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家

    德庆帝挑选了十个候选人，出自六家。

    沈琬与沈琰这一次打算就去三家，也是候选名单中最为显赫的三家，分别是章皇后母族陇西章家，镇国公洛家及宋国公萧家。

    目前德庆帝并未立储，沈琬不是真的小孩子，多年的宫廷生活让她清楚明白沈琰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每个皇子从生下来命运就已经注定，何况是章皇后心心念念，拼死都要生下的嫡皇子。

    章皇后从沈琰出生起就在为他铺路，而她身为沈琰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然也要为沈琰争取最大的利益。

    挑选伴读就是拉拢各大勋贵世家的有利条件，沈琬这一次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大夏朝四大家族中三家。

    大夏朝建朝三百年，陇西章家从前朝起就盘根在陇西郡。身为百年世家历经十数任帝王，朝堂变革，依旧风雨不变，如今还在大夏朝四大家族中排名第三。

    沈琬与沈琰这次要去的自然不是陇西郡的章家大本营，而是章家在望京的大宅。

    这一次章家推出的伴读人选是章谨之，章家家主章衍的嫡长子章祥华的嫡次子。

    沈琰曾经与章谨之接触过几次，又一次二人有了龃龉。明明是章谨之先动的手，却恶人先告状，让辩解不过人家的沈琰挨了章皇后一顿批评。

    沈琬最是护短，沈琰因为章谨之挨骂，她就以牙还牙，设计章谨之，让他也栽一次跟头。

    章家这一次其实送了三个人选，最后只剩下章谨之，还是可见章谨之的优秀。

    只不过章家又不是只有章谨之一个小孩，选择权还是在她手中，由她说了算。

    目前除了章衍在陇西老宅，章衍的三个嫡子有两个都住在望京的章府之中。

    据了解，目前章家五岁到十岁的嫡出子嗣有五人，庶出四人。只要不选章谨之，从八个人中总会选到一个合适的。

    沈琰与沈琬出宫，第一个去的就是章府。

    德庆帝派了锦衣卫指挥使霍新宇跟着二人，带着六名锦衣卫高手一起轻装打扮出宫前往。

    沈琰精致可爱的小脸就算寻常的锦衣都能将他衬托得贵气非常，至于沈琬，被德庆帝一再要求要随时带着帷帽，不准取下来。

    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沈琰是男孩子就没要求，她是女孩子却不得露面，让沈琬暗自郁闷了一会儿。

    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想法，就算德庆帝再宠爱他，也舍不得让她抛头露面，如同勋贵世家中的贵女出门，必须带着帷帽才行。

    沈琬与沈琰出宫，只有德庆帝知道，所以出现在章家的时候，章家的门卫一开始还不让他们进去。

    还是霍新宇出示了令牌之后，示意门卫不要禀报，带着他们逛逛章府就好。

    这个要求可是难住了章府门卫，不通报自家主子让人径自进入府中，可是他们的失职。最后听说是章皇后的命令，这才有底气带着沈琬等人朝中府中后院走去。

    陇西章家百年世家，从不分家，现在章家三个老太爷还在世，家主大哥章衍，二弟章麓，小弟章晋，章皇后则是章晋的嫡女，算起来双生子与章谨之也是表兄弟妹的关系。

    章家底蕴深厚，望京章府虽然比不上陇西老宅，在京城这寸金寸土的地方也是占有偌大的一个府邸。

    沈琬他们一早就来，府中的大老爷章祥华与三老爷章献华一个上朝去了，一个去了衙门上班，都不在府中。

    沈琬与沈琰长这么大第一次出宫，凡事还保有新鲜感，章府的格局布置不同大夏宫，尤其是回廊曲折，没有人引领着，第一次来很容易迷了路。

    章府门卫带着他们朝着后院少爷们的住所而去，路过花园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嬉闹声。

    沈琬拉拉沈琰的手，示意他与她一起去花园看看，听声音像是孩童的嬉闹声。

    沈琰向来不会拒绝妹妹，拉起沈琬的手，也不管前面门卫在带路，径自改了方向朝着花园而去。

    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来章府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伴读人选，听到孩童的嬉闹声自然就被吸引过去。

    沈琬与沈琰改了方向，霍新宇自然紧跟其后，章府门卫发现人没跟上改了道，连忙也跟上去，出了什么事，责任可都在他身上。

    沈琬穿过回廊来到章府的花园，远远就见到几个男童围着一个男童。

    越走进听得更清楚看的也更清楚，分明就是三个衣着华丽的七八岁男童，对着一个跪着的男童进行打骂，不远处坐着看戏的男童则是沈琬认识的章谨之。

    这个场景让沈琬想到了以前一些不好的记忆，掩盖在帷帽下的面容失了笑意，沉着脸怒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只是小奶音让这声怒气汹汹的大喊变得没什么气势，就算喊出来也变得软绵绵。

