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Epilogue最后(四)

    正牌魔药教授归来,缄默人先生终于有机会回据点述一下职。

    他心里惦记着哄小少爷开心,走出翻倒巷又拐去糖果店买了一纸袋零食,也没忘替他巡视一下合伙人经营的魔法笑话商店。

    乔治和弗雷德毕业后在对角巷最好的铺面开了店,售卖他们捣鼓出来的各种恶作剧产品,在青少年巫师中间颇有人气。

    希尔过去的时候,他们忙得脚不沾地,连寒暄一下都没有时间。

    “哟嗬,我们就等你来呢!”乔治没等他开口,就手脚麻利地装满两只大号纸袋塞给他,“一点心意,麻烦照顾一下我们家金妮。”

    “弟弟就算啦,小罗尼接过级长徽章的那一刻就背叛了我们。”希尔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被弗雷德连推带搡地送出门,“回见,哥们,跟小祖宗问好!”

    于是希尔抱着两大袋副作用可怕的牛轧糖、软乎乎的肉色的窃听道具、花里胡哨的美梦药水还有一些其他用途未知的玩具,就这样被“扫地出门”。

    缄默人哭笑不得。

    他从纸袋里扒拉出两只染得金灿灿的蒲绒绒——也不知道他们是想讨好,还是嘲讽某人——连同十来个加隆一起,用魔法留在橱窗里。

    他自己当然没有傻乎乎地折回去——店里实在太火爆了,德拉科如果看到一定会很得意。

    然后,他高高兴兴地揣着三个纸袋回到霍格沃茨,跟着吊坠上的追踪魔法出现在少爷身边,打算给人一个小小的惊喜。

    怎么也没想到,才两句话的功夫,他就惨遭殴打以及当面打小报告。

    “你简直没有良心。”家暴受害者小斯内普先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伤心地抱着他三个纸袋的惊喜,“我一颗糖也不给你了。”

    他说着嚼了一块猩红的牛轧糖,忽然放水似的流起鼻血,又更加伤心地挥动魔杖,对着自己念了个解咒。

    德拉科这会已经没那么气,看着他这副样子好笑又可怜。但是蛇王已经被惊动,现实条件不允许他这个时候撤销指控。

    “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魔药教授此刻心情不佳,一部分原因是他的教子胆敢接二连三地踹门,而他的好儿子显然又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斯内普先生?”

    斯内普先生无精打采:“我开学前就跟你报备过,要么就是你没仔细听。”

    教授皱起眉毛,他觉得后者不无可能,只好轻咳一声掩饰过去:“但你当时绝对没有具体描述过外来者的危险性。”

    “我当时又不知道会遇到自己的……亲戚,我是说,他自称是普林斯。”斯内普先生略微打起精神,他不清楚他的父亲应该知道多少内情,尽量滴水不漏地说道,“他‘前几年’确实劣迹满满,不过我已经约束他了,如果在这还能惹出什么乱子,那就由我和马尔福先生承担后果。”

    被男朋友公事公办地称作“马尔福先生”,这让德拉科心里有点不舒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老子——”

    “当然跟你有关系。”黑发的助教忽然站起身,罕有的逼视带来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音调高得不可思议,像被踩痛了尾巴的猫。

    那种异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学生只一个愣神,对方就移开了视线。

    “抱歉。”小斯内普先生又坐回原位,他耷拉着脑袋,恢复了几分钟前那种沮丧的状态,“但是我猜,他是为了你‘回来’……”

    魔药教授抬起头打量他们俩一会,若有所思。

    德拉科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明白。

    他想起对方刚才的举动,聪明地没再发问。

    他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未婚夫现在失望又生气。

    其中一部分他知道,是他的原因,剩下的……他不太清楚,但很可能也是他的原因。

    他们还是小男孩的时候,不管他干了什么幼稚的蠢事、发什么脾气,希尔都没有真正生过他的气,也没有像这样失望过……

    他做过更坏的事,给他惹过更大的麻烦,可人们对于任性的容忍度,只会随着时间的积累而降低。

    这些道理,任性的家伙们心里一直比谁都清楚。

    德拉科之前一点也不在乎,可是忽然地,他害怕了。

    “……我姑且去和那个帕特周旋。”他抿了抿嘴,罕见地做出了让步,“但愿你确实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司长先生——午安,教授。”

