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摧毁痴心妄想

    月亮湾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峡谷, 但它的中心并不是从东走九十公里或从西走九十公里后那么简单，根据地理测绘, 它的中心在B612北半球东经121.2943度、北纬31.1430度的位置，无论从哪个进入点走过去都没有多少便宜可占。

    按照前期做了大量工作的莱恩计算，从13号进入点进入是最优路径。现在他们就站在月亮湾的中心, 看到屹立在中心的塑料大篮筐, 莱恩怀疑是从厨房搬过来的, 因为他在厨房见到过用这种篮筐装三四吨重的花椰菜……

    篮筐前, 机甲战斗队第二小分队的凯奇抱臂站在那边。在凯奇三米外，如同随时会碎掉的瓷娃娃的塞拉靠坐在峭壁上，他没有看懂戴里克四人眼中流露出来的古怪，他只是觉得莱恩脸上的喜悦非常的刺眼。

    塞拉勾唇嘲讽地看着莱恩, 嘴上对凯奇说：“凯奇, 你不是说莱恩在你手底下过不了十个来回。”

    身高一米九七，比莱恩高出半个头的凯奇敛去心中的烦躁, 看向了传言中又矮又小的莱恩, 莱恩并不瘦小，与之相反, 这是个身材颀长匀称的青年，大概是有着东方血脉的原因, 一头黑发的他显得要比实际年龄更加年轻。

    凯奇和塞拉已经在月亮湾中心守了六天多, 塞拉的身体根本就受不了寒冰草原的低温, 但他坚持着不想离开草原, 他要去月亮湾的中心, 听每一个来到这儿的人说起莱恩的惨状，那样他仿佛就亲眼见到了莱恩被按在地上摩擦、被无数次打败的凄惨模样，每每想到这一幕，塞拉就会精神亢奋，脸上出现不正常的薄红。

    塞拉生病了，对抗赛的第二个日落前，他的体温就开始升高，他不是个战士，不适合来到气候恶劣的寒冰草原，更加不应该来到月亮湾。

    塞拉催促着，“凯奇动手啊，杀了他，杀了他！”

    “按照刑天舰上的军事守则，残杀同袍者，要被送上军事法庭。”奥斯顿沉声说着，他不是在为莱恩争取，而是警告塞拉，不要犯错误，看在共事六年的份上，他不想看到塞拉一错再错。

    塞拉轻蔑地扫了这个抱着大把月色玫瑰的小兵，花的颜色太刺眼了，他厌恶地挪开视线看向莱恩，伸出舌头舔着自己干裂的唇，喉咙里一阵一阵的瘙痒，但是他强忍着不咳出声，“原来莱恩是一路靠着队友走到这儿来的，真是厉害。凯奇，下手不用太重，哈哈，给他一个痛快。”

    凯奇却不如塞拉想得那么轻松，他的心一直往下沉，闷热的谷底根本就没法让他有温暖的感觉，他觉得背后寒凉，这回没法善了了。塞拉是个一心闷在机甲修复和制造上的专精人才，不知道第一队进入中心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支队伍的配伍非常强大，队员之间互相弥补不足、配合默契，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肯定没有任何一人是这个队伍的短板。

    他们的背包里一定有大量的阵营徽章，躲在暗处浑水摸鱼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只有一路主动的进攻、不断的进攻。

    而在这样的队伍中，不可能出现躺赢的现象，任何一人摸鱼都会拖慢队伍的速度。

    凯奇迟迟不动，引起了塞拉的不满，“一个新人你有什么好犹豫，你不是说爱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你就是这么做下保证的？呵呵，残杀同袍会上军事法庭？完全不需要担心，我，塞拉·布罗姆菲尔德是麦克亚大师的门下弟子，是帝国研究所的中级工程师，是帝国的大师级机甲修复师，是布罗姆菲尔德家族嫡系子孙，在刑天舰上让一个人消失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别说军事法庭不会找你，就是奥斯顿也说不了半个‘不’字。”

    奥斯顿面沉如水，这已经不是在威胁他的男人，更是在挑衅整个刑天舰、整个金十字军团的威严！

    戴里克四个面面相觑，塞拉的口气可真是大，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兵究竟是什么人吗？口出狂言，刑天舰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人才。

    “快动手，让他认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不过是个机甲上不如我、武力上不如我手下的蠢货。”塞拉睁大了眼睛，期待地看着凯奇动手。

