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水明日那——那天和轰焦冻在咖啡厅见面的女人, 是轰隔壁邻居家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姐姐,也就是当年,轰为了转移话题,在入睡时分和枝夕提过的“当了妈妈的花子”的主人家。
顺带一提, 小清水明日那已经同相恋多年的男友订婚了。
枝夕得到这些消息,是在那天之后又过去了一星期——她足足与轰焦冻冷战了一星期, 如果不是男人道歉的心十足诚恳并且把这些事都坦白, 枝夕很有可能会把冷战进行到底。
而等到她知道给轰出这个主意的人正是自己一直很喜欢的轰冬美时,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
……
此时此刻的枝夕正拿着轰焦冻的手机, 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轰把目光从她脸上转移到手机屏幕, 那上面显示的是短信收发页面。
——这一瞬,场面有点像经典的“不明女人发来了暧昧短信”情节。
不远处, 坂井七咲正在偷偷摸摸地来往这边投来打量的目光:阿凛为什么拿着轰君的手机?看气氛还有点严峻?
“焦冻, ”枝夕声音压得很低,欲言又止,“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确定吗?”
轰面色如常,“为什么不确定,这是我很久之前就有的打算。”
“……噢。焦冻真是高瞻远瞩。”
枝夕的内心充满了抗拒……也不是。
准确来说是怂。
因为轰在不久前和一位亲人发了消息,会在这周周末带枝夕和对方见面。
如果那个人是安德瓦的话枝夕一点也不会怂, 毕竟她自己和那位打过的交道也不算少。
但那个人是轰冷。
也就是, 焦冻的母亲。
枝夕从来没有见过她, 因此对于轰冷的所有印象, 皆来自于之前体育祭时, 轰焦冻同绿谷出久提过的关于自己脸上伤痕的来历, 以及父母的个性婚姻。
不管怎么想……实在不算很好的印象。
但如今,轰焦冻既然提出要带她去和母亲见面,就说明这些年来他们母子的关系得到了改善。
所以,这一次见面就是普通的“见家长”而已。
枝夕如此安慰自己。
安慰自己……
……
——见家长这种事本来就很让人紧张啊!
周六晚上,她用了足足两小时的时间询问轰焦冻,自己在明天穿哪一身衣服比较好看。但是对方却并没有给出任何具有参考性的建议,不论枝夕如何搭配,轰的回答都是:“枝夕,你穿什么都很漂亮,妈妈她会喜欢你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枝夕气得不想理他:“焦冻,你要想想,我是一个无父无母无个性的三无,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不靠谱的气息,真的会有家长放心自己的孩子和这样的人交往吗?不是亲生的吧?”
又问:“而且,焦冻确定要先带我去见伯母吗……?伯父、安德瓦那边?”
轰:“我已经和他说过了。”
枝夕一顿,“那他……?”
轰:“不用管。”
枝夕:“?”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又好像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第二天上午,枝夕坐上了去往轰冷居住地的车。女人几年前已经办了出院手续,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住了下来。安德瓦曾不止一次地去看过她,据说有意带她回家,但最后却都没能成。
轰焦冻一手握着方向盘,目光正视前方:“乡下的环境好,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虽然妈妈和我说的是在乡村的生活更加自在,但我知道她还是不想见到他。”
枝夕坐在一旁,默然点头,事关轰的家事,虽然两个人十分熟悉但她还是不敢贸然开口。
轰继续说:“我觉得妈妈做得对,我也不想见到他。”
枝夕:“……”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安德瓦有点可怜了呢。
还有五分钟到达目的地时,枝夕开始深呼吸,不断地做自我建设。
轰余光瞟到身旁女人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便稍稍侧过头去凑近了听。
“伯母您好,我是二之夕凛,见到您很高兴,伯母您好,我是二之夕凛,见到您……”
轰哑然失笑。
他什么时候见到她这么紧张的模样过。
“到了。”
他停好车,转过身解开枝夕的安全带,倾身过来时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忐忑。
“枝夕,”轰盯着她的双眼,认真道:“你放松一点,就当是见自己的妈妈。”
“……那我岂不更紧张了!我哪来的妈妈!”
