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凛仁出生在樱花纷飞的四月。
从心底里,枝夕对这个时节很有好感:她作为“不知枝夕”, 第一次拥有自己的身体可以感知世间万物, 便是在四月。
她和轰在取名方面没有争议, 虽然对于轰焦冻在儿子名字里加入“凛”这个字有些害羞,但枝夕还是很愉快地接受了凛仁这个名字。
轰凛仁有一头赤红为主、夹杂几缕黑色的头发,眼睛则全然继承了父亲的左眼颜色,双眼皆是清浅的蓝。虽然在他刚出生时,虚弱的枝夕接过护士递来的襁褓时险些两眼一黑, 以为自己生下来了一只丑丑皱皱的猴子, 但很快,轰焦冻的基因便发挥了强大的作用, 没多久小婴儿便越长越漂亮, 刚过半岁, 已经成为了可以秒杀老幼的存在。
在轰凛仁上幼儿园之前,枝夕在闲暇时间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带着他在社区里玩,因为那样可以轻松收获一大片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如果将生孩子比喻成抽卡,那么漂亮得像小精灵一样的轰凛仁一定是五星满破的存在。
作为一名自己都还没有几岁的年轻妈妈,枝夕无疑是痛并快乐着的。轰焦冻的工作很忙,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多抽些时间陪陪她们, 但总有迫不得已的时候。于是在很多情况下, 枝夕与保姆便包揽了给凛仁喂奶、换尿布、洗澡、哄睡等一系列活动。
虽然有保姆帮助照料, 但作为母亲, 枝夕还是想尽量亲事亲为, 最开始她总会把一切弄得一团糟, 但等过了些时间之后,她日渐得心应手起来。
不过就像保姆时常感慨的那样,轰凛仁是一个乖巧得不像话的小孩。他几乎从不哭闹,如果饿了或是尿裤子了,也只会轻轻哼唧着,像小猫一样撒娇。在枝夕抱着他轻声哼唱着童谣时,轰凛仁会睁着大大的、蓝宝石一般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然后嘴一张,笑出许多口水泡。
他和他的爸爸长得很像,特别是安安静静看过来的时候,眼神与轰焦冻几乎如出一辙。但轰凛仁的眼型却要更圆润一些,有些接近于杏眼,就很像从前的枝夕。
有时候枝夕抱着他唱歌逗弄,看着那双剔透澄澈的眼睛时,都会忍不住感慨血缘关系实在是个太奇妙的东西。
不过很乖巧的轰凛仁,在还没出生之前,带给他的爸爸妈妈的困扰却不算小。
如果让几乎无所不能的轰焦冻来回答,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物是让他最感到棘手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怀孕中的枝夕。
最初的三个月里,枝夕的妊娠反应意外的轻微,除了偶尔晨起时会忍不住想干呕,几乎没有其他的反应,这让初为人父、比她还要紧张的轰焦冻稍微松了口气。但从第四、第五个月开始,好日子便过到了头,不知是不是二之夕凛的体质缘故,枝夕吃什么吐什么,若不是家庭医生足够专业,及时补充她的营养,也许轰凛仁会成为早产儿也说不定。而到了后面月份越来越高,枝夕开始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眠,她的小腿浮肿得厉害,原先能穿的鞋子全都无法穿进去,脚上一按便会有一个指印。
最崩溃的时候,枝夕抱着盆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拿床头的玩偶对着轰焦冻身上砸:“我再也不要给你生孩子了!我胖成猪了!”
轰焦冻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每当这个时候他只会笨拙地将人抱进怀里,一遍遍地安抚:“不生了,再也不生了,我们枝夕一点也不胖,明明很可爱。”
的确,在孕期被调养得很好的枝夕面色红润,虽然有些发福,但整个人都散发出健康的光彩,与她刚进入二之夕凛的身体时见到的自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孕期的女人哪有那么好说话呢?枝夕哭得更伤心了,“你变了,焦冻,你居然说我可爱,都是假的,骗人的,你以前明明都说我很漂亮的……!”