    “呵呵。”

    莱恩笑的，他从队伍中走了出来，绅士而礼貌地朝着凯奇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得体，历经多日野外生存，形容虽有狼狈，但丝毫不影响他从容不迫的气势。面色苍白、脸颊泛着不正常潮红、嘴唇干裂、眼中布满血丝、眼下全是青黑的塞拉与之一比，立刻相形见绌，完全没有可比性。意识到这一点的塞拉僵硬着脊背，自尊让他挺直了虚弱的脊梁，强撑着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比莱恩高贵、比莱恩优秀，他可是帝国六大家族布罗姆菲尔德家族的嫡系后裔，他的祖先是追随秦锋·安德森大帝的九将之一。莱恩有什么，不过是个种菜的泥腿子出生。

    “请。”

    莱恩根本就不去看塞拉那强撑着的清高和自傲，虚张声势得如同喊爹妈给自己撑腰的孩子。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凯奇从篮筐那儿过来，要比就要在一个合适的地方，让塞拉看清楚，武力上只要他愿意，可以碾压任何人。

    眸色晦涩难明的凯奇看向塞拉，对方正兴奋地看着自己，不断地催促着自己向前，杀了莱恩、杀了莱恩、杀了莱恩……

    “不不不，别杀他。”看到凯奇走向莱恩，兴奋的塞拉却阻止他杀人，他异常明亮的双眼透着即将心满意足的喜悦，“别杀，废了他，打断他的脊椎、摧毁他的脊柱神经，我要让他以后永远躺在床上，看着我和奥斯顿幸福美满的在一起，哈哈，而他什么都不得不到，什么都没有。”

    “塞拉！”这是奥斯顿第三次警告，事不过三，也是最后一次。他失望地闭了闭眼睛，回到刑天舰上他会公事公办，本来只是解除塞拉与刑天舰的外聘合同，现在他会将塞拉送上机甲修复师仲裁所，如果不是念在塞拉对刑天舰、对自己的贡献上，他会送对方去军事法庭。

    塞拉吼着，“愚蠢肮脏的臭大兵不要用你的嘴喊出我的名字，你不配。”

    作为布景板四人小组成员的范抡汀不满地嘀咕，“他难道一直这么认为军人的？”

    这小声的嘀咕竟然被塞拉听见了，他冷哼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奥斯顿，我会来满是臭汗味的刑天舰？全是粗鲁的士兵，没文化、没趣味，低级、下流、恶心，纳税人交那么多税就是为了养你们这群没什么用的臭虫，只有奥斯顿是特殊的，他完美得如同天使。”

    “靠！”哈丽雅特忍不住咒骂了一声，要不是有他们这些臭当兵的，谁来守卫家国。帝国的边境线，每一寸都带着军人的血泪与汗水！

    奥斯顿看向塞拉的目光已经冷漠到了极点，但塞拉浑然不知，他兀自催促着凯奇快动手。

    “凯奇是什么鬼，为什么要听疯子的话？”范抡汀已经不想说出塞拉的名字，觉得恶心。

    杰克说：“凯奇与塞拉是从同一个星域来的，凯奇说这是缘分，他要追求塞拉。”但高傲冷漠的塞拉哪里看得上普通的凯奇，只是把他当成可以随意差遣的小厮，杰克听说凯奇的大黄蜂号有问题，找塞拉十次，能够得到一次回应就不错了，就算是如此，凯奇也高兴得像是个从未恋爱过的毛头小子，恨不得原地转圈圈。

    “哦，缘分原本可以是美好的开始，康纳的《离别后再见》、《彩虹》、《苹果乐园》就是这么写的。”范抡汀瞅瞅塞拉，又看看沉默的凯奇，这对就算了吧，他们不配用康纳高大上的爱情。

    布景板们在说话，作为主角的几位丝毫没有闲着，凯奇反复挣扎了一会儿后，理智还是败给了爱情，他出手了，以期出其不意的攻击能够一下子放倒莱恩。

    莱恩唇角微微弯了弯，他的举动十分不符合众人的逻辑，他竟然就站在那儿不动，眼看着凯奇的拳头就要上来了。

    奥斯顿紧盯着二人，布景板也不再说话，塞拉也看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因为兴奋更加红了。

