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像话吗？”桌前的男人抹了把嘴，又端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水。
轻音看了眼前面这位的穿着，短袖和及膝裙。
五月份天，下着薄雨，看着就冷。
就听到男人一拍桌子。
“你演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宫女啊，伺候太子沐浴的宫女啊，那酒池肉林，衣香鬓影的，你穿成这样我怎么看到你身材怎么样，你要是身材不好哪个观众会看你？”
女人不知道被训了多久，抽噎着跑开。
终于轮到了轻音，还没等她走过去自我介绍，男人就啧啧地皱起了眉。
“刚说你前面的，你看看你，长袖长裙，怎么着，露一块肉能死？我好心好意给你们安排，不要丢我的脸行不行？”
大概是说累了，男人懒得再发火，朝轻音一伸手。
“报名表。”
轻音双手递过去。
男人上下扫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惊艳，最终化为一抹嘴角的不屑。
“学表演的？哪个学校的？”要真是名校毕业，长得这么标致哪还会到这来跑龙套？男人又正大光明地瞧了一眼。
气质好，家境应该不错，八成是花钱上的哪个野鸡大学。
轻音的回答诚恳：“三江电影学院毕业。”
大陆最知名的电影学院，历年毕业的学生几乎包揽了国内外演艺圈的各大有分量的奖项。
男人哑然地动了动嘴。
“认识陆离吗？”男人粗厚的手指偷偷摸摸地朝轻音正前面的亭子指了指，小声问了句，显然也是怕惊扰了那人。
陆离，三江电影学院出来的人物，经历了两三年的演艺生涯，用实力压制风言风语。一跃成为新生代实力演员的代表。
也是这部古装剧《天下可王》的男主。
要真是认识陆离，那还用在外面挤破头争一个群演的名额？随随便便给陆离打个电话，不说其他，一个配角总是能捞到的吧？
轻音不动声色地看着男人眼里的轻嘲越来越浓。
没点头，也没摇头。
“行了行了，我问你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是陆离同学？”
男人撇了撇嘴，把手上的报名表随意地往旁边一扔。
“等我通知吧。”
来的时候艰难，出去的时候照样艰难，外头一圈一圈的狂热粉比之前更甚。
轻音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有三通未接电话了，全是经纪人王朝打过来的。
先给自己点了一份甜品外卖之后，才给对方回拨过去电话。
“对，我刚出来。”
那边噼里啪啦问候了一大串，轻音听完了才告诉对方。
“不成，没面上，我看不上这部剧。”
王朝简直要给这位姑奶奶给跪下了，多好的一部剧啊，一个半路出家的新人，他能找到门路安排个露脸的龙套都是她的好机缘，结果对方告诉自己她没看上！
你自己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十八线开外还轮得着你挑挑拣拣？
要不是公司对他们经纪人有要求，底下带着的新人每个月必须接到多少工作量，一签就是两年，他还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行，不去就不去吧，反正群演观众也记不住。”这还真不一定，王朝在心里反驳自己，就凭那张脸，颜控的观众还不得舔屏，哪会放过？
可事已至此，再说也没用。
沉吟一番，对电话里头说道：“那你准备准备，晚上带你见个副导演，你们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意味着要恭维赔笑，至于要不要赔其他的，天知地知，没有旁的人知道。
轻音“唔”了一声，弯弯的眉毛一蹙，可怜可爱。
“改天吧，今天有事。”
改天改天，还真拿乔了。
王朝冷了下来，没说话。
可电话那头很显然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生气了。
沉默了一阵。
“那王哥，我先挂了，打车回去呢。”
蠢女人！一点情商都没有！
怪不得二十出头还在跑龙套！
王朝气到炸裂。
“好好好，你走你走，我帮你约，你最好也跟上天好好祈祷，这次别再出什么麻烦了！”
说起来也晦气，新人为了往上走和圈里人打得火热不少见，但他们是正经经纪公司，真是要安排这方面的应酬也是要得到手下艺人的许可的。
你要是想从这条捷径上走，我就给你开路，但是你要是半路翻了跟头，可赖不着我。
这条路，要么是跪着走完，尽头鲜花红毯等着你，要么就是被折断了双腿，名声尽毁。
