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给。”

    一个杯壁外沾着少许水珠的玻璃杯递到了长谷部面前。

    熟悉的声音让他没有多做思考, 接过后下意识地抿了一口，酸甜宜人的口味让他神智一醒，因为晕船而昏沉沉的大脑也因此恢复了不少。

    “是春绯给我的梅干呢, 听说晕船的时候吃点酸的东西很有效果。”

    莫白芷微笑着在他身旁的沙滩椅上坐了下来。

    “给您添麻烦了。”

    长谷部垂下眼帘，收紧了手指, 面上满是愧疚。

    “没什么, 回来才几天就遇到这么多事情，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莫白芷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身体, 而后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笑意盈盈地看向不远处的水池里大闹嬉戏的众人。

    其中最引入瞩目的便是踩着冲浪板自水边的滑梯上顺流而下，硬是在巨大的游泳池里玩出了海边冲浪效果的坂本。

    注意到莫白芷忍俊不禁表情的长谷部沿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嘴角一抽。

    “这家伙......真的能当好审神者吗？”

    总感觉这个从各种意义上都难以形容的少年会把整个本丸的画风都扭曲成很诡异的样子。

    “坂本的话，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审神者......毕竟认识他那么久,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 很少有做不到的——还记得我和他在车上的对话吗？他是认真的。”

    车上的对话......

    因为审神者的话语而回忆起这件事的长谷部目光微沉，沉默半晌后十分突兀地开口问道，“主殿当初想成为审神者的原因, 是什么？”

    他当然很清楚，身为付丧神，这样窥探主殿的过去是非常放肆失礼的行为, 甚至可以称得上冒犯。

    ......他只是, 单纯地在害怕。

    特别是在主殿和坂本说出「与世隔绝, 不得不与亲人好友分离」这样的话后, 他的心更是开始莫名地沉甸甸往下坠。

    来到现世的这几天, 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主殿在这里留下的深厚羁绊——无论是与妖怪的，还是与人类的，即使阻隔着时间和空间，也没能让他们疏远陌生。

    这样坚不可摧的友谊，对任何人而言，

    都是弥足珍贵的。

    愈是了解这些，他的惶恐忧虑便愈是如同野地里的疯草一般增长。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视线越是投往一方，与另一方的联系必然会发生割裂分离。

    而他，或者说本丸的刀剑男士们，并没有信心胜过与主殿的相处时间远胜过他们的现世之人。

    所以在听闻主殿要回现世一趟后，众付丧神才会惊慌至此。

    若是在短暂的回归中，主殿对自己审神者的身份生出了排斥和拒绝，想要重新恢复正常的生活......那么，到时候他们应该怎么办？

    是孤独地沉眠于失去主人，无法定位的时空缝隙中，还是被随机分配给其余的审神者，继续自己守护历史的使命？

    若是后者，别人暂且不提，他的话，一定，一定是会发疯的。

    究竟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甚至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料。

    “原因啊......”

    没想到长谷部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的莫白芷怔愣半晌，略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如果和长谷部说，他当初只是单纯地为了躲那群极品亲戚，外加平复一下莫名被妖怪袭击的郁闷心情而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时政的要求......这么随随便便的理由，肯定不会让对方满意的吧。

    “因何而起什么的暂且不提，更重要的是与你们的邂逅本身，不是吗？”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最早的动机粉饰得好看一点的莫白芷索性直接越过了这一点，轻轻拍了拍长谷部的肩膀，“能够成为审神者，遇到这么可爱的你们，是我的幸运。”

    “可爱......”一直以为这样的形容词只能放在短刀（外加某位大太）身上的长谷部不自觉红了脸颊。

    “本来就是这样啊，我觉得本丸里的大家都很可爱。”似乎是对自己的话语相当满意，莫白芷甚至自我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不要顾虑太多，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离开你们的。”

    “！！”

    心事就这么被挑明的长谷部的身体猛地僵硬了。

    “别这么吃惊。”抬手戳了戳生动演绎着何为目瞪口呆.jpg表情包的长谷部的脸颊，莫白芷故意皱起眉头，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长谷部你啊，刚才一直在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呢，在想什么，简直一眼就能看穿。”

    “主殿，我......”

    “没事哦，畏惧失去也是重视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我不会介意的，只不过——长谷部你明显又忘了我昨晚和你说的话了。”莫白芷无奈地摊了摊手，“担忧，顾虑，不安，恐惧......这样的负面情绪一直堆积着除了腐蚀心灵外没有其他用途了，难道我就长着一张不适合倾诉的脸吗？”

    “无论是想告诉我什么，亦或是想从我身上确定什么，直说就好，听到了吗？长谷部——还有本丸的大家。”相近的身高让莫白芷无需再做多余的动作，只要靠近对方，就将那双闪烁着动人光芒的莹紫眼眸一览无余。

    “因为，你们是我所信任的刀剑啊。”

    ......