    凯奇与莱恩的比斗结果，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莱恩肯定会赢，这是除了塞拉之外所有人下意识的想法；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只用了一招就制服了凯奇，这位可是机甲战斗队的高手之一，与杰克比稍微逊色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竟然一招就被莱恩制服了！

    戴里克&哈丽雅特&范抡汀&杰克同时发出一声，“嘶。”

    奥斯顿眼中流露出喜悦，而塞拉还在状况之外，他眼中的兴奋戛然而止，他懵了，根本就没有想到凯奇会输、还输的这么快，“怎么可能？！莱恩不过是后勤来的，他只是个机甲修复部门的新兵。凯奇孬种，废物，你起来打啊！”

    在塞拉的叫喊声中，凯奇痛苦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他的身边站着毫发无伤、从容冷静的莱恩。

    时间回溯两分钟。

    凯奇冲向莱恩，双眼紧盯莱恩，大脑飞快地运转，多年的从军生涯让他知道怎么下手才能够更快地制服敌人，打哪里会更疼、打哪里能够一招致命，他心中存有犹豫，在打死和打残间疯狂挣扎。

    犹豫的同时，镇定的莱恩又让他心头蒙上阴霾和恐慌。

    莱恩为什么还不动？他为什么还能够笑？他不知道我快要冲过来了吗？他是有恃无恐，还是有自知之明选择放弃？

    事实证明，高手对决之时不能够有太多的顾虑和过多的思考。

    凯奇完全不用有迟疑，莱恩在他逼近的瞬间爆发出了强大而恐怖的力量，身体内每一块肌肉都在顷刻间被调动了起来，那短暂的时间、那快速的动作在凯奇眼中成了一帧一帧的慢镜头——莱恩两腿分开形成了一个弓步，右手成拳、右臂后拉，猛然挥拳，重重地击打在他柔软的腹部上。

    原来，强大的攻击不需要考虑击打的部位，照样会给敌人致命一击，凯奇觉得五脏六腑骤然缩到一块后又飞快地弹开，身体内的一切翻江倒海，他张嘴，鲜红色的血滴滴答答地掉落。凯奇双膝控制不住的发软，跪倒在地。

    这是何等强大的自我控制能力和爆发能力，难怪观战的布景板同时发出不可思议的“嘶”。

    莱恩缓缓在凯奇身边蹲下，右手拍到对方肩膀，凯奇身体应激反应，吓得直接就趴地上了。

    莱恩：“……”真不用这样。

    “身为一名真正的战士，应该为心中正义而战。”莱恩说道：“应塞拉的吩咐而行动，这是你心中的正义吗？”

    凯奇趴在地上发出悲鸣，可是他爱他啊，在他们那个贫瘠的星球（是布罗姆菲尔德家族实力辐射范围内），出色的塞拉是他们的英雄，他从未说过，青春懵懂时期自己就爱上了塞拉，当见到真人时那一腔炽热的爱才有了宣泄的出口。

    莱恩摇摇头，站起身走向塞拉，塞拉下意识想往后躲，但是强烈的自尊让他没法逃跑。莱恩稳步走到塞拉身边，目光是一贯的平和，嘴角甚至带着一抹笑意，在塞拉看来那是胜利者的炫耀和挑衅。

    “你以为自己赢了凯奇，武力值上厉害就了不起吗？”塞拉强装镇定，他冷笑着说：“这只是证明你是个空有武力却没有脑子的武夫，永远配不上奥斯顿。为了奥斯顿，你应该放手，给他自由，他应该和优秀的人在一起，那人不仅仅是他事业上的伙伴，更能够帮他走上人生的巅峰。”

    “比如你？”莱恩歪歪头，哂笑着看塞拉。

    塞拉理了理鬓发，扶着峭壁用虚浮的腿站了起来，他抬着下巴，一如既往地倨傲清高，“对，就是我，只能够是我！”

    莱恩觉得可笑，“凭什么？”谁给他这么强大的自信？

    “在机甲修复和制造上的造诣，我远超于你。”塞拉有这个自信的资本，他的升学之路就是第一名的无敌之路，以全帝国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帝国军事大学，成为了核心专业机甲制造与修复专业的学生，他入学的成绩至今无人能破。三十五岁前就成了三级机甲修复师，本应该有六年工作时间要求才能够考四级，是麦克亚大师让他破考试，39岁就成了大师级……如此种种，他不优秀，谁优秀。

    莱恩轻笑，“你的确很优秀，但自傲要有个限度，不能够自负。”

