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呐, 鬼灯大人——”
同样听到鬼灯低声抱怨的碎云大眼睛皮卡皮卡地拽了拽前者的衣袖，“能再和我多说说主人小时候的事情吗？”
“我也想听！”
在方才的相处中已经感受到这位地府的辅佐官虽然长得一副很凶的模样，但对孩子和动物还是很友好的萤丸依样画葫芦地开始发动萌の攻势。
“你们两个......”
内心情绪一时非常复杂的莫白芷无奈地按住抽疼的额角, 看向鬼灯的眼神颇有几分哀怨, “我小时候哪里麻烦了, 明明懂事的不得了好吗！！”
“啧。”
一听他说的这话, 鬼灯当即斜了审神者一眼,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再瞎掰一句试试」, “我可不觉得趁着盂兰盆节鬼门大开的时候偷偷跑到黄泉的小鬼有哪里能和「懂事」这个词沾上边。”
“......都说了我那时候是被人硬拉进去的！”
莫白芷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呵呵。”
发出最经典的嘲讽笑声的鬼灯扭头看向众位刀剑男士，“别看这家伙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其实一不小心就容易捅娄子, 偏偏自己还毫无所觉, 以后你们可要把他盯紧了。”
回想起先前审神者莫名流落异界, 还失忆了的经历的付丧神们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我像是个需要监护人的未成年熊孩子。”莫白芷神色忿忿地抗议着。
“抱歉，在我眼中，所有人类都可以说是小辈, ”鬼灯忽然抬手戳了戳他的额头, “或者你也可以试试叫我鬼灯叔叔？”
“叔叔个头啦笨蛋鬼灯！”
仔细算了下自己的年龄，发现的确加起来都没鬼灯大的莫白芷悻悻地拍掉了对方的手, “你怎么也和白泽一样开始讲辈分这东西了。”
“别把我和那好吃懒做的社会渣滓相提并论。”
鬼灯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许多。
“白泽......是说那位来自东方的神兽, 白泽大人吗？”
曼殊忽然一脸惊喜地凑上前, “住在桃源乡的那位？”
“曼殊你也认识他吗？”莫白芷眨了眨眼睛, 对这意料之外的发展感到十分好奇。
“当然没有, ”曼殊摆摆手, 而后又扭捏地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发尾，俏脸微红，“我只是......偶然使用过据说是那位大人研发的汉方，效果特别好，所以很崇拜他罢了。”
“作为女性的你请务必和他保持一百米以上的距离。”这时候鬼灯神色郑重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不然就算是再怎么完美的人生都会因此堕入地狱的。”
“本来就住在地狱的鬼灯你好像没立场说这句吧。”莫白芷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容显得外勉强，“话说回来，鬼灯你对白泽的偏见也太深了。”
“那个——难道白泽大人的品行很，很糟糕吗？”从鬼灯那仿佛吞了苍蝇般的厌恶态度中意识到什么的曼殊茫然地问道。
“没有啦，白泽他啊，除了嗯......有些好色，风流，轻浮，滥情以外，还是相当靠得住的好神兽的。”本来想为那位同乡说些好话的莫白芷憋了半晌，最后还是只能表情讪讪地建议道，“不过我觉得，曼殊你的确，还是不要太靠近他比较好。”
噫。
一连从两人口中得到相似答案的曼殊表现得就像是刚刚发现自己最崇拜的偶像人设崩塌的追星少女，失魂落魄地缩到角落面壁去了。
天国·桃源乡
“哈啾——”
正在屏气凝神往药碾中添材料的白泽忽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手一抖，整个药包里的药材都掉了进去。
“白泽大人，没事吧？”在一旁摘抄药方的桃太郎浑身一颤，滴下的墨水把纸上的一片文字都糊住了，“感冒了吗？”
“怎么可能！”有着一双桃花眼的俊美青年纳闷地揉了揉鼻子，“我可是堂堂神兽，怎么可能会感冒，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那个可恶的恶鬼辅佐官！！”
“辅佐官......您是说鬼灯大人？”
“除了他还会有谁那么心肠恶毒，”白泽不屑地撇撇嘴，随后一脸心疼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药碾，“可惜了我那么多副好药。”
“从刚才开始我就很想问了，白泽大人您是在为谁准备药？明明今天药馆都还没正式开张。”
桃太郎伸长脖子打量着白泽身后摆着的一溜中药材，其中有些甚至他都不曾见过，显然是很珍稀的名贵品种。
“一个很麻烦的人类小鬼，”白泽摊开手，神色十分惆怅，“都是当年欠下的债啊。”
当年欠下的债？？？
桃太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猜测道，“难、难道......是您的私生子——痛痛痛！！！”
被捣药的杵子砸了个正着的桃太郎顿时捂着自己的额头惨叫了起来。
“都说了是人类了，还有私生子是什么鬼，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靠谱吗？！！”
白泽瞪着眼睛，表情愠怒。
可是您的确没靠谱到哪去啊，不然就不会那么多女性天天上医馆哭闹个不停了......还是各个种族都有的，就算哪天冒出个混杂人类血统的孩子也不稀奇。
桃太郎满腹委屈地垂着眼睛，倒不敢再作死地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也是，那时候桃太郎你还没来，大概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
重新拿了新材料和药杵回来的白泽坐会椅子上，流露出几许追忆的色彩，“我记得是那年的中元......也就是盂兰盆节那一天，我跑去现世泡，咳咳，追求一段美好的姻缘，然后在一条街上喝了不少酒。”
说到这里的他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别的不说，人间界这些年的酿酒技术真的发达了不少，各种度数的烈酒喝起来真是痛快。”
“酗酒的话胃又会痛哦。”知道这位神兽大人老毛病的桃太郎提醒道。
“这时候就别提这种扫兴的事情了——”白泽不满地摇了摇手，“总之，那天我喝得很痛快，也有点小醉，所以在遇到一个偷偷跟着我的，穿着地府服饰的孩子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跑来人间看完亲人后不知道怎么回去的落单小鬼，赶上我心情好，就顺带把他带回黄泉去了。”
“哦......”
