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吃过饭,在校园里多逛了会,韩奕辰带她认了认教学区,又把几个食堂跟超市的位置都告诉她。
那竹最感兴趣的就是图书馆,她还没办借书卡,用自己的校园卡做凭证,跟着韩奕辰去里面逛了圈。
这一下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那竹在历史那一片的书架来回走,后来挑了一本就读得如饥似渴起来。
韩奕辰拽着她后领口,带她去了一边长桌坐下来。中途又出去给她买了杯奶茶,直接送到她嘴边。
“好喝吗?”他歪头看着她问。
那竹头都没抬,还没说话先长长叹了口气。
“不好喝啊?”韩奕辰晃了晃里面的珍珠。
那竹:“原来司马相如这么渣,他怎么还能写凤求凰呢?”
韩奕辰:“……”
等那竹把这段看完,阖上书,阳光已经穿过幕墙爬到水曲柳的桌面上。天边残阳如血,红霞像是厚重的棉絮般压了下来。
韩奕辰揉着眼睛刚刚睡醒,向她扬了扬下巴,问:“看完了?”
那竹伸了个懒腰,一脸满意的笑:“看完了。”
回去路上,韩奕辰问那竹以后想做什么:“你这么喜欢看书,以后咱们家是不是要多一个作家了?”
那竹直笑:“我就是爱看闲书,从来不求甚解,更别说写什么小说了。以后做什么我还没想好,你呢?”
韩奕辰抓了抓头:“我也差不多。”
回到宿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舍友们全都在了。那竹已经从签到表上知道了她们的名字,就等着一个个对号入座。
靠门的一位个子居然比她还高,烫着一个爆炸头,东北口音很重地说:“哎呀我的妈啊,最后一个总算到了。”
看到她后面还跟着个男生,她也不怵,挥挥手打招呼:“姑娘们都出来接客啊,咱这儿来了个帅哥。”
那竹:“……”
韩奕辰:“……”
另两个女生正常多了,朝着那竹跟韩奕辰笑了笑。
跟那竹桌子相邻的那个指了指台面:“我们给你买了份关东煮,放你位子上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
一面都没见,同学们就这么热情。
那竹开始庆幸回来的时候,韩奕辰让她带回来的那三杯奶茶,现在一人手里发一杯,每个人都是笑嘻嘻的。
舍友们相互介绍的时候,韩奕辰把刚刚补买的一些东西分门别类地塞进那竹的吊柜里,又帮她把书整理到架子上。
女孩子们在跟那竹说话,却都笑而不语地一直盯着韩奕辰看。时不时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
一切做好的韩奕辰拍了拍那竹后肩:“时间不早了,你跟同学们多聊聊吧,我先走了。”
那竹回头看他,怔了下:“这么早啊?”
她将刚刚端起的关东煮放桌上:“我送你。”
毕竟是北国的秋天,到了晚上,风里已经带起了凉。那竹露在外面的两只胳膊起了一点鸡皮疙瘩。
不过短短一天,停在树底下的汽车上居然落了一层鸟屎。
韩奕辰抽了纸巾把挡风玻璃擦了擦,念叨着:“以后不能再买白色的车。”
那竹站在旁边看着,倒是觉得这鸟很是可爱。要不是有它们无心的帮忙,韩奕辰现在肯定已经走了。
习惯是一种特别可怕的东西,她在韩家住了这么久,已经习惯跟他住隔壁,两个人搭伙吃饭的日子了。
陡然到了新的环境,那竹忽然就有一种忐忑感。
韩奕辰去把脏纸扔了,回来拿了张纸巾擦手,看到车边目光发呆的那竹,屈指轻轻弹了下她额头:“想什么呢?”
那竹捂头:“唔,没想什么。”
韩奕辰难得主动笑:“我们过几天也开学了,早饭一起吃可能不太现实,你要是哪天不想跟舍友们一起吃,午饭跟晚饭咱们可以约起来。”
他说的恰好就是她想的。
那竹踮了踮脚:“我想跟你一起吃。”
韩奕辰问:“不怕舍友们说不合群?”
那竹真的认真想了想,扁扁嘴:“还是想跟你一起吃。”
多亏了夜色遮掩,那竹开始泛红的脸色才没有被看到。
韩奕辰摸了摸她的头:“好了,知道了。”
明明都没有话好说,但就是默契地多站了一会儿。
四周是吃过晚饭回来的学生,有先见之明的男生们已经把魔爪伸向了单纯的大一女生,借着提书提东西的借口各种送人到宿舍门口。
有一对已经到了约明天吃饭的程度了,女生还是有点羞涩,摸着长头发呢哝着:“我们AA好了。”
就这么看到小两口散了,韩奕辰实在是找不到理由再傻站着了,开了自己背了一整天的挎包,拿出来一个扎着丝带的盒子。
那竹好奇:“什么啊?”
