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者也兴冲冲的带着乐班子赶到龙德殿,却在殿门外被小竖拦了下来。不用对方说什么,他已经知晓里面究竟是怎样的情况,那张俊秀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小竖,连那嘴角也咬得紧紧的。

    见他只是瞪着自己,却又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小竖咳嗽了一声,道:“请回吧。”

    者也身子没有动,只是更加狠狠的盯着他:“为什么?”

    小竖眨了眨眼睛:“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与我作对?”

    小竖笑道:“者也公公这话儿是怎么说的?在那华兰坊里,您可是独得圣上宠爱的那位,我小竖纵是有千个胆子也是不敢与您作对的。”说着,他拱手作揖,“若是我小竖平日里有说话办事不对的地方,还请您老人家见谅,只是别拿这么重的一顶帽子戴在我头上。”

    “最宠爱……哼……”者也盯着他,冷哼一声,“你知道什么!?你小竖要的是出人头地,扬名天下,看重的也不外乎是那些东西,不然你又怎么能够舍得自宫来这宫里做太监!只是别把其他人与你相提并论!?”

    小竖的眉毛跳了一下,脸上笑得很是诡异:“其他人?者也公公说的是在里面的那一位还是说的是您自己!?可别忘了,当初是谁为了进这麟德殿在花公公的外宅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又是谁在进了华兰坊之后,将圣上只多看了两眼的小太监逼得投井上吊的!?横竖是弄了个死无对证?所以就可以在这里冠冕堂皇的说自己不在乎名利!?”

    一番话,说得者也面色刷白,浑身亦是惊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且又听得小竖在他耳边继续道:“我的把柄你可以随时来抓,不过可也得你有那个时间,毕竟是你的那些事桩桩件件在我手里攥着。”

    话音未落,者也的身子便晃了三晃,眼看着就要摔倒,好在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公公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了,嘴里倒也是不停的嚷着些许询问关心的话来。

    小竖微扯嘴角,道:“者也公公身体不适,不能侍奉御前,请回去好好休息。“

    见根本没有丝毫让步的余地,再看那紧闭的殿门,者也纵然是肚子里百般窝火,到最后也只得咬牙道:“回华兰坊。”

    送走者也,小竖稍觉松了口气,只是想到者也之前的那番话,心头又不免多了些惆怅。摇了摇头,他离开龙德殿,赶回了司礼监,却不曾料想花公公也在里面,只是他看上去面带愁容,心神不宁。

    “公公在想什么?”说话间,小竖已然捧着一杯香茗奉到其手上。

    花公公接过茶,抬头看了他一眼,浅饮一口方道:“无非就是朝堂上的那些事……”话音未落,便是长长的叹气一声。

    小竖转了转眼珠子,道:“可是为了皇上亲征?”

    花公公吃了一惊,抓住他的手:“此事尚未确定,你怎知?”

    小竖抚上他的手,笑道:“公公莫要惊慌,适才我去龙德殿,正巧碰上了大将军卫瓯和蓝太师,眼下又见公公你说朝堂上的事儿,故而有此猜测。”

    听他提到蓝太师,花公公不免蹙了眉头。

    那卫瓯位居大将军一职,三军之帅,又为禁军总领,前去商讨征伐流光国一事,本是份内之事,却又不知怎么又和那蓝太师扯到一起?

    这蓝太师早些年原本只是一方太守,后因女儿入宫为后宫之主,便又升做了太师。虽说是借靠了些皇后女儿的光,但是这蓝太师确也是个有才德的人,早年做太守之时便已经是方圆百里的清官,做得太师的这几年更是让上下官员与百姓交口称颂,又因其是太子的外祖父,所以在外也为那个太子赚了不少的名头。

    只这些不说,又专说那征伐一事,这太师又原本非主战派,而且还是和他那个太子外孙一个眼出气的反战派,怎么算来,那位也不可能拉上他去商量亲征一事?

    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

    想不出所以然来,花公公只得继续问道:“只有卫将军和太师被召见?”

    “好像文华殿的李大人也在,不过我进去的时候,他好像只是在陪圣上下棋。”

    从小竖嘴里听到如此熟悉的名字,花公公顿时面露喜色,当下里只随意的吩咐了小竖几句,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小竖悄悄的站在那窗棂后,远远的看见他在那外面像是在吩咐什么,不消一刻,便有两名小公公跟着他就奔着那宫门而去。

    待他们走得稍远了,小竖才从房里出来,然后极为隐秘的跟在了花公公身后。跟了一段距离,他方才发现这是去文华殿的路,想来这花公公必定是寻那李丛礼去了,也难怪对方并不叫自己跟随。

