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皮还是个小蝎子的时候,问过他Daddy这么一个问题——
“德拉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妈妈’呢?”
除了和他同岁的小叔,一起上小托班的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
一出生就有。
蝎子的小叔是他父亲的弟弟,生得晚了一些,不过打小就很稳重。
男孩们发现这个严重的事实之后,十分稳重地没有立刻伸张,而是耐心地又等了两年。
说不定他们的家长早就想好,要把这当作他们隆重的五岁生日礼物呢?
然后这两年白费了。
斯科皮觉得他们的家长可能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还没有妈妈,毕竟他们家的每个大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而这个问题确实还没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小朋友们决定采取行动。
然而,令人悲观的是,这个让蝎子忐忑了两年的“缺席”,他亲爱的爸爸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是吗,那又怎么样?”年轻的马尔福家主正在读一封古灵阁寄来的信件,那上面妖精的无耻言论让他眉头紧蹙,提笔回信的同时并未分更多注意力给儿子,“另外,希望你知道,我不喜欢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这天由他负责小朋友回家之后,一直到晚饭之前的陪伴工作,孩子的另一个家长临时和他调换了一下轮值。
——英国的某个角落又出现了可怕的隐患,司长先生不得不亲赴现场。
但是家主先生今天也有额外工作,只好让管家小精灵接小主人回来,然后把儿子拘在书房,一边画画一边看他加班。
斯科皮这会还是个懂事的好蝎子,他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努力表示理解和尊重。
“我只是听到格雷姆森对他老爸直呼其名……”小男孩不太甘心地挪了挪脚尖,最终还是乖乖改正了称呼,“好吧,Daddy,你真的不觉得我也应该有一个‘妈妈’吗?”
五岁的小朋友说这种长句还有点费劲,偏偏他受家人影响,最近就喜欢说这些老腔老调的大长句。
德拉科耐心地听着,一边把写好的回信折好,他又往信封上烫了个银色的火漆,在斯科皮终于说清楚诉求的同时,找到了掉在桌子底下的鹰哨。
他动了动魔杖,让那枚铜哨自己飞到他手边。
哨子乖觉地发出尖锐的响声,从主宅不远处的鹰舍召来信使。
直到把信封交给金雕,又送后者离去,家主先生才转过身打量儿子。
“不觉得。”德拉科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拿起羽毛笔,准备完成小托班的麻瓜老师布置的亲子作业。
那是一个画画作业。
斯科皮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威严的Daddy是怎样认真下笔,在他的作业纸上画下一只豆豆眼的金丝雀。
就和几分钟之前,他自己的模样差不多。
离奇的现实与儿时的回忆交织在一起,莽撞的闯入者忍不住咧开嘴。
这个偷笑的表情被当事人发现,十七岁的德拉科不高兴地眯起眼睛。
恶作剧饼干的效果基本消退,他浑身上下只剩头发里还夹杂着几簇羽绒。
斯科皮拼命克制自己的眼神,以免一不小心盯上那几簇滑稽的绒毛,使本来就对他不满的未来家长更加不快。
这实在很难,幸好他父亲也不是只会惹祸。
黑发的助教先生轻轻咳了一声,灵巧的手指自然地拂过未婚夫的长发,不着痕迹地将那些细碎的羽绒拈走。
少爷似乎有所察觉,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仅此而已——
他可不打算当着“外人”的面指责他的婚约者。
马尔福先生生平最讨厌在其他人面前出丑,其次是让陌生人看笑话。
另外两人深知他这个作风,是以都很识相。
希尔不小心干了蠢事,此时安静地站在未婚夫身后,低眉顺眼的样子堪称乖巧。
斯科皮想不出别的好主意逃过迁怒,只好乖乖伸出左手,准备用一个赤胆忠心咒表明自己不会到处乱说。
“那倒没必要,帕特远亲,就算你不小心说了出去,我也不至于要你的命。”德拉科将他的自觉看在眼里,心里有那么一丝丝赞赏——决定在这人身上花一点心思之后,他对他的包容度似乎提高了一点,“不过如果想安安生生上完下午的魔药课,我劝你还是嘴巴牢一点。”
之前斯内普教授外出,高年级的魔药课停了一周,蝎子先生还没领教过他祖父的课堂。
因为一些原因,他来霍格沃茨上学那会,斯内普已经不在这里当教授。
所以,1997年的魔药课大概是他领略祖父风采的唯一机会。
然而他选择放弃,因为……另一些原因。
“嗯……我恐怕没法上下午的课,德拉科。”斯科皮垂头丧气,“我这个时候找你就是来知会一声,姨……阿斯托利亚说应该让你知道。”
七年级首席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会,以为他精神有问题。
就算是哈利波特,也不敢轻易缺席斯莱特林院长的魔药学。
但是他最终没有阻拦,也没多问——
对方既然戴了斯莱特林的徽章,他就默认他能够自己承担后果。
“我有义务帮你转达,但是我会告诉教授,课后你将亲自跟他说明原因。”
斯科皮使劲点头。
不管义务不义务,他觉得德拉科愿意帮他,对他反感大概减轻了一点,顿时又高兴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不知情的Daddy:“那我能呆在这吗,跟你聊聊天什么的?”
