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闲院枝夕失踪一事, 最后以“病倒”作为幌子勉强盖了过去——讨论自然还存在,只是在赤司的手段之下,学校论坛里提这件事的帖全被删了,没几天, 那些声音也就销声匿迹。
已近学期末, 没几天就是期末考试, 要说这一个学期下来有什么事是枝夕感到很遗憾的,那就是她在昏睡中错过了WC的最终决赛。
洛山的最后一场对手是来自秋田的阳泉高校, 也是奇迹的世代的中锋, 紫原敦所在的学校。据桃井说, 比赛那天,曾经的队友们都来到了京都, 而她也如愿以偿地拖着“哲君”的手一同去MAJIBA里喝了香草奶昔。
“要是枝夕那天在就好了啊,毕竟国中毕业之后, 他们聚在一起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呢……不过你没有事就好。”
甜品店靠窗的一角, 粉色长发的少女在说完这一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之后,神情不由得恹恹, 她搅着杯中的热饮, 耳垂上的小坠随着动作在脸旁轻轻晃荡。
“那天我们看到赤司君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哦, 后来才知道, 是枝夕你生病了。”桃井回忆起前两天在场馆里遇见赤司征十郎时的情形, 愕然地发现他的双眼再度变成了不同的颜色, 怀着试探又不敢置信的心情, 她上前交流了两句,少年的措辞滴水不漏似乎并未有变化,可……
“征十郎他,是不是身体出了些状况?”
枝夕顿了顿,抬头看向了桃井。事实上,前天她醒来时就已经察觉了异样,可赤司什么也没说,她便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但不是不在意的,赤司待她无可挑剔,在他的事上,她做不到仅仅袖手旁观。
桃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色一时间变得纠结起来。
“呃,枝夕同赤司君一年级就在一个班了,应该是知道他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吧。”
枝夕摇摇头,“我那时候与他不熟,没什么交流,因此不太清楚哦。”
桃井:“原来是这样啊……其实赤司君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这由我来说,总觉得不太礼貌呢——但是枝夕,我可以向你保证,赤司君对你是真心的。”
“昂……?谢谢。”
五月这种给人打强心剂一般的话是怎么回事?枝夕陷入了迷惘。
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她不曾参与过的赤司征十郎的人生里,他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见到好友的情绪没有太大起伏,桃井斟酌着说了下去:“其实在国中二年级的时候,他们——我是说奇迹的世代——曾经有过比较严重的分歧,那个时候队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再加上这些现在都很可爱的大男孩,他们那个时候也还不够成熟,各自的才能又在飞速发展,所以……赤司君那个时候为了带领好队伍,压力应该是很大的。”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大概能被称之为□□吧,从那以后,赤司君的性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总之,那个时候的赤司君是一个……让人难以接近的存在。”
说到这里时,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高中一年级的WC决赛之后,诚凛,也就是哲君在的学校,他们打败了洛山获得了去年WC的冠军,枝夕你知道吗?那好像是赤司君第一次败北噢,他真的很厉害对不对?——在那之后,赤司君的性又变了些,就好像回到了国中一二年级的时候,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温柔。暑假的时候他们重聚在一起打败了一支来自美国的队伍,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桃井没有再说下去,但枝夕已经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沉吟半晌,她抬起头,“所以,五月是想说,现在的赤司君,又好像回到了国中三年级到高中一年级那段时间里的状态了吗?”