    他这么说着,只向师长略微点头,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没再往沙发上看一眼。

    “如果只是因为被‘出卖’,”魔药教授挑起眉毛,看向沙发上情绪低落的年轻人,“我大可以告诉你,你在这读书的时候,我的教子每三天就要‘出卖’你一下——他似乎热衷于向我汇报你干了哪些好事。”

    “……谢谢你告诉我。”希尔抬起头,仰躺到沙发靠背上,像一只生无可恋的海星,“但不是因为这个。”

    “如果是因为五年前,你跟我提到过一点的‘那件事’,”斯内普放下眉毛,看向儿子的眼神中露出担忧,“没有把握的话,不必向我说明。”

    “谢谢。”

    “关于那位‘普林斯先生’,需不需要我做点什么?”

    瘫在沙发上的年轻人似乎放松了一点,僵直的四肢也稍微舒展开:“你愿意出手当然再好不过。”

    办公桌后的老父亲觉得他儿子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于是放心地把头重新埋进大堆羊皮纸中:“那么具体来说,做点‘什么’?”

    “首先,无视‘帕□□林斯’。”他儿子打了个哈欠,脑袋换了一边靠着,“其次,仁慈地让我再躺一会。”

    “好的,不行。”魔药教授头也不抬地否决了他的第二个请求,“我当初帮你申请的是‘助教职位’,不是‘带薪休假’——该干嘛干嘛去,‘司长先生’。”

    司长先生只好去给老爸跑腿。

    下午第一节课是高年级的魔药学,上课时教授不再只是列出配方和步骤,实际操作时每个步骤都要做一点示范。

    而诸如清洗材料、容器和刀具还有药材的初步处理之类的课前准备,这些都是助教的工作。

    助教先生从小就给父亲打下手,现在做这些,就算闭着眼睛也绝不会出差错。

    他麻利地处理好需要浸泡和晾干的药材,把必须即时取用的清洗干净,连操作工具一起装进托盘,从办公室端去熬制教室。

    他布置好了又带上课本,折回理论教室准备抄板书——自从配备了助手,教授本人就再也不愿意碰一下粉笔。

    他每次都在午饭之后不一会做这些,这时教室里通常只有他自己,有时会有几只爱撒娇的雕像小蛇跑来帮忙……

    碰见提前来教室的学生,还是两个多月以来的头一次。

    “你到的真早,”希尔看着端正坐在第一排的金发七年级,忍不住挑起眉毛,“马尔福先生。”

    马尔福先生听见他的声音,脊背略微僵硬,却还盯着自己的课本:“我一向早到。”

    只不过,今天早了将近两个小时。

    希尔没再说什么,走上讲台放下课本,翻到上课的内容,从配方标题开始抄。

    粉笔沙沙作响,甘愿让自己的一部分化作流利的字迹,其他部分则顺着黑板滑落进凹槽。除此之外,教室里只剩下讲台上的书本自己翻页的声音。

    德拉科无比懊悔。

    他原本是来道歉的,险险等来了人,却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开口。

    这方面他实在算不上经验丰富,尤其这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应该认错,但还是不相信对方会因为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报告就对他发火。

    黑发的助教依然背对着他书写,他微微仰着头的缘故,半长的发尾落到背心,那是应他要求留长的头发。

    德拉科盯着那晃动的发尾,终于忍耐不住:“喂,你不是给我带了糖吗?”

