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丛月色玫瑰

    薯根毕竟不是地瓜, 这种B612小行星称之为薯的植物生长在寒冷的寒冰草原，为了存活它们进化得和莱恩见到过的地瓜截然不同, 地面部分细细小小的藤蔓紧贴着泥土生长, 它们的叶子会伪装成普通的杂草, 混在千千万万的杂草里面毫不起眼。

    细小的藤蔓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但只要找到了紫褐色的藤蔓，顺着藤蔓就可以找到深埋在地下的膨大根茎。根茎饱含水分, 生吃可以解渴，烤着吃能够去掉大部分水分留下口感扎实的肉, 就是之前莱恩他们吃的那种, 质地绵软清甜，生津解渴，既能够填饱肚子，又能够促进唾液腺分泌唾液, 可以说是野外生存中最好的食物之一。

    这些可爱的家伙是上天对寒冰草原的馈赠，没办法人工驯化、培植, 离开了寒冰草原，它们就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老猎人传授给莱恩寻找技巧的同时感叹了薯根难以人工繁育, 不然B612就能够多一种口粮。

    “掌握了技巧之后寻找起来就非常简单, 只要辨认地上有没有紫褐色的细小藤蔓, 顺着藤蔓找到扎入地下的根系, 就肯定可以找到薯根。”莱恩单腿跪在地上, 贴着地面的手指摸索片刻后挑起了一根毫不起眼的“枯藤”, 跟着这条类似于枯藤的东西移动, 不到三十分公分就发现了深深扎入地下的根系，往下挖大概三十公分就是个手掌大的薯根。莱恩笑着将薯根放到了欧文的手上，拍着大个子的肩膀说：“填饱了肚子，继续加油，我们月亮湾见。”

    欧文低头看看薯根，又看看个子比自己矮小许多的莱恩，嗡声地问：“你可以‘干掉’我的。”再一次请求。

    “胜之不武。”莱恩指了指欧文的肚子，一阵阵咕噜噜的腹鸣声就没有停过，“等你吃饱了肚子，我们在刑天舰上在比过，哈哈！”

    欧文摇头，诚实地说：“不，我打不过你。”

    就算是填饱了肚子，全盛时期的他依然打不过莱恩，刚猛有力的拳头、迅捷轻敏的行动能力、变化多端的战斗方式……欧文心悦诚服，“你比我强，我跟你混。”

    “大个子，我们队伍满员了。”观战的哈丽雅特高喊。

    欧文说：“干掉你们中的一个就行。”他的视线移动，先是看到老对手戴里克，算了；哈丽雅特那么漂亮，不和她打；剩下两个，那个叨叨叨的话痨看起来是个不错的目标……刚确定了目标，他就听到莱恩说：“抱歉，我和朋友们相处得很愉快。”

    欧文遗憾地挠挠头，“好吧，那以后有机会，我肯定第一个出现在你身边。”

    莱恩微笑，“希望能有并肩作战的机会，我们要出发了，再见。”

    欧文摆动着大手，“再见，祝你们成功。”

    看着莱恩一行人越走越远，欧文转身去了之前栖身的小“盆地”，救援飞机还没有来，被打败的红方人员窝在这里画圈圈。欧文拿起了自己的大包，路过小红的时候在他脑袋拍了一下。红色短发的青年哀怨地看着欧文，“头儿，我的脑袋是肉做的，被打了会疼。”

    “你们这群小废物，这么简单就被人干掉了，唉，我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红方人员打败我，摘掉我的徽章。”欧文捂着饥肠辘辘的胃部，有莱恩的帮助他知道了寒冰草原上有食物可以吃，但他现在饿得连找食物的力气都没有了，好累。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薯根生无可恋地躺倒在地，“莱恩摘掉我的徽章就好了……”他畅想着，摘掉了徽章后自己就能够登上救援飞机，吃上可口的饭菜，喝上美味的浓汤，干掉成打的啤酒后慢悠悠地吃掉十斤的鸡米花和二十斤的薯条，想想就幸福。

