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征手里的枕头,明显比他去之前重了。
枕套表面还残留着已经干了的水渍。
在许征离开的这段时间,许时有时候忍不住了就会去许征床上哭一会。
一是心疼他的钱。
二是担忧许征什么时候回来,他以后会不会没有哥了?
许征的床总能带给他安全感,好像许征还在他身边一样。
许时往往一躺就是一个晚上,这几天基本都是在许征床上睡的。
如果许征在的时候,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
反正现在许征不在,没人管得了他。
许时爱睡哪睡哪,爱躺多久躺多久。
许时唯一没算到的,就是等许征回来后,他做的事,第一时间就露馅了。
“妈,饭好了没?”许时表面平静,内心慌得一批,想装成个没事人一般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就被许征握住,许征单手扣着他的肩,缓缓问道:“我一不在,你就皮痒了是不是?”
许时微仰起头同他对视,目光忍不住闪躲,显然是心虚的模样。
鉴于许时之前的表现,许征不好揍他,忍了又忍,最终掐了下他的脸作为惩罚:“这次先放过你。”
许时做人虽然厚脸皮,但许征就这么轻轻一掐,许时脸上就红了一块,再加上许时皮肤白,看着额外明显。
许征怀疑自己手劲大了,摸了摸发红的脸颊,问道:“疼不疼?”
“没事。”许时心大,自己上手搓了搓脸,困惑道,“哥你出去一趟,怎么回来变得这么温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许征:“非要我揍你才开心是不是?”
许时:“这才是你嘛。”
许征:“滚,晚上你睡下面,明天把枕头给我洗干净。”
许时乖乖应道:“哦。”
“你们兄弟两个,出来吃饭。”王业萍在门口喊道。
“来了。”许时大声应道。
再有什么烦恼,都比不上吃饭重要。
饭桌上,王业萍敏锐地发现许时脸上的红痕,见怪不怪问道:“你又做什么事惹你哥生气了?”
许时抗议道:“我哥都这么叛逆了,您还向着他呢?”
王业萍一僵,随后专横打压道:“长这么大,你闯的祸还少了?”
许征给许时碗里夹了一筷子空心菜:“少说话,多吃菜。”
许时皱眉:“我不爱吃这个。”
许征不容他拒绝:“不许挑食。”
于是,说错话的许时只能被逼着解决掉自己碗里的青菜,直到晚饭结束,都没再多说一句话,生怕许征又给他夹什么不爱吃的东西。
饭后,许征主动把碗筷收了,进厨房帮王业萍洗碗。
王业萍从来不让他们干家务,就算许征许时他们想帮忙,也被王业萍嫌弃碍事。
记得有一次许时学校里要求他们回去主动帮爸妈做家务,王业萍不想让许时干,许时就说是学校里老师要求的。
当时王业萍就吐槽道,“你们老师咋这么多破事儿呢?”
最后丢给许时两根葱,让他蹲一旁用小盆洗。
许征来洗碗,王业萍倒也没赶他,反而把剩下的活一并推给他做:“你爸今晚加班,等他回来一块收拾你。”
就许敬言那个脾气,成天赏花下棋的,哪能收拾得了他。
许征知道王业萍说的是气话,便顺着她答道:“好。”
王业萍如今不待见他,转头走了。
谁知过了一会儿,王业萍拿了药过来:“许时手上的伤记得帮他擦点药,还有你自己也顺便抹点。”
许征点点头:“我知道了。”
干净利落地洗完碗后,许征用布把手擦干,带上药去找许时,一进门就看见许时正坐在书桌上看书。
这是抽了什么风?许时竟然会主动看书。
许征静悄悄走到他身后,发现许时手里的书其实是本漫画。
药酒被掷在桌上,许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把书合上,转头问许征:“哥你怎么来了?”
“语文书?”许征念着书籍封面的那几个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许时装傻地冲他笑笑,给漫画书套上层课本封面,这招百试百灵,上课的时候连语文老师都能瞒过去。
没想到被许征发现了。
许征懒得追究,说出此行目的:“妈让我给你上药,手伸出来。”
许时伸了手,许征把他袖子撸上去,果真见到一道红痕,在纤细白皙的手臂上显得触目惊心,难怪许时当时疼得缩成一团。
许征有些心疼:“你就不知道躲躲?”
许时回嘴:“妈误伤了我,你不是就不用挨打了?”
许征倒了药酒在手上,提醒他:“等会上药的时候别喊疼啊。”
许时一秒破功:“嗷,轻点轻点,疼!”
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药酒味,许时十分嫌弃许征那只上药的手,让许征离他远点。
许征瞥他一眼:“不要以为我今天不打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许时:“略。”
敲门声响起,许征放过他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的是刚下班回家的许敬言,他推了下眼镜问许征:“咱们聊聊?”
许征同意了:“等我先洗个手。”
洗完手后,许敬言在客厅里泡茶等他,许征喝茶的习惯就是从许敬言身上学来的,两人各自捧了杯茶。
许敬言性格温和,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但胜在脾气好,能忍受王业萍的各种唠叨。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说道:“这几天究竟去哪儿了?不愿意和你妈说,和我说说吧,爸替你保密。”
许征缓慢开口:“去了趟关乐。”
“关乐?”许敬言讶异,“你去那儿干嘛?”
许征解释道:“我和人做生意,弄了车煤回迁丰卖。”
许敬言又问:“这能行吗?再说了,你哪来的钱买煤?”
许征:“您别操心,我会想办法的。”
许敬言原先想劝劝他,可联想到自己,最终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别像我一样,把家败了就行。”
“都赖我,才让你们吃这些苦。”
许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
自从炒股亏了钱后,许敬言更加顺着王业萍,平时王业萍说他也不还嘴,只是闲着没事的时候越发喜欢在外面转悠。
“你妈那儿我跟她说,你也别有什么压力,开学之前,我总会想办法弄来钱的。”许敬言低声宽慰道。
“嗯。”
这几年,是王业萍一直辛苦支撑这个家,许敬言却让本有起色的家庭瞬间陷入困境。
或许他本意是好的,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许征不能说他没错,因为那样对王业萍不公平。
他能做的,只有想办法挣钱,来弥补这个空缺。
晚上许征睡的是许时的床,许时自己做的孽,就让他自己承担。
许征躺在床上,思考着该如何将那车煤卖出去。
想了许久,许征突然拍了下自己脑袋,既然一整车卖不出去,那就分散了卖,现在每家都要用煤,挨家挨户地卖,赚得还能多点。
他之前真是死脑筋。
思维定式使许征陷入了死胡同,他之前矿上的煤都是按吨拉走的,这么一来却忽视了散卖这条路子。
想通了的许征决定明天就开干。
谁知一转身,清楚地看见了许时在墙上的画。
墙壁上画了只圆头圆脑的大乌龟,笨拙的四肢从龟壳中伸出,乌龟旁边,还有个指向它的箭头,箭头右边写着两个大字:许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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