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柔软水嫩的唇瓣贴过来的时候,荀彧僵住了。
淡淡的熏香气环绕在鼻尖,温润如玉的女子在怀,只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成功夺去他的理智了。
荀彧推开了怀里的人。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
若是换成寻常男子,面对这扶桑之姿又心意自己的女子,别说理智了,恐怕连脑子都得丢一边去,不计后果只想与其厮守终生。而那些不为所动的人,怕不是个木头人。
荀彧不是木头,他是个正常的男子,他也有七情六欲,可……这件事不该是这样的才对。
最起码,他们之间不该现在这样。
荀彧感受到手中捏住的双臂在微微颤抖,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出这等逾越的事,这么彻底的跟他摊牌啊。而他却拒绝了这一切。
可现在,他也来不及去反悔了,或者该说本就不该去反悔。
他还没有能力去保护她,甚至不能把她从宫中接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让玉溪有所期待,在这深宫之中只会害了她。
荀彧狠了狠心,将玉玺推得更远了一些。
冲动之后冷静下来,他们之间没有两情相悦的悸动,更多的是尴尬。
玉玺的声音中都带着些颤抖,“你不喜欢我……”的样子?
她的容貌是照着主人秦王后宫佳丽,最出众的那位幻化而成,就连李斯都道,比真人还要美上七分,如真人在她旁都会被比的黯然失色。就连子房也说过,见过她的人,会先爱上她的颜,而后则是她的人。
可现在,小哥哥却拒绝了她……
一切突然变的那么不真实,像是蒙上了一层纱,脸颊有什么温润的东西滑下,玉玺慢慢后退,整个身子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摇摇坠坠。
委屈的情绪如冲上云霄,玉玺朝着屋内的人大喊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后夺门而出。
床榻上的人不安分的挣扎着,不等人救,一下子从床榻上脸朝下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荀彧赶紧跑来去扶,把摔得七晕八素,都摔的不认东南西北的玉溪扶起来,担忧道:“好端端躺着,怎么说翻下来就翻下来。”
玉玺从没摔得这么结结实实,感觉脸都被撞平了,捂着鼻子哭唧唧,眼泪鼻涕横流,眼角的妆都哭花了,看起来惨极了。
荀彧倒是不介意她这个花猫样,拿出手绢给她拧了拧鼻子,“鼻子还疼吗?”
“疼……鼻子好疼。”玉玺感觉她好看的鼻梁骨都撞歪了,可是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我刚才摔下床明明是额头先触地的!为什么鼻梁骨会这么疼?!”
玉玺一脸狐疑的盯着荀彧看,把人看得心虚的移开了眼。要不是小哥哥手无缚鸡之力,玉玺看他这样的态度,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下手打了自己一闷棍。
荀彧试探道:“咳咳,玉玺不记得刚才的事了?”
“……刚才的事?”玉玺想了想,除了那个讨厌的梦,好像没什么事?就连前几天发生的事,好像也有点记不太清了……记忆有奇怪。
刚才那一下,好像把她撞懵了。
荀彧见她一脸茫然,冥思苦想也想不起来的样子,好心提醒道:“你刚才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倒了。”
结结实实摔得趴在了地上,那摔倒的回响声也把他吓得不轻。
记忆慢慢复苏,玉玺怒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她想起来了!她刚才喊完这句话,因为太生气动作又太快,脚直接撞在了门槛上,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鼻子疼就是那时候撞到的!
原来刚才的都不是梦……
刚刚回暖一些的情绪,一瞬间跌进了谷底的冷池中,玉玺自闭了,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不管荀彧怎么叫,她就是不露面,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她以为自己看不见就万事大吉了,可这么大个人在床榻旁边蹲着,谁能当她不存在。
“还在生气吗?”荀彧自知错在他,他该对玉溪讲清楚才对。
“彧会拒绝是有理由。”
玉玺哼哼唧唧道:“李相说过,男人都是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荀彧不知道这个李香是谁,猜测的话,应该是跟玉溪同一处宫殿的侍女。
“彧不会。”
玉玺不信,“李相还说,通常这么说的,都是会的。”
荀彧头疼,这个李香是谁啊,能不能别来添乱了!