    小红：“……头儿，莱恩和你是一个阵营的，他没法摘你的徽章。”

    欧文惊讶地瞪大眼睛，“一个阵营？”

    小红：“……”

    那么明显的徽章，头儿竟然没有看见，擦擦擦！打的时候就喊了，让头儿别和莱恩打了，救救其他人，敢情这些话头儿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小红欲哭无泪地倒在地上，遇到一心要被打败的欧文就够惨了，钓个鱼还遇到了把草原闹得沸沸扬扬的莱恩，这次对抗赛可真是背。他想坐上飞机，他想回宿舍掀开被子好好睡一觉，忘掉阴云罩顶的对抗赛。

    莱恩一行人行军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在路上遇到落单的红蓝方成员就对他们进行了“惨无人道”地进攻，基本上没有成功逃脱他们魔掌的，除了欧文。

    范抡汀：“那个欧文太好玩了，一直追着莱恩让他干掉自己，他怎么不看看莱恩的阵营啊，和自己一个样的，怎么干掉他。”

    “他求到你头上了，你摘了他的徽章不？”哈丽雅特好奇地问。

    范抡汀摇头，“我可打不过欧文，那大块头饿着肚子的实力也那么恐怖，捏我不是跟捏菜似的。”

    欧文期待强者干掉自己好输掉比赛，不是强者，他根本就看不上。

    “少说两句，保持体力，你们的速度已经落后莱恩他们了。”杰克沉声说。

    范抡汀和哈丽雅特看了彼此一眼，果断扭头全力加速，他们的目标是白天过去前来到月亮湾指定进入点旁，采取守株待兔的方式收获最后一批徽章。

    B612时间下午四点十五分，比预定时间早半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月亮湾26个指定进入点的第13号进入点。

    “这个数字我不是很喜欢。”范抡汀略微抱怨，“因为康纳不喜欢13。”

    “你可真是忠粉，康纳喜欢吃屎味的巧克力，你也跟着买？”哈丽雅特很好奇这些粉丝的思维。

    “咦，你真恶心，我们康纳品味很高的好吧。”范抡汀说：“再说了，又不是偶像喜欢什么我就用什么，那怎么可能！上次康纳推荐了一款胡椒味的剃须水，我就没有用。”

    哈丽雅特：“嗯？”

    范抡汀义正言辞地说：“我买了，没有用。我讨厌胡椒的味道，要不是康纳宝贝推荐，我这辈子都不会把手伸向那个味道的东西。”

    哈丽雅特：“那我挺喜欢撒着白胡椒的鱼汤，和黑胡椒腌制的牛排，莱恩做的黑胡椒蜂蜜味道的炸鸡那是一绝，有机会你一定要尝尝。”

    “莱恩这么厉害？我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会做饭的小伙伴。”

    “哈哈，莱恩的厉害你没有见到的多呢。”

    范抡汀和哈丽雅特负责警戒的时候，莱恩正和戴里克、杰克商量进入月亮湾后的行动计划，计划只有一个方阵——以赶路为主，一路寻找蔷薇蜥蜴为辅，峡谷内危机重重，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比赛要求第二条，不破坏环境，保持小行星生态平衡。”莱恩重点提出这一点，“捕捉到蔷薇蜥蜴后不能够杀死它，只取尾部的‘蔷薇’，否则数量再多，违反了比赛要求照样无法通过比赛。”

    戴里克将自己掌握的信息与众人共享，“蔷薇蜥蜴善于改变体表的颜色来伪装自己，多生活在裂缝的边缘，找的时候要注意脚下安全。”

    莱恩还有一点补充，“蔷薇蜥蜴表面疙瘩有毒，大家尽量不要碰。”

    “有毒？”杰克记得自己浏览过的图鉴，图鉴上蔷薇蜥蜴是长相丑陋、下腹部两侧长有突起物的生物，明确地介绍蔷薇蜥蜴无毒、善伪装，捕捉的时候不用在意它身上突起的疙瘩。

    莱恩做过详细的功课，一名老猎人的太太很喜欢和善的他，爱屋及乌，老猎人就透露了一个就连星球图鉴上都没有记载的知识，蔷薇蜥蜴有毒。

    “毒性轻微，但摸过蔷薇蜥蜴疙瘩的手就不要触碰口耳鼻眼及有伤口的地方，会引起过敏，你们不想知道过敏反应是什么的。”