    三个男童听到嫩生生的喊声，下意识丢了手中的藤条，抬眼望去，就看到带着帷帽的沈琬及她身后的一行人。

    章谨之立马认出人群中的沈琰，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十三皇子怎么跑到他家里来，还让他撞见这一幕。而后注意到刚刚出生的小女孩，他是见过沈琬认得她的声音的，自然认出这个戴着帷帽的小女孩就是沈琬，暗自叫苦。

    谁人不知，得罪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德庆帝的爱女乐宁公主。

    章谨之是吃过沈琬亏的人，八岁的他已经是个人精，立马意识到此事对他的影响，起身开始教训三人。

    “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不要玩这个游戏，都没个轻重，差点让六弟受伤。”边说边朝着他们走去，就势想要扶起还跪着的章谨言。

    章谨言一把甩开章谨之假惺惺伸过来的手，继续低着头沉默不语。

    场面一度很是尴尬，三人组向来以章谨之马首是瞻，被他一训斥，立马散开站到一边低头认错。

    沈琬让沈琰附耳过来，与他低声说了几句，随后牵着沈琰的手朝着章谨言走过去，全程看都没看过章谨之一眼。

    沈琰板着脸，冷冷瞥了眼章谨之，“让开！”

    站在章谨言旁边的章谨之火气瞬间上涌，要不是记得父亲的嘱托，只怕当场要与沈琰干架去。握紧了小拳头，只能窝囊的退到一边去，不断告诫自己要忍着，他怕得可不是他沈琰！

    章谨之一走，沈琬与沈琰就补了他的位，站在章谨言的旁边。

    沈琬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伸手想要帮章谨言擦拭他额头上被小石子砸出来的流血伤口。

    还没触碰到伤口就被章谨言一把抓住握着帕子的小手，一个站着，一个跪着，让章谨言能够看清楚帷帽下的面容。

    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还未长成的眉眼清丽可爱，因为被章谨言抓住小手，惊讶得瞪大了盈亮乌黑的大眼，樱红小嘴紧抿写满了委屈，直直撞进了章谨言漆黑如墨的瞳眸中。

    章谨言瞬间愣住了，不自觉的松开了抓着她的手，眼神却忘了收回来。

    沈琬一开始让章谨言凶狠的目光吓愣住，布满小伤痕的脸依然无损他的清隽，只是盯着沈琬的眼神一开始凶狠无比，之后才慢慢柔和下来，甚至有些呆愣。

    站在旁边的沈琰看到章谨言凶神恶煞的态度，下意识就挡在沈琬面前，将二人隔离开来。

    “看什么看，见谁就咬吗？也不看看是谁救了你！”与沈琬一样的小奶音，沈琰胜在板着一张冷脸，还有点威慑力。

    章谨言收回望着沈琬的目光，心中一下子空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再抬起，依旧跪着地上没有起身。

    沈琬扯了扯沈琰的衣角，示意她没事，有霍新宇盯着，能有什么事。

    沈琬从沈琰的身后走出来，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小奶音娇娇柔柔的，“你别怕，我只是帮你擦下伤口，你看都流血了。”

    随着沈琬走进，章谨言绷紧了身体，一股若有似无的甜甜香味萦绕在鼻尖，一道轻柔的力道抚触着他的额头。

    章谨言僵直了身体不敢妄动，想要抬头又怕再次吓到她，只能握紧拳头双手撑在膝盖上。

    沈琬擦拭完毕，笑着道，“擦干净了，你记得等下要上药，不然伤口会疼的。”

    章谨言下意识的点点头，久久未曾开口的嗓音有些干哑，低声说了句，“好！”

    见沈琬收回帕子，沈琰板着的脸渐渐有了笑意，“别跪着，起来吧。”

    章谨言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历，不过能让章谨之这么害怕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见沈琬与沈琰相似的外貌，章谨言立马意识到二人的身份，结合听到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二人肯定是为了挑选伴读而来。

    想到这个，章谨言整颗心都为止颤抖，控制着情绪，低着头，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掴子。

    章谨言站起来，低垂着头，八岁的他个子还是比沈琬高出半个头，只是身形偏瘦。

    章谨之几人虽然欺负章谨言，但是看章谨言的穿着也知道他是府中的少爷，就不知道是谁家的。

    沈琬问，“你叫什么名字，父亲是谁？”

    章谨言楞了一下，很快回道，“我叫章谨言，家中排行第六，家父是国子监司业章献华。”

    章献华只有一个嫡子，是已经十二岁的二少爷章谨行，至于章谨言很明显就是个庶子。

    不过在沈琬眼中只要伴读不是章谨之，是嫡子还是庶子都无所谓。章皇后只要求伴读人选必须有一个是章家的，可没要求一定是嫡子。

    决定出面的时候，沈琬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她与沈琰一起帮了章谨言，他势必会心存感激。让他当伴读，既能解决了章家的伴读问题，又能给沈琰找个衷心的小伙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