轰:“……”
轰轻咳一声,直起身来,“如果她不喜欢你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不会因此而改变决定。”
枝夕谴责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不听妈妈的话呢?”
轰:……
#女朋友太难哄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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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游着小鱼的清清池塘,走过种满花草树木的小院,枝夕站在修建得漂亮整洁的二层小洋房门前,啧啧称奇。
“焦冻,伯母过得真是神仙日子,换我我也不愿意回去。”
轰点头,上前一步按响了门铃,枝夕紧张地站在他身后,做出吞咽的动作。
……糟、糟糕。
紧张得想打嗝怎么办?
门被人从内缓缓推开。
“呀,焦冻,你们来了。”
温柔好听的声音传来。
银发的女人出现在门后,面容姣好且眉眼之间都透着一股亲和的气息,她先是看了一眼轰,顿了顿,目光移到了他的身后。
枝夕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伯母您好,我是不知——咳,我是二之夕凛,见到您很高兴!”
好、好险,差一点点就说错了。
“啊,这位就是焦冻说的二之夕小姐了吧,你好呀。”
在枝夕观察轰冷的同时,轰冷也在打量她。黑发快长到腰际,模样很清秀,是耐看的类型呢……她的目光缓缓下移,注意到年轻女子紧紧攥着的手,不由一笑,“快进来吧,外面太阳大呢,二之夕小姐这么漂亮,晒黑了可不好哟。”
枝夕缓缓吐出一口气,看来轰冷对她的第一印象不算糟,不枉她昨晚练习了一小时的“如何让长辈第一眼见到就喜欢的妆容”。
屋内被布置得很有生活气息,暖色调的木质地板铺满整个一楼,阳台上摆放着藤条编成的茶几与沙发,站在客厅望去能窥到窗外一点绿意。
“二之夕小姐喜欢吃水果吗?这是院里那棵柚子树上结的柚子,挺甜的,来尝一尝呀。”
“啊、谢谢伯母——还有,叫我阿凛就好啦,”也许是因为环境太让人放松,也许是因为轰冷的确如焦冻说的那样,十分温柔,渐渐的,枝夕没有了最初那时的紧张,慢慢放松下来,“伯母好会布置啊,感觉是一幢看了就很有幸福感的房子呢。”
轰冷轻笑,“我相信阿凛也是一个会让我们焦冻感到幸福的女孩呀。”
……救、救命!
男朋友的妈妈段位太高了怎么破!
枝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说话的话自然十分不礼貌,但就这么附和又会显得有些蹬鼻子上脸,好在一旁的男人与她极有默契,轻咳一声岔开话题:“这段时间来身体还好吗?”
“嗯哦,我很好,谢谢焦冻关心,焦冻呢?有按时吃饭吗?”
“有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枝夕在一旁听得有点想翻白眼,也不知道是哪个工作狂三天两头要人盯着才记得按时吃饭——不过这话当然不好在现下说。
“那就好——对了焦冻,你去二楼房间里找找你小时候的相册,给阿凛看看呀。阿凛应该还没有见过焦冻这孩子小时候的样子吧?好不好奇呀?”
来了来了,终于等到了!
传说中的和男朋友的妈妈一起看男朋友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的情节!
枝夕兴奋得摩拳擦掌,佯作腼腆地点点头:“好奇,我很想看。”
轰无奈地瞥了两人一眼,上了楼。
去让他找照片自然是个幌子,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一个轰冷想要和女孩单独相处的借口。
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纹路的女人看着黑发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剥着柚子,问:“阿凛和焦冻,是如何认识的呢?……咳,我想你应该知道,焦冻他,实在不像是一个会主动和女孩子打交道的人呢,我实在是很好奇呀。”
枝夕手一顿,拿出早准备好的说辞:“是之前,我在路上差点遭到罪犯的袭击,焦冻他刚好路过,救下了我。”
一个十分老套的英雄救美情节,但胜在可信度高,轰冷点点头,眼睛亮了些:“然后呢?”