    越是保密，其他人就越是好奇，催促着莱恩说出过敏反应。

    莱恩无奈，只能够隐晦地说：“三小时内无法‘站立’，一天内亲密活动会有非常刺激的疼痛感。”老猎人有非常恩爱的妻子，每次任务回家之后就要和妻子进行亲密的深入浅出、上上下下的情感交流，所以让他发现了这个秘密。说起时，老猎人眼中忍不住流露出酸涩的激烈情绪，可见是真的很疼很疼。

    在场的男士下意识地并拢双腿。

    哈丽雅特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想立刻就见到那可笑的小东西。”

    做警戒的范抡汀发出提示，有一群人靠近了。

    莱恩活动着脖子，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好充分的准备。这一夜的前三分之一他们度过的非常充实，以至于13号进入点有了魔鬼十三世的称呼，不知道因何而来、由谁而起，由莱恩等五人守着的进入点成了许多人此次对抗赛的终结。

    有人听了风声后果断调整了方向，去往13号左右两个进入点。

    亦有人不信邪，认为自己会成为打过“魔鬼”的屠龙勇士，但最后成为了魔鬼手下的亡魂。

    晚上九点三十分钟，是一群不怕死的勇士到13号进入点的第六分钟，一行五人已经在莱恩等人手上折损了三个人，还剩下两个在苦苦坚持。

    “卑鄙，以大欺小，戴里克，我鄙视你，你竟然和又小又矮的莱恩合作！”说话的人直指范抡汀，“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一路护着他！”

    无辜中枪的范抡汀：“……”

    他愤怒了，“劳资一点儿也不矮，我有一米八，一点儿也不小，我有十八厘米。”

    整个队伍中，范抡汀是男性中最矮的，一下子就引起了众人的误会，他气愤难平，却听到莱恩说：“时间到。”

    范抡汀狠狠地瞪了那两人一眼，要不是早就商定好的进入时间到了，他肯定留下来好好地教他们做人。

    计划好的进入月亮湾的时间一到，所有人停手，这让对方感受到十足的挫败和不甘，叫嚣着，“来啊，再来啊，不来是孬种。”

    莱恩猛地往前踏出去一步，叫嚣者嗷嗷叫地往后退，秒怂。莱恩说：“我是莱恩·史密斯，我不矮，嗯……也不小。”

    仅剩下的两个人不敢置信地对视，莱恩·史密斯竟然长这样，那身手能够顷刻间放倒他们两个。

    “传言不可信……”

    “我白天的时候看到塞拉和凯奇往月亮湾去的，估计已经进入了月亮湾，嘿嘿，会有人给我们报仇的。”

    “哈哈，有热闹看了。”

    “对。”

    莱恩询问：“白天什么时候？”

    “你怎么还没有走？！”

    莱恩无辜地说：“我一直没有离开。”

    怂怂的两个家伙向后退了一步，朝着莱恩叫嚣的人说：“上午八点过去一些，我看他们一路没停，一心奔着月亮湾去的。”

    “多谢。”莱恩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一点也不担心后背暴露会被偷袭。月亮湾峡谷边，垂落的十根登山绳他们的人已经占了五根，奥斯顿继续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莱恩走到奥斯顿身边，穿上放置于一边的速降设备，拽住绳子向身后看了一眼，二百多米深的峡谷内有温热的气流上升，黑暗中只能够依稀看见远方有炽热的红色条状色块，那是地面裂缝处缓慢涌动的岩浆的颜色。往下滑落的过程中，那些条状的色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身周的气温逐渐升高，让人可以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了寒冷的草原，进入危险四伏的月亮湾峡谷。

    峡谷是地壳运动形成的板块裂缝，总长度180公里，深度两百多米。峡谷内，只有每天正午时分的两个小时能够感受到光照，但地下深处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岩浆的亮度使这儿看起来带着诡异的红。