    “你要做什么？”塞拉的声音有些变调。

    莱恩说：“教你做人呀。”

    温和的青年在塞拉眼里成了魔鬼，一个谈笑间就用手扼住自己咽喉的魔鬼。骨节分明的手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够掐断他的脖子，明明只是轻轻地搭着，却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莱恩说：“记住这只手，是我莱恩的手。”

    他突然凑近了一些塞拉的耳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塞拉的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大，嘴唇轻轻地颤抖，整个人微微颤栗。

    背景板四人组犹豫地看向了奥斯顿将军，将军你给个反应啊，越是沉默越是爆发的厉害，莱恩你完了。

    “不，不可能。”塞拉颤抖着声音说，“这是核心技术，你怎么会知道？”

    莱恩说的机甲神经中枢的核心理念，他也只是在老师的笔记上见到一些，看到冰山一角就觉得核心技术如大海般辽阔无垠、如宇宙一般神秘莫测。从机甲概念的提出和第一台机甲诞生，七百多年来机甲核心技术一直沿用至今、从未改变，麦克亚大师一直很想做出突破，不惜打破机械的构造提出生物机甲的理念，但他只是成功了一点，始终未突破安德森大帝的构想，塞拉听老师说从某种意义上麦克亚大师还是失败了，大师并没有突破前人的技术。

    莱恩已经放开了扼住塞拉咽喉的手，他退后一步，笑着说：“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以为在机甲上就能够胜过我？不，你错了。”神经中枢的核心构想他是无意间看到的，这才激发了灵感，以此为梦想不断努力。

    塞拉蠕动着嘴唇，他反驳，“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你说的是假的。”莱恩只是提及了一点点，但塞拉结合自己知道的就明白，他说的是正确的。

    莱恩无所谓地耸肩，“你去问你老师好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就是个蠢货，你配不上奥斯顿。”塞拉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他内心翻江倒海，最为自信的领域出现坍塌。

    “嘘。”莱恩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他轻笑地说：“你是成年人了，理智一些。”

    莱恩就是这么小气吧啦的，塞拉说自己机甲上非常优秀，只有优秀的自己才配得上奥斯顿，才不是，优秀上面还有最优秀，而占了这个“最”的是他莱恩·史密斯，站在奥斯顿身边的人也只能够是他。他就是要在塞拉引以为傲的机甲制造和修复上碾压对方，给他些时间考资证，他不会比塞拉差……不，他会比塞拉更强、走得更远。

    他本想进一步打击塞拉，彻底摧毁掉他对奥斯顿的感情。但转念一想，莱恩就不服气了，他不想塞拉见到自己的爱人，才不要告诉塞拉口口声声要见的人就在眼前。

    莱恩想把奥斯顿藏在一个漂亮的阳光房里，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奶油草莓吃一盘子新鲜的，看一盘子漂亮的，做一篮子各种小点心——草莓大福、草莓酸奶、草莓慕斯蛋糕、草莓牛轧糖、草莓奶盖茶、草莓果酱、草莓的一切……

    捧着大束月色玫瑰的奥斯顿走了过去，站在了脑海中沸腾着草莓菜谱的莱恩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奥斯顿将玫瑰花塞进了莱恩的怀里，空着手的他在塞拉疑惑的目光中摘掉了面罩，他脸上符合社会期待的、恰到好处的标志性笑容不见了，揭掉了面具，露出了冷漠和疏离，这才是他最想要保持的表情。

    塞拉惊恐地大喊，“不，不，不可能的，不不不……”

    “塞拉，你违反了比赛规则，违反了军事条列。”奥斯顿说：“刑天舰不会再留你。”

    如遭雷击的塞拉哀求着，“奥斯顿别这样，我走了，谁来给你维修代号零。我是最好的机甲修复师，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代号零。别赶我走，你留下我好不好，你是我生活中的光，没有了你，我的生活太枯燥乏味了，谁都不像你那么温柔地和我说话，没有了你我怎么办。”

    奥斯顿摇摇头，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塞拉，我们以前就谈过，那时候我就说，你爱的是我的表象，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我。”

    “谁说不是！”塞拉极力反驳，“你的强大，你的完美，你的优秀容貌，你的冷静镇定，你的无坚不摧，这些都是你，我都爱啊。”

