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石根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可他再怎么傻,也知道这里是哪里。
可, 明明重点是葛建国他们那块地, 怎么就停在了这里?
他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赶紧甩锅, “这里是不是也不对, 我今天还看到葛建国他们一家在这里停留过的。”
葛文刚怒极反笑,“你是不是以为我们都是傻子?”
他那么相信葛石根他们,甚至还怀疑过葛建国他们找他们上山的目的,结果呢?
葛石根就是这样的人品,他忍不住后悔,王凤珍的确泼辣不好惹, 但那也是因为她一个女人带大四个孩子不容易, 又怕被人欺负,才会如此。
他记得他小时候, 王凤珍是整个村子最漂亮,最好说话,最温柔的人。
可他们是怎么对人家的?
这些悔恨,葛文刚以及大队部其他人都没有办法让自己承担这些后悔,每个人都将这些化为对葛石根他们一家愤怒。
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葛建国一家有意见, 还不是因为葛石根他们害的?
葛文刚甚至多懒得进去再看, 毕竟已经这么明显了, 也不听葛石根再说什么, 直接让人去先走一步, 去村里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
葛石根也不是傻子,众人的表情,态度让她有了越来越不好的预感,他不断的想要找话题和众人点什么,可所有人都沉着脸不搭理他。
他唯一觉得庆幸的是,他们到底是没有见他们那块地看。
而葛建国兄弟仨却是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
先下山的葛大磊去报信了,他是不太善言辞的,下山之后先去跟找了葛大爷,然后直接吵吵着让整个村子的人在大队部集合,也说不清到底是为啥。
天色快黑透,王凤珍原本是想留着葫葫在家里的,葫葫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只得将葫葫他们几个带着一起。
大队部前面往日晒谷子,玉米的场坝已经聚集了整个大队的人,月亮十分明亮,大家都表情都能看得清楚。
所有人都在议论,大晚上的把大家喊在一起是要干啥,“这大晚上的,是要干啥呢。”
“哎哟,脚都洗了要睡觉,明天还要下地呢。”
“这不是耽误事吗?”
大壮他奶拽着大壮就往人最多的地方挤,眼里是浓浓的兴奋,这大晚上的,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能有别的啥事?
肯定是他们家石根找到地方,顺便通知了大队部,这是要□□王凤珍他们一家啊!
虽然她觉得有些奇怪,为啥石根没有先跟她说一声,直接找了大队部,不过,这并不重要,估计是路上刚好碰见,时机也更好。
她挤在人群里面,脸上带着相当得意的笑,“你们这思想太落后了,咋能这样想呢,大队部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
“如果没有大队部,没有国家管理,咱们能有今天的好生活,大晚上的聚集大家,肯定是有大事!说不定就是有些人,公私不分,做资本主义的尾巴,这样的事那是绝对不能姑息!”
她一边说着,眼神还不停的瞟到王凤珍身上。
旁边的婆子也不是傻子,也跟着看,然后声音压低了一些,“咋,你知道啥?”
“我给你们说,我早就知道,有些人就是地主出身,根本就不是咱们社会主义接班人!早晚暴露他们的资本主义性质!”大壮她奶那张嘴信口就来。
这可是她想了好多天的,就等着这个时候来跟村里其他人说。
浑身都透着浓浓的兴奋劲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再说王凤珍,还冲着王凤珍努嘴,“ 我就看看那些人一天到晚还能傲气个什么劲儿,这下可都暴露了 。”
葛家村的人神色都有些不寻常,大壮他奶这话可不轻,这要是真的,那边一家子怕是都要去劳动改造。
不过,他们悄悄的看王凤珍他们一家子,眼神各异。
要说起来,王凤珍他们一家子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他们村的,最差的葛建安都是初中毕业,还当了两年兵。
葛建邦高中毕业就考上了县里的炼钢厂,也就是这两年钢厂不咋地了,可那也还是一个月二十来块钱的工资,哪是他们这些地里刨食能比的。
葛建定虽然死了,可死之前,那可是他们村里是厉害的娃,听说当年在部队里面升职可快,要不是死的太早,说不定如今也是个大官了。
倒是葛建邦没啥出息,一天不着家的到处溜达。
这么一大家子,在这个村子里鹤立鸡群,不入,甭管是谁家,或多或少心里肯定都会有点想法的。
田燕气得不行,张口就要说啥,王凤珍压着她不准她动,“气啥,又不是说咱们。”
田燕一听,顿时就笑了,可不是。
成果他四叔那股机灵劲,葛石根这次上山怕是要吃大亏,大队部聚集这么多人,要收拾的可不是他们家。
大壮他奶如今吵吵的越凶,她应该越高兴才对,毕竟一会哭的还是她。
田燕看着大壮他奶,笑眯眯的认同道,“对对对,可不能让那些资本主义尾巴毁了咱们大队!一定要严查,严打!”
