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上学什么的, 好累, 好想死......」

    「那个秃头死上司一直都在刁难我，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为什么我的妻子总是在和隔壁的男人眉来眼去, 她背叛了我吗......」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由纪！由纪！你怎么了？！”

    原本还好端端和她们谈笑正欢的好友忽然停下脚步, 脸色苍白，表情惊恐地凝望着某个方向。

    受她的影响, 其余几个女生也顺着其视线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胡子拉碴, 相当憔悴的中年男人，在盛夏的天气还裹着一件脏兮兮皮衣，十分怪异。

    “快、快——”

    “由纪？”

    “快逃啊！！”

    名为由纪的少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莫名听到那么多错杂消极的, 仿佛来自人心底深处的絮语，她眼下唯一知道的事情, 只有那个男人很危险这个事实，不仅因为他那充斥着毁灭欲/望的心声, 更可怕的还有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身后的，那可怕巨大到吓人的怪物。

    眼见着那浑身长满眼球, 仿佛一只变异大蜥蜴的怪物离自己和好友们越来越近，此前只是不断翕动嘴唇, 却由于过度的恐惧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少女终于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吓、吓死我了——由纪,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因为她那突兀的一嗓子而浑身一颤的粉发女生安慰般地轻拍了由纪的肩膀一下，正要继续追问的时候, 却忽然感到眼前一暗, 似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她身前的阳光。

    正是那个打扮怪异的中年男人, 此时他正表情莫名地紧盯着由纪不放。

    “我说，大叔，你靠得太近了啦。”

    察觉到手下的肩膀瑟缩得愈发厉害，粉发女生嘴角一撇，“虽然我们长得很可爱，可是骚扰女高中生是会坐牢的——走啦，由纪，不要怕他。”

    “嗬......嗬......”

    男人的嘴唇几番启阖，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咕哝，最后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

    “该死！你们，都该死！！”

    他蓦地敞开了那件破旧的皮夹克，右手掏出了被他藏在衣物下的柴刀，高高举起后朝着吓软了腿的粉发少女劈砍而下。

    「对，就是这样，让所有对不起的人，都去死！」

    男人身后的怪物吐出了长长的舌头，似是高兴般的拍打着地面。

    “夕子！”

    千钧一发之际，由纪一把推开了好友，却也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那森冷的屠刀之下。

    我这是......要死了吗？

    脑海里走马灯般地闪过今早离家前，一片狼藉的客厅，默默垂泪的母亲，还有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只知道酗酒家暴的苍老父亲，少女的嘴角扬起一抹无奈却也释然的微笑。

    真是——糟糕至极的人生啊。

    就此结束应该也没什么值得惋惜的吧。

    “这可不一定。”

    下意识地阖上眼睛，放弃所有抵抗的少女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清朗温润的男声。

    ......谁？

    怯怯地把眼皮抬起一小条缝的由纪见到了毕生难忘的风景。

    那是一个，很难用言辞来形容的少年。

    精致隽秀如画卷般的眉目五官只是其一，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和暖如春水般的风华气度，被那双含着淡淡笑意的暖棕色眼眸注视的时候，仿佛在被世界轻轻地拥抱。

    “没有任何一条生命的逝去是不值得惋惜的，更何况是像你这样善良的女孩。”

    “你是......神明大人吗？”

    失神了片刻后，在那如同暖阳般和煦的目光注视下无端端感到万分委屈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有什么湿润的液体自眼角不断滑落

    ，“为什么要救我，活着真的好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只是想要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啊......”

    她颤抖着，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声音几近哽咽。

    “虽然我根本不是神明......”

    不过就这么把这孩子放着不管好像也不是办法。

    过去一个晚上后，时化的现象愈发严重，甚至有不少生活在此岸的活人都因此受到影响，见到了他们本该无法接触到世界另一面。而这之中，又以灵魂特殊，具有微弱灵感，或是性敏感柔弱，亦或是本就心怀黑暗，自甘堕落的人群为最，像之前那个被妖魔蛊惑，打算在闹市做出砍人恶举的男人，明显就是最后一类。

    少年轻叹一声，俯身搭上由纪少女的肩膀，让她仰头看向自己。

    “三界无安，如居火宅，每个人，甚至是神明都有其忧思惶惑，无一例外。”

    面对那双似懂非懂的茫然眼眸，少年不禁莞尔，“那些磨难，会铸就更好的你。”

