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一点,范家的老宅,烛火通明,范氏的子侄都披麻戴孝地围绕在骨灰盒附近,静静地守着夜。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十一点五十分的时候,一阵阴风穿过灵堂,烛光微动,映得黑白照片尤为诡异。
范子奇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手中牢牢握住了买来的辟邪珠。
“嘶——怎么这么冷?”一旁的堂弟动了动身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冷吗?
夏日的夜晚,范子奇都快热得出汗了。
“我也冷。”小堂妹跟着嘀咕,“我总觉得老宅阴森森的。”
“可能是因为在郊区吧,这儿的温度比市里要低一些,别多想了。”堂弟低声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堂妹。
范子奇握着佛珠的手心全是汗,既是被热得,也是被吓得。
不过,大家都觉得冷,只有他一个人觉得热,这表明什么?
范子奇低头看了看辟邪珠,大感庆幸。
好不容易快等到了十二点,灵堂的温度似乎又下去了不少。
小堂妹忍不住从包里拿出了一块大披肩,披上后甚至还在哆嗦:“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了?”
堂弟“嘘”了一声,小声道:“别说了。”
小堂妹忍了忍,没忍住,凑到范子奇身边问:“表哥,咱这老宅是不是不太干净啊?”
范子奇哪敢点头,正要喝止堂妹胡说,可还没出声,他就看见堂妹的脸色猛地一变,双目惊恐地瞪着他的背后。
“照、照片怎么变这样了……”堂妹带着哭音道。
范子奇回头看了一眼,登时被吓了个半死——照片上,原本微笑着的叔父,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眼里、鼻子下、嘴边都开始慢慢渗血。
浓稠的血红液体顺着照片流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摊暗红色的血迹。
真·七窍流血。
“嗷——!”
范子奇吓得尖叫声刚出口一半,结果,地面上突然浮现出了一张张青灰色的死人脸。
每一张脸都学着叔父,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开始流血,边流还边鬼哭:“好疼……好难受啊……”
地面上蒙上了一层浓重的血雾。雾气中,千百张死人脸在里面上下翻滚,鬼哭狼嚎。
范子奇下意识地蹿上了椅子,捧着辟邪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开始祈祷:“如来佛祖观音菩萨耶稣上帝苏老板救命!”
为了不惊扰厉鬼,苏灵他们这次等在了老宅外面。
听到里面传来的鬼哭,苏灵心里顿时一激灵,立马跑了进去:“不好,是百鬼同哭!”
跑到宅子里一看,昨天整个灵堂大大小小加起来也就数十个鬼魂,可今晚,却是整个灵堂都密密麻麻地趴满了恶鬼,少说也有上百只!
有辟邪珠护体的范子奇还好一点,其余范家人大多被好几只恶鬼包围着,往往是手忙脚乱地刚把一个断手丢下去,就被另一只鬼头给咬上了。
躲在苏灵身后的石空葬刚看了一眼,就飞快把头缩了回去:“妈呀,居然是煞鬼!而且还是俩!我就说呢,区区一个照片鬼,怎么可能有这么浓的煞气?”
苏灵头疼:“别说风凉话了,想想怎么办。”
石空葬竖起手掌,道:“阿弥陀佛,老衲是出家人,不杀生。”
苏灵凉凉瞥了他一眼。
石空葬反应及时,补充:“……也不杀鬼。”
盛泽看了看装弱鸡装得贼嗨的石空葬,抽了抽嘴角,开始捋袖子:“我来吧。”
苏灵一手连忙把人按了回去,严肃道:“你来什么来?不要命了?”
明显自己是被当成了菜鸟。
盛泽捋袖子的动作一滞,张了张嘴,却又突然有些不该从何开始解释。
苏灵咬了咬牙,飞快扑身上前,从恶鬼嘴里救下了一位范家人。
数百只恶鬼,真正难缠的就只有那两只煞灵。煞灵的怨念比一般恶鬼都要重得多,生前的执念不消,他们的魂魄便不会散——故而不死不灭,只能禁锢。
苏灵从若干只恶鬼中找到了那两只煞灵,反手一道引雷符就朝着他们俩飞了过去:“天雷隐隐,与龙同行!”
一道天雷劈在煞灵身上,非但没有把他们劈伤,反而激怒了这两个煞灵。
煞灵身上血红色的煞气瞬间翻倍增长,道道血雾张牙舞爪地朝着苏灵就扑了过来。
那血雾眼看就要把苏灵侵蚀,苏灵没想到它们这么抗揍,情急之下,拿起手里的驱魔剑,拔剑出鞘,看也没看地往前砍了一剑。
登时,石破天惊,一道耀眼剑光横扫了整个灵堂。
剑光所达之处,管它是邪灵还是厉鬼,全部消灭得干干净净。
至于那传说中不死不灭的煞灵,则变成了十几公分的鬼娃娃,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灵堂一秒变空旷。
苏灵:卧槽!