    “我不叫喂,我叫‘司长先生’。”助教头也不回,明显赌气地说道,“也没有糖。”

    “我都没计较你叫我‘马尔福先生’!”德拉科以为他就是气这个,怎么也想到自己忐忑半天,结果是因为这种原因,顿时冤枉又委屈,“而且你明明有糖,我都看见那些纸袋了,在你口袋里。”

    希尔松开粉笔,让它扭动身体自己书写,一边用手帕擦沾上的粉笔灰,一边看向控诉的学生:“对,但是我说过了,‘一颗都不给你’。”

    “你在生我的气?”少爷扔下书站起来,隔着讲台有一点气愤地看着他,“可我答应帮你看着那个家伙了——你知道他多奇怪吗,就这样我都答应帮你了!”

    他们在身高方面的差距已经没那么大,但是讲台后的空间比地面高一截,助教先生依然居高临下。

    但他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对峙,反而抱起胳膊往后退了一步。

    他始终打量着面前的恋人,半垂的眼帘遮住瞳仁中的人影,少见地直述起自己的感受:“可我还是很伤心,都是你的错。”

    他没撒谎。

    德拉科与他心意相通,几乎也跟着难过。

    他怀疑这不完全是自己的责任,有点不高兴地咬了咬嘴唇,说出的话却是委曲求全:“那……明天早上的魁地奇训练,我不去了。”

    这是一个不能更直白的暗示,暗示他今天晚上可以做一项别的运动,而且不用担心第二天晚起,简直是最大程度的割地赔款。

    希尔读懂了他的弦外之意,神色微妙地扬起眉毛:“随你喜欢。”

    听起来不像是和好的意思。他看起来也没有多高兴。

    连肉/偿的提议都遭到冷落,德拉科有点生气了:“那你想怎么样!”

    某个伤心的坏家伙其实早就不怪他,偏偏把人逗急了才踱回讲台前,伸手捏了一把小少爷气鼓鼓的脸:“那除了‘司长先生’,我是你什么人?”

    这是说几句好话就和好的意思。

    马尔福向来巧言令色,花言巧语讨人欢心是早就炉火纯青的本事,可是现在德拉科不想。

    “是‘希尔凡·斯内普’,”少爷生气地不肯让他碰,却又忌惮他再受伤,是以不敢语气太坏,听起来闷闷不乐,“招呼不打就消失、说话不算话的坏人。”

    坏人不怎么满意,威胁地挑眉。

    “好欺负的小跟班,后来变成了学长,丢下我提前毕业的家伙……”德拉科不理他,盯着桌子上的粉笔继续嘀咕,“从十一岁开始喜欢的人。”

    “现在是我的婚约者,不久的将来则是丈夫……是想与之共度一生的,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得知自己的身份,黑色的眼睛亮了亮。

    “所以你给我识相一点,”少爷被人抓住了手腕,有点羞恼地别过头,慢慢又软下语气,“别伤心了。”

    希尔心化成了一滩浆糊,隔着讲台俯身亲他的嘴唇,用最温柔的语气答应:“已经不伤心。”

    少爷略微踮起脚让他亲,一边含糊地提醒:“那给我糖。”

    他未必真的想吃糖,只是把那当做重归于好的仪式和保证。

    没想到竟然遭到拒绝。

    “我说了一颗都不给你。”希尔顿了顿,离开他,“那意味着……我不会给你。”

    少爷遭到愚弄,眯起眼睛正要发怒,嘴里忽然被人塞了个东西——

    他那个讨人厌的未婚夫变了一张脸似的,笑眯眯地看着他:“幸好我还有饼干。”

    少爷消化了一下他的意思,勉强同意将就,他难得乖顺地就着未婚夫的手指啃饼干,像一只爱记仇却刚消气的小动物。

    希尔心情愉快地投喂未婚夫,心里正感慨福利果然就是要自己争取,忽然听见极其轻微,又十分不妙的“噗”的一声。

    吃了几口饼干的金发首席倏然变形。

    “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一定是掏错了。”希尔心虚地避开豆豆眼的瞪视,轻咳了一声,“我给你糖吧……”

    “你竟然真的在这,我还以为卢娜看走眼呃……德拉科?”

    兴冲冲跑到教室门口的蝎子停下脚步。

    他看着讲台前体型硕大,毛茸茸的,金色羽毛浅到发白的古怪大鸟,脸上流露出“回来”之后头一回的,真实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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