    并不是所有裂缝都有岩浆在深处涌动，有些裂缝深不见底，黑暗无边，谁都不知道它们通向何处，这是月亮湾峡谷最危险的存在，要时刻保持精神高度集中，警惕脚下踩着的每一寸土地，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一脚踏空，转眼间一条生命就会被缝隙吞没。

    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大自然并没有赶尽杀绝，这些恐怖裂隙的边缘往往会长有三四朵荧光蘑菇，以此为标志能够躲过绝大多数的潜在伤害。

    绝大多数却不是百分之一百，小心为主，安全为上，在月亮湾再多的小心也不为过。

    速降到地面，莱恩边解开身上的设备，边观察着四周，在他们十点钟方向距离三米处就有一丛荧光蘑菇，然后他就看到了如裂开的嘴巴一般的裂缝，非常狰狞。耳朵动了动，他听见了细小的声音，右手成爪猛地朝峭壁抓了过去，一只和地球母星变色龙差不多的小小生物被他抓在了手中，下腹部有突起，尾巴有寄生物，是蔷薇蜥蜴。

    莱恩是个幸运的家伙，进入月亮湾不到十分钟就抓到了一只蔷薇蜥蜴，有些人进入这边十天都未必见到一只。

    “抓过了蔷薇蜥蜴后右手就不要触碰脸了。”奥斯顿在莱恩耳边小声地说。

    莱恩眼中闪过笑意，“听你的。”

    奥斯顿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随后就发现了七八米外的地上倒伏着一具尸体，看腐烂的程度不会超过一个星期，穿着冒险家常常穿的灰色工装，浑身上下一百多个口袋能够满足许多需求。看肢体扭曲的程度，这人是下降的过程中失手摔落在地死亡的，又一个无法回家的可怜人。

    “月亮湾峡谷中多变的气流没法使用飞行设备辅助降落。”还抓着蔷薇蜥蜴的莱恩嗓音温柔却带着一点唏嘘的冰冷，“月亮湾的许多资源又值得冒险，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儿葬送了生命。”

    就像是他手中的蔷薇蜥蜴，它尾部的真菌寄生物经过提取后，其中一种物质能够运用到治疗基因缺陷的药物中，三朵“蔷薇”就能够换来五千星币，那在许多人眼中都是一笔巨款，能够将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培养成十四五岁的健壮小子，在偏远的B612，孩子往往更加早地投入到为家庭挣取生活费的工作中，虽然这是不被帝国法律所允许的，但贫困不会等人长大。

    “这还是个孩子……”

    在莱恩抓蔷薇蜥蜴的过程中，戴里克他们几个已经解开了速降设备，在附近做简单的搜索。他们看到了那具在岩浆的高温作用下快速腐烂的尸体，按照骨骼的年龄推断，这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冒险家，可惜，他的生命永远在此终结。

    莱恩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他把自己手上挣扎着的蔷薇蜥蜴拿到眼前，捏住了其尾部犹如蔷薇花的菌类，花点儿力气向外拔了一下，几不可闻的“哒”一声后他嘴角翘了翘，一根“蔷薇”被拔了下来，菌类的根部有三四厘米长，拔下来后蜥蜴的尾部就留下一个肉（洞）。

    “蔷薇”和虫草差不多。

    “伙计们别看了，继续赶路。”莱恩冲着围在尸体旁边的人喊道。

    “知道了。”回答他的是戴里克。

    在这个残忍的世界，入土为安是不可能的，在整个冒险者行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死在哪里，就让他们在哪里安息。从做上这个行业开始，就已经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这是没有诉之于口的事实。

    除非有人委托，才会有人冒险地将冒险家的尸体带回去。

    做一个心肠狠一些的人，行走在危险之地，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经过短暂的调整后，他们向月亮湾的中心靠拢，他们也是行走于生死边缘的人。