    漫长漫长的沉寂之后，长谷部重重地捏了捏拳头，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高声说道。

    “主殿，我想知道——您目前最喜欢的刀剑男士是本丸里的哪一位！”

    莫白芷：“......”

    坦诚地太过头了啊长谷部！

    ——这个问题要是没回答好的话，绝对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故。

    6666号本丸

    “主殿......要留在现世？”

    抱紧了怀中的小老虎，五虎退精致秀气的脸上满是担忧，努力摇着头，“不会的，主殿才不会丢下我们！”

    “可是，满打满算，主殿也才和我们相处了一年多的时光，他在现世那边可是生活了整整十七年，还有那么多关系密切好朋友......”没精打采地低着头，乱一向元气甜润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我们，根本比不过他们吧，这次主殿特意回去，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件事。”

    “乱......”

    “哈哈哈，不想让主殿想要擅自离开的话，用锁链锁住，把他藏起来不就好了吗？”手捧茶盏的蓝发青年一脸理所当然地歪了歪头，眼眸之中弦月荡漾，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

    片刻的死寂后，碎云第一时间从自己的席位上跳了起来，脸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看向青年的目光难掩敌意，“你想对主人做什么？！”

    “三日月殿......”

    他身侧的黑白双子同样瞪大了眼睛，表情错愕地盯着方才说出石破惊天话语的三日月。

    “比起尊重，结果最终失去，”削薄的嘴唇扬起的弧度一如往常的温柔平和，却莫名地给人冰冷彻骨的感觉，三日月表情淡然地沉声说道，“我宁可选择背叛，而后永远拥有。”

    “你！”

    想反驳的话太多，倒叫碎云一时为之语塞。

    “喂喂，这可真是吓到我了，三条家的，稍微冷静一点啊——主殿那边说了，他是不会离开的。”

    “哦呀，是吗？”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鹤丸的突然插/入而平复了不少，而在听到审神者对长谷部，或者说对他们全体的承诺后，审神者回归现世至今萦绕在本丸上空的沉重空气似乎也因此而消散一空。

    “哈哈哈，甚好甚好。”

    将茶盏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三日月发出的笑声一如既往地魔性。

    不过周围的刀剑男士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却有了些微妙的不同。

    「——您目前最喜欢的刀剑男士是哪一位？」

    就在这时，水镜中清楚传出了长谷部紧张到甚至有些颤抖的响亮声音。

    ......哦豁。

    一时之间谁也顾不上再去计较刚才发生的对峙，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投往了水镜，面色凝重。

    现世

    被长谷部这猝不及防的一击搅得措手不及的莫白芷目光忽闪地沉吟半晌，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句以前曾经见识过的，某脚踩两条船的渣男的经典语录——「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当然，这句话可不适用他目前的处境，以如今本丸里刀剑男士的数目，十二翼天使都不够他长的。

    只是，这种微妙的修罗场......还是隔空——长谷部在面前，而其余付丧神则留在本丸——修罗场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最喜欢的刀剑男士啊，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是......”

    “啊啦，两位大人还在这边休息吗？”

    在长谷部，以及本丸众刀屏气凝神等着答案的时候，一位头戴乌帽的紫发青年好巧不巧地冒了出来，打断了审神者的话语，兴高采烈地询问道，“不去稍微放松一下？”

    长谷部：“......你，想死吗？”

    “呜哇哇哇别杀我！！”

    差点没被长谷部身上四散的黑色/杀气吓哭的佐为连忙飘到莫白芷躲好，“我什么坏事都没做TWT”

    “放心，长谷部不会伤你的，他只是......咳，有点生气。”

    在心中为佐为出现的时机点了无数个赞的莫白芷体贴地替他拦住了来自长谷部的「死亡视线」，随后相当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小光让我过来问一下你们，他们要去其他游乐区玩了，要不要一起过去。”

    依旧怂怂地缩在莫白芷身后的佐为探出小半截面容，惊慌的神色还未褪尽，却又显出明媚的喜悦之意，“那里，还可以下围棋，听说对手还是人工智能......我从来没有和机器人下过棋呢！”

    听罢，莫白芷总算是明白佐为如此激动的原因。

    身为一个以围棋为执念留存于世近千年的棋痴，所有新奇的风景和现代的游乐设施于他而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那十九路纵横的棋盘才能引动他全部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