大壮他奶狠狠瞪了她一眼,“别以为嘴上这么说就没事了,我告诉你们,等着一会看吧。”
田燕脸上笑意更加明显了,“看热闹,我肯定是最会了。”
大壮他奶看一开始吓唬人的目的没达成,脸色也不咋好看,拽着身边的人继续说道,“有些资本主义地主小姐,就算是假装的再好,骨子里还是资本主义,咱们可不能被骗了。”
石根准备的妥当的很,他们就算是想抵赖都没用,证据确凿的。
葛大磊在旁边听着大壮他奶说的话,气得浑身都在抖,这大壮他奶跟他爸还真是母子俩,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咋就能这么不要脸,自己做了啥自己不清楚吗。
事情败露了,他们又没有说非要把他们怎么样,他们就已经开始栽赃陷害葛建国他们一家。
大壮他奶也是,自己干的坏事,半点不承认,还张口闭口别人家是资本主义尾巴!
他看这世上就没有比他们家更坏的人了。
“你胡说啥呢!什么就是资本主义尾巴。”葛大磊听着大壮他奶那张嘴张开闭上说个不停,顿时恼怒的不行了。
人家葛建国他们一家人那么好,大壮他们家咋能这样,他这个老实人都看不下去了。
大壮他奶一愣,转而就是破口大骂,“胡说?我胡说啥了,谁做了啥谁自己心里清楚,真以为整个大队都是傻子啊!”
“你巴巴上赶着上去舔人家屁股干啥,以为人家领情啊!等人家去劳动改造的时候,我看你还敢不敢去。”
葛大磊不善言辞,直接被骂的张不开口。
可葛大磊的婆娘不是好惹的,她也不是葛家村的人,是邻村的,对大壮奶这一家都没啥好感。
见到自己无缘无故被骂的这么难听,直接上前,“你是队长还是公社书记了?还劳动改造,整个大队,不,整个公社就你儿媳妇去劳动改造了,你倒是有脸!”
“小贱蹄子,老娘撕了你的嘴!那不是我家媳妇!我家没有劳改犯!”大壮他奶顿时就恼了,直接扑上去就要跟大磊媳妇打起来。
大磊媳妇一点都不退让,冲上去就要跟着动手,“也就你们家这么个不要脸,媳妇刚出事满世界说不是你家媳妇,你孙子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吧?”
两人直接扭打到了一起,大壮他奶到底是年纪大,哪里就能掰扯的过大磊媳妇,一会的功夫,脸上就被抓了好几道印,本来就不多的头发也揪掉了不少。
王凤珍给田燕使了个颜色,田燕立马上前,嘴上喊着拉架,不要继续打了,却是拽着大壮他娘,限制她的动作,让大磊媳妇打得更凶了些。
大壮他奶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扭头就要打田燕,又被大磊媳妇一个耳刮子打在脸上。
大壮他奶最直接哎哟一声,刚要哭喊,田燕就直接一嗓子嚎得比她声音大,“不得了哦!我这个拉架的都要打!”
“别打了,被打了……”
“干啥呢干啥呢!你们这是想造反呢!”远远葛大爷也赶了过来,一眼就瞧见这里的情况,气得差点栽过去。
葛文刚也赶了回来,一眼就看到大壮他奶在人群中间闹个不消停,还动手打人,气得脸都白了,“干啥还打人?还想咋闹事?都想参加劳动改造了吧?”