    对抗赛第六天、进入月亮湾第三天，涌动着岩浆的裂缝边缘一块尚算是平坦的土地是莱恩他们的暂时落脚的地方，莱恩估算了脚程之后确定了他们现在所处的方位。

    “我们现在距离任务缴纳点还有两到三公里的距离。”莱恩告诉众人好消息，这证明他们离该死的对抗赛结束的时间没有多久了。

    对抗赛最后一天也就是第七天，进入峡谷中心点的人任意时间段都可以将自己的收获扔进篮子里，只要认为自己的收获已经足够自己赢得比赛。

    “太棒了！”哈丽雅特甩着脑袋，摸着油腻的头发自我嫌弃地说：“我现在只想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

    “该死的，别说了，我怀念我的床。”范抡汀往后靠，他身后就是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哎呦，这什么玩意儿？”

    他从屁股底下摸出一支外壳生锈的钢笔，钢笔套上刻着名字，他就着附近岩浆的光亮看清楚了上面的文字，“里欧·欧布里奇。”

    莱恩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范抡汀。范抡汀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干啥，干嘛这么看着我？”

    “钢笔给我看看。”

    范抡汀：“哦。”

    他拍拍自己的小心脏，还以为莱恩突然看上了自己呢，吓死他了。

    莱恩仔细地看着那支钢笔，主要是那个名字，如果排除同名同姓的可能，这支刻写着名字的钢笔的主人就是拥有月色玫瑰的那家花店老板苦苦寻觅的爱人——海娜的里欧。

    哈丽雅特感慨，“还以为找不到呢，竟然在这边发现。”

    莱恩点头，“意外之喜。”

    “范抡汀你看看身后。”奥斯顿突然开口。

    喜欢看小说，脑洞非常大的范抡汀僵硬在现场，他想到了许多恐怖小说和电影的经典桥段，只要主人公回头，肯定能够在墙壁上发现鬼怪、尸骨等异常恐怖的东西。他咽了咽口水，喉结不自然地滚动，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慢慢转头，墙壁上什么都没有。

    奥斯顿说：“下面。”

    范抡汀的视线依言行动，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屁股旁边的一个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坐到它了，就会更快地发现这本笔记本的踪迹，身为一个侦察兵在坐下前连自己周围的情况都没有查看清楚，他有些惭愧。

    低着头将笔记本交给了奥斯顿，并在周围继续查看，没有再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奥斯顿，这个和将军同名同姓的人出乎意料的温和，但在温和之下是久居上位、发号施令的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他有时候情不自禁的就想在他的目光中敬礼。还有，他与莱恩的相处中那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情，让他动容，想早点儿找个对象结婚生孩子。

    范抡汀敛下几乎要从眸中溢出来的羡慕，他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在家里面等着自己造孩子的话是骗人的，他一个X只有别人在他身上造孩子的份儿，噘嘴。

    从范抡汀的手中接过了笔记本，奥斯顿点头表示谢意，他拿着笔记本与莱恩一同翻看。

    “这是本日记，最早的记录是三年零三个月前，停留在九十六天后。”莱恩大略地翻了翻后，将从日记中得到的第一手资料和众人分享。

    经过六天高强度野外生存，众人的神经绷得极紧，很需要一些不是与任务相关的事情来缓解一下精神上的疲惫，听说了莱恩还接了委托之后，他们就将这个当成了对抗赛任务中别样的存在，积极地帮着一同寻找。

    “快说说最后几天记载的。”就连最沉得住气的杰克都受不了长时间走在昏暗泛红的月亮湾里，催促着莱恩快读日记，提供一些找到里欧的线索。

    “他是三年前的七月，北半球进入冰冻季进入的寒冰草原。”莱恩没有窥看他人隐私的癖好，直接跳过了前面的日记内容，翻看到结束的前几天，进入寒冰草原的内容开始。

    里欧是个喜欢每天都记日记的小伙子，有时候长篇大论，有时候寥寥几句，流水账似地记载了当天发生的事情、当天的心情变化。

    七月六日  晴

    寒冰草原上的天空很蓝，我再一次和老约克踏上这里，希望能够多抓一些有年份的两角蛇。海娜的爸爸要我拿出一万星币证明自己的能力，我想我可以的，只要能够抓到足够的两角蛇，一定要十年以上的。我爱你，海娜。