“我,我说不好,”桃井神情忧虑,“也许是因为我之前看到他那样对待枝夕,所以那天你不在,形成了一种反差吧……嘛,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很浪漫哦,‘只对你一个人温柔’什么的。”
枝夕听得出来她有意活跃气氛,便配合着笑了笑。
如果桃井不说,枝夕永远不知道关于赤司征十郎,他的过往。也许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刚好,也许是因为……但赤司,的确从一开始,就对她很好。
至少,在枝夕的眼里,那个少年一直是温柔又稳重的存在,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把所有事都交给他,毕竟他是那样地值得依赖。
而现在,桃井却用这样担忧的语气,简短地提了有关他过去的事。枝夕不知道过去的赤司征十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从她身边其他学生对他的态度以及她曾听到过几次的讨论中,在心里有了个大概的形状。
可那又怎么样。
“谢谢你,五月,”她抬起头,笑容真挚,“谢谢你告诉我,征十郎的过去。”
“但是没有关系的,因为我在意的不是他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现在的征十郎,是一个非常了不起、又非常温柔的人,这样就够了。”
桃井五月怔愣住,有短暂的失语。
良久,她笑道:“说的是呢……不过枝夕,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赤司君会那样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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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当天,奇迹的世代以黄濑凉太为首,以“给小赤司庆祝生日”为由,一群人吃过饭后就在KTV的包厢里闹。
黄濑凉太一人霸着麦克风唱了一首又一首,时不时还硬把话筒递到黑子哲也的嘴边要她跟着唱,他旁边的紫原敦把那一大包零食吃得越来越少,青峰大辉倒在沙发上睡觉——天知道,那么吵的情况下他到底是如何睡着的,绿间真太郎坐在桃井五月的旁边,耳旁时不时飘来她同那个咖发女生的说话声,瞳孔仿若在地震。
枝夕:“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成为了征十郎的后援会会长,结果前会长告诉我她们并没有继任仪式这种东西,甚至连个会徽都没有——你知道我多受伤吗?”
桃井大惊:“什么,赤司君的后援会怎么可以这么没排面?我听我在冰帝读书的小姐妹说她们学校里那个学生会主席的后援会里几乎包括了全校三分之二的女生诶!还定期开会,布置应援任务哦!”
枝夕一想也是,转过身手肘顶了顶坐在她左边的赤司,“诶,你觉得怎么样?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征十郎你放心,后援会到了我的手上我就一定会把它发扬光大的。”
“我与冰帝学园的那位迹部君不同,在这件事上,我怎样都可以,不过枝夕,你不要太累了,”赤司唇角轻轻勾出一个弧度,声音轻却能盖过嘈杂,清晰准确地传入枝夕的耳朵:“我本身不是很在意这个,你要是累了的话想解散也没关系,其他人怎么样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中。”
枝夕撅起嘴,“我知道阿征对后援会的事无所谓,但是我好不容易才当上会长,当然想把它发展得更好嘛,”又抱住少年的手臂轻晃了一下,“阿征这么好,我当然也想让更多人加入到后援会来,让她们也知道你的好嘛。”
赤司静静地看着她,“你不吃醋吗?”
“我为什么要吃醋?我所喜欢的人能被这么多人所喜欢,这只能说明我的眼光好吧?”枝夕说得有些舌燥,端起面前一杯颜色漂亮的饮料刚要喝,却被从旁横过来的一只手臂所阻碍,“枝夕,这是果酒。”
虽然果酒的度数很低,与饮料没太多差异,但谨慎如赤司,还是制止了少女的行为,却没想到她的眼睛越发亮了些:“我还没有喝过诶,阿征你就让我尝尝嘛。”
枝夕在撒娇时总会这么喊他,赤司无奈,刚要继续回绝,她却一把凑到了他面前,眼巴巴地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就一口,求求你。”
低低的一声轻咳从旁边传来,是有些看不下去的绿间真太郎,他眼不见心不烦地把头转向了正在吃零食的紫原敦那边,看得紫发巨人双眼一眯,把怀里的零食袋搂紧了些,“不给,就算是小绿仔也不给。”
绿间气结:“谁要吃啊!”
夹在二人之间黑子哲也没忍住“噗”了一声,顿时被绿间的四只眼睛给狠狠瞪了,向来以冷静沉稳示人的大高个儿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昔日的队友——赤司征十郎到底怎么回事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喜欢这类型的女生啊!
等了几秒没等到回答,枝夕不动声色地身子往后缩,右手背在身后就要去拿案几上的玻璃杯,刚要碰到,赤司适时地开了口:“……好吧,但只准喝一口。”
他可不想在自己生日会上捡到一个小醉鬼。
枝夕登时眉开眼笑,端着玻璃杯喝了一口。甜蜜的果香气息在口腔中弥漫,还未咽下,一种特殊的香气就穿破了表层的果香,连带着扩散到鼻腔。
她一口咽下,赤司眼疾手快,抽出纸巾将她唇角溢出的液体轻轻按压干净,“不要喝这么急,小心呛。”
枝夕咂吧咂吧嘴,“这个还挺好喝的诶。”
典型的牛头不对马嘴,赤司征十郎这段时间来叹的气比过去十几年里加起来还要多,此时也只是无奈地弯了弯眼睫,道:“好喝是一回事,但你不能多喝。”
少女本就意识不稳,哪怕是正常的生活作息也会时不时有之前那种情况发生,要是喝醉了酒会有怎样的后果——赤司不太愿、也不敢去想。
“噢……嗝。”
枝夕捂住了嘴。
赤司僵住。
两秒过后,他开口试探:“枝夕?”