    “这些只是你看见的，只是我想表现出来的。”奥斯顿是个强者，但他也有软弱的一面，是莱恩撑起了他软弱、灰暗的天。

    “不，不会的，不可能。”塞拉不承认，他绝不承认自己爱着的人有缺陷。

    莱恩拉住奥斯顿，不让他再说了，“不要和他多费口舌，我们走。”他始终担心奥斯顿的身体，尽管奥斯顿反复强调他身体中残留的虫族毒素只有可以忽略不计的20%，但莱恩并不放心，能让奥斯顿休息、减轻体能的消耗就绝对不让他多动一下。

    奥斯顿看向莱恩，眼中涌上来的笑意驱赶了冷漠，他点头，“嗯。”

    塞拉看着莱恩和奥斯顿转身离开，他茫然、不知所措，觉得呼吸都跟着奥斯顿眼中的笑走了。

    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走，抬起手想抓到自己的梦，却发现那是多么的遥不可及，明明以前、明明以前觉得自己招招手就能够得到。

    完美的人不就是应该在一起吗……

    他感觉虚浮的脚下一空，整个人开始坠落，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他听到凯奇焦急的喊声，他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悬挂在深渊裂缝里，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塞拉惊慌失措，他无助哭喊，撕心裂肺地叫着让凯奇把自己拉上去，他拼命地挣扎，想两只手都抓住凯奇的胳臂，沿着胳臂爬到地面上去。该死的对抗赛，该死的刑天舰，该死的金十字军团，该死的莱恩，把他的生活都打乱了。

    “救我。”塞拉痛哭流涕地大喊着。

    凯奇一只手牢牢地抓着裂缝的边缘，一只手拽着不断挣扎的塞拉，“塞拉别动，我把你扔上去，你别动，咳咳。”受伤的他应该好好躺下休息，但是看到塞拉掉进了深渊裂缝，他想都没有想的冲了出去，幸好，他抓住了塞拉。

    塞拉哭喊着，“你快啊，你动作快啊，废物，你怎么这么没用。”

    凯奇惨笑了一声，胳臂上的肌肉鼓掌了起来，费力地慢慢拉起塞拉做缓冲。凯奇面部肌肉狰狞，青筋暴起，抓着裂缝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嵌进岩石中。

    “啊！”他爆发出力量，将塞拉扔了出去，扔到了自己头顶。凯奇满足地笑了，他温柔地说：“塞拉别怕，踩着我的头就可以上去了。”

    塞拉惊慌地大喊大叫，“你怎么这么没用，为什么不把我直接扔上去！”

    过来拽他的哈丽雅特神烦地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塞拉你真是个净添乱的混蛋，你不知道动来动去会给救自己的人带来很大的压力吗？”

    “你！”塞拉愤怒，什么时候小士兵也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哈丽雅特切了一声，都是惯的。

    塞拉踩着凯奇的脑袋爬了上去，慌不择路的他竟然还踩在了凯奇的手指上，那四根承受了极多的手指不堪重负，再也坚持不住，松开了。凯奇平静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就这样吧，他放弃了挣扎。下坠猛地停止，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莱恩的脸，他被莱恩拉了上去。

    后面的事情快得犹如走马灯，塞拉连番受到惊吓，被拉上来后高烧加剧，开始说胡话，西斯里地的他和极力想要维持的大师形象相差甚远。凯奇被莱恩一招放倒，本就受伤又冲出去救塞拉，油尽灯枯似的开始脸色泛金，这两人必须尽快得到治疗，奥斯顿立刻通过救援卫星喊来救援，十五分钟内救援到达，出现了这种状况，奥斯顿也要离开。

    莱恩虽然不舍奥斯顿离开，但更加不舍得奥斯顿跟着自己风餐露宿，他走过去把月色玫瑰交给了奥斯顿，借着花的遮掩飞快地在奥斯顿的脸上亲了亲，这个本质腼腆的青年立刻不自在地红了耳尖，“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就回来了。”

    奥斯顿没有想到还有一个告别吻，立刻不知所措地心狂跳，他忆起父母告别吻的模样，可是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眼睛看着，实在是没法像母亲那样亲密地回吻回去，只能够抱着玫瑰僵硬在原地。

