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紫宸殿的内殿,不是顺喜儿这样身份的人可以随意踏入的,所以他只能目送那两人进殿内,自己则是只能在殿外廊下候着。

    突来的阵阵冷风,令顺喜儿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抬头望了望天,那原本还风和日丽的天气不知道在什么变了。眼下正是寒风四起,云层滚滚,不多时就将那太阳遮了个全。

    说到底,眼下已经是初冬的天气,虽初雪未降,但是那天儿,确是早早的透着刺骨的寒意来。一进冬,这各宫各殿里但凡是有人气儿的地儿都给烧了地炕,虽则这紫宸殿素日里不见大礼仪不开,现下也是里里外外透着暖通通的热气儿。

    只是在这宫外头候着的人还是比不得那在殿内呆着的人,那寒风呼呼的刮着,是透着那些个衣服的缝儿渗道骨子里,多在这外头多站上一会儿,就不免会冷得打哆嗦。

    寒风中,顺喜儿搓了搓有些冷得发僵的手,顾不上仪态,他开始在廊下慢慢的踱起步子来,因为这样可以活动活动他那双已经同样僵冷的双脚。

    可着那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又加上那寒风吹着,顺喜儿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被吹没了,于是又使劲的搓了搓手,哈了口热气,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没有冻坏吧?”

    听着身后传来小竖的声音,顺喜儿赶紧回了头,道:“小竖公公,您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殿内的仪式完了?”

    “还没呢。我只是得空出来瞅瞅。”小竖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的瞧着他,然后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耳朵,“让我瞧瞧,这耳朵还在么?”

    顺喜儿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微微的侧过了头,小竖的手也仅仅只触到了他的耳尖,对方那温暖的指尖,倒是让他不由得身体哆嗦了两下。

    “真真儿是冻得通红,连着这脸也是。”小竖笑着又摸了他的脸,然后又握住了他的手,i细细揉捏着道,“这手也是,都僵透了。”

    “小竖公公您这是拿我这儿取笑呢?”顺喜儿挣扎了几下,抽回了自己的手。

    瞧着他不爱自己这般动手动脚,小竖只得做了罢,然而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小铜炉来,塞到了他的手里,“太子爷那边让我悄悄给你预备下的,怕你在这殿外冻着了。”

    那小铜炉里是缓缓燃着的炭火,温度适宜,握在手里,刚刚好,虽然挡不住这殿外的寒风,但是多少添了些暖意。

    “你且拢在袖子里,这样别人就瞧不见了。”小竖笑着提醒他,“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进去了,这会里面的礼还没完呢。”

    “谢谢小竖公公。”

    “嗨。跟我说什么谢?这可是太子殿下的授意,你要谢,就得跟太子殿下道谢去。”小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又进了殿里。

    顺喜儿将那手炉拢进了长袖里,不多时,那原本僵硬的手指也渐渐的生出些暖意,也感觉指头活络了许多,连着脚底也渐渐的暖和了起来。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上那些云层开始越积越厚,顺喜儿抬起头来,看着那天,却瞧见那空中飘了些细碎的东西下来,伸出手来接住了,惊喜的发现,那是细小的雪花。

    这是就是今年的初雪。

    顺喜儿在心里感叹着,瞧着那雪在手里融化成了水。慢慢的,那天上飘下来的雪花越来也大,越来愈多。

    他瞧着那雪有些楞了神,突然想起小的时候在坤宁宫里,每逢下雪的天气,总是很喜欢的冲进雪地里疯闹,管事嬷嬷总是担惊受怕的站在他身后,喊着不要摔了,不要摔了的话来。

    那个时候宫里还有几个年岁相仿的小太监,会用雪做各种好玩的东西,后来自己也跟着学做,只是手里不如人家灵巧,学了好几次也不过是只会做什么雪兔子的简单东西,印象中又一次做得了,像是献宝一样的给母后瞧,结果因为房间里太过暖和,那雪兔子只在瞬间就化成水,为着这个当初还哭了好一场呢。

    啊,仔细想想,那个时候,母后还在,自己也只是个孩子,的确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年龄。

    想到这里,笑意逐渐的爬满了整张脸,以至于他没有察觉到身后已经站了人。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居然在这里杵着!?”说话训斥的花季睦,此刻他正站在赫连勃的身边,那后面还跟着新婚的太子夫妻,还有诸位大臣,“还不快闪开!”

