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一刻的时候,顺喜儿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门口站着的是个流光打扮的男人,者也瞧着脸熟,等到那男人张口说话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对方就是那个被司空孤风挤压得完全没有存在感的流光国使臣诸弘业。
“诸大人,您有什么事儿么?”者也站在门口问他。
诸弘业尴尬的笑了笑,他眼睛往房间里瞥了一下,道:“那个,请问,喜公公在么?”
不等者也回话,顺喜儿就已经顺着声儿走了出来,他瞧了瞧诸弘业,问道:“诸大人,有话就请里面谈吧?”
诸弘业忙不迭的谢过他,跟着就进了屋子。
顺喜儿很清楚诸弘业的目的,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亲手给对方奉了茶。诸弘业感到很是受宠若惊,他双手接过茶盏,嘴里还不忘连声道谢。只是眼瞧着那茶换过两盏,茶点也吃得差不多,两人之间的话题也仅仅是从天气讨论到中午的菜色。
诸弘业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道出了今日拜访的目的。
诸弘业说:“这几日,虽是太守府里头日日照顾得非常舒心,可是在下惦记着福王的事还没谈出个子丑寅卯来,所以这心里总是觉得七上八下的。在下曾经差人打听卫瓯卫将军,得知道对方出入校场,已有数日没有回府里安歇。考虑到在下是外邦之臣,不方便入校场,所以又去找了赵闻介赵大人,昨日里原本打听着,赵大人日日早上都在屋里呆着,所以今儿一早在下去敲了赵大人的梦,却没想到却被人告知,赵大人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无奈之下,在下只能求到了喜公公您的门下。”
顺喜儿听完他的描述,沉吟了片刻道:“和谈一事,赵大人才是总裁,所以在下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顺喜儿的话,让诸弘业紧张了起来,他忙站起来道:“喜公公,您可是贵方皇上和太子身边的红人,眼下宫里头派您来朔方城,必定是代表了宫里头的意思,所以哪儿能说帮不上什么忙的话儿来呢?”
顺喜儿看着他一脸慌张的样子,安抚道:“诸大人,我觉得这事儿,您也别着急。福王的事儿,是迟早要解决的,更何况我和赵大人也是为着这件事儿而来。只是,贵方的司空将军提的一些要求,的确是有些让人为难。赵大人与我都觉得非常难以定夺,所以不日前,往朝里头递了封折子。而今眼目下,没有朝里的回话,我和赵大人也是不敢轻易答应贵方任何要求的。”
“关于这件事,在下也的确是非常清楚贵方的诚意。”诸弘业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只是,时间一长,这事儿就……”话到此,诸弘业又突然咬了咬牙,他握紧拳头道,“喜公公,我就明说吧?此次和谈,在下原本就不同意司空将军一同前往,可是我王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就非得让他跟着一起来。我知道司空将军与贵方之间多有嫌隙,此番和谈他也的确以此提出不少刻意刁难的条件,但是请喜公公相信,在下才是被钦定的和谈总裁,这和谈事宜均由在下做主。”
顺喜儿勾了勾嘴角,微微的笑了笑,道:“有诸大人您这番话,我便是放心了。这样吧,下午我去校场会会卫将军,若是有什么新的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诸弘业原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来敲他房门的,原本想着要花费不少口舌,甚至都已经打定了用钱财贿赂的法子,却没想到对方却是如此轻易的就答应去卫瓯和赵闻介跟前走动,顿时喜上眉梢,不由得开口道:“若是喜公公能将此事顺利推进,诸某原意奉上白银千两以做酬谢。”
顺喜儿笑着道:“诸大人,这话儿说得就是有些过了。我不过一介内侍,屯那再多的钱财也是无福消受的,还是免了罢。只是有一件事,可得拜托诸大人您。”
“喜公公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在下提!”瞧着对方不要那钱财,诸弘业更是心中感激万分,一时间也忘了那些个身份,对着顺喜儿许下诺来。
“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说起来也是和谈一事儿有关,我这里去给您说动卫将军和赵大人,那么,司空将军……”
不等顺喜儿把话说话,诸弘业便是心知肚明的拱手道:“这一点请喜公公放心,我自有盘算。”
顺喜儿笑着端起了茶盏,道:“那么便是这么说定了,咱们以茶代酒,敬上一杯如何?”