    至此,小竖停了脚步,欲折身返回,行将几步,他又满腹疑虑的停了下来。

    说起来,这花公公原本是对他不错的,这些年来,有花公公的好,自然也少不了他小竖的一份,只是唯独在对这李丛礼的态度上,令小竖十分生疑。

    他小竖身为司礼监执笔太监,朝堂上的事虽说不算得全盘掌握,但也算知晓个六七成,莫说是花公公日常里和那些大臣们议事的时候也并不避讳他在侧,就算是朝中大臣们巴结讨好,甚至是和花公公秘事相谈,亦是如此。

    然而,凡事都会有那么几个例外,这个例外便是那文华殿大学士李丛礼。

    按说这李丛礼不过是得的一个文华殿大学士的虚职,日里除了教书写文,便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因为曾经是蓝太师的门生,学识渊博,又中过状元,所以才当了太子的老师。

    平日里这人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浅笑,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经筵上的释讲亦是文采出众,不光太子十分喜欢这个老师,连皇上也是对其另眼相看。

    这样的人,说不上什么位高权重,但是论起来也算得上是风光无限的人,那些要进仕为官的人也少不了巴结奉承他的时候。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又莫名其妙的对花公公恭顺异常。

    越想越觉得其中古怪得异常,令小竖生了想要跟过去看的念头。只是一想到花公公,小竖不免又有些哆嗦。花公公的为人他是知道的,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跟在身后,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百般踌躇,好奇心总归是占了上风,他蹑手蹑脚的顺着那路也跟了过去。那文华殿外的小公公和卫士也是与他常见的,随意的问候了几句便放了他进去。

    因着身为司礼监太监,日里也常出入文华殿,所以在这殿里,小竖倒是熟门熟路的径直去了本仁殿。那本仁殿便是修讲义的地方,殿后便是皇家藏书楼,李丛礼平日里除了这里亦是不会去别的处所的。

    左右打量了一下,确定不会有人来之后,小竖悄悄的站在那窗棂后,往里望去,果然是花公公和李丛礼,两人俛首帖耳的似在说些什么,奈何因其声音太过细小,小竖便是凑近了那窗棂也没有听到两人说话的内容。待到想要抽身换个地方再细看时,却是一不小心撞上了窗棂,发出不小的声音来。

    “谁!?”察觉到外面的动静,里面呵斥声顿起。

    小竖听出那是李丛礼的声,又听得里面脚步声响起,似是冲着这窗边来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往哪里躲,情急之下眼看着抱廊边有几个铜质兽纹水缸,便是慌慌张张的爬了进去。

    李丛礼伸手推窗,四下里望了望并未发现什么人影,只见得几个水缸水纹悠悠,正纳闷间,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直黄白相间的猫来,嘴里叼着一尾活鱼。见李丛礼看着自己,这猫又突然转身,叼着鱼便窜入了花木从里,不见了影子。

    花公公闻声而近,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

    李丛礼摇摇头:“不过是一只偷鱼的猫……”

    “是吗?”花公公微皱眉,“倒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总归不过是太子选妃的事,被人听去也没什么。”

    听到提到太子,花公公的嘴角抽了一下,再看对方的脸,依旧是那副日里常见的温文尔雅模样,只是那眼里却多了份鄙夷。

    “公公你看我做什么?”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李丛礼脸上又多了几分不满。

    “没什么。我们进去再说吧。”花公公说着便是往里去了。李丛礼顿了顿,少顷也关上了窗,进了屋去。

    这厢里两人关了窗户在房内继续秘谈,那厢里躲在缸子里的小竖确定没再听见两人的谈话声之后,才从那缸子里冒出头。却是又连大气不敢喘一口的,慌慌张张从缸子里爬出来,再然后便是躲躲闪闪的从文华殿的侧门离开了。

    回到龙德殿,小竖将小太监们都赶出房间,方才身子泡在盛满温水的大木桶里,开始思量起之前在本仁殿外听到的那番话来。

    今日一事,他原本是想要弄明白花公公和那李丛礼之间的诡异关系,却不曾料到知道了这么一档子事,只因为一个粗心,导致想要再听些什么已是不能。

    之于这遴选太子妃一事,可算得上是件大事,但是朝堂之上却未曾听到任何风声。而依西陵国制,太子大婚应该是十八岁,束冠之礼之后,眼下太子不过十六岁的光景,虽说那容貌上已经有了些成人的模样,只是谈婚论嫁尚显早了一些。更何况那一位之于这位太子爷某份诡异的情感,这遴选太子妃更不可能是眼下该谈的事?

    想来想去,小竖终究觉得这事情来得太过蹊跷,然而却又是怎么都摸不到头绪。在木桶里泡了些时辰之后,小竖方才从里出来,刚换过簇新的衣服,又听得门外有小公公通秉的声音,说是甜食坊的小品子有事拜见。

    初听得这人的名号,小竖本有些想要回绝,刚想出口回了,脑子里又突然的闪出一个人来,便改了口道:“叫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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