王朝也问过轻音，小心翼翼试探了两句。
对方好似浑然不在意，一点不沉重地就点了头答应。
安排啊。
倒霉就倒霉在这。
约好的几个小圈子里的老板，两个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顿饭，还没来得及有后续，就出事了。
贪污被举报，犯强.奸罪被抓，有一个甚至被翻出来几年前的案子，浑浑噩噩进去吃了牢饭。
也不知道这姑奶奶是什么衰神附体，除了一张脸，要啥没啥，还诸事不顺。
只希望这次多烧几柱高香，别再出岔子了。
——
约的顺利，酒店门口王朝站着不动，看着面前睁着一双明媚大眼的女孩，无力地叹了口气。
“其他的不用我多说，这回的是隔壁组网剧的导演，人挺好说话，说是里面还有客人，你自己把握分寸。”
轻音点点头，一副很听话的模样，着实和冷夜里妩媚的桃花眼不大配。
包厢是隔音的，站在门外听不到一点动静。
王朝给她开门，一刹那，里面的欢声笑语一下子钻进了耳朵。
轻音忽然想起昨天群头说的几个词。
酒池肉林、衣香鬓影。
包厢里女人娇软的撒娇声不绝于耳，大多穿着清凉。
空调开的是冷风，轻音穿着长袖长裙尤受不住。
可她们笑得欢快。
有几条白皙光洁的大腿裸露出来，上面罩着一只笼满褶子的手。
王朝在她耳边悄悄说：“这就是林导演，快喊人。”
轻音没听清，注意力全被正中间右手边坐着的男人吸引过去了。
好看是好看的，尤其是在灯光的照射下，双眼像星一向带着点点光。
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夹了一根烟，明明暗暗的火光。
昏暗灯光下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朝轻音看过来。
眸低半片沉，半片压抑的血色。
“呦，小王来了，带的这是你手底下的新人？”林姓导演挪开搭在身旁女子大腿上的手，抬了抬自己的眼镜，颇感兴趣地打量站在面前的轻音。
“是，新人，不懂事，带来让林导见见。”
轻音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王朝拽了拽她的胳膊都没用。
“没事，”面对王朝歉疚的笑，林导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看着轻音却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更深。
“了解了解，大学生脸皮薄，多玩玩就放开了，大几了？听说是三江的是不是？小姑娘还挺厉害嘛！”
“是的，三江毕业。”轻音笑着挪开目光，大大方方地回答。
右侧的男人突得抬起头，目光毫不避讳地看过来。
勾着冷笑，猛得吸了口烟。
骗子。
轻音被捧上了天，肥肉纵横的男人天花乱坠地一顿夸，仿佛她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美人。
“轻音和我一个姓，就是有缘。这么着吧，我们组还有个女六号位置空着，感兴趣吗？”林导别有深意地问道。
轻音只顾着点头，跟被顺了毛的小动物一样乖顺，语气也轻柔得与明艳的外表不相符。
“感兴趣的呀~”尾音是江南女儿特有的软，带着浓浓的娇憨。
听得王朝都不认识似的看了她一眼。
林导脸上早就乐开了花，拍了拍手心。
“那好，待会我单独和你说说戏，看看什么时候让你进组。”说完一只手已经朝轻音袭来。
另一只修长的手来的更快。
用力把轻音拽了过去。
林导的手落了空，诧异地朝对面看过去。
娇艳的女子被男人箍在怀里，紧紧地扣住手腕挣扎不得。
姿势亲密。
“陆离……你这是？”
陆离低头看怀里的女人，明眸大眼，眼睫毛眨啊眨的一点惊慌都没有。柔弱地被他圈在怀里。
嘴角还有点隐隐的小得意。
或许是他看错了。
心里闪过一丝懊恼。
可手却攥得更紧。
对上众人异样的目光，陆离笑了笑，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林导，这是我师妹，有些调皮，我先送她回学校。”
林导不甚明白，倒不妨他卖给陆离一个面子，毕竟今天这场聚会就是为请他合作而办的。
手上的烟早就已经掐灭。
陆离步履从容地开门，走出去。
转身往后看，那个女人还呆在原地没动。
眼底血色翻涌几乎快压不住。
沉着脸，听不出半点怒意的命令。
“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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