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印象里,韩奕辰一直都有点冷冷的,但他并非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脾气比一般的男人都要好,人也比同龄人来得更成熟。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没有风度地朝着女生们扔东西,说话的时候压着声音,像是暴风雨来临前致命的死寂。
苏南觉得自己身为主人,在这种时候,是应该承担起责任的。
她走过去,双手温柔地放在那竹两肩,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妹妹,如果我的朋友们有哪里冒犯到你,我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她们都不是坏人,只是有时候很爱开玩笑。”
她板着脸,瞪了一眼桌边的人,给台阶道:“你们平时插科打诨惯了,可我这个妹妹没习惯你们的泼辣,以后千万别开这种玩笑了。”
女生们看着韩奕辰,早就怵了,纷纷附和道:“知道了,不开玩笑了。”
苏南再拍了拍那竹的肩,凑到她耳边,很亲昵地说:“妹妹,别生气了行不行,也劝劝奕辰,你看他那脸板的哟。”
那竹扁了扁嘴,要说话,余光里却看到韩奕辰走过来。他气势汹汹的过来,一把拽着她的手,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要让我把这一页翻过去也不难。”他将一脸懵的那竹塞到身后,保护的姿势:“你们向她郑重道歉。”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就不太高兴的一帮人立刻炸了,她们仗着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凭什么让我们道歉啊,说了是开玩笑了。”
“这年头玩笑都不能开了吗?韩奕辰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还朝着我们扔东西,四舍五入就是打女人,你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好了,好了,都给我少说两句。”苏南大喊一声,让自己的朋友们住嘴:“你们谁要是再胡说八道的,就从我这里出去。”
苏南平时是个挺温柔的人,但不代表她一点没脾气,厉害的时候是真厉害,在朋友里一直都很有威信。
她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再说话,一个看一个的闭了嘴。不过气势上低下去了,心里还是不服气。苏南要她们道歉的时候,她们全当没听见。
苏南实在没办法,最后还是自己收拾烂摊子。她知道韩奕辰现在正在气头上,肯定劝不动,索性直接去跟那竹说。
“那竹妹妹,我的朋友们如果有哪里冒犯到你的话,我在这里代她们向你赔个不是。你要是还觉得不满意,下次我拎着东西亲自登门道歉。”
那竹压根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子,她原本就是借着韩奕辰的光过来玩的,现在因为自己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那竹从韩奕辰身后走出来,韩奕辰起初压了她一下,不让她冒头。那竹朝他使了个眼色,还是将他挡开了。
那竹抓着自己的双肩包:“苏南姐,今天的事情肯定有误会。我跟奕辰哥哥是来给你送东西的,现在既然已经送到了,我们就先走了。”
不卑不亢,既没有得理不饶人,也不瞎和稀泥。韩奕辰实在刮目相看,忍不住一直盯着那竹,她恰好看回来,湿漉漉的眼睛朝他弯了弯。
“我们走吧,奕辰哥哥。”
韩奕辰的火气像是暑天里被浇了桶冷水,被劈头盖脸地压了下去。他扯过那竹的包,扶着她后背:“走吧。”
苏南的一帮朋友七嘴八舌议论开:“那女孩子到底谁啊,怎么把韩奕辰治的服服帖帖的,韩奕辰平时多拽啊,居然沦落到要听她摆布。”
“真不简单呢,韩奕辰一开始火气那么重,小丫头片子一句话没说,就淡淡一个眼神递过去,他就乖乖听话了。”
大家纷纷替苏南抱不平:“从来没见韩奕辰对我们南南这样,还青梅竹马呢,稍微看见个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了。”
“那女孩子哪里漂亮了,脸上黑黑的,还有两坨高原红。不过挺符合外国人审美的,他们不是喜欢小麦色嘛。”
“漂亮当然还是苏南漂亮,不过男人挑女人,可不单单是看颜值的。小丫头挺会来事的,估计还有别的本事。”
