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我不知道这段我冒着被轰掉脑袋的危险找回来的记忆被多少人看过,也许只有康斯坦丁,也许布鲁斯他们也知道。我没有去问。他们通过这里头的线索找到了与我灵魂契合的躯体,它被保存在一座孤岛的实验室的培养仓里,实验室已经废弃了,所有实验体被告知死亡,但是这具身体却如同被冰封保存一般生理机能没有受损。
我像是一台进入检修流水线的机器。结束了所有检查后他们让我回去哥谭,说我需要一个庇护所进行复健和调养。
我也许应该拒绝,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会选择拒绝。因为刺客联盟尚且对我的生死没有定论,丧钟也许会反水,达米安音讯了无。我的存在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但事实上我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我在哥谭市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时常梦魇缠身。在一次深夜我袭击了来帮我更换吊瓶的护士。我不是有意的,我听见声响就以为她是刺客,而在某个时刻我确信自己看到了利刃和鲜血。直到突入窗户的蝙蝠侠将我掼倒时我才如梦初醒,惊恐地看着瘫倒在地上拼命咳嗽的可怜女人。
这具身体有着和莉西亚相似到几乎完全一样的年龄,外貌体格,以及力量。用这双手杀死一个人轻而易举。我深知这一点,而难以想象的是我会真的去要挟到一个陌生人的性命。
回家并没有使我的情况好上多少。我依旧情绪化,容易落泪、焦虑、失魂落魄,但更多的时候我像只离群的孤狼,呲着獠牙发出咆哮,赶走每一个试图来关心我的人。
我把阿福那套印有红玫瑰纹路的茶具摔得粉碎,见到这一切发生的杰森几乎是暴怒了,所有累积压抑的情绪一触即发,他冲上来揪住我的领口和肩膀。阿福无暇去为他的宝贝哀悼,他不得不挤在我们中间将我们分开以免我们用碎片划伤彼此的脖子。
阿福替我辩解,说我只是失手打碎。杰森想说什么但没再开口,他沉郁的表情让我喉咙发涩。他在失望,他对我感到失望。这个念头让我不由得攥紧手心里的瓷器碎片,如愿让疼痛感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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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拉。”
“我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我抱膝蜷缩在炉火前,轻描淡写与来人的热情鲜明对比,“而不是你。”
“布鲁斯告诉过我,你讨厌心理医生。”
迪克随性地坐下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他没有像阿福常做的那样直接拉开窗帘告诉我现在是上午九点或者下午四点,明里暗里提醒我不要试图在房间里种蘑菇。
“他什么都会告诉你对吧。”
“得了,我们都知道那个大家伙最不擅长的就是平等沟通。”他撇撇嘴角,“而杰伊……我听说你们最近有一些冲突,你要相信他不是讨厌你,他只是……”
我接上他的停顿:“他在焦虑,尽管我不太理解他在焦虑什么。但我知道他没有恶意。”
他颔首道:“既然你了解他,你们应该停止那些互相伤害的行为。”
“这不是你回来的目的,迪克,蝙蝠侠的工作不那么轻松,你没必要在我这边浪费时间。”
我望向他,语气冷淡到不近人情。火光在他明亮蓝色的眼睛中跃动着,那片湛蓝稍稍沉下一些。
布鲁斯没有停止追查塔利亚和达米安的下落,在看见迪克的那一刻我就断定他是来接班照顾哥谭的,而不是当一个心灵导师。
“我没有要当蝙蝠侠。”他严肃地说,得到的回应是我的沉默。几秒后他叹口气,我以为他要语重心长地说什么“我想帮你”、“我们是你的家人”之类的话,但他却让这个话题戛然而止,像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半遮面面罩。
我愣了下。
“但我的确得到了蝙蝠车的使用权——这绝对我少年时期最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东西。”迪克扬了扬嘴角,向我发出邀请,“想出去兜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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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下坠时向我微笑致意。他修长而笔直的长腿并拢,俯冲向地面,随后勾爪精准地抓紧屋檐,他弓起身体让自己再次飞翔。胸口的蓝鸟如同展开鲜艳羽翼一般。
我如影随形地跟随在他的身旁。通讯里听见迪克在教导我调整握绳的姿势和如何把控勾爪的时机,他比我的所有的任何一个老师都要喋喋不休甚至有些烦人,但不得不承认尽管在接受过刺客联盟的训练或是当过几年红头罩我在这方面依旧远不及他。
十多分钟后我们终于赶到了码头。
“比我想的快了五分钟。”迪克称赞说。
“我没想到蝙蝠洞会保存有这身制服。”
“当然在蝙蝠洞,他总不能放在你的衣柜里吧。”
我的目光注视在码头边停泊的那艘红色游轮。出入口仅有的一盏路灯,蚊蝇绕着昏黄灯光旋转着,周边空无一人。在情报中几分钟以后会有一批俄罗斯人来这儿收取他们远渡重洋的“货物”,但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一路荡过来连巡查的人都没看见。迪克盘腿坐在屋檐下方的阴影里,看见我有些紧崩的模样不由得拍拍我的肩。
“他们持枪的概率不会大。最近GCPD查这一带查得比较紧,经常有巡逻车路过。我想他们会比较希望低调行事。”
“罗宾。”
“什么?”
