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东弥的二人远去,杏苦笑道:“难为你们两个为我操心了。”
月和叶颜也无奈地笑了。
鸿婷一脸懵逼:“你们在说什么?东弥的人怎么了吗?”
“她们是怕我嫁过去以后会被那位傲气的女侍官刁难,毕竟东弥宫廷的日常事务都归她打理,若是暗地里偷工减料不好好侍奉,我的处境会比较难。”
“有这种事……”鸿婷也担心地皱起了眉。
“现在没事啦。”叶颜拖着腔笑道,“从那位武士先生的态度来看,东弥王对小杏还是很敬重的,那个潮路应该没有立场,她大概只是吃醋罢了。”
杏轻轻叹气:“毕竟对她来说我就是凭空出现的情敌。”
清宁无奈道:“就算你不出现,她最多也只是妃,可能连升至妃的资格都没有。”
樱乃默默地说了句:“好可怜……”
“这种事也是没办法的,不过龙马的话应该没关系。”杏拍了拍樱乃的肩膀,“他只要将来立了战功,成为独当一面的将领,自然有资格迎娶你。”
“……!”樱乃的脸瞬间红成苹果,其他四个姐妹笑而不语。
不远处传来钢琴的奏鸣声,吸引了女孩子们的注意。
“这不是昨天那首曲子吗?”清宁欣喜地看着其他姐妹,发现大家眼中都闪烁着光芒。“我们去看看嘛!”
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去看看~”
这次的演奏只有钢琴,同样的曲谱,却又变成了不同的感觉。不同于在外使馆时一千个听众就有一千种心情,也不同于和三味线交错时的欢乐调皮。这次是只有钢琴,奏出了单纯的欢快洒脱。
月无法不感叹这位西洋音乐家的技艺高超,一首曲子,原来可以这般千变万化。
西塞罗金色的长发束在身后,白色的礼服镶着金边,身处黄色的花田,墨色的钢琴,黑白的琴键。那些可爱的声响就是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指敲出来的。
明明很欢乐,月却眼角浸泪,开始还以为自己疯了痴了,后来发现自己只是感动了。单纯为音乐折服,为这美好的光景由衷赞叹。
他在东方的宫廷中,弹奏着西洋传遍大街小巷的Canon。琴键上仿佛有个姑娘在跳舞,不是绪方,不是小杏,而是一个叫卡农的红衣女孩。
至于《卡农》,这是后来西塞罗告诉月的。与卡农有关的,流传的各种故事,还有作曲家的故事……以及这个名为西塞罗的人的故事。
他为她讲述美好故事的同时,也在赫连留下了故事。与川月郡主,才子佳人,共鸣天籁的故事。
日子虽然不长,月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西塞罗的钢琴里包含着人间的酸甜苦辣,他总是喜欢用各种节奏和变调来演奏卡农,还问月喜欢哪种,将来想为她做一只八音盒留念。
总有一天要回到家乡,所以留下点东西作为存在过的证明。
月笑着说他已经在赫连留下足够多的印记了,无论是写入宫廷曲谱的《英吉利传说·卡农》,还是皇家画师画下的肖像,连史书里都给他留了一笔!
赫连人情开放,对文化也是尤为注重的,史书也有专门的文化册,西塞罗在那里留下了足记。
“但我也想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些许痕迹呀~”他笑着说。
月敲了一个和弦音:“你这样很狡猾哦,西塞罗先生。”
“你真聪明。”他夸她聪明,无论是和自己在一起时说话的方式西洋化,还是轻易习得了钢琴的演奏方式。
其实并不轻易,月这段时间一直泡在乐宫,只有那里有一架上贡的钢琴。西塞罗说那架钢琴是极品,不愧是皇室上贡来的,只是许久没有调音……于是他帮忙调了音。
“小姐小姐不好了!”丫鬟砰砰的敲门,月突然感觉脑袋有种要裂开的感觉。
“……有什么话进来说!”睡得迷迷糊糊,月的嗓门也有点大。
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宫里,宫里着火了!听说三公主……”
月还没反应过来这丫头在说什么,条件反射地抓着关键词继续深究:“三公主怎么了?”
“三公主好像受了重伤,整个太医院都在抢救……”
头痛欲裂,这回是真的要疯了。前些日子过于温馨浪漫的音乐生活令她的抗压能力变得迟钝,重伤这个词往往是与死亡挂钩的!
“快点备马车……我要进宫。”月掀了被子就要往外跑,被丫鬟拦住了。
“小姐您这样怎么进宫啊!至少更衣……”
“我自己更衣!你赶紧给我去备马车!”
