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位夤夜「拜访」的不速之客, 大半的面容掩映在黑色的兜帽之下，难以看清, 然而他出刀的手法姿势却好像完全没有影响一般, 每一记都是冲着莫白芷身上的要害而去，毫不留情。

    “喂喂喂, 三更半夜跳到主人家的书房里来砍人这种事，也太失礼了吧！”

    从一开始的仓促应对之稳下阵脚，莫白芷持着装饰刀的手稍一用劲，将来人的刀锋反震了回去, 而后猛地欺身上前, 抓向了他肩上的斗篷, “先让我看看你究竟是——”

    “大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

    书房里发生的动静太大，很快便吸引了五虎退的注意。

    小短刀的声音远远飘来的时候, 不仅是莫白芷, 就连那个来路不明的袭击者都怔愣了半晌, 旋即如梦初醒般连退数步, 避开了莫白芷即将落到他身上的手，一点也不犹豫地转身撞上早已残破不堪的窗户, 身形很快便隐没进深沉的夜色之中。

    “这是、敌袭吗？！”

    手上攥着一条毛巾跑进来的退看着一片狼藉，遍布着木条和玻璃残渣的室内情况, 连忙来到伫立在原地, 神色若有所思的莫白芷身旁, 一脸担忧地问道, “大人，您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

    被五虎退的声音唤回神的莫白芷顺手把手中的装饰剑放回桌上，摆摆手，表情平静地了个强壮的姿势，“退你也知道，我可是很强的，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呼——”确认审神者的确没有大碍的小短刀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便瞪着眼睛，表情严肃地追问，“那个刺客呢？”一溜烟跑到窗台上往外张望了一会儿的他鼓着脸颊，“一定是接着那片森林逃走了，我下去看看......对了，还可以让小花他们帮忙一起找。”

    “算了。”

    莫白芷抬手按住由于刚才主殿遇袭时自己竟然不在他身边而愤愤不平的五虎退，“他、他已经被我斩伤了，就算逃走也撑不了多久，没事的，不要生气。”

    “原来是这样。”

    瞥了瞥地面，又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的五虎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拉着莫白芷的袖口，嘴角轻翘，“我就知道大人是最—厉害的。”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地接下你的夸奖了。”

    反手握住男孩的手掌，莫白芷扫了眼因为先前的打斗而乱糟糟的书房，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看样子今晚也没办法再继续工作了，休息去吧。”

    “欸？”

    “今天想听什么床头故事呢？阿里巴巴，还是罗宾汉？”

    “我，我想听小王子！再讲讲小王子和小狐狸的故事，好吗？”

    “原来退这么喜欢那本童话啊，当然没问题，走吧，回休息室。”

    “嗯！”

    ****

    “「一点不错，」狐狸说，「对我来说，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普普通通，千千万万小男孩中的一个」......退，退？”

    睡着了么？

    将手中薄薄的故事绘本放回书架上的莫白芷无声地扬起唇角，细细地把不知何时闭上眼睛，发出平稳均匀呼吸的孩子额头上凌乱的刘海别到耳后，再确认那五只闲不住的小老虎也都乖乖地趴在自家窝里熟睡，接着便关掉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睡个好觉。”

    留下这样一句极轻的，像是耳语般呢喃，莫白芷起身离开了小短刀的卧房。

    重新回到书房，大概收拾了一下桌面上散乱书册的莫白芷闭上眼睛，确认那个不久前刚刚被他种下的灵符已经很久没有变动位置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孩子睡觉的时间到了，接下来，就轮到大人出手做事了。”

    如果先前的惊鸿一瞥没有出错的话，那一角水蓝色的发丝，以及分外眼熟的刀柄形状......

    对袭击者的身份已经有了大概猜测的莫白芷一巴掌拍在生疼的脑门上，咬牙切齿。

    “这次任务之后我一定要去个灵验的寺庙里去去邪气，这种意义上的心想事成什么的，我才不想要啊！”

    ****

    “这种地方......”

    沿着灵符的指引一路来到袭击者身处地方的莫白芷趴在墙沿之上，紧盯着内里花团锦簇，点缀着小湖山石，还有琳琅满目的草木，正中还摆着张盛放有各种茶点和红茶茶盏的白色小桌的庭院，桌旁两个空无一人的座椅更是让他心中浮想联翩。

    怎么就像是专门为了招待客人而布置的院子一样？

    随后从屋子里走出的男人更是让他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京生？！

    这个刚刚做出了把自己宴请的宾客全部拿去喂妖怪这样石破惊天「壮举」的勇者之地掌权人，现在不和信弦少年一样坐镇中央掌控局势，竟然还有余裕跑来这样的地方，像是要和谁见面的样子，真是越想越是古怪。

    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确定那位一期一振的情况而来的出行，却意外撞见了这么一条大鱼。