“你需要一个跟班,而罗宾选择和蝙蝠侠一起离开哥谭。”我调试着红色眼罩上的热成像扫描系统,再次确认了周遭无人,“所以你会想要我和你一起夜巡。”
迪克皱皱眉:“很好,你也许的确对夜翼和蝙蝠侠的异同点有什么误解。我是他最早的学徒,但我不会照搬他的行事准则。如果我只是需要一个帮手——你知道我曾经领导一支超级英雄队伍对吧。”
我不解地看向他:“那为什么……”
“安静。”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注意到的,毕竟看起来我才是更警戒的那个。机动车的马达声由远及近,十几秒后两辆小货车拐进了码头的停靠点,下来几个人,都是身材魁梧的白种男人,穿着工字背心和工装裤,没有携带武器的样子。看起来他们只是被派来的搬运工。
他们接连从红色游轮上搬运下一些封紧的木箱。
“只有五人。”
迪克眉头一蹙,敏锐地察觉到:“不止。”
他单手撑着消防梯栏杆跃了出去,落地时如同猫科动物一般没有半点声响。随后蓝黑色的影子快速移动着,趁搬运工们都在船上时躲到车旁靠着门半蹲。我看见他对我比出倒数的手势。
三、二、一!
我在出场前往码头前的空地上丢出震慑弹,而迪克用短棍击碎了车窗玻璃并将副驾驶座位上的人电昏。因为声音掩盖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偷袭,而是全都将注意力转移到我的位置,并且丢下货物围拢过来。几个小球滚落到他们的面前,刹那间烟雾笼罩战局,怒吼与惨叫声此起彼伏。
“哥谭恶棍都有各自熟练的业务,比如他们就是身先士卒的沙包,而暗处一定还会有一个通风报信的人。”迪克游刃有余地击倒了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壮汉,蓝色电光像在他的手心跃动一般流畅地指向另一个,“别让他们都失去意识了,我们需要线索。”
相比较而言我的打斗却更加暴戾,迪克借口说蝙蝠洞没有匕首,他估计没想到光凭赤手空拳我就能让一个人见足够多的血。烟雾散去时地上几个壮汉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我留了最后一个人喘气的机会,正当想用蝙蝠镖刺穿他的手心好让他彻底安分下来,迪克阻止了我。
“没必要这样,他的老大可不一定报销医药费。”他开着玩笑,短棍在指尖打了个旋收进腰后。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从地上站起身。但在刚转身的瞬间就听见他惊呼一声随后冲上前要扑开我。我们一同跌倒在地上,迪克的脑袋在我颈侧,我听见他倒吸凉气的声音。
迪克的小臂上赫然一道弹痕,鲜红色快速溢了出来。而刚刚被我放倒的恶棍手里拿着一把硝烟未散的□□,正得意而餍足地对我们冷笑。
我从喉咙里迸出一声低吼,夺过夜翼掉落在地的短棍冲上去砸碎他的牙齿塞进喉咙,启动发电后他就像是要脑袋爆炸一般开始剧烈抽搐。我攥紧短棍没有松手,直到他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烧焦的气息随着蓝色电光一起出现。迪克拽开我时这个人已经面目全非。
“你会杀了他!”他跪下身检查了人的气息和心跳,确认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恼怒地对我叫道,“这只是擦伤,你不应该这样报复他。”
他是凡人之躯,从事这样的事业受伤是家常便饭。但真正激怒我的是那人恶心的笑容。
“如果我想杀他就会直接用蝙蝠镖割了他的喉咙!”我攥紧拳头,短棍在手心断裂成两段,“他清楚即使开枪也不可能杀了我们,他只是想满足他病态的乐趣。而显然你不打算对此有任何惩罚。”
“让他被电成一个脑瘫就是你的绝妙计划?”迪克难以理解地斥责道。在我想要兀自离去时他阻拦住路,“听我说,凯拉,不是每个恶棍都像小丑那样疯狂无可救药。而即使是小丑我们也没有判决他们罪行的权力,我们不是法律。”
我明白,无法越界,哥谭义警的行为准则。
“这里没有什么‘我们’。”我抬起头直视向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不会放过小丑。你最好提防我,不要让我毁掉你们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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