“……”
他眼神太炽热了,当着未婚夫的面,德拉科莫名其妙地心很虚。
更要命的是,他刚才下意识地差一点答应。
他似乎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讨厌这个人,也不想那双亮闪闪的眼睛黯淡下去……
梅林,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他绝对不可能做什么对不起希——
等等。
希尔说帕特是为了他“回来”。
可他过去从未见过这么一个人,所以这个“回来”必然是时间相关……
帕□□林斯是他未来会遇到的人。
他们相处时,对方会用这种无比热烈的目光看他……
德拉科了解自己的做法,他喜欢把不安定的因素掐灭在摇篮里。
这意味着,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别人根本没机会招惹他。
这一点可以由潘西证实。
但是在此之前,这个帕特显然很少受他冷遇,更从未被刻意疏远。
未来的他把这个年轻男孩看作特殊的人,而且不吝于给他优待。
七年级首席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关于对方身份的可怕猜想。
他立刻看向他的未婚夫和婚约者,发现希尔正绞着眉毛,盯着帕特的目光戒备又提防。
发现他的视线后,助教先生侧过头和他对视,黑色的眼睛里满含担忧。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嘴唇越抿越紧,明显的不安只差在脑门上标明。
德拉科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起刚才在办公室,他们谈到帕特时,未婚夫的反应。
现在想想,确实很像吃醋。
难道……
他未来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希尔凡的事……
被自己的设想吓到,马尔福先生内心惊慌失措。
他抓着恋人的手紧了紧,努力镇定地拒绝疑似未来“外遇对象”的提议:“我不觉得那是个好主意,斯内普教授可能提前过来,如果让他在课前看见你……”
他没把话说死,但是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斯科皮有点泄气,跟着附和了几句,杵在原地舍不得挪脚。
他看起来实在有点可怜。
其实让他留在这也……
德拉科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在心软,而他的未婚夫已经开始封闭自己,于是赶紧狠下心,想把人远远撵走:“那么再见,帕特远亲——”
希尔的眉毛舒展开一点,明显对他的做法感到满意。
斯科皮倒是更加沮丧,但他Daddy已经下定决心无视他的反应,甚至打算进一步展示自己坚定的立场和忠诚:“另外,希望你知道,我不喜欢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令人不安的是,先前还情绪低落的家伙,听到这句话之后简直两眼放光。
德拉科本想以此在某些方面划清界线。
很显然,他失败了。
帕特远亲激动得语无伦次,他冲上来使劲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出教室……
不知道还以为他中了预言家日报的年度大奖。
——那笔奖金已经落空十几年,如今已经滚成连马尔福都意动的数字。
试图撇清关系的对象撒着欢跑掉,留下七年级首席郁闷又摸不着头脑。
而他的未婚夫看起来却是长松了一口气。
他们看向彼此,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德拉科当然想问帕特的事,但是最近几次关于这位“远亲”的讨论,总是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
希尔则根本没考虑这些。
除了最后那一小会,从一开始就,他就在为那块金丝雀饼干造成的不快,准备道歉说辞。
所以当马尔福先生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问他“帕特与我有染吗”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终于精神错乱了。
“对不起?”确定不是自己幻听之后,希尔十分震惊,“你们有什么?”
“……没什么。”话说出口,德拉科忽然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之前被那种怪异的亲近感误导,脑回路拐进了垃圾桶。
他恼火得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费尔奇的烂靴子,却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但是那男孩对我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说了几句声音又底下去,仿佛细小的铃兰窃窃私语,“他简直爱我……”
希尔恍然大悟。
斯科皮当然爱他。
那孩子从他们的血肉和灵魂中来,又受父亲影响,自然更偏爱他亲爱的Daddy,不论德拉科对他是纵容,严厉还是反感。
也正因如此,德拉科对他越抗拒,他心中就越不好受。哪怕这正是他对乌贼墨撒谎的后果。
谁都不容易。
希尔这么想着,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小少爷的脑袋,不小心把之前拣下来的绒毛重新揉进头发:“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很仰慕你。”
金发的首席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最终决定相信这个说法,让自己松一口气。
他们默契地没再讨论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距离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首席先生打了个哈欠,拖过助教的胳膊当枕头,枕着闭上眼睛小憩。
希尔原本就打算陪他到打铃,日常贡献出胳膊之后,用没被压着的右手掏出魔杖,指挥粉笔继续之前中断的板书。
德拉科呼吸渐渐均匀,却没有真的睡着。
他在思考。
现在回想,他刚才的猜测荒谬又可笑。
但是往深层面想,这其实能说明很多问题。
说到未来的时候,他其实是不够自信的。
他不止一次承诺过永远,不相信自己会食言,却又无法忽视与“未来”相伴的变数和未知。
他做好了未来二十年的人生规划,对将来他们的关系却并无把握。
除却翼蛇的身份,他和希尔,太顺利了。
小时候互有好感,因为事故歪打正着地确定关系,之后一直顺顺当当地做着情侣。偶尔小打小闹,也没谁真的在意……
就连学习小组的希德党都不会这么写故事,太齁。
比起某些在恋爱中一败涂地的同龄人,德拉科知道自己身处于莫大的幸福之中。
倒不是说他更喜欢写手笔下跌宕起伏死伤惨重的恋爱模式,只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回报必先付出。
他不觉得自己已经付出等值的努力,这没来由的幸福让他不胜惶恐。
助教的胳膊忽然动了动。
首席的怀表紧跟着跳出胸袋,弹开盖子报时。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不过已经有学生到教室。
闭目养神的人赖着不动,直到被人伸手捏住鼻子,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你一会打算干什么?”