    里欧的字迹清晰轻快，证明他是个个性开朗的小伙子。

    奥斯顿翻了一页，是七、八、九三天的内容，小伙子写了一两句，他们寻找十年生两角蛇的过程并不顺利，最有经验的老猎人约克还受凉感冒了，没法给他们提供更多的指点。

    字里行间里充满了沮丧。

    七月九日，小雨

    以前满地爬的两角蛇现在跟绝种了似的，该死，四天了，我们只抓到了四条，最老的一条才长了八年，只能够换到五百星币。五百，多好的五百，可惜不是我抓到的。我和海森商量，冒险去月亮湾走一趟，老约克不同意。可是我不能够空手而归，我爱你，海娜。

    希望能够找到月色玫瑰，那个棕色头发的冒险家答应我会高价收购。

    莱恩翻了一页，每天都记日记的里欧竟然有两天没有写。

    再有内容时已经是两天后，七月十二日。

    莱恩读着上面的文字，平静的语气中却是一个小伙子充满期待又满是忐忑的情绪。

    七月十二日该死的月亮湾已经看不出天气了

    我和海森还有那威、安迪、基德韦尔真的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到了谷底，这儿太可怕了，基德韦尔前一秒还在我和说话，下一秒他向后退了一步就消失在了我们面前，只给我们留下一声大叫。我爱你海娜，愿你保佑我。

    进入月亮湾后我的运气变好了，我抓到了两只蔷薇蜥蜴，再来一只，我就有五千星币了！！！

    因为这儿光线不好，里欧的字迹变得模糊，再翻一页，有两朵“蔷薇”掉进了奥斯顿的手中。

    奥斯顿看着两朵“蔷薇”嗓音柔和地说着，“里欧很爱海娜。”

    奥斯顿靠在莱恩的肩膀上，以便更好地看日记上的内容。莱恩自然地侧头在他的发顶亲了亲，“海娜也爱他。”

    继续翻看日记，只有两天的内容了，意味着这个叫里欧的小伙子在人间的时间还剩下最后两天。

    七月十三日  照样看不见天气状况的一天

    应该是十三号吧，我已经不知道太阳升起了还是落下，就当今天是十三号，依然是想念海娜的一天，我们又失去了一名同伴，他被岩石蝎子咬了，抽搐着倒在我的面前，我想，我应该转身离开了，回家吧。再过一天，我就准备回家了。

    天！

    海娜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一大丛的月色玫瑰，它们就开在深渊裂缝里，我趴在裂缝的边缘仿佛就可以碰到它们，我发誓，只有一米多一点儿的距离，我应该可以带它们回家的。

    莱恩略显低沉的声音配合着里欧的文字，给大家展示了里欧的全新发现！

    没有停顿，奥斯顿紧接着开始读起了最后一天。

    七月十四日  肯定是个大晴天

    我要去摘月色玫瑰了，带着它们回家，一万星币在向我招手。海娜，等着我回家。

    日记在这一天后戛然而止。、

    “最后几天的内容就是这样，我们在附件看看，应该能够找到进一步的线索。”莱恩有些怅然地合上日记，握紧了奥斯顿的手，再也不想放开。

    众人：“……”

    我们是想知道日记的内容，但是不想看到你们一个交替一个地读！

    考虑一下单身人士，ok？

    “大家怎么了？”无意识秀了一把恩爱的莱恩并不清楚大家的复杂心情。

    对他人情感没什么有效认知的奥斯顿同样如此，他扫了一眼众人，“行动。”

    “是！”

    戴里克&哈丽雅特&杰克猛地站了起来，脚跟并拢、抬起右手敬礼。范抡汀慢了一步，但很快就跟上了小伙伴的节凑，说完后猛然发现不对，一颗满是问号的心有点儿向下沉，他……他是不是疏忽了什么。