    “就好像，我因此遇到了神明大人你吗？”

    “......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的话。”

    这时候如果直说自己其实就只是个普通的亡灵，应该会很煞风景吧。

    少年面上的微笑一僵，心中暗忖。

    “我看到了你。”

    “你是被神明注视着的，受到眷顾的孩子呢。”

    ——这件事结束之后给她留个夜斗的手机号码，大概......不算欺诈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觉得身上蓦地一重，却是那个女孩径自抬手揽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低低啜泣了起来。

    真是......还只是个孩子啊。

    片刻的怔愣后，少年棕色的眸底泛起柔软的波光，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少女瘦弱的后背，“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主殿，我把那附身的妖魔砍——”

    由于妖魔依附人身而耽搁了半晌才返回的鹤丸一回来就撞见了自家审神者怀里抱着个陌生的人类女性的场景，顿时脸色一黑——特别是在发觉他到来后，少年不仅没有表示，还竖起手指抵在唇前示意他保持安静后。

    喵喵喵？

    他就是出去斩个妖除个魔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这么刺激吗？！

    ****

    “主殿，刚才的那位姬君......”

    事情解决后，主殿很快便随他一道离开，并没有多少留恋不舍的意思，这一点还是让鹤丸相当满意的，不过心中依然不免有些吃味。

    虽然少年一直掩饰得很好，不过每个付丧神都能感觉到失去记忆的审神者对他们不时表现出来的陌生和疏离，很短暂也很细微，却也逃不过他们的感知。即使内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后遗症无可厚非，又或者说如果审神者当真傻白甜地全盘接受，对「陌生的」他们一点戒心都不曾有，那刀剑男士们又该忧心如何增强对方的警惕性了——但内心的小失落总归是少不了的。

    更更关键的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没有像刚才那位姬君一样抱过主殿呢！埋肩窝什么，也太占便宜了！主殿竟然还拍了她的背！

    伐开森！

    “她啊，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想起自己被误会为神明这茬事还有点想笑的少年摇了摇头，“可能因为身上带着的低气压所以也被时化影响了吧，总不能放着不管......怎么了？”

    突然被鹤丸勾住肩膀揽过去的他疑惑地问道。

    “说好了哦，主殿，解决完这次的时化您就要和我们回去了！”

    温柔善良又有责任感的性是他们这么喜欢审神者的重要原因之一，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旦主殿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不是刀剑男士的其他人时，鹤丸总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注意到那双澄澈明净的金色眼眸里深藏着的细微不安，大概明白鹤丸在想什么的少年不由心头一软，捏了捏他的脸颊，嘴角微弯，“好啊，我也很想尽快找回和大家的记忆呢。”

    看来自己先前不经意表现出的一些举动还是伤了他们的心。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初的夜斗从初遇到接近，再到被他视为朋友，足足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若不是那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莫名熟悉亲近感，他现在对刀剑男士们理应满怀戒备才对。

    这么重的戒心到底是从哪来的......

    少年对自己曾经的经历倒是愈发好奇了。

    只是那些奇怪的面具妖魔，还有那个古怪的和服少女......

    一想起他们，还有那个受到牵连，无辜逝去的幼小灵魂，少年眸光微冷，不由抿紧了嘴唇。这件事一直是埋在他心中的一根刺，不彻底解决念头便不通达。

    只是明明知晓内情的夜斗一直是那种回避抗拒的态度，此世之大，若要一处处找去，又不晓得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出线索。

    也不知道回到鹤丸他们所说的「现世」，套上肉/身寻回记忆后还能不能再来到这个世界，如果可以的话......

    少年默默攥紧了拳头。

    到时候一定要让那个幕后黑手尝尝什么叫做来自正义的铁血制裁。

    ****

    某处街道

    “可恶，为什么鹤丸那家伙签运那么好啊！”

    一拳捶上路旁的电线杆，长谷部皱着眉头，一副咬牙切齿的愤恨表情。

    “哈哈哈......鹤丸他的签运好像一直都很不错。”

    因为抽签的顺序而和长谷部一起行动的三日月挽了个刀花，归刀入鞘，虽是面带微笑，只是那双新月潋滟的眸底却没有丝毫笑意，“第一次去战国时空的时候，也是他陪了主殿很久。”

    “......”

    正当两人默默相顾无言的时候，一只块头不大不小，本不在他们狩猎范围内的妖魔顿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它的头上赫然戴着一副眼球图案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