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退......你现在这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初的欣喜激动后, 一期用手捧起五虎退泪水的脸颊, 血色的瞳眸中满是怜惜, 紧紧凝视着眼前完全变了个模样, 完全看不出刀剑男士身份的自家弟弟。

    “这个，我想应该由我来解释。”

    已经在一旁做了许久围观群众的莫白芷微笑着举起手, “总而言之，先恭喜你们兄弟二人能够重逢。”

    此处省略一大段长篇大论的解说。

    消化完那一堆信息量极大的话语, 一期一振若有所思地婆娑着下巴，“——也就是说, 这位审神者大人您是为了执行时之政府的任务，而前来此处探查情报的？”

    “差不多是这个样子，”莫白芷点点头，继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所以说, 也许有些冒犯, 会让你想起不好的记忆，但是, 能具体和我说说，你在那个叫做京生的家伙手下工作时，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 值得一提的事情......咳咳, 算了算了, 这事以后再谈。”

    原本最初便抱着等一期情绪稳定后询问这个问题此主意的莫白芷忽然嘴角一抽,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兄弟二人紧紧握着的手，很是尴尬地转开视线，拍拍手掌，故作轻松地说道，“那么，我们就先回去吧，这里也不是什么值得久留的好地方。”

    当着人家弟弟的面，去戳身为兄长大人那一方的旧伤疤，无疑是对双方的共同伤害——自己方才的那个请求，委实有些伤人了。

    “没关系的。”

    短暂的沉默后，一期扬起唇角，将五虎退因为急急忙忙赶来而散乱的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一直把它放在心上也不是道理......不过，大人，我很抱歉，”俊美的青年垂下眼眸，抿紧嘴唇，分外真诚地朝莫白芷致歉道，“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意识不清，只会茫然接受并执行来自「拥有者」所下达任务的状态。”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神色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脆弱和恍惚的追忆意味。

    “那，好像是从第一个买下我的女性身上开始的。”

    脑海中囚禁于无光无声的暗室，亦或是冰冷潮湿的水牢，不断失去意识又被强制唤醒，种种不堪的记忆一闪而逝，一期下意识地重重啃咬住自己的嘴唇，直至口腔里都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她好像是在心理学上有所建树的专家，使用一些手段，总之，如果不是后来她又买下了另外一把，名为今剑的短刀，并把同样的手段用在他身上......我还对自身的状况毫无察觉，甚至认为她是唯一对我抱有善意的好人。”

    那是被称呼做什么的症状来着？好像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贪恋着对方在残忍的酷刑后对自己难得的温柔爱护，从而抛弃一切温顺地服从她所有的指令。

    回忆起那段被笼罩于浓浓血色下的「美好」时光，一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个在自己差不多已经深陷泥沼时到来，和自己弟弟差不多身形外表，却又有着分外成熟心性的米白发的孩子为了帮助自己走出迷雾，被那位心理实验失败的女性愤怒碎刀前满不在乎地捧住自己的手，嬉笑着说道，「你终于醒啦，先前那副死气沉沉，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懂得听话的样子，看起来真是无聊死了」，而后轻声叹息，「以后要是见到一个浑身黑漆漆的岩融，顺便帮我劝劝他吧」，旋即消散于他面前的场景，便是如今回忆起来，仍是痛彻心扉。

    “一期尼......”

    蓝发付丧神的话才说到一半时，五虎退就悄悄红了眼眶，他小声地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努力不让粟田口的大家长发现他的异状。

    这段经历，对方的话说起来平淡，但作为其弟弟的退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深藏其下的悲哀，以及被他刻意掩去不谈的伤痛和愤懑。

    “后来，我趁其不备，击杀了那个买主，逃出了她的宅邸，从那之后，便始终在流浪，浑浑噩噩，漫无目的——这样的日子持续到被您口中称为京生的男人重新抓捕到。”

    “再之后，他也没让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最近的任务就是替他送信，并将您带到这里，不过那时候，”一期抬手揉乱了五虎退的头发，神色为难且落寞，“虽然气息完全不同，但我总觉得大人您身上带着让我眷念的，想要拥抱的气息，可从您的外表来看，您又绝不是他，在那样的落差感之下，我好像......情绪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甚至忍不住对您发动了袭击，真的，非常抱歉。”

    从退不经意间表现出的，面对这个审神者时亲昵信赖的态度，很清楚要让受过创痛的小短刀表现出这般自然大方的姿态需要付出多少努力的一期心中自然充满了对莫白芷的感激，也意识到自己先前的那般行径究竟有多么失礼。

    “左右那时候你也不晓得我的身份，不知者不怪，我不会生气的。”