动静有些大了,德开也被吵了起来。
来到女儿房门前,见门开着:“你这是要进宫”
正月里不上朝,饶是如此宫里大火的消息也传来了。
“樱乃受伤了,我得去看她。”
“……”女儿一开口,德开才听出她已经急哭了。“莫慌,为父随你一同前去。”
这种非常时刻搞不好宫里会戒严,月一个人去肯定是进不去的,哪怕有皇帝的金口玉言她可以畅通无阻,但毕竟一介女流手中无实权。
父亲的话令月多少冷静了下来,仅随手戴上英二哥哥送的特制簪子,便同父亲出门了。
德开也未换上进宫用的衣服,着常服前去。
果不其然,禁军已经接到了皇宫戒严的命令。要不是德开凭借大将军的身份,还真撬不开通路。
桃城这时候肯定也忙疯了,月这样想着,与父亲分开行动。她要去看望樱乃,父亲要去安抚皇上。
太医院乱成一团,受伤的不只是樱乃,还有樱宁宫的许多宫人。哀嚎遍地。
【简直就是灾难……】月这样想着,直奔樱乃所在。
“见…过川月郡主。”年迈的太医想要行礼,被月一把扶起来。
“大人切莫拘礼!樱乃怎么样了?”月知道太医敬重自己与仙人修习过,也不打算绕弯子了。
在坐太医皆叹息:“性命无忧,只是身上多处烧伤怕是要……烙下疤痕。”
猛地听见一声脚步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月回头一看,龙马正端着一盆清水立在门口。
视线相遇,又错开,难以名状的氛围包围着他们。
“我来上药。”调整了一下情绪,月走到内间。“龙马你也过来。”
老头们面面相觑,此刻还是依照郡主的话为上。
三公主千金之躯,即使行医者之道,也是男女有别,有郡主帮忙自是好的。只是为何要副统领也进去?
老人们深信郡主自由打算,没有人追究这些。便留了两人再次打下手,其他人转移到屋外,太医院还有很多地方要忙。
为樱乃上好药,月拉着龙马离开了太医院。哪怕后者还想要继续留下照顾,职责所在也不允许他继续任性了。所以月强拉着他,丢给了路上遇到的桃城。自己来到樱宁宫外,想要了解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杏怀着同样的心情,和鸿婷清宁一起在樱宁宫外守候,她们的存在也为忙了一夜的宫人们平添了一分动力。
“小月……”杏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直到现在她也没能从那场通天的大火中恢复过来。
她是嫡公主,救火的事不需要我亲自出面。可是那响彻了一夜的鸣锣声、所有人跑动的声音,还有水声,一切都被放大,至今还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地撞击。
樱乃被太医院护送离开,那些老头子,不,那些医术高明的可敬老人们一定会有办法把她救回来的。一定会的。
“我没事……樱乃也没事了,我刚刚给她看过才来的。”
三个小姐妹放下了心,彼此靠在一起。
“到底发生什么了?”月问向樱宁宫的掌事宫女。
“昨夜樱宁公主请西塞罗先生前来讨教琴艺,先生离开后还好好的,到了后半夜……琴房突然失火……而且、还传出琴声……”掌事宫女的喉咙有些干涩,嘴皮也爆开了。昨天整个皇城的下人都在扑火,连她们这些管事的都一起撸袖子上了。实在是很疲惫,好在天亮时下了一阵雨,老天保佑。
樱宁宫的人只有受伤没有出人命实在是万幸。
可是……西塞罗在那场大火里身亡了。
现在所有人都认定了是西塞罗纵火妄图伤害皇室血脉,挑拨赫连与东弥的关系……
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漏洞百出。
连鸿婷都觉得可惜,那样一位风度翩翩,弹得一手优美钢琴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
再仔细想想,他和皇室有什么恩怨呢?他从未来过盛都……樱乃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英吉利人放火怎么和东弥扯上关系
“Tempest……”月轻轻呢喃着这个单词,整件事犹如暴风雨来袭,令人措手不及,元气大伤。
“你就这么走了?”月对着空气轻声问道。
如果是用这种方式留下痕迹,那么樱宁宫被烧成漆黑的地面的确是不易抹去的痕迹。
清宁和鸿婷姑娘们面面相觑,以为小月魔怔了。毕竟她和西塞罗最要好,这样的事情摆在面前一定很难接受吧。
杏叹了口气:“有人目击绪方在此处徘徊,事情交给四哥处理了,你去天牢看看,四哥应该还在。”
“我真的不知道。”绪方喃喃着,睫毛上泪珠未干。
潮路拧紧了拳头,很想砸墙。
她知道绪方只是去给西塞罗送调音锤的,怎么会在樱宁宫外晕倒呢?到底什么人想要栽赃嫁祸!
菊王爷提审过樱宁宫的其他宫人后,来到这间关押最大嫌疑人的房间。
潮路并未显得多敬畏,行礼时也是漫不经心。
菊丸没理会她,径直走向蜷缩在墙角抱着腿双眼直勾勾的绪方。
匆忙赶到大狱正门前,月没有权限再向前一步,却见潮路拿着令牌从里面出来。想必是得到了东弥王的帮助,来询问绪方事情的缘由。
潮路行了个礼,与月擦身而过。
不一会儿菊丸也出来了。
“英二哥哥!”月终于见到亲人了,跑过去抓紧他的衣袖,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菊丸神色严肃:“我只能秉公办理,目前的线索都指向西塞罗有罪,你懂吗”
“英二哥哥!”
“这件事我自会查明!”菊丸少有的,吼了回去。
“……”
“你乖乖回去,樱乃受了重伤,你现在不应该在我这儿无理取闹。”菊丸压低了声音,拍着月的双肩严肃地看着她。
月哑口无言,把眼泪咽了回去,倔强地看着菊丸,“我不相信他会纵火伤人。”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
不相信不相信你凭什么不相信?就凭他送你个八音盒?还是你根本就看上他了!
菊丸忍住怒吼的冲动,咬了咬牙,吩咐下人跟在川月郡主身后好生保护。
他担心月如果下定决心牵扯进来,会有危险。
显然西塞罗只是被利用的弃子,幕后黑手一天未揪出,潜在危险就存在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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