“行了,今天一天就听见你们在啰嗦。”苏南板着脸喊了声:“本来就是你们不对,人家不介意是她大方,你们别以为自己真没错。”
大家都静下来,互递眼色保持沉默。过了会才由那个胖胖的女孩打破静寂:“南南,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苏南叹气:“你们还是多替自己考虑考虑吧,大家都是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韩奕辰可不是好惹的。”
方才韩奕辰的一举一动她不是没有看眼里的,那竹都不必说话,只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足以能控制他的喜怒。
苏南对着桌上的东西发愣,觉得有必要还是去一趟韩家。她跟韩奕辰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总不能因为这么一件事就有隔阂了。
路上,韩奕辰开着车,一直都没有说话。
那竹有好几次都想插话进去,可他就像是个硬邦邦的石头,不管是冷淡的表情还是僵直的身体,都透露出同一种讯息:我不想跟你说话。
那好吧。
那竹展开手,看了看刚刚只咬了一小口的巧克力,慢慢悠悠再撕了一点包装纸。
巧克力已经因为手上的温度化了,稍微一抿就润了满口微苦的滋味。
“咳咳咳!”她忽然咳嗽。
正过路口,韩奕辰踩了脚刹车,索性借着红灯停下来。他递过来一张纸,问:“真的第一次吃巧克力?不习惯?”
他都听了多少啊……那竹低头再咬了口,抬头看他的时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好吃,超好吃!”
刚刚入嘴是有一点苦苦的,可是甜味很快就覆盖上来……就像人生吧,那竹会偷偷的想,有苦有甜,但总体是好的啊。
韩奕辰这才想明白她是故意逗自己,纸往她脸上一拍:“你看你啊,巧克力都粘牙上了,丑死了。”
那竹笑嘻嘻地将纸拿下来,抹了抹嘴,很小心地把牙齿舔干净了,再问他:“那现在呢,还丑吗?”
韩奕辰将车开动,装作嫌弃地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丑。”
那竹扁扁嘴,把帽子往下使劲压了压。面前忽然多了两颗巧克力,她一脸惊喜地从韩奕辰手上拨过来:“你不是扔了吗?”
“又捡回来了。”他一只手拨了拨有点长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喜欢吗,留给她们也是浪费。”
陶冬青因为儿子回来,特地推了例行的加班,把事带回家来做。书房里一下变得拥挤,她占了大桌子写论文,儿子跟那竹都坐在地上看书。
那竹新拿了一本书津津有味地在看,陶冬青瞄了眼,是《则天女皇》。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买来的,她很久前翻过一遍,是属于野史杜撰一类的小说。
她是考究一派,对这一类文学向来不喜,不过那竹却对这种杂书十分感兴趣。
过去十多天,她没事就在网上找这类书看,陶冬青好奇翻了下她的书单,什么《大唐秘史》、《三国风云》……居然还有《大玉儿下嫁多尔衮》。
简直乱七八糟!
陶冬青思忖着是不是要给这小丫头一点正确的指引,就见她拆了一个巧克力,小口小口地啃着,吃完一个,又再拆了一个……
“那竹。”陶冬青实在没忍住。
那竹听见陶冬青喊她,立刻就将书放下来,陶冬青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她。
陶冬青语气挺严厉的:“零食这种东西对身体没好处,晚上吃糖还容易蛀牙。以后一日三餐吃饱了,没事别老吃零食。”
那竹立刻把手里拆了一半的巧克力包起来,听话地放到一边去,声音不大地说:“我知道了阿姨。我没老吃零食,今天头一次吃巧克力呢。”
她将书本又捧起来,想了想又很得意地补了句:“奕辰哥哥给我的。”
那竹满不在意,陶冬青的脸却红了。那竹家里那么困难,一度吃饭都吃不饱,她怎么可能像她说的,“老吃零食”呢?
小丫头已经够好了,她是不是太求全责备了?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儿子,韩奕辰也正盯着她看呢。
两人对视了一阵,韩奕辰忽然爬起来。那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揉了揉她头发,轻声道:“我先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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