然……后?
枝夕有点迷茫,她没想到伯母会八卦他们的感情经历啊?
但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然后…咳,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对焦冻一见钟情了。然后我去准备了他事务所的面试,成功进入了勘察部。”
“我明白了。”轰冷双手合掌轻拍一声,“之后,焦冻被认真努力的你所打动,也注意到了你,对吧?”
“对、对的。”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像什么您儿子对我念念不忘七年不管我怎么变形都能一眼认出来……什么的,都是假的!
“那,阿凛有没有和父母说过呢?关于你和焦冻的事?”
“呃……伯母,其实我从小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没、没事,您无需道歉!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的!”察觉到对方瞬间变得歉意满满的目光,枝夕赶紧补充,顿了顿,又轻声道:“而且,虽然我没有父母,但是福利院的老师都特别好,我没有觉得难受的。”
轰冷轻轻抓住她一只手,目露怜惜:“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很让人心疼啊。”
呜呜呜呜呜呜焦冻你是对的,伯母真的好温柔QAQ
枝夕火速沦陷了。
完全忽略了自己战术性撒谎的事实。
“阿凛和焦冻相处下来,焦冻身上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好的问题呢?”
“有的,”枝夕认真点头,“他特别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伯母,前一阵焦冻的手臂受了伤,去医院治疗的时候大夫拉住我,要我一定看着他别太辛苦工作,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以前都是旧伤没好就添新伤的。我觉得这个问题比较严重。”
#告状好爽#
轰冷听得心都揪起:“——我就知道,他年纪轻轻能有现在的成就,肯定是不要命。阿凛,你可要好好看着他,别让他继续这样下去。”
“我一定会的,伯母。”
轰冷点了点头,继续道:“其实焦冻他……昨晚都有和我说,阿凛你担心的事。”
“我……”
“——孩子,别担心别担心,听我把话说完。”她安抚地拍了拍年轻姑娘的手,“是的,从很久之前起,在所谓的上流社会中就流行‘个性婚姻’,我和焦冻他爸爸就是这样的结合。也许在许多人眼里我们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女孩进门,其实我们并不这样想——至少我是绝对不至于认为的。因为焦冻不是傻子,他虽然话有些少,但看人、选择人,尤其在找伴侣这件事上,他比任何人都谨慎。我想阿凛你应该知道,他在这之前从未谈过恋爱,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和他几个哥哥姐姐们都在怀疑,这个孩子会不会一生都不结婚,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孤独,尤其是这几年——”
说到这里,女人显然有些激动,眼里都泛着泪光,泪珠险些滑了下来,枝夕忙递给她一张纸巾,她却没有接,拉着她的手继续说:
“这几年,我真的是看着他一步一步熬过来的,我都不知道他还那样年轻,为什么要那样拼命,好像生活里只剩下了工作。所以当我知道,他要带一个女孩儿来见我时,阿凛,你能想象我有多高兴么?”
这是真正的肺腑之言。
枝夕听完这样长的一段话,如若不是过去的那些事也是她亲耳所听,她一定不会相信这个女人会做出那样的事。
所以她那个时候该有多绝望无助呢?
想到这里,枝夕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严严实实,让她甚至在好一会儿里都说不出一句话。她缓缓抬头,对上已经不复年轻的女人的双眼,这是一个虽然不再年轻、却十分优雅的女人,看得出来轰焦冻的面容与她有几分神似,她的眼底有真挚与亲近,不掺一点假。
眼眶不知不觉泛出热意,枝夕闭上眼睛,却还是有温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溢了出来。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却在听到这样一位母亲说起自己幺子的事时,依然忍不住湿了眼眶。
身后脚步声传来,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轻轻地往自己的怀里揽:“对我们阿凛说什么呢,看把她招的,妈妈,我可是发过誓不会再让她掉眼泪的啊。”
轰冷轻轻打了他一下:“放心,我欺负不到你的阿凛头上。”
这天晚上,枝夕和轰在驱车离开这个村庄前,在月光下交换了一个悠长而轻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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