    顺喜儿赶紧低着头赶紧退到一旁。

    赫连勃不发一语的走到他身边,突然停了下来,只是紧锁着眉头,那眼里也分明流动着一些莫名的情绪。

    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看向顺喜儿,而是匆匆的从对方的身边擦身而过。在他的身后,则是跟着的那些浩浩荡荡的大臣。

    待到这行人都走远了,顺喜儿才敢抬起了头。瞧着那早已消失了人群,他知道这是去了椒园赏宴。

    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那椒园里的赐宴会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深夜,除了朝中诸臣宫内的各宫主子亦会参加,至于那宫外头,也是通宵达旦的欢庆着。

    迎亲的事到这儿算是划了个圈儿,宴席的事儿,自然是由着御膳房的人伺候着,各宫主子也是有着各宫的人伺候着。想来,到宴席结束之前都不会有自己的事儿,于是顺喜儿盘算着先回自己的住处等着,只是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了自己。

    “喜公公!请留步!”

    喊话的是个圆脸儿的小太监,顺喜儿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记得好像刚刚在花季睦身边那一群人中里瞧见过。

    “还好您没有走远。”这小太监喘着气跑了过来,等到气匀了之后,才道,“花公公刚刚差我来给您稍点东西来。我还怕您走远了,那找您可就得废些脚程了。”

    “什么东西啊?”顺喜儿有些摸不清楚情况的瞧着他。

    这小太监将手伸进那袖兜里,掏了一阵子,拿了件东西出来。顺喜儿一瞧,原来是一副貂绒的护耳。

    “这是?”

    “花公公说,让您别多嘴,也别多问。老老实实的戴上,要是冻坏了耳朵,说要拿你治罪。”这圆脸小太监老老实实的回着话。

    这话倒是听着新鲜了起来。

    顺喜儿点了点,谢过他,瞧着那副暖耳,反复想着花季睦的话来,倒是觉得那话不像是花季睦该说的,反而倒像是另外一个人。

    脑子里不知怎么就突然窜出那个男人的身影来,那在殿前打量自己的眼神,还有停在身边的打量。

    顺喜儿忽然觉得耳廓热了起来,热得有些发烫,他有些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也是有些烫手,又瞧了瞧手里的那副护耳,几番犹豫之下,颇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将护耳套了上去。

    “对了,花公公还说了,今儿个您是辛苦了,原是这赐宴的事不用您在伺候着。但是听闻太子那边说,说太子妃身体有些不适,所以还得您去椒园的席上照看着。还有就是这几天您且不用先回司礼监,就在东宫那边照应几天,要让新晋的太子妃觉得适应了再谈别的。”那圆脸小太监继续说着。

    顺喜儿点了点头,算是应承,送走这小太监之后,他那心里确实有了些盘算。

    小竖当日来通知他去做迎亲主事的时候,顺带提了那天在麟德殿的事。

    顺喜儿虽不如小竖和者也那般了解花季睦,但是他很清楚,花季睦绝对不是那种突发善心的人。更何况,花季睦在这内廷里做了几十年的太监,侍奉赫连勃二十余年,很清楚惹怒自己的主子是什么下场,如今为着自己的事,竟然是和主子闹到那种地步。

    想来,花季睦必定是如同当初盘算着曹安一般,盘算着自己以后能为他所用,而且绝对不会是诸如侍寝□□更或者跑腿请安一般的小事。

    所以,在小竖问他是否要接受花季睦的提议的时候,他很痛快的答应了。因为他知道这是一次极其难得,能够获得花季睦信任的机会。

    想到这里,顺喜儿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耳朵上的护耳,动物的皮毛摸上去,软软糯糯的,轻松的隔绝了刺骨的寒气,只剩下了温暖;还有那袖笼中的手炉,是那样暖暖的一团,从手肘处蔓延至身心。

    有着这两样物件,顺喜儿觉得,即便自己是走在这冰天雪地里的夜里,根本不用在意那外界刮来的任何一丝丝寒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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