大壮他奶如今听到劳动改造就气不顺,神色微微变了变,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哎哟我这个老婆子好苦命,两个娘们摁着我打,我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两个年轻人打我这个老婆子。”
“放屁!”大磊气得憋了半天,就吐出了两个字。
葛石根赶紧上前扛着他老娘起来,看着葛文刚就闹,“队长,没毛病了!肯定就是葛建国他们!这会还想‘杀人灭口’了!”
这个成语用的,王凤珍直接没忍住的笑了一声。
葫葫不知道这吵闹啥,但他也不害怕,圆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几个人看来看去,这会听到她奶笑,顿时就跟着“咯咯”的笑出声,“杀人灭口!”
大壮他奶刚起身,就被她笑得差点闪了腰,气得哦,“哎哟,队长,队长,这种资本主义尾巴的行为可千万不能姑息!”
葫葫可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跟着学,“不能姑息!”
她粉□□白的脸蛋,暖萌的声音非要学着做出有气势的模样,外让人觉得有意思。
就算是其他人,这会看着她这么个乖巧可爱的样子,也有些忍俊不禁,只有大壮他奶气得胃疼,“队长,队长!”
“别喊了!”葛文刚的气还没有消下去,就被大壮他奶这个态度弄的更生气了。
他就不知道,这世上咋就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贼喊捉贼都没有这么恶心。
自己干了啥事就没有数吗?
“你闭嘴!”
他看向了队里其他人,“今天这么晚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是因为咱们队里竟然出了非常非常恶劣的事情。”
大壮他奶眼睛顿时亮了,挨骂咋了,王凤珍马上要去劳动改造了!
就算是挨骂,她也可以!
队里的其他人也想到了大壮他奶刚刚说的话,心里忍不住开始犯嘀咕,眼神也往王凤珍身上飘,都在想,难不成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怕是真的又是个大事了。
大壮他奶还在嘀嘀咕咕的,“我就说吧,一些资本主义尾巴…… ”
葛文刚都懒得搭理她了,直接道,“今天我们在后山发现有人偷偷开垦荒地,挪作私人自留地!两块地,面积大,性质恶劣!”
葛石根一愣,两块地?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难,难不成……他们知道那块地?
大壮他奶愣了一下,两块地,随即又是一喜。
要是一块地,说不定糊弄一下就直接被糊弄过去了。
可这不一样,这可是两块地,没听见队长说的吗,面积大,性质恶劣,说不定判得更重!
“王凤珍听见没有,你还不赶紧认罪!你这胆子也太大,太不要脸了,我早就知道你是地主家的余孽,流着资本主义的血!哼!你这种资本主义尾巴就要早早的割断了!”
旁边一片哗然,大家感刚刚其实是有些忐忑的,每家或多或少肯定都扒拉点地,再一听两块地,都稍微松了口气,他们都没这个胆子。
再听大壮他奶骂开,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幸灾乐祸。
反正,这种事只要不是他们就行,他们......就看看热闹。
“没看出来,他们家竟然这么大胆子,一块地不够,竟然还整了两块!”
“那可不,她一个女人拉扯了四个娃长大,真的没干这种事,咋能养的活?我看八九不离十的。”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大壮他奶听着腰板都直了,“就算再苦,再累,咱们这种贫农阶级肯定也不会拿国家的土地,养肥自己。”
“这种资本主义家的小姐跟咱们可不一样!看看,两块地啊。”
葛文刚额角都鼓着筋,恨得咬牙切齿,这世上咋能有这样不脸的女人。
“你说谁资本主义!你闭嘴行不行,你到底有没有脸?树活皮,人活脸,最最起码的,给自己留点脸行不行?”葛文刚直接恼了。
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那真的是冤枉了葛建国他们一家,尤其是上一回的事,看看大壮他奶跟他爸这做派,上次的事儿绝对没有冤枉葛春花,说不定还漏了他们俩!
