙光的水门早就死了,未到半途就死了。如今你的希望又要寄托在哪里?”
“……”
三代目就像被人一下戳中了死穴,张嘴半天没话怼回去,好一会儿之后,才对要走的团藏说:“你下结论还太早。总之我不同意。”
团藏用那只独眼目光诡谲地盯了三代目片刻,轻轻哼了哼,拂袖而去。
三代目倚着靠背抽了几口烟,又站起来在窗前来回踱着步,坐立难安的感觉挥之不去。他偶然往窗外一瞥,恰好看到了火影楼前那棵树。
这颗可怜的树生长了好些年,仍适应不了火之国的冬天。春夏秋的时候还好说,大多数时间里一个劲地发绿就行了,可是到了冬天,寒风吹几回,它便又乖又可怜地把所有的叶子都交出去,准备起明年的春夏秋。
这会儿它光秃秃的枝头上坐了一个人,头发又长又红,像是在枝头系了一截红锦缎,给苍白的冬天增加了几分活力。
三代目嘴角一抽,她今天不应该出现在这附近的吧?
三代目本想问问止水,本该休假的雫又跑来火影楼是怎么回事,就见不远处下了班的鼬一路小跑过来,原本树上托腮,有些无聊的小姑娘突然露出了笑容。因为笑容里满是傻气,愣是把三代目也给看笑了。
光明啊,就像是雫犯蠢时没心没肺的笑容。就像跟她同龄,或者比她更小的那群孩子们没心没肺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再久的长夜也侵蚀不了。
长夜,无药可救。
……不,其实还有其他办法的。
三代目看着还单膝跪在不远处的止水,不慌不忙,沉稳持重,让人光是看着,都想要信任他——同样是这么大的孩子,怎么雫连东西南北还分不清呢?
三代目决定不再去想这么让人头秃的问题了。他又磕了磕烟杆,叼到嘴上使劲抽了一口。
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
不过年轻也是好事嘛。
其实还有其他办法的。
……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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