现世·病房
“那天不是中元节嘛，学校里正好办了个小祭典，老师让我们打扮成符合节日气氛的模样，我就穿了身白色的浴衣，头上戴了个天冠......话说那天班上同学的打扮真是乱七八糟的，也有扮成无脸男的，因为太逼真还把其他小孩吓哭了。”
“放学回家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刚刚从花街走出来的醉醺醺男人，明明是人类的模样，可我总觉得他身后透出一只毛茸茸兽类的影子，觉得很稀奇，没忍住悄悄跟了他一小段。”
“结果可能是我身上那打扮的缘故，他好像以为我是一个遇到麻烦的鬼魂，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把我带到黄泉去了。”
桃源乡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孩子原来还是个大活人。”白泽轻描淡写地继续往下说道。
“噗——咳咳咳。”
一旁听故事听得起劲，还顺便起来泡了杯茶喝的桃太郎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了好半晌后方才气急败坏地怒吼道，“这种事情不要说得那么淡定好吗？！把生人带到黄泉可是很严重的事故啊白泽大人！！”
“所以我才说是过去欠下的债啊，”大概也是觉得自己那次闹得乌龙有点大，白泽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一直有考虑该怎么补偿来着。”
现世
“毛茸茸，醉醺醺的巨兽？”莫名觉得这形容颇有几分既视感的鬼灯眯了眯眼睛，眸底寒光闪烁，“很可疑啊。”
“......那不是重点，”和白泽做过约定，一定要把这事和鬼灯保密的莫白芷连忙开始转移话题，“反正我就因此稀里糊涂到了黄泉，看到一群拿着各种各样刑拘的小动物在责罚人类，到处都是很高的刀刃之山，很多人都在一边惨叫一边攀爬那些山峰。”
“那是刀山地狱，”对黄泉的每一次都很熟悉的鬼灯一下便从莫白芷的描述中认出了他所说的地方，“专门为责罚生前虐待残杀过其他动物的人类而设计的地狱。”
“怪不得那里的狱卒都是动物......总之，那地方也挺血腥的，我不想在那里久留，正好有一只很可爱的兔子小姐从我旁边经过，我就问她该怎么离开那里，她很温柔地给我指了条可以做出租车的地方，然后就继续去工作了——真是很热心体贴的一位狱卒啊。”
“兔子小姐......热心体贴......从某种意义上说得也没错。”
很快便意识到审神者说的是哪位的鬼灯默然了片刻。
“还有出租车，看来地府的文明也很发达嘛，我还以为那里始终都会维持着很古早以前的模样呢。”鹤丸啧啧称奇。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学会与时俱进，不然就会被时代抛弃，更何况就算再怎么惊才绝艳的人类都逃不过死亡的结局，地府的发展绝不会比现世差上多少，不过就出租车这一点，更多老派的地府居民更愿意选择胧车一族代步。”
“胧车？”
“一种日本传统的妖怪，模样和一般的马车差不多，就是车头那里长着一张巨大的人脸。”莫白芷兴致勃勃地形容道，“明明是有着生命和意识的智慧种族，但身体内部结构却和普通的车厢一模一样，而且还会飞哦！”
“噢噢噢，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鹤丸桑你不要一直打岔啦！”
萤丸没好气地扯了扯闲不住的某仙鹤的胳膊。
“再然后——”讲到这里的莫白芷似是想到了什么，登时表情一僵，语塞了。
“再然后，你们的主殿就因为没钱付账，坐霸王车而被那位倒霉的胧车拉到了阎魔大殿，打算为自己讨个公道。”鬼灯语气凉凉，十分「贴心」地为他补充道。
“那也不能全怪我啊......我都问了他的名字，打算回去之后多烧点钱给他的。”又一段黑历史被掀的莫白芷没忍住老脸一红。
“你这说法和对一个活人说「等我死了以后会托梦把钱还给你」的效果差不多是一样的，没挨揍就算好了，有人会信才怪。”鬼灯充满鄙视意味地白了他一眼。
“......”
“总之，那天所有的善后都是我负责的，包括付清车费，还有遣返阳世之类的，对我来说又是一次额外的工作——你的前科实在是太多了，需要我帮你全部记起来吗？”
“不需要了，非常感谢。”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多的莫白芷语调干巴巴地回答道。
“笃笃笃——”
就在此时，病房门口处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哪位？”
“是我，陆生。”
知道陆生和草药关系匪浅，此时距离门口也是最近的曼殊起身将门打开，“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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