诸弘业并不推迟,他非常爽快的也跟着端起了茶杯,两人说笑间便是将那杯中的茶汤一饮而尽,权做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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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诸弘业秘谈完之后,顺喜儿便骑着马奔着校场而去,不出他所料,不光是卫瓯,连着赵闻介也在那里。三人见面之后,顺喜儿将诸弘业来找自己的事儿一一说了,赵闻介当下就拍着大腿说这诸弘业若是能够把司空孤风排挤在和谈之外,一切便是稳当。
但是三人同时也对诸弘业的承诺表示了怀疑,因为在卫瓯看来,司空孤风是一个及其狡诈的对手,他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敲诈西陵国的机会,必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更何况,若是背着这个人把和谈约定签了,依着 他的性子来,保不齐要对福王做些什么出来。
于是在三人的讨论之下,他们最终决定将和谈的地址定在校场,司空孤风不管再如何嚣张跋扈,但对于单枪匹马闯敌国校场一事还是多有顾虑,而为了避免他会出现过激反应,不管当天和谈的结果是什么,都由诸弘业将和谈的内容整理成册,快马加鞭送送往流光国,争取在第一时间让流光国君过目,然后在对方交出福王的当天再签印章。
如此一来,即是保证了福王的安危,又能以流光国君主来钳制司空孤风的肆意妄为。
商谈结束之后,顺喜儿又疾风一般的赶回了太守府,并将自己在校场里和卫瓯以及赵闻介商谈的结果一并告知,并通知了诸弘业和谈之地就在校场之类,时间也便是在两日之后。
诸弘业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对方选择的地方是为着什么,于是很爽快的便答应了。
两日之后,顺喜儿留者也一人在太守府,自己则是跟着赵闻介骑马先行去了校场。
诸弘业伙同一同前来朔方城的同僚,一行五六个人,在出发的头一夜里灌了司空孤风不少酒,眼瞧着司空孤风喝得烂醉如泥,才放心的离去,第二日一早,这一行人,也是在太守府侍从护卫之下,赶往了校场。
因着少了司空孤风,这一次的和谈非常的顺利。讨论的细节包括,边市再开,商品的总类乃至于动物类皮毛的收购价格,甚至包括了丝绸茶叶之类,以物换物的细则。
关于这些要求和条件,实际上也是一直以来,流光国想要从西陵国得到的,往年虽说也有相关的贸易往来,然而却并非官方主持,仅仅只是民间的行为。流光国一直想要以国的名义贸易,这样可以换取更多资源和货物,同时也渴望从物产丰富的西陵国得到诸如矿石一类的东西,只是这样的要求,却是被顺喜儿和赵闻介一意驳回了。
在双方不间断的磋商和让步之后,众人终于结束了长达数个时辰的和谈。按照最开始顺喜儿的提议,诸弘业将和谈中拟定的细则用羊皮筒装好,并在第一时间,由随行的流光国护卫护送其中一位使臣从校场出发返回流光国。
至此,众人才将那颗原本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而直到他们都从校场返回太守府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司空孤风的身影,细问之下,才知道,司空孤风因为宿醉的关系,一直卧床不起,得知这个消息,众人又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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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弘业预计的原本是只需要五日,便会有流光国君主的消息传回。当时到了那天之时,却没见有任何消息和人回来。第七天的时候,诸弘业终于等到了先行的传令官,说是复函两日就会送到,复函到时,连同福王也会一并前往朔方城。
诸弘业这一夜睡得非常安稳,对于不日之后的签印之事,他感到非常的稳妥。
在他看来,司空孤风眼下就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局外人,对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完全不曾知晓。
促成这一切和谈的,都是自己。他日返回流光国王城之时,自己一定会收到君主的嘉奖。
第八日,终于有一队人马奔着爻关外开来,而根据爻关送来的消息,这 一行人中,的确是有福王的身影存在。
当第九日的时候,这一行人到达了距离爻城之外不足百里的地方,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们不再前进。
得知这个消息的诸弘业非常的焦急,他派出跟随自己的同僚前去追问,却没想到得到的答复是,复函已经由先行传令官送往朔方城,那复函里批有流光君主意见,而他们更是得了君王之令,只有等到复函送到,协议签订之后,他们才会将福王交给爻关的士兵。而在那之前,这护送福王的队伍也不会再往前一步。
依着同僚传回来的话,这复函早该是两日前就随着传令官的到来而送到。然而诸弘业并没有得到那封复函,相反的,他从传令官那里得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消息。
焦躁不安的诸弘业突然想到了司空孤风,一股不安,从他心中油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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