    说好了行动那就不要有任何犹豫，很快范抡汀就在距离他们的休息地十米的地方找到了线索，他半跪在地上探头看着裂缝内，在距离地面不到两米的地方有一丛开得旺盛的月色玫瑰，三年前里欧看到的应当就是这个。在裂隙的边缘，有固定好的登山钉，一根耐磨损的登山绳系在上面。

    闻讯而来的几人向内看了看，莱恩说：“提吧。”

    “好。”范抡汀说：“那我提了，等会儿看到什么可别害怕。”

    哈丽雅特扁扁嘴，“你看我们是神经脆弱的人吗？”

    好吧，很显然都不是，在场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军人，多恶心的尸体都见过。

    范抡汀提着绳子向上拽，下面的重量并不秒，不会看到什么可怖尸体了。很快，绳子被拽了上来，同时上来的还有一条手臂，手指、手掌、手腕、小臂……从手肘开始都没有了，森森白骨再也不会对着心爱的姑娘说——我爱你。

    莱恩看着地上的白骨，从破烂的衣袖里找到了一根银色的手链，手链上有个弯月形状的银片，银片上写着“海娜”两个字，这就是那枚护身符。

    莱恩说：“就是他，我们要找的人。”

    “我们把这条手带回去给那个姑娘，是不是太残忍了？”过了好一会儿，范抡汀忍不住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见不到尸体，还能够有个念想。”哈丽雅特也有着身为女性感性的一面。

    “不过是幻想，她应该直面现实，重新寻找幸福。”奥斯顿说的有些残忍，但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他看向莱恩，生命太短暂了，应该重视现有的每时每刻。

    莱恩解开了套在手骨上的登山绳，摘掉了那枚银制的护身符，“将护身符带回去，就等于告诉她，里欧已经死亡的事实，手骨就让它跟主人组成一个整体吧。”

    说完，莱恩将手骨扔进了缝隙中，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连一个坠落的声音都没有。里欧爱着海娜，他的灵魂应该已经飘在了海娜的身边。

    莱恩将护身符手链、日记、钢笔塞进了包里，但是他没有背上背包，而是扔在了地上，他在众人未反应过来前，抓紧了登山绳猛地跳进了缝隙里。

    奥斯顿：“莱恩！”

    他趴在缝隙边缘，向内看，看到莱恩正动手挖着那丛月色玫瑰，这株月色玫瑰已经在这儿生长了很长了的岁月，根系发达，生出数十根花枝，成了很大一丛。

    莱恩：“我没事，你别担心。”

    看到不顾危险，绳子缠在腰间就敢空出双手去挖坑的莱恩，奥斯顿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许许多多次，他见过、经历过的生死瞬间许多许多，他总能够从容冷静地去面对，唯独这次，他没法冷静下来。

    他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摘去了口罩，让更多的空气灌入肺部，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什么声音让莱恩分神。

    看到奥斯顿面具后的脸后，范抡汀茫然地看着其他几个小伙伴，小伙伴们郑重点头。

    范抡汀：“！！！”

    范抡汀：“？？？”

    一切奇怪的地方他现在全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他想起自己成功潜伏虫族、炸毁虫族孵化巢后凯旋，受到了将军的召见，当场还有其他人，环境嘈杂，将军就是轻咳一声，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声音印刻在脑海里，之后的很多天他都能够梦到，奥斯顿将军可是整个金十字军团的偶像，是他的梦中男神。

    而现在……

    范抡汀手脚僵硬地立在当场，他、他……他这几天都干了多少蠢事啊，让将军看笑话了T^T，他没有面子了。

    “为、为什么没有和我说？”范抡汀哽着声音问。

    杰克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挺神奇的。”六天内，将军不只是一次摘下口罩，范抡汀愣是一次都没有看见，这神奇的体质。“将军很和蔼，不会介意的。”

    范抡汀委屈地对着手指，从成年后他就没有这么做过了。

    “我、我、我……”我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担心，哈丽雅特也干过和你一样的蠢事。”戴里克拿身边的例子开导范抡汀。

    哈丽雅特不爽地喊：“喂喂喂，说好了不提的。”