这事甭管是谁家,也做不出他们家这么绝的吧?
而且,他更恼怒的是,也全部都是因为他们这一家子,才让他冤枉了好人。
今天要不是葛建国好心,喊了他们一起上山去救人,怕是又要冤枉好人了。
大壮他奶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就突然反应了过来,直接在地上拍打。
声声哭喊,“不得了了!简直不得了了,当了大队长,竟然连长辈都骂!这还活不活了!帮着个外姓的资本主义小姐,竟然骂我们自己村里的人。”
她又是哭,又是喊,就差没有在地上打滚。
葛文刚看着脸色难看的不行,只觉得她这个模样跟葛春花简直一模一样,果然是一家出来的,冤枉人,耍起不要脸,竟然都是一样的。
葛大爷被吵得头疼,“咋回事,到底是咋回事!绝对不能有资本主义尾巴的行为发生,如果真的有,必须严惩不贷! ”
大壮他奶,眼睛一亮。
葛文刚直接道,“我们今天上了山,就看见葛石根在一块开荒出来的地外头,种了好大一堆的玉米,玉米已经收了,他就说是葛建国一家开的 。”
大壮他奶在地上呲溜一下 起来了,指着王凤珍就骂,“对对对,就是他们家弄好的,资本主义尾巴,必须得严惩!”
“他们家不知道靠这两块地挣了多钱,他老二在钢厂上班就算了,葛建安跟葛建国竟然还要去学开车,哎哟喂,这可是我们的钱,竟然就这么被他们糟蹋的拿去学开车。 ”
葛建国两人要去学开车的事,也是这两天才传出来,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这可是门好技术,这要真的学会开车,甭管是去开啥车,都得是多神奇?更何况,那工资得多高?
听说开车的还可以去市里,去省城,去帝都嘞。
王凤珍眼神飘到了大壮他奶身上,她就说他们家怎么这么着急,原来是把注意打在这个上面了。
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
葫葫抱着王凤珍的脖子,看看指着她奶的那个人,再看看她奶的表情,跟着“哼”了一声,想要跺跺脚,可却发现没有的地方,只能是拍了一下手。
可好似觉得气势不够,又使劲地拍了一下。
大壮他奶才懒得管葫葫在干啥,跟着急吼吼的说,“还好我们家石根发现的早,让咱队里能够减少损失,没有让他们这些资本主义的的得逞。”
她得赶紧领功啊,万一被队里其他人抢走,这两个名额岂不是还要分?
“真的?”葛大爷看向了葛文刚,其实每家偷偷种点东西,又是自己分内的活干完之后做的。
很多东西,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这东西真的要被拉到台面上,肯定就不能姑息了。
“是有人……”
葛文刚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壮他奶就激动了的,“ 听到没有,王凤珍你还不赶紧磕头认错,把两个学车的名额让出来!还有你儿子钢厂的活儿也一样!你们家这种成分有问题的绝对不能做工人的!”
她看着王凤珍的眼睛都快要冒绿光了,恨不得立马让葛建邦他们把名额和位置都让出来,给她儿子女儿上。
“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葛文刚指着大壮他奶,直接骂道。
大壮他奶理直气壮道,“咋的,还不能说了?这本来就不应该是他们家的,就应该交出来!”
葛文刚直接骂道,“你不要脸,那两块地都是你们家开的,以为把玉米都藏起来了就算了,你也不看看那两块地全是你们家人的脚印!”
“开一块地还不够,你开两块!我们还没有追究你们责任吧?你竟然为了惦记人家的工作就这样诬陷人家,你倒是把屁股擦干净了再来干这事儿 !”
大壮他奶一愣,“啥?”
“把谁都当傻子呢!满地都是你们家石根脚印,那双崭新崭新的胶鞋,到处炫耀,除了你们家还有谁?”
旁边众人都蒙了,这转折是不是来的太快了?