    眼瞅着一期似乎又有向自己大礼谢罪，连带着他身旁的小短刀都一副战战兢兢要跟着跪下的模样，脸上垂下一连串黑线的莫白芷连连摆手，头脑风暴地想到了一个转移话题的好问题，“说起来，退你为什么会跟过来，那时候我明明已经见你上床睡着了。”

    “呃——”

    此话一出，一下成为全场忠心的五虎退顿时脊背一挺，支吾了片刻后方才恹恹地对对着手指，小声地说道，“我是、我是在大人您走了以后，偷偷跟在您身后来的......因为我对大人您撒谎的原因很在意。”

    “撒谎？”

    莫白芷一脸懵逼地喃喃自语着。

    他什么时候说谎了？他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时候，我本来想去追击那个偷袭的刺客，大人您却告诉我，您已经将他斩伤，对方支撑不了多久。”

    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不时抬头偷偷打量「家长」表情的五虎退脸颊微鼓，似是有些委屈地小小抗议道，“可您别忘了，作为刀剑男士，我对血液的味道是很熟悉敏/感的，当时的书房里根本没有一点血腥气味，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人在那里受伤。”

    “原来如此，”这才明白前后原委的莫白芷恍然大悟，“所以，你就意识到事情有古怪，在我劝你去睡觉的时候乖乖听话，结果等我一离开，你就......”

    “在侦查和夜战上，我还是挺厉害的来着。”

    五虎退露出了一抹带着小小骄傲意味的微笑。

    “瞧把你美的。”

    一时间好气又好笑的莫白芷不轻不重地拽着小短刀的耳朵往上提了提。

    “三更半夜的一个人跑出来，还是在这种地方，要是路上遇到危险该怎么办？无谋！莽撞！小心大意！”

    “唔！大人，疼疼疼！！”

    哇哇叫了一阵的五虎退趁着莫白芷心软放松力道的那一刹那，凭着短刀出众的机动一溜烟地蹿到自家兄长身后，只探出了小半张脸，“那也没办法啊，我真的很在意大人您在偷偷瞒着我什么事......而且这也是我对长谷部桑的保证哦！”

    “长谷部？”

    尚且不明所以的莫白芷一脸茫然，不晓得退为什么会忽然扯上这位刀剑男士。

    “出发之前长谷部桑就和我说过。”

    五虎退还记得那天他要跟随大人去卧底之前，那位在演习场偷偷拉住他，一改平日里不苟言笑，显得很是严肃模样，哭唧唧地攥着自己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一定要照顾好审神者，活像老妈子似的灰发付丧神，当时他眼底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让退很是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出手把自己打晕过去，然后以身相代。

    “他说大人您动不动就喜欢一个人逞强，还经常丢下付丧神自己去搞大事情，闹出大惊吓，非常不省心，前科累累，让我务必要把你盯紧了——就是这样。”

    “前科累累......”

    因为这个毫不留情的形容而差点被噎住的莫白芷嘴角好一阵抽搐，“......这真的是长谷部会说的话么？”

    “唔，其实不止，因为他才说了一点点的时候，大家也都来了，还补上了好长一串注意事项。”

    五虎退掰着手指开始清点起来。

    “像是三日月殿啊，鹤丸啊，烛台切，龟甲，药研......哦，「前科累累」这个形容是髭切桑说的，当时他还被长谷部桑瞪了一眼呢。”

    “髭切啊，那还真符合他的性。”

    早就清楚那位看上去忘性很大，成日里嘻嘻哈哈的平安刀「白切黑」内在的莫白芷无奈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那时候就打定主意要偷偷跟上来探个究竟了。”

    在一本丸刀剑男士的支撑下，自觉底气十足的退再一次挺直了腰杆。

    “世界上哪有付丧神自己在床上睡觉，却让审神者自己在外面拼杀的道理，这样我们的存在也太没有意义了，就算我知道您很强也不行！更何况......”

    拉着一期一振挡住莫白芷的小短刀蓦地攥紧手掌，万分幸福地蹭了蹭兄长大人背上的衣物，“如果这次我没有偷偷跑出来的话，也就不能这么快和一期尼见面了，那多可惜啊！”

    “......”

    先前在听莫白芷说到退竟然孤身一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夜行，同样一脸不赞同的一期浑身一僵，两靥顿时飘起了诡异的潮红。

    “咳咳，大人，我觉得退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刚才还在配合着莫白芷的说教不断严肃点头的付丧神忽然间态度大变。

    emmmm......

    “这么简单就被收买了吗？！”

    “稍微争气一点啊粟田口的傻大哥！！”

    就这么被「盟友」无情出卖的莫白芷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