可能是着凉的缘故,他听起来有一点鼻音。眼睛睁不开的样子很可爱。
“去找帕特谈谈。”希尔把他的课本翻回之前那一页,他之前无聊又不困,就读了一会配方,“一个普林斯竟然不上魔药课,这太过分了。”
“他拜托我请假的时候你也在场。”德拉科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男朋友的外套从背上滑落,掉地之前被漂浮咒接住,“如果你不满意,当时你就可以直接回绝他的。”
“你这是在为他说话?”希尔兜起自己的外套,浮于形式地掸了掸,“我还以为你不怎么喜欢他呢。”
德拉科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确实表现出袒护另一个人的倾向。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承认这一点,而是眯起眼睛,再寻常不过地回嘴:“我也不想为他说话,但是更不想我的未婚夫撇下我去找别人。”
吃醋,或者用吃醋的表现转移注意力,顺便掩盖其它问题,这几个操作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戏,很难说希尔这次上当了没有。
或者应该说,他真的上过当吗?
斯莱特林盯着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眼睛,有一瞬间觉得他的影子落进了漩涡里。
不过希尔只看了他一小会,就微微笑起来,死不悔改地上手糟蹋起他的宝贝头发。
“别担心。”他放缓了声调,温和得不可思议——听起来跟他小时候哄Nothing的语气差不多,对成年巫师来说就有点难以容忍,“据说,哪怕是‘遥远的未来’,你也一直跟我在一起。”
这是上当了,还是没有?
德拉科无法确定,他察觉到他的蛇已经学会透过表象看待事物——至少透过表象看待他。也确实抓住了本质。
“那我才要担心呢。”金发斯莱特林口是心非地嘀咕了一句,有意别开脸结束话题,冲替他带队过来的大小姐招了招手,“这里。”
潘西原本要直接过来,一错眼看见另一个老朋友,当即很有眼色地脚步一顿:“哟,追到学校还不算,还要陪上课?”
这话当然是冲着希尔。
黑发巫师抿嘴笑笑,不是很想给她提供更多素材。
他前两年不在学校,写他们这对的同人故事已经少了很多,这几个月又有回升的趋势,大部分热度都是这几位女性好友炒出来的。
很难说她们是不是真的都还对他们这对神奇情侣充满热情,不过她们确实都各有对象,很需要借一对“老牌”情侣的话题转移八卦人士们的注意力。
助教先生这个猜想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最好的证据就是,自从他回到霍格沃茨,各个学院的其他情侣立刻就肆无忌惮起来。
因为不管他们多高调,也高调不过斯莱特林的助教和学院首席——
就连帕金森家的大小姐和扎比尼谈恋爱,都没能在斯莱特林长桌上引起多大注意,更不要说对头家的格兰杰和韦斯莱,韦斯莱和波特……诸如此类。
德拉科倒是无所谓,他作为学院首席,这种事情本来也该首当其冲。
受多大的尊重就承担多大的职责,是以首席先生完全把秀恩爱当作义务。
这位正主发起糖来像不要钱,喂饱CP粉的同时,也让麾下的其他人能够安心考虑终身大事,远离绯闻八卦的风口浪尖。
其他学院的情侣虽然不在他庇护范围之内,但也跟着得了不少方便。
从这个角度看,马尔福先生这次造福了整个高年级。
所以这一阵,高年级学生私底下都挺感激他——自己学院的高年级明面上也感激他。
不仅感激他,还打算报答他。
于是潘西飞快地瞟了他们两眼,露出神秘微笑的同时,没等首席出声,就自作主张地抬手拦住后面的人,让二把手的二把手领着其他人去最后几排落座。
她用口型说:不打扰你们,嘻嘻。
中间隔了四排空座。
“……”
首席先生觉得自己好心挡枪,反而遭到报复,队友全是白眼狼。
“噗。”希尔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乌龙,忍着笑给少爷顺了顺毛,“小误会,不要紧,别气怀了。”
少爷黑了脸,知道这是不打算将错就错留下来陪他的意思,当着后面几排熟人,一时也拉不下脸求他,只好鼓着腮帮子撵人:“你才气怀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话还没说完,助教人已经没了。
后排“嘻嘻嘻嘻”的奇怪声音戛然而止,帕金森小姐发出一声惊呼。
德拉科气得头晕:“你们打算干什么,打算让格兰芬多围攻我?”
大家这才想起来魔药课跟对家一起,赶紧挪回前排保护好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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