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阿良居的美酒, 合幸屋的甜点, 一风轩的茶叶......嘛，买给奴良组大家的礼物差不多都齐了。”
清点了一阵包裹的莫白芷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眉头微蹙, “会不会太重了, 让我也拿一点吧，长谷部。”
“不必了，主殿, 这点重量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长谷部晃了晃手上的大包小包，表现自己仍有余力, “等会就要去拜访奴良宅么？”
“是啊, 陆生那家伙都特意派了毛倡妓来催了，要是再磨蹭下去, 天知道他会来我的房子里捣什么乱，滑头鬼做这种事情可是最擅长的。”说到这里的莫白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显然是对对方的当初的某些「光辉事迹」记忆犹新。
交谈正欢中, 街道前方不时传来的骚乱以及因此产生的堵塞让两人不得不暂时停住脚步。
“喂喂, 听说了吗？前面有个人类跑进来了！”
一个牛头人身的矮小妖怪拽着同伴的衣袖，神秘兮兮地说道。
“人类？！这不是专门开设给我们妖怪的街道吗？他是怎么跑进来的？”
他身旁的另一只妖怪满脸震惊，颇为怀疑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好像有几只妖怪发现了那个人类的身份，现在正在找他麻烦呢！”
“不是吧, 奴良组的那位大人不是规定了, 在他管辖范围内的妖怪不许对人类下手么？”
“说是这么说了, 可谁让那家伙是自己跑到属于妖怪的里世界来的呢，就算真遇到什么事情，也只能说是他自己倒霉——喂，你挤什么挤！！”
“怎么，你有意见？”
致力于给主殿开辟出一条足够通行道路的长谷部侧过头，一张俊脸阴沉得可怕。
“噫！没有，当然没有，大人您先请，您先请！！”
被魔王气场全开的长谷部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的小妖怪哂笑着后退几步，点头哈腰，分外谄媚。
“这条街道上已经很久没有人类出现的过了。”
“闻起来可真香。”
“一定很好吃吧！”
“很好吃啊！”
被一群奇形怪状，而且明显对自己不怀好意的妖物包围在中间的少年身材高挑颀长，黑边框眼镜镜片阻隔下的双眸漆黑幽深，眼神凌厉，英俊的面容上没有露出丝毫恐惧害怕的表情，显得相当淡漠冷静——就好像他完全没有把这群妖怪放在眼底一般。
似乎是被他超乎寻常的冷静漠然所激怒，一个额生双角的妖怪忽然愤怒地冲了上来，口中咆哮不断。
“......”
在这危急关头，黑发少年却仍有余暇轻推一下自己的眼镜，另一只手则是探入提着的塑料袋中，掏出了一颗新鲜的柠檬，而后重重握住。
“呲——”
“唔啊啊啊！！！”
遭受大力挤压的柠檬喷出的汁液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双角妖的眼中。无比脆弱的器官遇上如此巨大的刺激，当即便让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发出尖锐的惨叫。
“喂，你没事吧？！可恶的人类！”
另一个耳朵尖尖，皮肤发赤，明显和那个双角妖怪是一伙的妖怪先是查看了一下后者的情况，确认并没有大碍的他咧了咧嘴，露出满嘴森白的獠牙，“你彻底激怒我了。”
“事实上，我这是正当反击。”
从刚才开始便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年一脸严肃地开了口，声线是相当华丽的男中音。
“——就好像这样。”
他猛地从袋子中抽出一根大葱，甩在一个从背后悄悄靠近，似乎是想偷袭他的妖怪脸上，然后侧转身体，再度避开了另一个妖怪的利爪。
“什么鬼？！”
“我竟然抓不到他！”
“跳来跳去地烦死了！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风？哪来的风？！”
一群本想靠人数和力量立刻解决这个人类的妖怪们急怒攻心，却又一时无可奈何。
“这秘技......我记得是叫反复横跳吧，还真是久违了。”
伴随着一道蕴着些许笑意的清朗男声，所有围攻少年的妖怪全都身躯一沉，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奴、奴良组的干部！”
一个从开始就在一旁围观的小妖怪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排众而出，全场瞩目男子背后绣制着熟悉章纹的翻飞羽织。
“！！”
袭击人类少年的那几只妖怪闻言，浑身一颤，丑陋狰狞的面容上不由露出了人性化的恐惧表情。
“谁允许你们在奴良组管理的土地上践踏规则的？”
被认做是奴良组干部的俊美男子嘴角扬起的弧度相当柔和，可是在百鬼精怪们的包围注视之下，却显出几分诡谲怪异，以及难以言喻的强大威压。
“白......”
在男子带来的逼仄压抑的气氛之下，没有妖怪注意到那个黑发少年面无表情的淡漠脸上一闪而逝的诧异之色，他几乎就要将那个名字脱口说出了，却在对方不动声色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后会意地抿唇不语。
“其他人退下吧。”
“呼——”
这句如同恩赦般的话语一出，那些不曾参与的看热闹妖怪们全都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迅速做鸟兽散了。
“你，和我来。”
身披羽织的男子抬手指了指处于妖怪圈中的人类少年。
而先前反抗得十分游刃有余的少年这时却听话地收拾了一下塑料袋里乱七八糟的食物，快步跟了上去。
确认他们的确已经离开后，先前逃散的妖怪们又重新聚成了一团，窃窃私语地交流着。
“那股气势，真的好吓妖啊。”
“我的腿都吓软了。”
“那就是奴良组的干部吗？强得有点过分了吧。”
“不过，那位大人还是挺仁慈的嘛，至少那几个当着他的面挑衅规则的家伙都没有被......”