“咋可能!不是我们家的,我们家石根是为了调查!调查!专门去查看的!”大壮他奶立马道,“我们这是为了大队的利益,专门去调查的。”
“我们看见大壮他爹的时候,他可还在那块地旁边,探头探脑的还没有进去!”旁边有人补充了一句。
“山脚下的那块地可还有小脚,脚印,我们大队可没有其他人包小脚,建国他们家更没有。”
葛大磊也是跟着道,“证据都明显成这样,你们居然还不要脸的冤枉建国他们一家,你们还要脸皮不。”
“真的假的,他们竟然能干这事!”
“这是太不要脸了,人家王凤珍一家可没有把他们怎么,他们差点害死了成果,这会反倒是还要陷害人家。”
“还说人家是资本主义,看看还有几家有小脚的。”
“他们一家好好吃懒做,工分从来没有够过,大壮长那么圆润,原来是在这呢。”
“这一家子都挺缺德的,啥不要脸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我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对对对,不仅吃得多,还有肉,哦,还有两双胶鞋,听说还要买缝纫机啊,不是有夜草,哪能这么肥?”
大壮他奶都懵了,不对啊,反了啊!
怎么能是这样的?
咋反了呢。
葛石根神色也是一变再变,“我没有,葛建国他们冤枉我!故意引我去他们那块地,故意的,他们真的就是故意的,这是陷害啊。”
“我胶鞋前几天丢了啊,真的,我前几天胶鞋丢了,肯定是他们捡走,故意干了这事,陷害我啊。”
葛文刚根本不信,眼里的嫌弃也更明显。
那胶鞋葛石根稀罕的跟啥一样,见天的炫耀,恨不得整个大队所有人,每天看见都夸一遍。
咋可能丢了还不吭声?
旁边有人也都忍不住道,“你那胶鞋真的要丢了,你怕是早就闹到公社去了,如今这会说你胶鞋丢了?谁信啊。”
“可不是,每天在我们跟前炫耀,你啥时候丢的,我们咋不知道?”
“真的丢了,肯定是他们偷走,故意去引我上钩,然后陷害我啊!”葛石根大声喊叫,“对,要不是这样,怎么就这么巧合,他们就带着大队的人上山去堵我!”
葛文刚恨不得一棒子打死他这个不要脸的。
人家的不要脸也都是有个限制的,看看他们咱这一家子,简直就没皮没脸了。
“人家瞅见 院子里有动静出来看,看见你上山,又怕像看见了野猪,怕你有危险,这才喊了整个大队的人,你 ,你,你咋能这么不知好歹,太不要脸!”
旁边所有人都忍不住撇嘴了。
他们虽然羡慕葛建国他们一家子,可到底还是要脸的,尤其是葛建国那原本是为了要救葛石根的,谁家敢保证自家没点啥不好的事儿?
葛石根都懵了,这会他是真的反应过来了。
他这是真的被葛建国他们坑了,他们肯定早就发现了,甚至早就打算好要引他上钩。
他虽然懒,不算聪明,可也不是蠢得那么厉害,指着葛建国他们一家,愣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不要脸,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你们陷害我!你们早就打算好了要陷害我。 ”
葛建国顺势拍了拍自己面前的侄子。
葛成果扑上前,盯着葛石根就问,“这是啥,我咋看得那么眼熟!”
其实啥也没有露出来,葛石根却是陡然想起来啥,立马瑟缩的要藏。
看他这表情,葛文刚顿时也觉得不对劲了,“啥东西,你掏出来,你藏了啥东西。”
葛石根这才低头去看,压根没看见露出啥动静,顿时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
葛文刚却已经认定他有问题了,“快点拿出来,你藏了啥!”