韩奕辰说:“拆开看看啊。”
那竹很小心地摘了丝带,叠好了塞进口袋里,再将颜色漂亮的卡纸细致拆开……韩奕辰分明记得第一次见她那天,她暴力拆钢笔的样子。
精致的包装下是个铁盒子,那竹一看上面鎏金的英文字母就忍不住吸一口气,打开来,里面制作成心形的巧克力整整齐齐地码满了。
那竹都呆了:“哪儿来的?”
韩奕辰口吻轻松:“你想吃什么,哪怕打飞的也要去买啊。”
那竹刚一回宿舍,就被舍友们团团围住,爆炸头吴文文一把拽住她:“老实交代,刚刚那个大帅哥是不是你男朋友?”
那竹脸上的热度还没退:“什么男朋友啊,刚刚就跟你们说是我哥哥了。”
“亲哥哥?干哥哥?表哥?还是你自己喊的哥哥啊。”那竹下铺齐佳也逼近过来:“我嫂子跟我哥结婚多少年了,也喊他哥哥呢。”
那竹没办法解释:“反正就是哥哥,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
一直没说话的夏颖突然插话:“我相信那竹的话。”
大家都看着她。
夏颖是首都人,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本地腔调,有一种胡同女孩首都大妹的俏皮感:“刚刚那个是韩奕辰吧?”
那竹点头:“嗯,你怎么知道?”
夏颖说:“我姐姐跟他是同学,我以前就总来学校里玩,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身后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在追,可他这么多年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
吴文文抱着两手:“这是咋回事呢?”
齐佳叉腰:“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那竹说:“哥哥眼光很高的,而且他平时挺忙的。”
“他学艺术的啊,姐姐,再忙能有咱们这种专业忙?”夏颖卖了个关子,再低着声音一点点说:“大家都是说他是gay。”
吴文文咳嗽:“我收回刚刚夸他帅的话。”
齐佳直接倒床上:“女人好累啊,不仅要跟女人争男人,还要跟男人争男人!”
那竹哭笑不得,拉着大家解释了半天。无奈大家已经先入为主地接受了他是gay的设定,把那竹的解释当成是掩饰。
“对你都无动于衷,不是gay是什么哦!”齐佳叹气。
那竹说:“我又不好看的呀!”
齐佳立刻从下铺爬起来,凑到那竹脸上看。她眼睛不算大,双眼皮的褶子被肿眼泡顶得几乎没有了,但黑眼珠特别的亮。
那竹被看得心里咯噔一声。
“你五官就够好看了,皮肤还细得连一点毛孔都看不见。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以后再听见你说这种话,我就要揍你了。”
那竹默默缩回去。
晚上熄了灯,那竹还在跟韩奕辰聊天,什么时候洗的澡,刷的牙,宿舍里有没有开空调,空调开几度,都零零碎碎地告诉他。
他给的巧克力她还没舍得吃,夜里一个人窝上铺,像个守财奴一样很仔细地点了好几遍,一共三十块,一天一块,吃完正好到国庆。
丝带和包装纸都折好了塞进带来的书里,想到之前他送的那枚钢笔原本也有很好看的装饰,现在可惜到心都颤颤的。
消息因而稍微发得晚了点,他催促。
【韩奕辰:睡了?】
那竹看着手机屏幕就会笑。
【那竹:还没,刚刚聊完天。】
【韩奕辰:跟舍友?聊得什么?】
她挑了下眉,故意要逗他。
【那竹:你。】
【韩奕辰:我有什么好聊的?】
【那竹:舍友姐姐给你递过情书,你没要。】
【韩奕辰:……】
【那竹:很多女生都给你递过情书,你都没要。所以她们说你……】
【韩奕辰:说我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那竹捂着嘴笑。
【那竹:她们说你喜欢男生。】
话刚刚发过去,手机颤起来,那竹看到屏幕上“韩奕辰”三个字,怔了怔。她将薄被盖过头,轻声问:“喂?”
韩奕辰干脆直白:“我喜欢女生!”
他大约是开了窗户,话筒里有呼呼的风声,冲淡了他稍显粗噶的呼吸。
他声音比平时大:“听见没啊,我喜欢女生。”
那竹放在凉席上的一只手忍不住用力握了握,修剪得齐短的指甲刮过一条一条的竹篾,指尖痒兮兮的。
大约是夜的深邃放大了人心底隐匿的心事,那竹深呼吸几口,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
她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想知道又怕他给出具像,比如说大方娴静,比如说小鸟依人,比如说……苏南姐姐。
韩奕辰:“喜欢你。”
那竹捧着手机忽然坐起来,床被推得大幅度晃了下。下铺的齐佳还没睡熟,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声。
她不敢再动,心却砰砰震得连自己胸腔都在起伏。
耳边的风声成了冷峻的低语,在审判她内心的独白。
韩奕辰又开了口:“喜欢你这样善良淳朴的好女孩。”
那竹咬了咬唇,原来是这样啊。一颗心终于可以落回原来的位置,背脊冷汗涔涔,她整个人都像是虚脱起来。
人莫名其妙的烦躁。
另一边,韩奕辰在夜色里笑了笑。
“你喜欢我?”
“只要是真心待我的人,我都会喜欢。”
他将手机放下来。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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