    而且既然京生会出现在这里，也意味着一期和他的关系不浅，他可不相信事情会巧合到无功而返的一期正好躲到了这座大宅，说不定......前者会来袭击他，也正是受了此人的指使。

    “身处这片空间，看不到曼妙的月光可真是件憾事啊，南星......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为，时之政府的执法者，草药大人？”

    「拉——」

    墙沿上传来了细碎的瓦石摩擦声。

    心潮起伏之下，险些把手中握着的瓦片捏碎的莫白芷紧咬嘴唇，压抑着内心满溢着的不可思议。

    “——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件事的？”

    “哦呀，您不打算再继续隐藏了么。”

    倒满一杯红茶推到桌对面另一张座椅跟前的京生故作诧异地看向从墙头翻身跃进院中的莫白芷。

    “都已经被人随口喊出了任务中的代号，再继续表演下去，也只是给人看笑话......所以，回答我的问题。”

    看似不做防备站着的莫白芷早已使体内的灵力运转到了极致，全身的每一块肌肉亦是紧绷着，若果眼前人有任何出的举动，他有信心在男人捣鬼之前将其制服。

    “别那么着急，执法者大人，人生是需要在悠闲中享受的。”

    京生举起手中的骨瓷茶盏，嗅闻着杯中不断散发着的淡雅清香，“——这可是来自华夏的上等红茶，为什么不先坐下来好好享受一番，再谈谈那些烦心事呢？”

    “我没有兴趣。”

    而且因为你这家伙的缘故，看来我不得不把「喜欢喝茶的没有坏人」这条人生准则，从自己的字典上删去。

    莫白芷维持着那张八风不动的面瘫脸，内心疯狂吐槽。

    “嘛，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如您所愿。”把茶杯信手放回茶托上京生两手交叠，将自己的下巴搭在上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不如我们就先来谈谈——那位不守规矩的一期一振先生，怎么样？”

    下一秒。

    男人跟前的茶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完美地分成了两半，原本装在其中的澄黄色茶液淌了一桌，还有几滴流到了他的腿上脚上。

    “精彩的表演......我是不是应该这样表示？”

    几乎是被当面打脸，却丝毫不已为忤的男人甚至还大笑着鼓着手掌，似乎当真只是欣赏了一场神奇的魔术一般，“真是妙至毫巅的灵力掌控。”

    “啧，虽然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你没什么好印象，”既然身份已经暴露，没了顾忌的莫白芷也懒得再掩饰他对男人的厌恶排斥，“现在来看，你简直......让人恶心。”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一个生者身上看到这般浓重的，几乎实质化的罪业。

    对面人若是在此时死去，甚至压根无需经过那一道道繁冗的地府审判，几乎可以直接拍板扔到阿鼻地狱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以一个凡人之身做出这样的「壮举」，也实属不易。

    “嘛，我也知道自己的确不讨喜。”

    京生自嘲般地轻笑一声，“不过请相信我，此次我的确是带着诚意而来，想与执法者大人您做一笔公平的交易。”

    “嗯呐，第一次邀请我去参加作为妖怪饲料的宴会，第二次直接派人来砍我的「公平」交易啊，真是让人想要落泪的诚意。”

    回想起今天一天的经历便气不打一处来的莫白芷脸上的笑容却是外温和。

    “宴会上的事情么，只是在下为了安抚另一位任性的同盟者而不得已做出的妥协，”说起这话时，京生还揉了揉额角，一副相当头疼的无奈模样，“我相信以您的实力，离开那个大厅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

    “被你这种人渣肯定实力什么的，完全不值得骄傲啊。”莫白芷嘴角一抽，没好气地斜睨一眼这个莫名自我感觉良好的混蛋，“说实话，我现在更恶心了。”

    “至于第二位让您质疑我诚意的送件人，”不曾在意莫白芷算得上辱骂的回应，京生继续神情无辜地表示道，“我也不晓得他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您，在下只是很单纯地让他前去提出「想和您单独见面」这个邀约罢了。”

    “果然，随意派出一只还没养熟的狗，还是太草率了呢，我还以为他在见到一直暗地里动用人手寻找着他的审神者时，会像旧友重逢一样那样激动......呀咧呀咧，这是怎么了？”

    垂下眼眸看了眼猝然落在自己颈侧，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它捏断的白皙手掌，京生有气无力地抬起胳膊，摆出一个不伦不类的投降姿势，“您这是，在生气吗？”

    “你应该庆幸我已经修身养性了很多年，”瞳孔紧缩成针尖形状，冰蓝色的瞳眸内翻涌着暴风雪般漫天杀意的莫白芷面无表情地缓缓收拢自己捏着对方脖子的右手。

    “不然的话，你早就该滚去黄泉，享受那里的特产热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