轰焦冻哑口无言,但手下动作没停过,他挤出时间来向许多产科医师学了按摩手法,可以帮忙减轻孕期浮肿。男人的手修长有力,力道用得恰到好处,一般按上几分钟,枝夕的情绪就会稳定下来——她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但因为激素水平,很多时候她自己根本无法控制。
轰焦冻也很清楚,作为准爸爸,他看过的这方面的书一点也不比枝夕少,怀孕的女人比较焦虑,于是轰便在最初的两三个月里不要命一般处理完了近半年的工作量,然后在剩下的时间里好好地陪着她。他们坐着私人飞机去了世界上许多地方旅游,轰美其名曰和妻子外出散心。
实际上他只是希望她能更有安全感一点,让她每天醒来和入睡前看见的人都是自己,比什么甜言蜜语都来得有效。
这便是轰焦冻,他把对她的爱表露在行动之中,表露在细枝末节,而极少宣之于口——起初枝夕还会存着几分故意逗他玩的心思,噘着嘴说你为什么都不多说爱我,后来却完全失了这方面兴趣。这个男人做得太无可挑剔了,哪怕她身边无从对比,枝夕也知道要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上心到如此程度,是多么难得。
她很幸福。
这段时间里,枝夕的嘴也被养得很刁,经常在半夜的时候叫醒躺在身旁的男人,说自己想吃酸梅、想吃烤豆腐甚至是指定某家店的可丽饼,家里是有佣人的,但很多时候轰焦冻不太好意思在半夜里将人喊来去买这些,于是他都亲力亲为。
不过这些东西虽然能满足女人的胃口,却并不够营养,于是轰又抽出时间来,自己学会了如何炖猪脚、如何熬粥。他找来了一种十分优质的大米,细长而带微绿色,熬成粥时就像一碗暖玉。他还非常过细地在熬粥时,将上面的稠汤单独滤出来给枝夕喝,因为这是米粥的精华所在。
然后是燕窝粥。
待产期间枝夕无聊的时候,和好友拳藤一佳说起这些事来,引得对方啧啧称奇:“轰君这真是把你当宝贝在养了,一般人哪会舍得将这些东西天天当饮料一样喝?枝夕,我真好奇你现在气色如何。”
枝夕看了一眼镜子,“像要进屠宰场的猪。”
拳藤:“……那也挺好。”
托家庭医生的细心照料,枝夕在孕期虽然补得多,但每天的运动量也一直保持着,产检时胎儿情况很健康,不会过大也不会太小。虽是如此,生孩子对于每个女人而言都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
枝夕躺在产床上感受宫缩时,好几次疼得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那些时候还要更疼。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素质上佳,力气攒得足,她估计已经昏过去好几回了。
产房外面,轰焦冻也不好过。
这是他一生中最为煎熬的时刻。
轰凛仁出生之后他马上冲了进去——这之前枝夕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进产房,她也是有些介意自己最狼狈的模样被爱人看到的。但轰焦冻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他甚至没怎么多看几眼孩子,全心扑在产床上的人身上,心疼地用手指梳理她被汗水濡湿的头发,憋了半晌,出来一句:“得快点让科学家研究如何让男性生子……”
枝夕“噗”一声,满腔见到自己生了个猴子的悲愤顿时消散,硬是笑了出来。笑过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忧虑,顿时皱起眉:“怎么办,凛仁真的好丑……呜呜……”
她怀孕的时候,有过许许多多天马行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时常让轰焦冻难以招架,其中一条便是:万一生出来的孩子很丑怎么办?
轰的回答是:你生的,怎么会丑。
枝夕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脸都皱成了一团:“焦冻,你看,真的好丑……”
轰沉默片刻,坚定道:“没关系,现在医学很发达,以后可以照着你喜欢的样子整。”
旁边的护士大夫听得直冒冷汗。
原来强大冷静如英雄焦冻,在妻儿面前都会降智么?
-
今天是轰凛仁的三岁生日。
不过此时已经很晚了,在给了儿子一个晚安吻之后,枝夕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门。客厅里,轰焦冻在收拾被凛仁弄乱的积木,她便先回房洗了个澡。
再出来时,男人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几天来,他的确很累,今天能抽出半天时间来陪儿子过生日实属不易,枝夕清楚。
她走过去,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连鞋都没穿,佣人们都被放了一天假,此时客厅里就他们两个人。枝夕慢慢凑到了男人的面前——
轰焦冻真是个妖精,他有一张这么漂亮的脸,每个五官的大小和形状都是如此恰到好处,饶是枝夕已经对着这张脸看了许多年都不曾腻。她盯着男人的唇,很红润的颜色,因为睡着了而微微张着,就像一个无声的邀请。
枝夕凑上去,咬住了它,细细地咬,湿漉漉地舔舐——
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轻笑声,她一顿,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到轰沉沉的声音,他的唇微微弯着,眼睛却还闭着:“要是明天凛仁问我,爸爸的嘴巴是不是被什么咬了,我怎么说?”
枝夕理直气壮:“你当然要教他,爸爸的唇当然只可能是妈妈咬的了。”
她又扑到了他身上,“怎么,你还想被别的人咬吗?”
轰不说话,就是沉沉地笑着,一手扣住枝夕的后脑,吻上她的唇,学者她之前的动作轻轻、细细地吻着。
枝夕还在不服气:“焦冻,如果我现在飞起一脚,能把你踢出窗外,我是不是就能进国家足球队了?”
轰焦冻一把抱起她,把她放沙发上,自己俯下身来:“你只会进国家监狱。”
“那也行,那以后我在里面蹲着,你要每周来看我一次,带上鲜花和我喜欢的芒果芭菲——我一定是监狱里最让人羡慕的人。”
枝夕想了想那样的场景,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轰被她认真思索的模样逗笑,低下头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手伸入睡裙下摆,喉间发出一声惊呼:”……枝夕、你——“
枝夕还是笑嘻嘻的样子,狡黠地对他眨了眨眼睛:“对呀,我刚洗完澡,还没有穿哟。”
……
九个多月后,他们的小女儿出生了。
这回取名权交给了枝夕。
她翻了许多书,最后破罐子破摔,取了个名。
轰莉枝。
轰焦冻说他没意见。
-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遇到的人。]
[我们在每一个清晨互道早安,在每一个夜晚分享梦话。]
[不会再有人像我这样了解你。]
[也不会再有人像你这样了解我。]
枝夕走过了许多路,看过了许多风景,才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类。
而轰焦冻之于她,则像是茫茫宇宙中,无数颗星球中的其中一颗。
仿佛跋涉了漫漫光年,她终于抵达了这颗星球。
有谁愿意为别人倾尽所有。
但在之后的数年里,因为他,她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在这茫茫宇宙中,用真挚炽热的灵魂,和我湿润的唇,与你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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