    “将军，出发了。”救援队的人喊了一声。

    奥斯顿镇定地说：“好，出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莱恩，这个吻回去给好了。

    看着奥斯顿跟着救援队离开，直到众人消失在上空，莱恩怅然了良久。

    范抡汀撞了一下的莱恩的肩膀，兴奋地说道：“太刺激了，你和将军竟然是夫妻，嗷嗷嗷嗷，这是什么神仙搭配啊。一个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统领百万大军的将军；一个从厨房一路爬上来的小士兵，到处被人看不起。嗷嗷嗷嗷，康纳应该这么写一部小说，我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我的老公是国家分配的》。”

    莱恩：“……”

    莱恩：“我表哥应该不想用亲戚作为原型写一部小说，他要是这么做，我就去星网上发布他抠脚的小视频。”

    范抡汀：“！！！”他听到了什么，请大声地再说一遍！他抖得和得了帕金森一样，这种直到星际时代都没有完全治愈的疾病，“你的表哥是谁？！！”

    “康纳·史密斯。”莱恩在范抡汀身上找到了乐趣，“佩琪姨妈是我妈妈的姐姐。”姐妹两同时嫁给了姓史密斯的男人，只是史密斯姨夫并不如史密斯爸爸那么好，姨妈离婚后就带着表哥和妹妹一家一起住。

    范抡汀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两步，茫然地看看天、茫然地看看地，再茫然地看看莱恩，忽然他大声地叫了起来，音量足够将一公里内的蔷薇蜥蜴给吓跑，“啊啊啊啊！！！！”

    众人：“……”

    范抡汀：“啊啊啊啊！！！！！”

    戴里克&哈丽雅特&杰克怒目看向莱恩，莱恩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对不起，我应该回去之后再说的。”

    范抡汀：“啊啊啊啊！！！！”

    除了尖叫他已经不会干别的事情了，老天爷啊，太感谢你了，让他决定去偷袭莱恩，这才能够见到宝贝康纳的弟弟，他要去摸摸莱恩……这个手，康纳摸过；这个头，康纳摸过；这个肩膀，康纳摸过……呜呜呜，他从莱恩的身上感受到了康纳，他要幸福死了。

    莱恩引起的莱恩负责，他给自己找了个不时傻笑的大挂件，虽然这个挂件正经的时候很厉害，还要把找到的“蔷薇”全都给自己，但是莱恩不开心。

    他不开心，就把范抡汀按在了地上准备让他的大脑与地面摩擦一下好好冷静。

    范抡汀笑着说：“莱恩你们兄弟打架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这么按着康纳。肯定是的，哦，我和康纳体会过一样的事情，我要幸福死了~~~”

    那波浪号抖得莱恩恶寒，他果断松开了范抡汀，“你别这样，你要是冷静了，巡航结束后我可以带你去见表哥。”受不了了，他决定卖掉表哥。

    躺在地上的范抡汀双手捂住脸，羞涩地发出诡异的笑声，“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站在一边哈丽雅特忍不住脚痒，好想一脚踹过去，把范抡汀变成天边的星星。

    还好，对抗赛第七天来了。

    B612时间早晨七点，莱恩和戴里克几人商量着是不是提前十个小时完成任务，把包裹放进篮筐内。中心东西六公里内的蔷薇蜥蜴已经被逗留在附近的他们给抓了个遍，短时间内不会“刷新”了，他们包里的东西用几位老队员的说法是绝对可以通过比赛，不需要再在这边耗着。

    “反正都赢了，我们回去呗。”哈丽雅特已经嫌弃到抬手摸额头的动作都不想有了，绝对是大油田和灰霾地，看队友就知道了。“回去了，就可以有热水澡，有热菜饭，有柔软的被窝，恒温的室内温度……”

    “放！”其他四人异口同声地说。

    这么大声把累死累活赶来中心点的小队伍吓死了好吧，本以为“牺牲”了一人赶来的自己稳居第一，却发现有人捷足先登就已经够苦逼了。再发现守在中心点的是在对抗赛中搅风搅雨的莱恩小队，他们的心就更加苦逼了，只有四人的小队队长立马苦了脸，活像是生吞黄连。

    几人差不多表情地对视着，警惕了起来，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刑天舰上绝对没有不战而败的孬种！

    莱恩对着他们笑了笑，四人小队齐齐退后一步，生怕推土机心血来潮地突然冲过来，莱恩在他们心中已经不是那个又瘦又小的代名词，心里面更新了词库后，莱恩被贴上了推土机、恶魔、魔鬼、笑面虎、那个可怕的神秘东方人……谁特码现在说莱恩又瘦又小一推就倒，他们就打爆那人狗头。