“彧……”荀彧本来还想说不会,但是一看到缩得更紧的玉溪,他改口道:“若是彧说谎,那就……让玉溪吃了我吧。”
这个“吃”到底是煎炒烹炸闷油熬炖,还是另一个字面上的吃,就只有荀彧一个人知道了。
不过,对玉玺来说“吃”只有一个意思。
人肉?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吃过,以前听李丞相说起过,旱涝天灾,缺粮的时候,出现过人食人的事。
玉玺抬起了头,淡色的金瞳盯着荀彧看。
她没食过人,并不是害怕,也不是因为忌口,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该食人。也可能是跟人呆在一起时间长了,从没把他们当过食物看。就好像是秦王后宫佳丽养得小花猫,对那样可以陪着自己玩的小家伙,她怎么可能升起食欲来。
而小哥哥这个样子……玉玺突然发现,好像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她可以吃进去。而且,这个主意似乎还不错?那样的话,他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玉玺吞咽了一下,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想法:“这可是你说的,你敢骗我,糊弄我,我就把你吃了!”
荀彧一笑,点了点头,“好,彧若做出这些,甘愿被玉溪吃掉。”
玉玺内心一荡,说不清是该期待着这件事,还是该祈求荀彧千万不要违背诺言。
可是,一想到他会永远与自己融为一体,那种悸动,就好像是……
玉玺慢慢垂下头,藏在腿间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
“你要是骗我,我会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会留下。”对玉玺的兽体来说,吞一个荀彧就跟吞个糖球一样简单。
听着那低沉又压抑着情绪的警告声,与慢慢抬起头来的玉溪四目相对,被那偏淡色的瞳注视着,荀彧只觉背脊一凉,总觉得答应了一件可怕的事。
玉溪先离开了,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说自己有事,要先离开。
荀彧也不做阻拦,只道他还在闹情绪。
而离开的玉玺并没有直接回未央宫,她立在许久未回的长乐宫,遥望着伐桂书院的方向。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子房弥留之际,她为什么没有想到,只要吃掉他,那子房就永远不会与她分离了。
玉玺捧着自己的脸,如怀春的少女一般,心中想着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种种画面,她眼中诡异的红光大胜,隐隐有压过金瞳的架势。
而未央宫偏殿的博古架上,传国玉玺传出了让周围六玺惊惧的颤动。
“天子信玺”身上的光辉微微波动,试着安抚有些不一样的传国玉玺,却被异动波及,光辉慢慢黯淡了下来,而传国玉玺慢慢平静了。
其他五玺见状,缓慢移动身体,远离了有些不一样的传国玉玺。
玉玺趴在长乐宫的屋檐上闭着眼,刚才她突然觉得好累,而今天午后的阳光正好,正是个晒太阳的好日子。
改住未央宫后,玉玺有段日子没晒太阳了,干脆显出原形趴在屋檐上呼呼大睡起来。
太阳西斜,光照慢慢被树木遮挡,翠色的小螭虎暇意的晃悠着尾巴,舒服的翻了一个身——然后,她如球一样,一滚一发不可收拾,咕噜咕噜从屋顶直接滚落。
“哎哟!”正跌在屋檐下扫洒的侍女头上,“什么东西?”
被打倒的侍女跌坐在地,看着被撞了一下,还能四肢着地的小家伙,它被吓到了,呆若木鸡的弓起背部,瞪着大眼睛,像个木头摆件。
侍女噗嗤一声乐了,小声抱怨道:“可被你打死了。”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伸手抱起了浑身僵硬的小家伙,安抚的摸了摸它的背部,“也不知道是那位娘娘养的。”说着,见管着太后日常起居用品的大姐姐在,干脆找她问问。
而被侍女抱在怀里的小猫咪,此刻的心情晴天霹雳。
等等,她能看见自己?不,不对,这个把它抱起来接过去的侍女也看得见她?!
玉玺觉得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深宫,突然变得这么亲切起来!
被侍女伺候着洗干净身子,窝在太后腿上被撸的玉玺幸福的眯起了眼睛,甚至没听见窦太后对侍女说什么,它又被抱起来了,被侍女送去了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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