石空葬:卧槽!
吓没了半条命的范子奇及其他范家人:卧槽!!!
正要出手救美的盛泽:……默默退回去,继续装无辜。
范子奇吐出口气,呆滞地问苏灵:“这是什么招?”
苏灵看了看手里其貌不扬的剑,又看了看满脸崇拜的范子奇,咽了咽口水,深沉装逼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百、鬼、斩!”
范子奇果然不明觉厉。
除完了恶鬼,苏灵他们又把那俩煞灵装进了特殊的瓶子,然后才和范子奇道别。
范子奇也大方,爽快地支付了这次的费用,同时还给了苏灵三人一人一个大红包。
从厚度上看,里面至少也有四位数。
等走出了范子奇的视线范围,苏灵和石空葬立马围在了一起,对着驱魔剑啧啧称奇。
“老大,你买了这么多次东西,就只有这次没亏。”石空葬感叹道。
苏灵捧着驱魔剑的手激动得直抖:“你看到了没有?就一剑啊,那么多只鬼就都没了!没了!!”
方才百鬼斩什么的胡话都是骗范子奇这个外行的,苏灵知道,那一招跟他没什么关系,纯粹就是这把剑的威力。
“不过,老大我怎么觉得这把剑上,原来的花纹不是这样的?”石空葬狐疑道。
“是、是吗……”苏灵被这么一说,也觉得似乎是不一样。
盛泽眯了眯眼,插嘴道:“已经刻上去的花纹还能怎么变?估计是你们记错了吧。”
“倒也是,应该就是记错了吧。”苏灵挠了挠后脑勺。
石空葬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看向盛泽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始作俑者的盛泽坦然地和他对视,丝毫不虚。
石空葬:……
苏灵和盛泽十分有默契,并排坐上了小电驴。
石空葬指了指落单的自己,无辜道:“那我呢?”
苏灵指了指他手里的红包:“乖哈,自个儿打车回。”
石空葬皮笑肉不笑:“这儿是郊区,还是半夜!哪个出租车司机敢接单?”
今早是范子奇顺路把他载回去的。可是今晚范子奇要待在老宅,他总不好意思再开口蹭客户的车。
“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你,只要坚持下单,一定会有司机接的!”苏灵握拳鼓励了一句。然后,他拍了拍盛泽的腰,绝尘而去。
石空葬:……这句谚语是这么用的吗?!
在夜风中吹了半晌,石空葬终于等到了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上零星坐了几个人,都特别安静,垂着脑袋似乎在打瞌睡。
石空葬上车后,司机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发动车子,什么都没说。
石空葬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面色镇定地似乎完全没看到座位上的血迹。
车子无声地开了一段,突然,坐在石空葬前面的长发女孩回过头,对着石空葬“友善”地笑了笑。
石空葬说了声“阿弥陀佛”,同样友善地笑了笑。
俊男靓女,一见钟情。
这是多么和谐美好的画面!
——如果忽略女鬼脸上伸得老长的舌头,和只剩下眼白的双眼的话。
女鬼见他没被吓到,疑惑地抓了抓头发,又看了看他,然后把头转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石空葬身边来了个程序员。
程序员和他对视了三秒,然后,突然古怪地笑了笑,肩上的脑袋抖了抖,西瓜似的地掉了下来。
石空葬面不改色地捧住那个头,伸出手,帮程序员把头按了回去。然后,他还极其和善地拍了拍程序员的肩膀,友爱道:“乖,头不要乱放。”
程序员呆滞了片刻,幽幽地飘回了原来的位置。
猛地,公交车发出了难听的擦地声,后车的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似乎是想放石空葬下车。
“哦?这就赶人了?”石空葬摇了摇头道,“天色已晚,我不好打车。所以还是麻烦这位老兄送我一程,我家就在xxx街道xxx号,多谢。”
那司机回头,眼神王之蔑视,似乎在嘲讽——凭什么?
石空葬悠悠地叹了口气,满目慈悲:“老衲这并非是在和各位商量,而是在威胁。”
此话一出,车上的所有鬼怪都齐齐回头,对着石空葬嘶吼着露出了尖牙。
石空葬双目微垂,手掌合拢,看他们的目光悲悯地像是一尊活菩萨:“我佛慈悲,若是各位不肯送我的话,那便只好动手了。”
女鬼和那程序员吼了一声,十根手指长出黑色的尖锐指甲,眼看就要刺向石空葬。
可临了,司机却突然开口阻止道:“住手!”
那司机看着石空葬,满目惊恐,不敢置信道:“你、你是地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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