    “他们很紧张。”范抡汀戳戳哈丽雅特的胳臂和她说话。

    哈丽雅特打个哈欠说：“要是我站在莱恩的对立面，我也会很紧张。”

    范抡汀想想莱恩恐怖的实力，用力地点头，“对。”莱恩竟然靠着个人训练达到如此恐怖的单兵实力，他一定要出一个训练教程挂到网上去卖，绝对销售量分分钟过亿。

    他们这儿收拾着准备把包裹放到篮筐内，远处四人组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

    “头儿，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冲过来？”

    “就是，我肌肉紧绷，胳臂都酸了。”

    “不是说，他们绝不放过任何一枚徽章，我们可是有好多呢。”

    “闭嘴！”队长低吼了一声，“他们交任务了。”

    准备生死之战的众人，“……”喂，回来啊，我们姿势摆得好累。

    莱恩率先把背包扔进了篮筐里，戴里克和杰克紧随其后，最慢的是范抡汀和哈丽雅特。背包一放入篮筐，从二百多米的高处落下来一个金属筐，上去就不用爬了，指挥部给他们贴心的准备了个“电梯”，虽然简陋了点儿，没有安全保障了点儿，但绝对的省时省力。

    月亮湾峡谷内的气流混乱，没办法飞，还可以装“电梯”嘛。

    五人坐上简易电梯，莱恩面带笑容地看着月亮湾上的一线天空，很快就能够回去了。大号挂件范抡汀待在他旁边，朝着靠近篮筐的四人组微笑，“你们要不把背包快点儿放进去，九个人走一趟好了。”

    四人组捂着背包，悲哀地发现莱恩等五人的威慑力太强了，对方已经退出比赛，依然没法让他们放下心。四人组的头儿摇摇头，“谢了，我们等等，刑天舰上见。”

    “拜拜！”范抡汀挥挥手。

    四人组抬头看着简易电梯升空，过了好久，他们中一人说：“莱恩也朝我们挥手了，他看起来和传言的不一样，很温柔。”

    “笑着的样子很帅气，一点也不恐怖。”

    头儿默默地说：“但他是个高手。”

    众人点头，笑容温柔的高手依然是高手。

    到了地面就看到了过渡带的沙漠，寒冰草原冰凉刺骨的风带着沙子迎面扑来，热情地迎接着他们。没有在这儿待多久，救援飞机载着他们去了指挥中心，凑齐了差不多两百人后飞艇起飞，从北半球飞到了南半球，回到了刑天舰。

    看着刑天舰巨大的钢铁身躯，一飞艇灰头土脸、受伤挂彩的士兵们没有激动的跳起来，他们很高兴，但连高兴的力气都没有了，和虫族战斗的时候还有喘气的机会，在寒冰草原&月亮湾中，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接受着考验。

    疲惫地上了刑天舰，坐上了电梯后点头告别分开，回到各自的宿舍，简单地冲去一身风尘后躺倒在床上，舒服。

    至于热水澡，热菜饭，等醒来再说吧。

    ···

    刑天舰内的审讯室，与其它地方没什么不同的银灰色墙壁因为少了植物的点缀，变得异常的冷硬，得到治疗的塞拉已经基本恢复了健康，没有恢复的是他的精神，看着对面的男人，麻木席卷全身。

    七天过去，对抗赛已经结束，莱恩应该受到了褒奖吧。

    可笑自己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给莱恩制造了出名的机会。塞拉调整了姿势在椅子上坐得更端正些，他想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并不后悔进入寒冰草原参加比赛，再来一次他会完善自己的计划，会在莱恩扬名之前就扼杀了他。

    莱恩……

    塞拉忽地哆嗦了一下，他感觉呼吸变得急促，那只手像是又回来了。

    他看向面无表情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对自己的处理，塞拉突然笑了，“你说的我都不接受，扰乱比赛秩序、违反军事条例、故意杀人未遂、教唆他人杀人、挑起群体性事件……嗤，你为什么不说我叛国！呵呵，休想武断地判我有罪。奥斯顿，我不是你手下的兵，不受你管制，巡航结束后我会让律师和你们谈，在此之前我有权保持缄默。”

    奥斯顿平静地看着他，“你所犯之事皆有证可循，律师来了也无法抵赖，我会将所有证据送上仲裁所，仲裁法庭会判断你是否有罪。塞拉，六年来我们合作愉快，刨除个人感情，你我是很好的同事，于工作上有很多共同话题。但你对刑天舰、对军人的评价令我心寒，待在刑天舰六年这么令你厌恶吗？”