“没,没啥,没啥。”葛石根脸色难看的很,连忙往后退,这东西拿出来那就真的把自己坑了。
大壮他奶也是反应过来了,“不要脸王凤珍,你陷害我们家!赖在我们葛家村,害我们全家不消停。”
“闭嘴。”葫葫没听懂全部的,但是听懂了她在骂她奶,在王凤珍的怀里气呼呼的看着大壮他奶,学着刚刚葛文刚的话,“不准说。”
旁边众人也忍不住皱眉,这事情都这么明显了,他们家还要到处赖账,骂人就没意思了啊。
大壮他奶被这么一个小孩子骂,气得上前就要打葫葫,田燕赶紧拦在前面。
他们顿时撕扯到了一团,葛石根也凑了上来,直接被成果拽了一下。
藏在衣服里面的东西顿时就掉了出来。
一件炼钢厂的旧工服……
场坝的顿时全部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葛石根身上。
大壮他奶扯起嗓子哭喊的声音也是戛然而止。
整个葛家村在炼钢厂上班的只有葛建邦,葛建邦有些旧衣裳也会给葛建安他们穿,除了他们家,整个葛家村却是再没有谁家有了。
田燕直接上前就将地上的衣裳捡起来,“你偷我们家衣裳干啥,你不要脸的偷我们家衣裳干啥 !”
“哦,陷害我们?我知道了,这是打算陷害我们啊!”田燕直接扯着衣裳道,“还好他四叔心地好,刚好带人上山,不然这衣裳真的藏在你们家那块地里的话,我们到时候就是黄泥巴掉进□□里,是屎不是屎,都是屎了!”
葫葫觉得这一句绕口又好玩,张口就学,“黄......”
王凤珍抱着葫葫,一下子捂着她的嘴,“这个不可以学。”
葫葫抱着王凤珍的手,将自己的嘴解放出来,跟着学,“这个不可能学。”
田燕干咳一声,也将用词收敛了一下,“我们家到底是杀了你们全家还是砸了,你们就要这样陷害我们,这样杀千刀的事你们都干的出来!”
“这 要不是刚好我们发现了,我们全家怕是都得去劳动改造,我们家五个孩子咋办,这是要我们全家的命啊! ”
“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缺德,这么不要脸的人!”
全村里的人都盯着大壮一家,也都觉得毛骨悚然,这偷了人家的衣服,不是摆明了要陷害人家吗?
这会大壮也反应过来是咋回事了,开始哭了,葛石根这会儿也反应过来。
葛成果刚刚也是故意的!
如今真正“黄泥巴掉进□□里”的人是他啊!
这下子,他是彻彻底底说不清了!
“你们家大壮是宝,我们家成文成武,成果成功就是草了,你们要他们的命不算,还要这样?”
田燕直接哭喊,“我们公公战死,我们全家啥都没有要,如今好不容易部队有机会给我男人学点东西。竟然就被人这么盯上,就这么点东西,差点害死我们全家十一口啊。”
“我公公白死了不说,反倒是差点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你们家缺德,缺德,缺德吗?”田燕哭喊起来的动静不比他们弱,“我们到底是做错了啥哦,不就是比人家勤快了一点吗,不就是有个烈士的公公吗,咋就要被人这么盯上,这么陷害了! ”
田燕哭着,葛建国三人也不吭声,默认了这个说法。
葛文刚脸上臊得直接抬不起头。
大壮他奶还要嚎,“没有,我们没有,陷害,你们不要脸,陷害我们家里。”
“你们这些外乡人,竟然这么陷害我们……”
王凤珍终于开口了,“我是外乡的,葫葫他爷也是吗?当年说要建祠堂,让我们家把房子让出来,我死了男人,没有公公婆婆,我为了四个孩子,我让了。“
“我男人死了,最后也就是给几个孩子留的就是这么个学习机会,我没想到,这点东西竟然差点成害死我们全家的祸根了。”
“要是有人惦记,有人想要,你说啊,你有本事直接当着我的面跟我要!这么背后陷害人是几个意思?”
“我王凤珍自认为这么多年的时间,就算是不姓葛,可在这个葛家村我也是有贡献的。”
“可难道就因为我不姓葛,所以就活该我们被这么陷害吗?队长,我不服,我就是去公社,去省城,去帝都,我也要问问这个道理,是不是我死了男人,我不姓葛,就活该受到这样的欺负!
葛文刚额头冷汗刷刷的落下来,“么,没有,没有,凤姨,你别着急,绝对没有这回事!”
