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您是说......城主大人？”

    穿着破旧和服的老者有些敬畏地瞥了眼眼前这位少年和他身边的侍从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华美服饰, 轻轻摇了摇头, “老城主已经很久没出面主事了, 这些年管理奈落城的一直都是我们的少城主人见阴刀大人, 他是位非常了不起的仁慈贵族。”

    “哦，仁慈的贵族啊，在这世道里还真是少见。”

    替老人家又添满热茶的莫白芷语气惊异地说道。

    “的确是很少见, 所以我们也很担心阴刀少主, 为什么像他这样的好人总是会被疾病所纠缠呢？听说少主的家臣最近寻到了京都那里非常有名的一位阴阳师，希望那位大人能够尽快让少主恢复健康吧。”

    老人捧着茶杯先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紧接着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上便生出了满满的期待。

    “是啊, 少主这次病了这么久，感觉城里的天空都没放晴过。”

    “我家孩子昨天还去附近的寺院里求了几张平安符, 说是要送到城主府里帮阴刀少主祈福呢。”

    “京都的大阴阳师啊，一听就知道是有真本事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呢？我们这儿离京都还挺远的。”

    “既然是阴阳师的话，一定有特殊的出行方式吧，无论怎样, 要是能早些来就好了。”

    拉面店里有几个耳尖的顾客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后来就演变成一场热闹的大讨论。

    “您先慢慢吃喝, 我们有事先走了。”

    招来侍者将老者与他们的钱款一并清算完后, 莫白芷带着长谷部离开了那家分外喧嚣的拉面小店。

    不久之后, 再度汇合的审神者和刀剑男士交流起他们四处探听来的消息。

    其余的琐碎小事暂且不提, 至少有一点是他们都曾听闻过的——对那位名为人见阴刀的少城主的溢美之词。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总觉得城里的平民都快把人见阴刀当成圣人供起来了, 说起他的病就唉声叹气，一副恨不得以身代之的虔诚模样，真有那么夸张吗？”

    一想起刚刚见到的诸多男女老少，鹤丸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这里也差不多，几乎没人对他们的少城主有什么不满。而且从那些百姓的描述来看，对方持\政之后颁布的数条条例——整顿道路，鼓励贸易，减免赋税.....都是对民生颇为有利的措施，无怪乎他能得到那么多平民的爱戴。”

    “按理来说，城主主一隅政务，镇一城风水，定一方黎庶，既然少见阴刀这般贤明，如此深得人心，这座奈落城又怎么可能会生出如此之多的瘴气？”

    平安年代人神鬼共处，瘴气浓郁难明，风流浮华亦被深邃黑暗所遮掩的情况，同样也是受到了大时代背景的影响——社会的发展力到达瓶颈，暂时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天皇的权利逐渐被架空，公家衰落，武家崛起，大量贵族陷入互相辗轧夺权的怪局，服务于其的各色官员亦在勾心斗角，亦或是耽于享乐；自然灾害频发，流民无数，生灵涂炭......

    总而言之，那就是一个阴阴惨惨又透出星星点点光芒，但那些光芒又难以做到照亮一切的混沌纪年，如今的战国时代，与之相比少了几分华而不实的浪漫风雅，杀意和血腥倒是越发狰狞凛冽。

    “哈哈哈，疑问还真是越来越多了，主殿，要不我们现在就去见一见那位贤明的少城主，看看他能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如何？”

    短暂的思考后，还是由三日月出声打破了僵局，提出了一个建议。

    “先不急，我总觉少见阴刀和如今城中的瘴气脱不了关系——这些瘴气出现的时间并不久，最多也只有一两个月，不然的话城中绝不会还有这么多老人，他们往往是首先被瘴气侵袭伤害的人，而两个月前，正是少见阴刀重病难起的时间。”

    “主殿您是说......那个少见阴刀是假的，他被人，不对，被妖怪调包了？”

    “事态未明，我们暂时不要做太多猜测，在去和少见阴刀见面前，我想先找找这座城池的地脉之源。”

    “地脉之源？”

    刀剑男士们面面相觑，显然不太了解这个词汇代表的意义。

    “嘛，你们只要知道，以古人的智慧，像“城池”这种大型的人口聚集地，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地找个地方划下，它的形状，结构，坐落的地点，都有很多的讲究......从奈落城延续的时间来看，城池内的某处必然占据了一处还算不错的地脉源头，如此才能生生不息地延续至今。地脉的祥和吉气与瘴气本来便是互不相容的死敌，可你看如今的奈落城，哪里还能感受到所谓的祥和之气？”

    “这里的地脉，被破坏了？”

    “倒没有破坏那么严重，真到了那种地步，损毁地脉所处的范围必然是一片死域，幕后黑手好像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更像是被污染了——从源头开始。”

    说到这里的莫白芷有些苦恼地嘴角下撇，“对我这种半吊子而言，风水堪舆什么的，实在是太困难了。”

