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跟舍友们在学校里享受了几天闲适时光,紧张的军训生活就马不停蹄地到来了。
那竹拿出韩奕辰给她的那瓶防晒霜,一天三次涂得很好。女生们在烈日下纷纷现出原形,她是为数不多的维持住肤色的女孩。
韩奕辰已经开学,起初他每天都在固定时间送饭过来,后来是那竹觉得太兴师动众,又怕同学们背后议论,婉拒了他的好意。
没想到这么一来两人居然很少有见面的机会,偶尔她随夜间训练的队列走到篮球场,才会在那里看到他的身影。
他很多时间都在打球,等从人群中分辨出来了,队列也已经要走离了。只有一次他跟浩子及几个朋友站在外面,看到她的时候挥了挥手。
朋友们在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起哄笑起来。他挥着拳头佯装揍人,众人散开,把后面的苏南推出来。
苏南扁着嘴将一堆多嘴的都瞪过,又递给韩奕辰一瓶绿茶。发现他在看那竹,也笑着跟她点了点头。
齐佳在那竹旁边,拿手背敲了她一下:“你那个哥哥跟你打招呼呢,看见没!”
夏颖在另一边朝她撇嘴:“呼,他怎么还抽烟呢。”
那竹已经看见了,他拿食指跟中指夹着烟,抽的时候眉头会稍稍皱起。浊白的烟雾将他半边罩起来,整个人像是镀了圈虚边。
“抽烟怎么了!”颜控吴文文已经丧失理智:“抽烟才有男人味。”
“男人味有没有我不知道,烟味肯定够呛!”齐佳说:“最讨厌男人抽烟。”
夏颖呛声:“轮不上你讨厌!看见他旁边那个漂亮小姐姐吗,他青梅竹马,咱们学校艺术系系花,他哪天要不喜欢男人肯定得喜欢她。”
“看起来也就那样吧,我看还没我们那竹好看!”齐佳又敲了下那竹:“那竹,你喜不喜欢会抽烟的男孩子啊?”
那竹的步子走得有点乱,她咬了咬唇:“我不喜欢。”
一点都不喜欢。
烟才烧了半根,韩奕辰找垃圾桶给灭了。
浩子看得心疼:“大哥,你知道这烟多少钱一根吗,说掐就掐啊。以后你再想抽,我可不发给你了。”
韩奕辰说:“你千万别发,我谢谢你。”
浩子纳闷:“怎么啦,真转性了,要学人三从四德了?”
韩奕辰作势要抽他,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给他看。
刚刚那竹拨冗给他发了条短信。
【那竹:抽烟有害健康。】
浩子笑喷:“你他妈这是妻管严啊,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乖乖把烟掐了,人家要让你作检讨,你是不是要以死谢罪啊!”
韩奕辰嗤了声。
浩子把他手机给身边狐朋狗友传阅,最后传到了苏南手里。苏南多往前翻了点,看到昨晚韩奕辰的那条反转,表情凝滞了许多。
大家纷纷问“那竹”是谁:“怪不得最近天天来打球,以前谁说的篮球没意思,你怎么总是给自己打脸呢,去踢你的贵族足球不行吗?”
韩奕辰把自己手机接回,说:“都滚蛋。”
“什么世道啊,韩奕辰都有红颜知己了,我们居然还是单身汉。不过最难过的肯定是苏南,养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白眼狼。”
韩奕辰拽过说话那人领口:“活得腻味了是吧?你刚刚那些话什么意思啊,你们还跟我比呢,你们之所以单身,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他又看了看苏南。两人年纪越大,爱拿他们开玩笑的就越多,韩奕辰知道这事儿不应该冷处理,有些东西越早说清楚越好。
“你们以后别瞎开玩笑,我跟苏南——”
“我跟奕辰是清白的!”苏南说得俏皮,舌根却有点苦:“我俩从小一道光屁股玩的,熟的就跟左右手一样,能发展什么感情啊。”
旁边浩子也帮忙解围:“就是啊,我也是跟苏南一道长大的,你们怎么每次都不把我俩凑一对呢?是我不够帅,还是你们眼睛瞎?”
那竹回到宿舍只觉得骨头都散了,军训每早七点就开始了,陆陆续续一直要进行到夜里九点,比她在家割草喂羊都要辛苦。
几个舍友也累得够呛,大家迫不及待开了空调,陆续洗过澡后就歪去床上,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衣服自然是不洗了,夏颖家境好,每两天都由家里人来拿了送去洗衣店,吴文文跟齐佳享不到福,又懒,往往要多囤几天一起洗。
那竹喜欢今日事今日毕,在书桌边歪了会就起来去洗内衣内裤。
恰好夏颖下床去上厕所,无意往她盆里看了下,有些纳闷:“你怎么就放这么点水?”
