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这样, 就可以了吗？”

    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 地动山摇的大场面，在付丧神眼中，审神者只是手持笑面青江将那个石制祭台一切两段, 并把刀身插\入地面片刻后, 就重新把胁差还了回去。

    “现在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对于地脉之气而言, 我的灵力和瘴气一般, 也属于外来的入侵者，扫清污染它的瘴气之后, 地脉之气就会本能地把枪\口对准我，所以不能再做什么大动作——不过至少短时间内也不用再担心它的清洁问题了。”

    在地脉节点周围贴上几张咒纸，构建出一个小型护持结界的莫白芷皱着眉头打量着从城中四方飘来的污浊之气渐渐地再度汇聚于原本被洁净一空的宅邸中，缓慢却不容抗拒地侵\蚀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护罩，“治标不治本啊。”

    “多、多谢。”

    轻柔温润的声音忽然自院中的某个角落响起。

    “什么人？！”

    先前完全没注意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存在的刀剑男士们警惕万分地将审神者挡在身后, 拔出了本体。

    “不要紧张, 我，我不是坏人。”

    角落里那株早春时节依旧干枯颓败, 像是彻底失去生命力的樱花树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光芒散去后, 一位身着华贵和服，浅金色的头发长至脚踝的纤长身影轻飘飘地落在距离樱花树不远的地上, 面带微笑朝着莫白芷等人盈盈一礼。

    “樱花妖？”

    “......我不是妖怪。”

    精致美丽到有些分不出性别的来客委屈地瘪了瘪嘴, 墨绿色的眼眸哀怨地瞟了眼脱口说出这个猜测的长谷部。

    “......”

    “这个图案.....人见家族的纹章？”

    眼尖的莫白芷从“他”袖口衣襟上绣制的暗纹发现了一点端倪, 凤凰花和青鸟，正是掌管奈落城的人见一族世代相传的家纹，“你是人见一族的......先祖？”

    “虽然不是他们的先祖，但我与人见一族的羁绊甚至比之还要更加深沉。”

    这位姿容昳丽的不速之客抬手用宽大的袖口掩住自己的下半截面容，只露出一双泛着浅淡水光的绿色眼眸，“数百年前人见一族的族长在当时的一位大阴阳师建议下，择址于此，建立了最初的奈落城，那方祭台，也是他找寻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置于地脉节点上方，世世代代受其族人祭拜供奉，承其香火，我，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的......”

    “——神明大人？”

    越听这诞生条件越是耳熟的莫白芷低声嘀咕了一句。

    “神明么？我也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存在——啊，说了这么多，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名为泷，是某一代一个有着通灵能力的人见家族孩子替我取的。”

    闻言莞尔一笑，泷的眼眸愉快地弯成新月般的形状，“神明的视线放得太高太远，目下无尘，可对我而言，守护好人见家族，让他们的血脉世代延续，就是唯一的使命。”

    “可是自从上一代人见家族的族长被一个可恶的家伙迷惑后搬出了城主府，住到另一个地方，我就再也感应不到他们的存在，想去找他们，又完全无法踏出这座城主府，再到后来，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瘴气开始在城中肆虐，我很努力地调集地气与它们抗衡，却还是没有成功，反而连原本寄身的祭台都被污染破坏......”说到这里的泷还颇为不舍地望向已经被莫白芷砍成两截，分辨不出原来形状的石台，“所以不得不依附在这株樱花树上，陷入了沉睡，一直到阴阳师桑您出现驱散了这些污浊瘴气，我才有了重新苏醒的机会。”

    “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莫白芷本想上前阻止还欲再度俯身下拜的泷，他的手却直接穿透了泷的身体，根本无法触碰，就好像后者只是一道虚幻的影子般。

    “啊呀，一不小心就暴露了呢。”

    少年阴阳师脸上的震愕表情实在太过分明，可爱的模样让泷忍不住歪头轻声笑道，“我就快要消失了，阴阳师大人。”

    “——因为我的缘故么？”

    “怎么会，当然不是！”

    吃惊地瞪大眼睛，泷连连摆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消极语气说道，“完全不关阴阳师桑您的事，一切都是因为我太过弱小了。”

    “数百年的日月交替，光阴流逝，明明想要帮助，想要守护，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见家族不断消亡衰落，分家渐没，主家也仅剩零星几人，不久前更是连他们的家主都已经对我彻底失望，搬离了此处；瘴气来袭，威胁到奈落城的子民，这么紧要的关头，我却依然无能为力......”