    范抡汀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们完全不担心在深渊裂缝里的莱恩，这个温和的男人实力强大，强大到像是没有上限，怎么可能摘不到一丛月色玫瑰，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莱恩敢于去挖玫瑰，那是有强大资本做依仗的，不是无的放矢。

    奥斯顿关心则乱。

    不过十来分钟，莱恩就将月色玫瑰连根拔了起来，整株向上抛，“接住！”

    奥斯顿眼明手快，飞快地接住玫瑰，而莱恩脚用力地蹬着裂缝壁，借力飞跃，几乎是和玫瑰同时到达地面。落地的瞬间，他被奥斯顿打了一巴掌，不是正对着面颊，是刮着脸轻轻地打在了他的脖子上。莱恩抬头，看到奥斯顿面色铁青，是从未见过的严肃，知道自己刚才一番行为莽撞了，他果断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奥斯顿气得浑身战栗，不想说话，冷哼了一声戴上了口罩，捧着大束的带根系月色玫瑰转身，看到戴里克、杰克四人眼观鼻鼻观心地笔直站着，像是在罚站军姿。

    “出发。”奥斯顿毫无拖泥带水地命令。

    “是！”四人飞快地应道，拿起背包就果断前进，戴里克走的时候还给了莱恩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莱恩：“……”他错了，不应该为了月色玫瑰拿生命冒险，以后就算是迫不得已要冒险也要在奥斯顿看不见的地方。

    他连忙拿起了背包，紧跟在奥斯顿的身后，“我以后肯定三思而后行，绝对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刚才确定过，登山钉和登山绳牢固无损，我这才敢下去，我不会拿我的生命开玩笑。相信我，奥斯顿。还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奥斯顿的心情很乱，他想到了许多，想到小时候母亲孱弱地躺在病床上，想到父亲坐在病床边空洞茫然的表情，想到失去母亲后父亲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想到空荡荡的大宅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体会过拥有，就经受不住失去，他一想到里欧是因为摘月色玫瑰死的，莱恩跳进裂缝的瞬间，他肺中的空气一下子被抽离，整个人过电般的麻木！就算是现在，他走路的双腿依然虚浮。

    他咬了咬下唇，突然转身撞进了莱恩的怀里。莱恩怔了怔，张开双臂抱住了奥斯顿，一切尽在无言中。

    过了一两分钟。

    “松开我。”奥斯顿的声音闷闷的。

    莱恩有些舍不得。

    奥斯顿说：“你把我的花压坏了。”

    莱恩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不会坏，月色玫瑰的生命力顽强，剪断了花枝只要保存得当就可以存活十几年，有了根，栽种培育，它就会伴随我们一生，它象征着永恒的爱情。”

    “你说过。”奥斯顿推开了莱恩，转身继续向前走，仔细看他，耳尖有一点点的红。

    莱恩咧嘴笑了起来，快走几步跟奥斯顿并肩而行。

    其他几个早就识趣地向前走了，给最高上司和刑天舰上的小新人留下独处的时间，下属当成他们这样，肯定是最好的！

    莱恩预估的没有错，两公里外就是月亮湾的中心，一个硕大的塑料篮子放在那儿，里面没有任何背包，他们是来的最早的一批，但不是最早的几个。等莱恩和奥斯顿到来时，看到戴里克、杰克四人正和凯奇、塞拉对峙，塞拉经历了六天的野外生存，瓷娃娃的他苍白得仿佛随时会碎掉，但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等莱恩出现，更是直勾勾地看向莱恩，明明是靠坐在峭壁上，却用着居高临下的俯视，倨傲地抬着头，像是在看一只可怜的、被他玩在鼓掌之中不断挣扎的蚂蚁。

    “莱恩·史密斯。”塞拉勾动唇角，轻蔑地笑了一声，“呵。”

    穿着统一作战服，脸蒙面罩的奥斯顿喊道：“塞拉。”

    塞拉冷笑连连，“士兵，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戴里克四人古怪地看向塞拉，莱恩翘起了嘴角，高兴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