那竹过来这么久,还是没习惯跟这边的人一样畅快的用水,盆里只放了浅浅一层水,她原本预备冲洗的时候再多弄点水。
夏颖说:“那怎么行啊,你现在就开了水龙头冲嘛,内衣内裤一定要洗干净。”
宿舍其他两个人听见了,都附和着:“该省的地方要省,不该省的一定要省。你也太抠搜了,这么点水都舍不得用。”
那竹把家乡缺水的情况告诉舍友们,听到她说他们会把洗脸水留下来洗衣服时,心直口快的吴文文当即挑剔道:“哇,那该多脏啊。”
那竹怔了怔,声音放小了:“不脏的。”
齐佳心里虽然也觉得有点不爱好,还是站出来帮上铺说了几句:“吴文文,你这话说的就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了,人家那连喝的水都紧张,还不许其他地方节约点?”
吴文文本来就是暴脾气,陡然被呛声,很是恼火:“我就感慨了一下,怎么‘何不食肉糜’了?你好,你最好,你敢说你心里没嘀咕过?”
齐佳噎住:“我……”
“说得冠冕堂皇的,其实自己心里早议论过了。你没听人说啊,我顶多就是真小人,你可是个伪君子。”
“谁伪君子了!”齐佳跳起来:“吴文文,你故意找事儿是不是?”
一直和睦的宿舍陡然大战开打,话题挑起者夏颖偷偷进了卫生间。
当事人那竹避无可避,一会儿向吴文文解释,一会儿向齐佳赔不是,最后两边都不领情,把她弄得里外不是人。
搁在床上的手机响,韩奕辰打过来的:“军训结束了吧,现在有空下来吗,我在你宿舍底下。”
那竹抓着手机,忽然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佳佳,文文,我现在有点事要出去,你们俩别为我吵了,回来给你们带油炸好吗?”
齐佳跟吴文文都是下铺,彼此隔着帐子对视一眼:“哼。”
“那要不然再买点关东煮?烤香肠?麻辣烫?鸡蛋饼?手抓饼?”
齐佳咽口唾沫:“你报菜名呢!”她还是气呼呼的:“来点烧烤就行了。”
吴文文也挺反感这种解决方式的:“都这么晚了,吃什么鬼烧烤啊,是不是要胖死人啊!给我来个奶茶就行了!”
刚刚掉厕所的夏颖推开门:“我都要。”
那竹气喘吁吁地跑下去,站在台阶上东张西望。
“在这儿呢。”韩奕辰从树下走出来,冲着她挥了挥手。
他还是穿得打球时的那套衣服,无袖的运动衫,宽版短裤,一只手习惯性地插兜里,空闲下来的就放到她头上揉一揉。
那竹头发立马乱了,她笑着按平,问:“你不嫌凉?”
她下来得匆忙,没换衣服,里面是陶冬青的睡衣,外面罩着衬衫。韩奕辰的视线在她鼓鼓的前胸停了会,想到什么,又赶紧把视线移开。
耳朵后的薄皮立刻开始发热。
韩奕辰随意答着:“不冷。怎么这么久才下来,刚刚是不是在忙,我打扰到你了?”
那竹扁了扁嘴,露出为难的样子,又迅速摇头:“没什么,在洗衣服,所以……奕辰哥哥,你找我有事?”
韩奕辰看着她脸:“也没什么事,刚刚不是遇见了吗,就顺带过来看看你了。”
那竹俏皮一笑,了然于胸的样子:“哦,我知道了,是因为刚刚你抽烟被我看见了,怕我告诉陶阿姨,所以才特地过来要我封口的。”
“……”韩奕辰没辩解,宴宴笑着跟她斗嘴皮子:“那你会不会告诉她呢?”
那竹重重点头:“你不听话,所以我要告诉陶阿姨。”
韩奕辰:“我还不听话?刚刚你一发信息,我就把烟掐了。”
那竹说:“吸烟有害健康。”
韩奕辰说:“嗯,我知道。”
那竹说:“那你以后别抽烟。”
韩奕辰说:“好,碰都不碰。”
那竹眨巴眨巴看着他,突然歪头笑起来,伸着手指点到他脸前:“奕辰哥哥,你是蒙我的还是真的听我的,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反对?”
韩奕辰轻嗤:“谁说的,反对你深夜看书,反对你夜里吃糖,反对你睡得不够,反对你不懂得享受——”
他忽然一把握住那只调皮的手指,拇指抵在她指甲上来回轻柔地刮动:“其他的都可以听你的。”
夜里起了风,一扫白天残留的暑气。厚重的乌云大肆登场,银盘般的满月被遮了桂花树,只露出莹白的残缺一角。
那竹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被这风吹走,心跳却砰砰砰地提醒自己还活着。
韩奕辰又向她走了一步,脚尖几乎靠着脚尖,她瘦硬的胳膊支在他胸口,把他肺里残留的那点空气都挤压出来。
韩奕辰咬了咬后槽牙,问:“那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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