“今天这事,我给你交代!”葛大爷直接将手中拐杖砸在了葛石根身上,沉声道。
“奶……”葫葫抱着王凤珍的脖子 ,有些惶恐,声音。
王凤珍这才环抱着葫葫,浑身抖得轻了些。
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不委屈。
她一步步退,就算她男人是烈士,她还是想骂,因为留下了他们孤儿寡母四个人。
让她成为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被人欺负。
葛大爷深深吸气,“我做主,大队里出钱给你们家重新修两间屋,到时候建国结婚用。”
“大壮他们一家今年所有工分,粮食一半给你们家。”
“王凤珍你不要脸,你凭啥……”
“你给我闭嘴!”葛大爷直接一棍子上去,怒道,“闭嘴!”
大壮他奶还想说,却被葛大爷又是一棍子上去,
王凤珍没有吭声。
葛建国直接道,“大爷,房子我不要,我不娶媳妇,我怕命都没了,还娶啥媳妇。”
他脸上笑眯眯的,眼里却是冷着的。
这事,可不能这么简单的处理了。
两间屋才多钱,却要抵消这么多年他娘受的苦?
而且,这两间屋真要了,怕是整个村子所有人都要更加眼红了。
葛石根他们母子俩也别想要这么简单的算了,就像是他大嫂说的,他们一家十一口差点都没了命。
葛大爷握着拐杖的手颤了颤,葛文刚想说啥,可是想想王凤珍刚说的话,也没说出口,面对王凤珍他们一家,他们的确没脸。
“凤珍你说,你想怎么处理,但这事不能再去公安了,大壮这么小,没了娘,不能再没爹,没奶。”葛大爷半晌退了一步。
但还是有他自己的底线。
不能闹到公安那边去。
葛家村最后还是要点脸面的,不然今年公社评比,他们肯定是要垫底。
尤其是是欺负烈士遗孀……这个名声,他们担不起。
当年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王凤珍那么老实的把那几间平房让出来之后,还惦记到今天。
葛文刚听到葛大爷的话,咬咬牙,没有打断,也没有拦下来。
葛家村名声不能烂,葛石根他们家是咎由自取,大不了罚了他们一家,给王凤珍他们出气,也顺便解决了十几年前的事儿。
葛石根和大壮他奶两个人顿时明白了,脸色也变了,大队里这是要放弃他们,可他怎么甘心?
“ 队长, 当年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今天这是我们家被冤枉了,我不管,你去查,搜,王凤珍他们家里绝对有东西,不然她一个寡妇咋养活了四个娃。”
“对,我多惨,我一个寡妇拉扯大四个儿,要不是他们命大,经得住饿,早么了。”王凤珍直接冷笑道,“我做错了啥,不就是我男人为国捐躯了吗!”
最后一句话说完,整个葛家村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葛文刚直接瞪了大壮她奶一眼,“你闭嘴!还是你们想去公安坐牢!去改造!!”
这一句话说完,大壮大爹跟他奶顿时闭上了嘴。
葛文刚赶紧看着王凤珍,“凤姨,你看这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我也不想咱们村里的名声坏了,但是该接受惩罚就得怎么罚,刚好,咱们大队也没有下放人改造,村里挑粪这些事也都是轮着做的。”王凤珍笑着道。
葛文刚脸色变了变,到底是同意了,就是大壮他奶吵吵嚷嚷的也没敢再骂。
“另外,大队如今在祠堂办公,也太挤了点,有些人既然侵占了公家的东西,肯定要吐出来,反正牛棚是空着的。”王凤珍继续道。
大壮他奶顿时就炸了,“你放屁!是侵占公家资产了!你不要脸!你私自开荒,陷害我们,还想占了我们家的房子!”
王凤珍抱着葫葫冷笑,“只是暂时征用,可如果是公安处理,这些违规资产都是没收,没收!”
大壮他奶奋斗了一辈子起的房子,咋可能这么放手,可葛石根却是看懂了,他终于聪明了一回。
他们如今就算是被陷害,也没办法了,葛建国他们早就有所准备,把他们坑的爬都爬不起来。
还不如现在答应,等着跟队里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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