“砰——”
一个悻悻擦着额头汗珠的妖怪还没把话说完，不远处便绽放了数朵以血肉骨骸为原料的盛大「烟花」。
血沫，筋肉，碎骨，眼珠，断角......各种各样原本属于妖怪身上的零件四下飞散，离得稍近的倒霉家伙更是被溅了一身。
“......”
先前被强制跪下，无法动弹的几只妖怪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团团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以及唯一一只幸存的，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青面妖怪。
“我、我......”牙齿上下打架，说话都不太利索的幸存妖怪摸了摸脸颊，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以后，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幸亏那时候我胆小，没真的吃人，没吃人......”
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胡乱叙述了好一阵，众妖们才明白原来被杀死的那些妖怪之前便是一伙的，是从西边逃来的流亡妖怪，路上不知杀死并吃了多少人类，而青面妖只是他们在到达这座城市后吸纳的新成员，心中仍然有所顾忌的他还没真正动手伤害过人类，食过人类的血肉。
妖怪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时间都忍不住回忆起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触犯奴良组底线的恶事，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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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
走出一段路后，似乎是觉得身后又传来了奇怪的动静，黑发少年的脚步稍顿片刻。注意到他异常的莫白芷同样停下了脚步，表情关切地询问道。
「一，二......五，六，六只沾染人类血食的恶妖，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行走在大街之上，奴良组的权威还真是被蔑视得厉害」
就在这时，先前设下的咒文上传递来死亡信息让莫白芷眉头一挑，大概明白了对方忽然止步的原因，同时心中也颇有些微妙的不爽。
虽说上了高中以后，繁重的学业让他对于奴良组发展情况的关注降低了不少，成为审神者的如今更是不必再提，然而再怎么说它也是他和陆生付出很大努力重新建设起来，现在竟然被人这么小觑......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倒不是这个。
“坂本，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了，这才是眼下莫白芷最关注的问题。
暌违一年之久同校好友，身为人类却莫名出现在妖怪所属的街道上，虽然他很清楚坂本的人生和行为始终都在贯彻着何为「cool、cooler、coolest」，刚才应对妖怪的反应也相当随意轻松，不过那也是因为想找他麻烦的妖怪实力不强的缘故，再继续拖延下去，引出街道上强大的那些存在，事态就有些不妙了。
“出门买菜。”
单手推了下滑落少许的眼镜，坂本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
就买个菜还能买到妖怪街上？你究竟是从哪个次元钻过来的？
莫白芷一时槽多无口。
“买完之后想换个心情探索一条回家的新道路，然后就发现了刚才那条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街道。”
似乎是注意到莫白芷脸上不自觉流露的郁闷神色，坂本继续往下补充说明道。
“......所以？”
“因为很稀奇，所以我就想进来看一眼。”
“你这脑袋回路不对吧！一般人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不应该想着躲着走吗？还特意跑进来冒险......你是五岁的小孩吗？！”
“事实上，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科学进步的起源都来自于人类的好奇和探索之心。”坂本再一次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十分认真地解释道。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掩盖你的作死行为。”
“......说起来白芷你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因为家庭的关系，都转学一年多了吗？”
“我....咳，你又在用秘技转移话题，不许移开视线！！啊——果然是心虚了！！”
下意识地想要回答这个问题的莫白芷刚刚开口，脸色便蓦得一黑，直接点明这一点后再看对方变得十分飘忽的眼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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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刚才那个人是......”
“之前和环他们说起过的，我的高中同学，坂本。怎么样，是个很神奇的家伙吧。”
“与其说是神奇，倒不是说是怪异。”
长谷部注视着坂本离开的背影，特别是看到他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非得跳上道旁的围墙之上踩着那窄小的缝隙前行后，更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明明很酷啊，秘技什么的也很神奇，我当初还跟着坂本学习了一阵，嘛，虽然什么都没学会，那好像是只有他才能掌握的技能。”
眨了眨眼睛，莫白芷的语气中有着难掩的失落
“......幸亏，咳咳，我的意思是说，真是太遗憾了。”
——主殿您对于「酷」的理解一定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长谷部在心中呐喊着。
“真要说起来的话，坂本应该会和烛台切很有共同语言吧。”
“？”
“两个人都很注意形象啊。”
“为什么会忽然......您的意思是，他也会成为审神者吗？！”
长谷部两眼圆睁，惊诧万分。
“我说说罢了，可能性是有，但是很低。毕竟成为审神者的先决条件——灵力觉醒他倒是已经具备了，不然他肯定无法看到被咒术掩饰了的妖怪街通道......在普通人眼里，那里只会是一条被封死的小巷。”说到这里的莫白芷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过，坂本的理想可是进入美国的NASA就职，像这样明显偏于灵异侧的工作，肯定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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