    作为机甲修复部门的首席修复师，塞拉在刑天舰上受到的尊重不比在帝国研究所少，甚至更多。军队是尊重强者的地方，只要有能力，就能够受到无数人的追崇和尊敬，塞拉非常享受军人们的崇拜，但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群粗鲁的武夫。

    塞拉错开了视线，看着奥斯顿身后冰冷的墙壁，“奥斯顿，我是因为你才来的刑天舰，我对你一颗赤诚之心在被你屡屡打击之下始终不变，但是你结婚了！你！结！婚！了！你背叛了我们的承诺，你说过我会是你的专属修复师，可你呢，你背着我结婚了，还嫁给了那个、那个……”

    那个卑劣的，用手触碰他脖子的男人！

    “塞拉，我始终遵守承诺，你一直是我的专属修复师，如果不是对抗赛的事情，你以后还会是，我们是很好的工作伙伴，仅此而已。”奥斯顿站起来，俯视着塞拉，捕捉对方躲闪的眼睛，“莱恩非常优秀，你已经实际感受到了，自欺欺人没有用。”

    塞拉墨绿色的眼睛短暂失去焦距，又很快恢复成孤高的倨傲，但他垂放在桌面以下的手神经质地抽动着手指，就像是要抬起来去推开抓着自己脖子的手。

    对抗赛已经结束，莱恩根本没有在塞拉的肉体上施加上什么伤害，但精神上的影响历久弥新。

    塞拉强迫自己冷静，他看到奥斯顿转身要走，憋在心里面的烦躁和愤怒彻底爆发，他抓起桌子上的杯子朝奥斯顿的背影扔去，奥斯顿侧身避开。

    塞拉撑着桌子站起来，梗着脖子喊着，“你明明出现了，为什么不脱掉帽子、摘掉口罩让我看见，你就是要看我的笑话吗？哈哈，你现在满意了？现在满意了吧！！！”

    “可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奥斯顿头也不回地说：“莱恩一眼就认出了我，在寒冰草原绯红的夜晚。”

    塞拉面容扭曲，撑着桌面的手指用力地蜷起。内心的恶魔让他忍不住笑着，他嗤笑着说：“我在代号零的神经中枢装了个小东西，只有我能够修、只有我能够拆卸下来，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那个莱恩不是知道神经中枢嘛，哈，你可以让他弄，哈哈哈哈哈……”

    在塞拉癫狂的笑声中奥斯顿步率没变地走了出去。

    审讯室外，看到将军出来，副官迎了上去，他在隔壁的监审室内陪审，听塞拉说的越多心中越恐慌，知道了好多秘密……奥斯顿将军要是看身边的人不顺眼，灭口名单上他肯定是第一位的orz，幸好他们的将军一直是理智而冷静的人。

    副官：“塞拉真是可恶，他竟然在代号零身上装东西！将军，我们一定要告他，让他把东西拆下来。”

    奥斯顿：“塞拉固执，他不会拆的。”

    副官：“那怎么办？”

    “塞拉太自负了，好的机甲修复师不是只有他一个。”还有很多人。

    “将军，塞拉动用家族力量，我们将证据材料送到仲裁所作用不大。”副官略有担忧，这个塞拉太可恶了，在将军的机甲上动手脚，这要是塞拉动了恶意……后果不堪设想。

    奥斯顿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嘴角微微翘起，笑容得体，看起来温和平易，柔和的嗓音里是久居上位的威严凛然和无法反驳，“他是布罗姆菲尔德家族家族的嫡系子孙，而我是奥斯顿家族的族长，他能动用的力量我能用的比他更多，没有动他，只是念在他为刑天舰做的贡献上，而这点香火情已经被他自己一点一点磨灭掉。”塞拉要是动了不该动的人，休怪他无情无义！

    将军话语中透出来的冷漠惊得副官大气也不敢喘。

    自负的塞拉忘记了，他虽然是刑天舰的外聘，但在机甲修复公会的挂职档案已经调到金十字军团。奥斯顿的评价至关重要，影响到他以后工作学习的方方面面。

    奥斯顿勾起嘴角，有些事情他只是不做，做就会顾及到方方面面，谁也不能伤害他看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