    他干脆直接闭上眼睛，磅礴的灵力如同水流般倾泻而出，朝着四面八方蔓延伸展。

    ****

    “终于找到了。”

    当久了人形雷达的滋味可不好受，由灵力“看”到的世界远比用平常的方式要清楚分明，但那也同样意味着更加驳杂冗余的繁复信息，要从这浩渺如烟海的讯息中找出真正重要的部分，用一句“大海捞针”来形容并不为过。

    所以在终于发现目的地后，莫白芷当即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顿觉额角阵阵抽疼。

    “......这里，好像是曾经的城主府。”

    打量着眼前荒凉颓唐，但仍能看出昔日气派的偌大屋宅，先前刚刚听人提过这里的笑面青江突然开口说道，“据说前代的奈落城城主，也就是人见阴刀的父亲人见夜鸣，因为怨魂作祟的缘故，不得不搬离这个地方，新建了一座府邸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从此以后任何踏足这个地方人都会被诅咒，死得无比凄惨。”

    “把城主府盖在地脉的源头上加以庇护的确是挺常见的做法，当初设计这座宅子的人一定是个中行家。”

    站在屋外饶有兴致地打量其布局和朝向片刻，莫白芷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妙地斜睨了眼除了江雪以外的几位刀剑男士，“这次在这“鬼屋”里可不许掉链子。”

    显然，之前游乐园之行的“夏日清凉の惊魂屋”里那帮娇花一样“花式尖叫”的付丧神们给审神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咳咳咳......”

    人群之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

    上次的异世界三日行时还没有来到本丸，自然也不清楚个中原委的江雪左文字此时一脸的迷茫懵懂。

    “没事，这几个家伙当时做了蠢事，现在正羞耻着呢。”

    莫白芷拍拍他的肩膀，语焉不详地解释道。

    有着一头漂亮青绿色长发的男子一听这话，当即委屈巴巴地凑了过来，“至少他们做了蠢事还得逞了，只有我......”

    ——还没近身就被主殿您凶了一顿，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时至今日也难以忘怀当日场景的笑面青江扼腕长叹。

    ****

    瘴气浓郁之处，自有妖邪作祟。

    地脉源头所在的旧城主府，本该是奈落城中最安全洁净之处，可越是干净圣洁之物，一旦堕落，便越会扭曲得面目全非。

    被瘴气滋养得凶悍强大的恶鬼妖物们在流动着的神色雾气中蠢蠢欲动，如同凝固的鲜血般暗红的眼眸贪婪地窥伺着一群踏入生者禁忌之地的“蠢货”，而在它们当中的某位作为领头羊率先发出袭击后，就像是奏响了一曲冲锋的号角，一群被贪\欲蒙蔽大脑的真正蠢货心急火燎地跟着蹿了出来。

    过惯了没有天敌的安逸日子，将莫白芷一行人当成待宰羔羊的他们面对五位早有准备，蓄势待发的刀剑付丧神，其结果如何，自然显而易见。

    运气不好的当场就被切断成几截，运气好点侥幸逃脱，一个个跑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而后却更加绝望地发现，他们根本就跑不出城主府外——不知何时，一层泛着淡淡萤光的结界笼罩了整座宅邸。

    确定那些早已被瘴气侵蚀得堕入深渊，无法挽回的恶妖已经尽数被消灭后，莫白芷很快就找到了地脉源头所处的地方，其上方摆设着一处小型的石制祭台。

    “啧，已经堕化得如此严重了。”

    随手捡了根树枝一戳那墨黑一片的石头，结果竟陷进去大半截，莫白芷把树枝抽回，不过眨眼的功夫，陷进石头内部的树枝下半部分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断口处泛着淡淡的乌黑。

    “青江，把你的本体借我一下。”

    “欸？好！”

    审神者稍显突兀的要求让笑面青江微怔，而后顿时两眼一亮。

    毫不扭捏地把自己的本体放到莫白芷手上，青江意味深长地拉长声音轻笑道，“请主殿您尽情地使用我吧～～”

    莫白芷：“......”

    大概调整了一下握着刀柄的手势，保证自己到时候着力方便的莫白芷正打算给刀身灌注灵力，藉由灵刀和灵力两项加成一举荡涤污秽，扫清盘踞在地脉之源上的瘴气，让地脉之气重新恢复往昔平和，一句轻飘飘传来的话语顿时让他身体一僵。

    “原来主殿您喜欢用这种姿势掌控我的身体啊，嗯哈～～很舒服呢～～”

    “——算了，我放弃，呐，三日月，把你的本体借我可以吗？”

    “哈哈哈，甚好甚好，如果是主殿您的意愿的话，怎么样都可以哦。”

    “别别别，主殿，我不说话了，不说话了还不成吗？！”

    开口见色的某位色\情高中生见状，不得不抿紧嘴唇，两眼圆睁，歪着脑袋摆出一副“岁月静好，我很乖巧”的纯洁（？）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