“唔?”
少女的原本白净的肤色上飞起一片红霞,一双琥珀色的眼里水光盈亮,一闪一闪的,此时正直直地看着他,嘴一咧,笑了,“嘻……”
然后身子一晃,竟是扑在了旁边桃井的身上,“五月,我好喜欢你哦。”
边说边把头往粉发女孩傲人的胸口处蹭。
赤司淡淡地看了桃井一眼。
正在唱歌的黄濑忘了半句词。
青峰睡得很沉。
紫原敦差点咬到舌头。
黑子没说话。
绿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桃井被赤司方才那一眼看得冷汗直流,她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偏生枝夕力气大得很,双手扣住她的腰不放开,看样子是打算这么睡过去。
好在赤司及时出了手,倾过身来将人一把抱了过去——男生在力气方面多少有些优势。他把喝醉酒的少女半扶半搂地带到自己身边,低下头轻轻喊她:“枝夕。”
双目朦胧的女孩闻言乖巧地抬起头,微睁着眼看了一眼,没说话。
“枝夕,你困了吗?”
赤司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将矿泉水递到她嘴边,连说带哄:“乖,喝点水就不会难受了。”
结果少女嘴一张,叼住了他手指。
濡湿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赤司征十郎的眼睫不可避免地颤了颤,他稍稍使了些力气想抽出来,她却叼得越发紧了些,连啃带舔似的,唇齿在敏感的手指皮肤表面摩擦,像要擦出一串火花。
下一秒,她将手指吐了出来,迷瞪着眼睛盯着他看,半晌,嘴一咧,“……你是谁呀?”
是真醉了。
赤司不动声色地用拇指指甲轻刮了一下方才被叼住的食指,借以驱散那一点儿痒意,闻言笑了,声音又轻又低,他学着她之前的模样把头凑上前去,“我是征十郎,赤司征十郎。”
怕她记不住,又强调了一遍姓名。
鼻端有甜甜的果酒香气萦绕,在KTV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的眼睛乌溜溜的特别漂亮,他们贴得好近,近到赤司能看清她湿乎乎的眼睫毛。
“我知道你是征十郎,”少女得意地眨了眨眼,声音变得好小,只有赤司一个人能听清,“我是问,你是哪一个征十郎呀?”
她说完,清晰地看见他异色的双眸里,瞳孔不可抑制地微微一缩。
少年张了张嘴,声音却干涸。
过去这些年里,赤司征十郎在课外的学习中遇到过许多难题,那些多半是由于知识超前性所造成的,因此只要掌握了知识点,那些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可现在,这个坐在他身上,双臂还松松环着他脖颈的女孩轻飘飘的一个问句,却让他束手无策。
——说起来,与她有关的任何事,似乎一直都叫他束手无策。
少女又一次笑了出来,甜甜的果酒香气直直地往赤司的鼻腔里钻,她狡黠地一挑眉,凑到他耳边道:“不管是哪一个征十郎,都喜欢我哦。”
骄傲得不行。
“……是。”
那个时候的灯光到底是有多漂亮呢?很多年后赤司再去回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只是当下,只是当下,穿着白色羊毛衫的少女窝成小小的一团在他怀里,真真是个易碎的精致人偶——可她还不安分,仗着自己酒意上头就乱晃,什么都不在乎,只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乖巧地看着他。
又乖又莽,坏得闪闪发亮。
那个时候,谁爱她都不奇怪。
赤司想。
他被蛊惑了,被下了魔咒——赤司征十郎多会控制自己,他连眼角眉梢最细微的情绪都能把控得叫上一百个人来看都挑不出差错,可那个时候,房间里还有好些人,他却不在乎了。
只是缓缓地低下头去,亲了亲她被果酒润过的唇。
“是……不管哪一个征十郎,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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