    “像我这样无能的存在，或许尽早消失，对人见家族才是一种好事吧。”

    “这么浓厚密集的瘴气已经笼罩奈落城数月之久，按理来说，城中早就应该爆发疫病或者其他意外，可现在却丝毫没有这种迹象；至于人见一族的衰落，仅仅只是时代的洪流——总有一天，所谓的「贵族」将会从历史的舞台上黯然落幕。”

    莫白芷振了振先前的活动中沾上些许灰迹的衣袖，注意到泷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的眼神，表情淡漠地勾唇冷笑，“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在安慰你，你要是想消失，就尽快消失吧，像你这种自己对生存都没有渴望，一心寻死的垃圾，完全不在我的救助范围内。”

    “走吧，我们还要去解决奈落城的瘴气问题，顺便看一看人见阴刀的病症究竟如何，何必浪费时间在这注定要消失的废物身上。”

    拍了拍手掌，示意刀剑男士们跟上的莫白芷正转身欲行，就觉得自己的袖口被人轻轻扯了扯。

    “人见阴刀......请务必治好人见阴刀大人......”

    “不是急着要消失么？还有心思关心这事？”

    “呜呜呜......”

    “还说不说丧气话？”

    “......不了。”

    “不消失了？”

    “不，不敢了。”

    泷泪眼汪汪地盯了莫白芷片刻，很快又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衣角，语气弱弱地低声说道。

    “嗯，很好很好，这才是乖孩子。”

    心情大好的莫白芷抬手轻轻摸了摸泷的头发——软软滑滑凉凉的，果然手感一流。

    众刀剑男士：“.......”

    鹤丸看着泷幸福地眯着眼睛，舒服地蹭着自家主殿掌心的小模样，眼皮狂跳，“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哈哈哈，不过是一个活动空间都被限制在一隅的灵体罢了，不会夺走主殿太多的注意力的。”三日月的笑声一如既往地魔性，语气却比平时冷了不少。

    “我也想被主殿这么摸头啊......”

    “......”

    江雪左文字沉默地瞅了泷垂至脚踝的金发几眼，再摸了摸自己的水蓝色发丝，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淡淡的优越感。

    主殿他——好像特别喜欢长发。

    ****

    “那家伙就是自己作的。”

    离开城主府后，听到长谷部询问的，有关泷之前就快要消失，后来竟一下子就恢复过来的问题，莫白芷嘴角一抽，没好气地说道，“虽说泷是从人见家族的供奉而生，但他的祭台可是与地脉节点相连，就算如今毁坏了，可他身上依然有着此方土地的供给，只要地脉未断，地气仍然在流动，就算人见家族的人不再祭拜，不再为他提供信仰，他依然能活得好好的——用华国那边的神职来说，他已经勉强算是一方的土地神，大地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除非是他自己拒绝接收地脉之气，否则怎么都不至于消失。他说别的神祇眼光放得太高太远，自己倒走了另外一个极端，啧，所以说自卑过头也是很危险的心理疾病，一不小心就容易导致自毁。”

    “emmmm......就像山姥切？”

    青江突然想起来有一阵时间自家审神者天天拉着山姥切当近侍，羡慕得本丸里其他刀剑男士牙痒痒的往事。

    “咳，程度不一样，”被青江提醒而忆起这一茬的莫白芷神色微妙地抚着胸口——心理辅导这项技能还能自学成才还真是醉醉的——“山姥切只是经常陷入「仿品」低谷而消沉罢了，可不会像泷那样寻死觅活。”

    “所以说，比起那个麻烦家伙，主殿您还是更喜欢我们对吧？”

    向来擅长抓关键词的鹤丸两眼一亮，热切地凑了过来，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家审神者。

    “......”

    莫名感觉闻到一阵酸（醋）味的莫白芷眨巴眨巴眼，有些不明所以，“当然是你们了，我认识他才多久，之前根本就是陌生人啊。”

    “可是您刚刚还那么——”

    语气一顿，鹤丸干脆直接抓起莫白芷的手放在自己头顶上，“您刚才还一直这么摸啊摸的，根本不松手！”

    “这是，咳咳，一种本能......”

    ——来自毛绒控的

    莫白芷眼神飘忽地心虚道。

    “那您现在也摸摸我好吗？我的头发也很柔软的。”

    鹤丸不甘示弱地瞪大了眼睛。

    “......”

    ——你是被小狐丸突然附体了吗，仙鹤桑？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被一群吃瓜群众的诡异视线包围的莫白芷嘴角一抽，被鹤丸攥着的右手自然滑落到他的肩膀上，左手也顺势搭上他的另一边肩膀。

    “鹤丸——”

    感受到主殿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心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鹤丸难得地红了脸颊，有些小羞涩，又难掩期待地等候审神者下一步的举动。

    “——就交给长谷部你了，帮我看好他。”

    莫白芷按着鹤丸的肩膀，把他往长谷部的方向推了推。

    鹤丸：“......”

    得到审神者命令后如同打了鸡血般的长谷部：“必会完成主命！！”

    鹤丸国永的心理阴影面积顿时高达两室两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